第931章 穿越小说背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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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潇雨压住了一些空气中的浮躁，夜息清新，天空有姑娘洗过头发后的柔谧宁和气息。夜色皎澹，宵华倾浮，星眸散漫，映万家烟火依旧。似亘古恒静地包容着这座城的一切。
　　月香楼，楼顶的脊檐上，裴凌兄妹二人正相伴而坐。阖目专心解阅着脑海中老头所授念书内容。静静等待。
　　今夜安祥亦如往常，这座长盛古城其实高楼少见，许多都是平院榨楼，雕梁画檐在月下灯火下透着一种岁月陈旧的质感。
　　楼下纵横通阔的街道与巷甬中人流如织，市民夜生活繁闹。勾人垂涎的香氛飘遥弥漫，头顶灯笼与福带招摇，透着人间烟火气。
　　那斑驳墙影和脚下老旧被故往来人磨得发亮的石板路，也诉着岁月的历事。
　　街下一个有些醺酒的魁梧行人踉踉地过来，一身破衣，手执铜锣腰间挎刀。他是这片地儿巡安兼报时的张鳏夫，看着月香楼面上的机械钟点，他沿途沉沉敲起更鼓。
　　“——当！”“咚！”“——当！”
　　‘长短长，亢沉亢，是亥子交~’小孩子念起口谣，意味着现在是晚11点。
　　自豪族聚居的中城区方向，几声闷沉的轰鸣也同样在空气中传开，回应伴着地面的震动。打破了祥常。
　　有些迷醺的老张站定，呆呆地看着自己左右手的大锣和槌棒。
　　“……”
　　直到脚底下还在垒荡的颤麻和周围人的惊愕骚动蔓延，他才从懵懞中回神、冷汗顿时浸出清醒……喧嚷入耳——
　　“地震…？”“地震了？？！”
　　“天杀的，俺有家人在下内地城…！”
　　“啊呀？有贼偷，抢我东西！…”
　　“哎呦……！”
　　“咚——！”老张冷静下来。他环顾左右，急忙跳到一个摊车上，重敲一下大锣，拔刀大吼：“我是这地巡按，莫要慌，没有地震！”
　　大家看过来，老张手中明晃的刀身亮冽反光。“咚！咚！”他又敲击两锣慑抑周围人情绪，大声叫道：“仔细听——这分明是中区豪家府受到炸火袭击的动静，应该就是侠盗大贼在行动了。”
　　“乃们到左右房子里躲好，小心踩践、也莫要乱跑——就没大事儿！”
　　“妈妈，侠盗！”“——嘘…”“？”
　　“确实是中区传来的动静，竟是侠盗吗？…”
　　本城虽然承平日久，但百姓们也是从小听着侠盗的传闻长大的，都冷静了下来，“又是豪族坏事干尽了是吧？”“听说这之后就会散财？”“早该来了…”
　　“莫要喧哗！到房里去！”老张跳下来，横眉拿着大刀快速驱赶起众人到屋里躲避。眼角不经意偷瞄，那在一角墙面投落映下的两道影子……
　　听着下面动静，兄妹俩人睁眼一望，随后又各自沉浸到学习中了。裴凌感应着爆破区的途径，已对局势心中有数。
　　此事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途中也没有插手余地。剩下的，只需静待结果。
　　相信伙伴们行动，相信侠盗的经验。
　　·
　　周家、穆、诸、莫家，这四尊江州众多豪族的佼佼执首宗族、江州实际的掌理者，本家宗邸的宝库竟遭受了袭击！
　　四家的宝库，有的在府内地窑、有的在地面假山之中、有的在中心贵人区地城……。相同处就是防固非凡，不仅整体用水泥浇铸，还有熔几指厚的合金封成的内壁……
　　里面也遍布丰富的机关警报。
　　但以一个壮实青年为首配合侠盗成员的团队早就用几个月的时间破开了水泥壁、并用酸水将合金内壁侵蚀出几处薄弱点。将侠盗特地配供的炸药埋到诸家宝库底下沿途各处。
　　10点，大家就已悄悄破开四府宝库，青年在莫家库底下亲镇指挥。
　　陈谠指间夹着一根纸卷屑裏的短柱，袅娜燃落。这是昂贵特贡的香烟，与草鬼们抽的相比几乎算没有瘾害。
　　11点。靠在泥壁上看着伙伴们破入宝库一箱箱搬出来的财物，他神情无波，心中一声叹息。
　　‘果然没有一根灵材。’
　　“许多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其实一文不值。”他脑海中想起了当年少年的这句话。他嘴角一勾，苦涩晃了晃头。
　　仓库里面的警哨机关早就触发十几分钟了，但诸家对这边还没有明显的反应——
　　跟老大所料，分毫不差。
　　就像手里的这根烟，他也不为抽。老大严禁伙伴们接触这些东西、并严厉警告想修行者更不能沾染到损伤身神。
　　他只是借此，重温一些往事……
　　…
　　六年前，襄城，黑水巷。
　　这里是权贵家仆处理生活废物的地方，经常会来小车倾倒。其中天天有些残羹剩饭，运气好还能捡到有用的物件出卖换钱。
　　所以这里常被一伙“恶少年”占据。他们形同孤儿或就是孤儿，都是家庭破落、无人照顾的弃孩，16岁的陈谠亦是其中一员。
　　那时大家跟着小老大许彪，以黑水巷为据点，抱团求存，有机会也会找些小活做。
　　直到那天，一个小伙伴跑来告诉自己：看见他老爹被廖家黑手抓住了。
　　陈谠虽然对那个人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但他心中还是蓦然泛起了急促、又惶恐的悲澜，少年内心焦灼、脚步跚趋地跟着伙伴行去。
　　直到附近。他便听到了一缕斫骨的低嚎，那道熟悉的声音里所含的痛苦折磨，让他的心脏犹如放在砧板上捣成烂糜。
　　陈谠无力倚墙跌坐，听着——
　　在几步之隔的小巷里，有他世间最后一个亲人。可他早已支离破碎、孱懦无力，什么都做不到。
　　他知道如果自己冲动，男人此刻的归宿，就是自己的后果。
　　虚弱的哀嚎渐渐静了下来。随后传出打手粗俗失兴的啐骂。不自觉间泪流满面，他被伙伴拉着浑浑噩噩、手脚并用地往后躲到拐角。在那里，伙伴告诉他说，窥见有两个壮硕的男人走出来，拖着一口渗血的麻袋远去了…
　　“黑水帮”的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尸身，最终将被拉到地城的‘臭水沟’，会扔进巨大的酵气池。一个月便什么都不会剩下。
　　陈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直失魂落魄得像个行尸…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
　　寥家族长的八岁小子，听说了他们黑水巷一众的事，早早地跟着仆人来看热闹。
　　在附近的一座楼上，他看见大伙从垃圾里刨食。然后，那个胖硕的小狗，让下人堵住了黑水巷子往外面的道路，居然要给所有伙伴们派发罂麻制成的“升仙香”。
　　这是什么东西？大家再清楚不过了——都是被它破碎家庭的牺牲品。
　　陈谠现在还记得小老大当时暴起狰狞的面容，他嘶吼着用那柄生锈的匕首割开了来派烟的男人的脖子，冲向一边巷口，大家也默契本能地跟他跑。
　　看着老大的样子，还有面色不再从容失了色的两个寥府堵巷壮仆。陈谠也忽然红了眼，当时什么都忘了，只是攥紧手中自己磨尖的铁签，要把心中的东西发泄出来。
　　大家涌过去，将往日倨不可攀的两个寥家壮仆砍成肉泥。然后又要去冲击那橦楼，宰了那个小孩。
　　但是面黄肌弱的他们，打不过训练有素的寥府护卫，听着那个小猪隐约哇哇大哭的声音，只能遗憾四散奔逃。
　　小老大和几个伙伴折在了那里。
　　那也是变化的开端。
　　却在当晚，一个中年人就提着那小孩的头，一个个找到瑟缩的他们，告诉自己是个侠盗，想给他们归宿。
　　陈谠也第1次见到了那个人的学生，当时他才11岁，不过却老气横秋。听了他们的故事，讲：“跟豪族妥协是没有用处的，他们这伙啊最大的财物不是什么东西，而就是这天下的平民百姓。”
　　“他们要的既是奴役，对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底线和下限来。就算有一场大火，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只要他们能奴役人，一切就都会赚回来。”
　　“对于这样的境况，任何妥协都是无止境、且可笑的，唯一能应对的就是最低的、不得姑息的底线——”
　　“毁灭它。”
　　“你能不能听懂？”.“嗯…”陈谠当时在他强大的气势下，垂着头。只是心中有什么生发了。
　　“当然啊，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要思考，我还有一些没弄明白……毁灭的路将怎么走，之后怎么塑造…也是个大问题。”
　　后来随着相处，大家都开始佩服那个小少年，认了他当老大，相信他。
　　……
　　指间的烟还没烧完，陈谠敛神抬腕看了下手表。便对伙伴们说：“可以走了。”
　　等大伙抬着财物纷纷离远，陈谠终于将快燃到滤嘴的烟头弹了弹，看着那点红炭，按到火引信上。
　　转身在甬道内飞奔。
　　心中郁结无言畅通。
　　踏出地面，隔着几条街与伙伴们蹲在地上捂着耳朵。青年嘴角带着笑，在震天地的响动里低声道：‘不知阿柒那边，可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