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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挥斥不遒 姚展 2516 Aug 6, 2021 1:48:16 PM
    秦寿坐火车来到了平中省的省会黄水市。他提着行李走出火车站,拐了两个路口后茫然不知所去,便缓慢坐在了马路牙子上,把行李放在一旁。他掏出烟盒,发现仅剩了一根香烟,他把烟抽了出来打着火机点上,重重的抽了一口,然后把烟盒揉作一团掷向远方。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人来熙往,一种无家可归的孤独感袭上他的心头。这是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或许像千万只蚂蚁啮咬,或许像凭空悬浮没有依靠,又或许像五行山下的猴子不知如何动弹。世界如此广大,他却感觉没有一处立锥之地,时光如此深远,他却感觉那么的不合时宜。一支烟将尽,火光开始慢慢枯竭,越变越暗……
    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路边一个昏红的小屋内走出一对男女,搂抱着说笑。女人烫头红发,涂抹妖艳,穿了一件红色的包臀裙,屁股粗壮浑圆,肥胸拥挤半露,抽着细支的坤烟,露出尖长的美甲。男人一身小老板装束,理了个短寸,夹个小皮包,抽烟的手指上扬时可以看到一款笨重的黄金戒指。女人亲了男人一口道:“强哥,记得常来哦!”男人道:“放心吧,你这个小**一身功夫,我可是欲罢不能!”说完男人转身离去,他扭头的一瞬间无意瞥了秦寿一眼,然后顿了顿走向他。
    “小兄弟,是不是找活干呢?”男人说。
    “大哥,你有啥活?”秦寿正发愣,听到问话答道。
    “工地上,绑钢筋。”
    “工资怎么开?”
    “日工每天150元,包吃住。包工工资计量,吃住自理。干不干?”
    “干!”
    秦寿提着行李就跟那男人走了。刚开始他没有经验,就提出干日工。没有干过重活的他没几天便把双手磨破,后来破了好,好了破,最后磨出一手老茧。在一次来料中,王自强还没过来,他便自告奋勇向前接洽,清点数目的同时,又发现有错账,等老板来了给他做了汇报,挽回了一些损失。包工头发现他谈吐清晰,办事亦有条理,就把他调到了项目部,给自己做副手。
    后来秦寿才知道包工头叫王自强,也是平中省人,从小就出来闯荡,由一个泥瓦工干到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了。他没事的时候在工地逛逛,平常爱喝酒,搓麻将,泡女人。他现在干的这个活,是从一个集团公司层层分包下来的,叫黄水建工集团,是一家国企。从表面的隶属关系上,还是服从黄水建工的管理。偶尔间会有人员往来。
    秦寿总算安顿了下来。他跟张守信,二猴子都通了电话,告诉他们他目前安好,也谢谢他们曾经的帮助。
    有一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银行的工作人员来了,说贷款马上到期了,要他还款。除了秦寿的家人,张守信和二猴子,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秦寿有点蹊跷。但瞬间他明白了,有可能是二猴子说漏了嘴被大喇叭广播出去了。
    “秦寿,你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但是贷款总得还啊,我们也是没办法。”说这话的是某银行的信贷主任老赵。
    “是啊秦寿,你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信贷员小齐说。
    “我也想还啊,可是我现在真的是没钱。”秦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秦寿啊,你要不还,以后征信拉黑,你就成老赖了,你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某伟人还三起三落呢,你要为你的前途着想啊。”老赵推了推眼睛,循循善诱。
    “可是赵主任,我真的没钱啊。我爸种粮食的收成,还有我老婆要过来的一点零星账,都还给乡亲们了,包括我的车,也都抵账了。你也知道,他们也是天天堵我家的门。”提到这些,秦寿突然有点心酸,说话也带了哽咽。
    “我们有办法。”小齐迫不及待的插嘴。老赵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秦寿,是这样,看在咱们多年的老朋友的份上,我给你支一招,外人我可不说啊,这是要犯错误的。”
    “赵主任你说。”
    “你看,你这一份是属于企业贷款,我想办法给你做个延期,这可是要使我的老脸的,这事我还得想法子,我回去还要跟行长沟通。”老赵就像一个麻醉师,慢慢的给秦寿推药。
    “那我谢谢赵主任了。”
    “但是,”老赵话锋一转说:“这个利息还是要还的。当然了,考虑到你的情况,你可以以你妻子的名义,再去贷一份款,然后把这个利息补上。”
    “这……”
    “秦寿,我早就知道你比较有魄力,这么年轻就能干那么大事。你这种人才,早晚都会再出头,到时候这点小钱还算个事吗!”老赵继续加大药量。
    “好!”秦寿被说动了。
    银行的事办妥了。
    老赵那些话不知是权宜之计,还是他真有阅人之能,后来果真应验了。一个预言家由此诞生。
    有一天秦寿接到通知,说集团要来做安全考察,让他安排接待。那天秦寿正在外边接洽一个材料,回来的路上车胎又爆了,所以他回来的时候,集团的人已经到了。一行人带着安全帽在大楼下走着看着谈着。秦寿跑了过去,接近人群的时候,忽然听到有钢材撞击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根钢管快要落下,正下面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说时迟,那时快,他一面喊着“快闪”,一面把那个女人扑倒在身下。这时,他感到裆部一阵凉风刮过。惊愕之余,他回头一看,一根钢管直直地插在他的两股之间,如果再偏差一公分,他的性别估计也会出现偏差。这时他回过头看身下的女人,女人也在看着他。四目相望,两人同时喊出:
    “林冰。”
    “秦寿。”
    不错,她压着的那个女人是林冰。
    繁华的市区,街角的咖啡馆,靠窗的座位上坐着林冰和秦寿。两人对坐了很久,林冰低着头一直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秦寿则默默注视着她。此时的林冰,马尾辫已经放了下来,长发披肩,穿了一套黑格子西装制服,里面搭着雪白的衬衣,把胸脯挤压的坚挺,小白鞋也被黑色的高跟鞋代替。脸蛋还是那么润洁漂亮,不同的是清纯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忧郁。
    “秦寿,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林冰慢慢抬起头来。
    “应该的,这是我的自然反应。”秦寿也说话了。
    “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
    “没有。”秦寿言不由衷。
    “秦寿,你也知道,我的家教很严。我从小到大,一切都是我爸妈安排好的,上学,工作,一步一步都是这样。我挣脱不了他们……”
    “你在黄水建工集团工作?”
    “嗯,这也是我爸爸安排的,他是这个集团的老总,所以我一到这里就分配到很好的职位……”
    “你还记得那首诗吗?”秦寿岔开话题。
    “清风漾起
    晚霞初现
    一只篮球划过完美的抛物线
    擦过头顶滚落地面
    轻揉回眸
    决眦心颤
    一张清秀的面庞迎面而来
    带着花香裹着蜜饯
    那女孩
    像初放的花
    似晨露的莲
    如水蜜的桃
    若雾过的兰
    未曾想什么长相厮守
    哪懂得所谓海枯石烂
    只一眼
    便千年”
    林冰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此时,秦寿已泪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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