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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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二皇子最近因为太学有了些冲突。这事儿不算满朝皆知，但在庆国高层之上，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冲突的起因是几个太学生。
最近几年，太子添了一个爱好——画画。
当然，这不是说老二没爱好，只是老二的爱好一以贯之——看书。
可能是因为他母亲的影响吧，这点儿“文青”气质，让老二颇得太学里的一些教授和学生的亲近。
最近几年太子与老二的相争日渐激烈，但还算在可控的范围内。
不过近来却有一件事情，在外人看来倒不是什么大事，可于了解其中内情的人来讲，却都知道有些事情在发生本质的改变。
老二与太学里的一个学生交好。
大理寺寺正的小儿子，姓郑，官宦子弟，却又不算什么权贵子弟——大理寺有四位寺正呢。
这位郑公子呢，身份不算显贵，但才华着实惊人，尤擅诗书，老二日常在太学走动，一来二去，便入了老二的眼。
郑公子是家中幼子，难免娇宠，便养成了几分天真纯稚的性子。
这几年，老二的变化很明显。
也许他终是想明白了庆帝鼓动他与太子相争的意思，遇见了那个自己必然被牺牲的结局。
被自己亲生父亲如此对待，又知死期早晚必至……性情不变是不可能的，但年龄又摆在那里，还做不到真正地断情绝爱，全部的情绪都收敛在内不见痕迹。
毕竟城府这种东西，也是锻炼出来的。
到底还是要寻上几分寄托。
若这位郑公子是个心机深沉、趋炎附势的，倒还罢了，偏生又真是个好的，不知不觉便让老二放下心房，与之成了朋友。
然后……这位郑公子死了。
据说是在酒楼吃饭时，碰到一帮权贵子弟抢一个戏子大打出手，遭了池鱼之殃，一个酒壶好巧不巧地砸在他的头上。
而当时，正好有一位太子门下行走的人犯了事情在大理寺受审，郑公子的父亲秉公执法，要判此人重罪，又因着郑小公子与二皇子交好，已被太子一系视为二皇子派系中人，自然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才警告过几番。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所以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太子一系就是凶手。
其实长久与老二交往的人都知道，他说到底是个性情中人（小公主：文青都这样），放在了心上的人，若有人动了，他会发疯的。
也正是这一点，最不为庆帝所喜。
一国君主，哪怕只是个备胎，也不能是个有情绪漏洞的文青。
庆帝着意打磨，便是想戒掉老二这个所谓的性情上的“弱点”，而等老二真的“戒”了，庆帝又嫌弃起他那多情外表掩盖下过于无情的性子起来。
想远了，总之，敏锐的人都察觉到这位郑公子之死意味着什么。
果不其然，老二在闭门两天后“出关”，然后整个京都便四处流传着太子为了包庇有罪的门人害死大理寺正之子的传闻，在太学中传的尤其厉害。
郑小公子既然聪慧有才华，在太学内也必然有一二赏识他的师长和同窗，加之有依附二皇子之心的学生有意推波助澜，一时间倒是颇为激起了一些激愤。
太子察觉情况不妙，也开始在太学内着意收买，颇为招揽了一些人入自己的门墙。
至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与二皇子不仅在朝堂相争，还借着郑小公子这事儿，将手伸到太学里来了。
庆帝对此一直冷眼旁观。
必须要说，小公主说太学里都是一些天真的小可爱……其实庆帝也是这么看的，并且还有没有小公主那拐着弯儿的委婉——就是纨绔子弟，难成大器。
所以他并不打算插手太子与老二在太学的相争。
只要不动到兵权与吏治，庆帝对这两个儿子是放纵得很的。
可他放纵，不代表其他人也放纵。
小公主就这不愿放纵的人中的一个。
庆帝心里明白，手里缺人是真的，但以人手不够的由头要太学，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崽崽不想看着太子和老二真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下意识地转头，御书房外，庭院里的崽崽和他打赌时栽下的树，已然亭亭如盖。
“如果朕不同意呢？不同意把太学给你呢？”庆帝道。
他的崽崽想将太学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绝了太子与老二相争的心思。
坦白说，他觉得抱着这种想法的崽崽也是天真得够可笑的了。
然而，不可否认，这种可笑的天真，是有些温暖的。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内，即便心如铁石甚至如庆帝，也不会拒绝在他掌控之中存在的一抹温情。
庆帝的这些心理变化，似乎并未被小公主所察，他所见的便是面无表情、眼神转冷的庆帝貌似拒绝了他的要求。
眼珠子一转，小公主立刻一瘪嘴嗷嗷叫着哭了起来，道：“娘啊！爹爹要给我娶新后娘了！娘啊！你闺女要多很多新后娘了！！！”
加了些许内力的哭嚎声，分贝惊人，如魔音穿耳，让庆帝皱着眉头、揉着额角，忍耐良久，小公主一点儿都不累的，持续力惊人，庆帝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还丝毫不见止歇，终于忍不住了，庆帝高声呵斥了一声道：“你长大了！别像小时候那样撒泼了！撒泼也没用！你就是嚎个十年八年的，不能给你的也依旧不能给！”
小公主立刻收了声，速度快得简直让人以为刚刚的哭嚎都是错觉。
对于自家崽崽这变脸和翻书一样的本事，庆帝也是佩服得紧的。
撅着嘴，气鼓鼓地盯着庆帝，小公主坐在地上抱着胳膊思索半响后，忽地道：“爹爹，你把太学给我的话，我还能给你折腾出几个能用的人，你要是放任太子哥哥和二哥哥如此行事，到最后只能搞把太学搞得乌烟瘴气，当然，也许爹爹你本来也是不在乎太学如何的，但是爹爹你也知道，我也知道，于太子哥哥与二哥哥之间，太学……呵，只是细枝末节。”
改变不了二者相争的大势的。
“既然知道是无用功，干嘛还要做？”庆帝闭着眼睛靠在床榻上，依旧揉着额角淡淡地道。
“因为……因为人对自己关心的人，就总是会做蠢事的，即便知道也许终无用处，可是还会想着万一呢？万一有点儿用呢。”
这话让庆帝睁开看向他的崽崽，长久地对视着，崽崽的眼睛红了。
不像刚刚的一滴眼泪都没有的假嚎，庆帝分明在崽崽眼睛里看见了水色。
然后崽崽一扭头不再看庆帝，嘟着嘴道：“哪里来的沙子，迷眼了。”
庆帝……心软了。
但他依旧应允。
他说：“你有本事让太子和老二松口再说。”
庆帝嘴上这样说着，但是他笃定老二和太子不可能会松口。
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李家的男人，不管少年时是什么样子，最终都会长成像他一样，将权力牢牢握在手心里的男人。
也许……只有崽崽是例外的。
他不想在崽崽面前做这个坏人，便由那两个小的去做吧。
庆帝这些心理变化，小公主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庆帝确实算是松口了。
小公主立转过头来，看着庆帝，确定庆帝是认真的，立刻欢呼一声跳起来，跑了出去。
不用问庆帝都知道，这个崽子去找太子和老二去了。
不过刚跑到一半，小公主又探头回来对庆帝道：“对了，爹爹，我说啊你要是真还想收拢几个能用的人，清清科举吧，都快被那两个玩成关系户随意进出的后花园了，等哪天爹爹你发现这些经过层层考试杀上来的人都和太学一样全变小可爱了，可有你高兴的。”
说完，小公主就跑了。
气得庆帝都想操起手边的书直接砸过去了。
废话，朕自己不知道吗？朕找什么人去查？查到什么地步？
满朝文武，敢同时得罪太子和老二的有几个？就算真有这样的愣头青，一个把握不好查得太过了，牵扯了太多的朝中重臣，掀翻了棋盘，也非庆帝所愿。
两相比较，还是暂且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如果让崽崽上手去查，倒是……
庆帝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又很快按捺下去。
后宫不得干政，这个明面上的遮羞布，还得维持下去。
御书房外，小公主一边跑一边对等候跟在身后的研秀道：“去东宫和老二那里，告诉他们我要请他们吃饭，要是敢不来，呵呵，预备着在床上躺一个月爬不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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