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3.查香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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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安来到寿阳城后，对这个小而精致，富而安静的古城非常喜欢，不仅可以乐水也能乐山，曾经有段时间有安居此地终老的想法。可是看到淮河有泛滥的情形，他又改变注意，打算适当的时候回苏州去。平时他除了批阅公文，坐堂办案之外，最喜欢到街上去走走。那条铺着青石板的街道，让他乐此不疲，说是体察民情，实为散散心，构画心中的笔墨。如今魏伯仁要来寿阳，他也得看看地方治安，整治一番，要早作准备才行，不能让魏伯仁笑话。既然刘师爷有计谋，他听了也觉得可行，便点头让其去办理。
    第二日，因为心情愉快，他便想着到外面去走走，名义上是巡视赈灾情况。大清早，他带上管家苏老六，穿了便服就出门了，随身保护的衙役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府衙处于城市中心的位置。知府衙门为知府的办事机构，亦称府署，府衙。通常主要设有府堂、经历司、照磨所和司狱司。这里是寿阳最重要的区域。
    南北大街是商业街，从衙门前经过，也是郑安最喜欢去的地方。就在这条大街上，本来有些心情的郑安却遇到一桩事，让他不淡定了。
    当时，衙役王三和江二正在巡视街道。王三和江二俩人走到一处水果摊前。见水果质量不错，心想着可以弄点吃吃了，以往衙役都有这种惯例，吃点拿点算是给商家面子了，如果按妨碍公务，商家有损失就大了。两人便相互使了眼色上前。
    小贩见是衙门里的人赶紧作揖：“两位官爷，请多关照。”
    王三故意翻弄着水果。有人开始围观议论。
    此时郑安也正好过来，郑安见有人围观，便伸出头朝前看看来问：“前面何事？”
    管家苏老六张望了一下回话：“回老爷，衙役正在办差。”
    郑安示意不要声张，他想看看手下的衙役是怎样办差的。
    小贩见王三是寻事情的，并不像是执行公务，便忍不说道：“官爷，你得轻点，不然果子烂了不好卖了。要不官爷来点水果尝尝，不收官爷的钱。”
    王三听小贩一说，心里就不高兴：“不收钱？胡说，咱俩就是来收钱的，上个月的税银还没给呢，现在就交了吧，一共十两银子，不然把你的水果没收了。”
    江二拿起一个梨子就咬了一口：“好，味道不错。”
    小贩连忙行礼：“两位官爷，小的是小本生意，那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要不每人拿上几个梨，放过我吧。”
    王三瞪眼道：“怎么着吧，爷办的是官差，别想收买爷，交税银吧。”
    小贩听了吓得赶紧下跪嗑头：“官爷啊，求你饶了咱，该交的小民那敢不交，何来十两税银啊，就是把小的卖了也没办法啊。”
    周围人开始议论，王三对围观人说：“大伙都听着，不交税银就是犯法，犯法就得法办，今儿大爷我心情好，只是罚没水果。江二，把东西收了。”
    小贩怎能接受，边上前阻拦：“官爷，你们不能这样，还有没有王法，这叫人怎么活啊。”
    王三一掌把小贩推倒在地，小果散落在街道上。
    管家苏老六见状，大声叫喊：“知府大人到。”
    人群让开，郑安走过来。
    王三和江二连忙行礼：“给知府大人请安。”
    小贩哭着跪在地上：“大人，你可要为小民作主啊。”
    王三想禀报：“大人……”
    郑安摆手止住：“不要说了，本府都看到了。若不是本府亲眼所见，那知道这朗朗乾坤下竟有你们这等人，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可恶之极。寿阳是民风淳朴，人杰地灵之处，怎能容你们无作非为，来人，下了他们的兵器，重责三十，赶出衙门。”
    随从应声“喳”，接着下了王三等人的佩刀。
    王三急着认错：“大人，是小的错了，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小的家里还一家老小啊，指望俸银过日子呐，大人饶过小人吧。”
    江二也连忙叩头：“大人，大人，小的下次不敢了，求求大人了。”
    小贩高兴地爬起来大声喊：“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几名衙役将王三、江二按在地上就重打起来。
    王三和江二大声叫喊饶命，围观之人也跟着叫喊喝采。
    周围百姓的欢呼声让郑安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得到百姓的拥护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今日正好碰到这件事，何不留下清名在世间呢？
    “大人。他们俩人也是在办差，行为是过激了，是不是留下他们？”苏老六问道。
    “这种败类留下何用，赶出衙门。”
    “大人，这……”管家苏老六还想郑安考虑一下。
    此时，郑安已经大手一挥走了。
    在街上闲逛了之后，看了几个施粥摊之后回到府衙。
    郑安过了几天，已经将街上的事情忘记了，有一日他正在浇着花，管家苏老六轻声走进来：“禀报大人，前日被开除的两个衙役王三和江二连续几天哭上门，求大人开恩，给口饭吃。大人，你说怎么办啊？”
    郑安为官本不想得罪当地百姓和官吏，更不用说小小的衙役，不值得他去处理，但是他们当街欺压百姓，他不能睁眼不看不问，于是非常生气。自然，这个气他还没有消，就狠狠地说：“这种人如果有饭吃，那本府就得丢饭碗。衙门给他们饭吃了，他们不想好好吃，整天想着欺压百姓，怨谁啊？本府来寿阳多久了，一向治吏严格，还发生这种事，本官能不了了之吗？不整肃还了得。这事就别说了，告诉刘师爷给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走，下去吧。”
    苏老六欲说又止，见夫人进来只好应声往外走。
    夫人其实已经在门外听到了，觉得苏老六说得有些道理，便劝解道：“老爷，当差的也不容易，家里几张嘴都靠着，能留下还是留下吧。”
    郑安并没有被夫人的话所触动。如今他需要有百姓都认可的政绩示人。寿阳这地方难啊，得罪了几个衙役，换来了寿阳的民心还是值得的。
    “我郑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你没听说寿阳人在传颂郑青天了，皇上知道了不正是件好事嘛。不能因几个败类，影响了本府的前途。”
    见老爷如此坚决，夫人也不再求情了。正在此时，刘师爷通报下属各县的县令求见，他们似乎约好一般，全部来到了府上。
    到了客厅，四个县令进来后一齐向郑安行礼。郑安看了看四个县令，个个红光满面，精神十足，一定是为了赈灾而来，便问道：“你们不好好守护县域，来知府衙门干嘛？”
    漾平县令秦世宁首先答话：“大人，您也知道，寿阳地界，属漾平最穷，今年水灾淹没田地七八成，几乎颗粒无收，如果朝廷、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再不拨银子赈灾，百姓只有饿死了。”
    “是呀，漾平受灾不小，我们顺达今年也不顺，河塘堤坝倒掉不少，就是修缮一事，巨额银子也不是顺达能够承受的，还望大人尽快想办法啊。”顺达县令徐云松也不甘落后，立刻说了自己的困难。
    庆阳县令崔文轩上前说道：“大人，庆阳的情况与兄弟县也差不多，经勘灾，损失不下六七成，要说救灾，衙门那些银子都已经施粥了，最多可负担一个月，到时候朝廷的银子不到，引起灾民滋事的可能性极大，所以还请大人尽快想办法，以解燃眉之急。”
    崔文轩还将灾民滋事说的特别重，以引起知府的重视。
    “大人，淮河之小自西边来。若说受灾，最大的恐怕是我们淮河县了。”淮河县令齐清玄说道，“大家都知道，我齐某人到淮河县不过第二年，河塘堤坝失修之锅，齐某人是背不起来的。就目前淮河县的实力，赈灾已经困难，修缮更不可能。听说朝廷还派出了钦差，要江南省自救，官吏一律捐银，我齐某人今天将话扔在这里了，刘某的年俸可以不要，大不了沿街卖字画，或者将娘子的首饰变卖度日，可淮河的百姓怎么办？岂不要饿死才怪。”
    四个县令这番话，确实也刺激到了郑安。各县有灾无灾，一贯是伸手要银子，此番轮到自救了，便有各种搪塞之词，本性则全部暴露无异。如何办呢？郑安感到为难，也怨不得他们，自己何尝不是这种心态？只因朝廷对江南省历年的赈灾有怀疑，才会弄出自救。
    “诸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本知府何尝不知？”郑安扫视了几位县令，摆摆手让他们消消气，说道，“本府得到各县灾情，第一时间就上报了巡抚衙门。本府也知道，就各县上报的损失，要恢复灾前的情形，没有数百万银子恐怕是不行的。可是诸位要清楚啊，朝廷剿匪大营粮草被烧，国库空虚，无力赈灾，你们就是天天上府衙，本府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何办法？以往朝廷见报就拨银子，如今突然不给了，要江南省自己赈灾，巡抚大人也是无能为力，你们说说，寿阳一直是江南省的纳税大户，让其它州县帮助我们，他们会同意吗？你们说，我寿阳知府又能怎样？”
    此话一出，四个县令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