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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挥斥不遒 姚展 2409 Aug 6, 2021 1:48:16 PM
    秦寿就这样一个一个的相亲,一个一个的推掉,游戏人生般的过了两三年。后来,秦父终于觉察到了猫腻,便思索着如何改变战术。
    一天晚上回家,桌子上摆好了饭菜,还有一瓶酒。秦父秦母表情凝重,气氛相当严肃,就好像纪委找干部谈话。
    秦父说:“秦寿,今天我和你妈要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为什么你相亲这么多次怎么一个都成不了!”秦母说。
    “人家相不中我呗。”
    “人家为什么相不中你?”秦母问。
    “嫌我长的丑。”
    “胡说!”秦父插言,还忍不住欲自己端详自己。“老子我长这么帅,生的儿子能难看吗?”
    秦寿撇了撇嘴。
    “算了吧,看你那一脸的皱纹,像水上的波浪似的。”看秦父吹嘘,秦母倒忍不住反驳。“我啊也就是那时候轻信了你的嘘寒问暖……要说好看,秦寿也是随我。”
    “那我年轻的时候好看嘛,现在还不是老了!”秦父说。接着又补充道:“我还不是为这个家操心劳累的。”
    “你劳累,我也劳累啊,我给你们家生了五个孩子,农活也没少干!”秦母没生秦寿以前从来不敢提生几个孩子的事,自从生了他,腰杆硬气了不少。
    “那我除了田里的活,农闲时我还干木匠活呢,我可是一天都没舍得歇着……”
    “木匠活的手艺还不是我爹传给你的,显摆啥啊……”
    本来两人结成联盟要说秦寿的事,现在倒为相貌掐起来了。其实别说随谁,秦寿相貌倒还可以,五官端正,飒爽英姿。就是眉宇间有一股傲气。
    秦寿不理他们,自己扒拉起饭菜来。
    秦父秦母对视了一下,这才想起两人要干什么,就又复结联盟,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秦寿,你少给老子打马虎眼玩太极了,你咋想的我还不知道吗?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秦父本来夹了一口菜,说到“盐论”,可能把自己齁到了,端起水喝了一口。“你老吵着先立业后成家,你小子整天看那些闲书,不好好上学,你能立什么业!我和你妈都这么大岁数了,等你到哪天?”
    “呜呜呜……”秦母哭了起来。
    “我就是不想那么早结婚。”秦寿放下筷子。
    “好好好,你要不答应定亲结婚,我和你妈今天就把这瓶农药喝了。”听到这里,秦寿才发现桌子上放的不是酒,而是一瓶农药。
    “我们不都是为了你吗?你这么不听话,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秦父拿起农药就要拧瓶盖。
    “你们闹够了没有!”秦寿夺过农药,摔到了地上。
    这时候秦父也哭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融在“波浪”里。
    “我答应!”秦寿爆炸似的说出三个字。说完饭也不吃了,径直跑向卧室,蒙头而睡。
    此时秦父秦母,两人站在一起,“执手相望泪眼”。
    秦寿妥协了。本来秦寿是不够结婚年龄的,可后来才知道他的父亲早就偷偷的去派出所给他更改了信息,比实际年龄足足大了五岁。
    林父去派出所更改年龄信息的时候,虽然带了村委的介绍信,但是户籍民警还是问怎么会差这么多岁。这时旁边一个办理业务的大哥摊开户口本说:“同志,你把我妈的信息也改一下吧,你看,我妈比我的年龄还要小几岁。”户籍民警这才不作声,把户口本打印出来“啪”地盖完章交给林父,然后去处理那“兄妹”或者“母子”的事了。
    谁能想到一个农民,在想要达到自己目的的时候,竟然那样的心思缜密,那样的不择手段。和他父亲相比,秦寿的宏伟理想变得那么单薄。
    秦寿又开始了相亲之旅。
    他这次相亲的对象,叫袁萍。袁萍的父亲是一个农民,母亲也是农民,袁萍是农N代。村人根据袁父袁母的特点,各送一个诨号,父亲袁大头,母亲马小脚。袁萍中等身材,长相普通,扎了一个粗辫子。
    “听说你爷爷是个革命烈士?”
    “是的。”
    “你爸是个木匠?”
    “是的。”
    “我家都是种地的。”
    “我家也是。”
    “我不是很会干农活。”
    “我也不太会。
    “你高中毕业,我初中都没毕业,你有意见吗?”
    “没有。”
    “你挺帅的,我长得一般,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
    “我比你大两岁,你介意吗?”
    “不介意。”
    “那咱俩的事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
    “那你是同意了?”
    “同意。”
    此时的秦寿早已心如死灰,像个机器人一样,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更不敢经过心灵。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怕会接起伤疤反而会更痛,只能如此麻木的对待。
    相亲过程很顺利,再也没有往日的斗智斗勇,“嬉笑怒骂”。回来以后,二期婶说对方没有意见,秦父说我们更没有意见,完全不再征求秦寿,而秦寿只能用沉默保留意见。秦父要的是孙子,不是儿媳妇,儿媳妇只要能生养,漂不漂亮,合不合秦寿的心意,他是完全不在乎的,这也是秦寿最不“受宠”的一次。
    双方既然同意了,接下来就要找村里的老先生查黄道吉日,换庚帖,然后正式定亲,奉送彩礼。
    老先生是村里略懂古风俗会写毛笔子的长者,按辈分秦寿唤他三爷。秦三爷被秦父殷勤请到家里,好茶好烟好食以待。秦三爷像神仙一样受用完毕,打了个饱嗝,然后整理衣襟挺直坐姿,只见他由上到下由右及左颤悠悠地写道:
    姻眷弟秦晋薰沐顿首拜敬允玉成谨具籍贯世系年庚命名以和籍贯五丰县古卫乡秦家庄村世系曾祖秦善本祖父秦红岩父秦晋生庚一九八七年六月八日吉时命名学名秦寿族名致远排行五公元二零零七年五月七日穀旦致礼如初文定厥祥
    秦三爷写好以后,顾影自怜,洋洋得意,摇头晃脑自己欣赏了半天。
    秦三爷的庚贴写的半古半今,半中半洋,使用的古文体,却没有用甲子纪年庚;采用了西方的公元纪年,日期却匹配了阴历。如果像往常秦寿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毛病的,现在他受胁迫无奈定亲,心情弄得一团糟,谁也不愿理,什么话也不想说。他一会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一会捧着脸胡乱的抓挠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
    换过庚贴,送上彩礼,秦父非常高兴,在家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都过来喝喜酒共同分享他的喜悦。宴席之上,所有人都沉浸在酒酣耳热的喜庆之中,唯独秦寿独自躲在卧室,他盯着桌子上的纸鹤,面无表情。他在想,林冰此刻在哪?她在干什么呢?她是否还记得这个纸鹤?难道这辈子就真的这么被月老错点了鸳鸯谱?难道爱情和婚姻从来不是一回事?难道亲恩和自由真的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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