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8章 没有说出口的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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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张青云的询问，罗程久亲信急忙说道：
　　“没有没有，在等到坑里还活着的工人们爬上来后，上头立刻就组织所有人离开了那个地方，绝对没有其他人被咬死了，我很确定这一点”。
　　他一边摇头，一边回答，语气很是肯定，似乎早有腹稿。
　　如果不是张青云早就知道他是罗程久的亲信，恐怕还真的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不过现在嘛......
　　“是吗？”
　　张青云淡淡回了一句，眼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没有其他人被怪物咬死...”
　　咀嚼着罗程久亲信说的话，突然他眉头一挑，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是不是说除了坍塌的致死的、被咬死的，还有其他方式死亡的？”
　　他用审视的眼神扫了罗程久的亲信一眼，没等罗程久亲信回答，他又继续说道：
　　“方文雄，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眼见罗程久的亲信想要抢答，张青云突然脸色一板，瞪了他一眼。
　　“这...”罗程久的亲信刚想说些什么，被张青云的目光一瞪，顿时被吓得脑袋一缩，不敢再多嘴了。
　　听出了张青云语气中的严厉，方文雄此刻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眼神动了动，只是并没有起身，仍旧兀自蹲在那里，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当时现场很乱，我见到我的好兄弟的惨状，浑浑噩噩的，之后被人拉着离开了那边”
　　他说完这句话，声音略有停顿，垂下的手攥紧了裤腿，
　　“再后来的事情我不能...我不知道了，你不要再问我了，我不知道，不知道...”
　　方文雄说到这精神再次受到刺激，他突然双手抱头，用力纠扯着自己的头发，情绪有再次崩溃的趋势，无奈，张青云只好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
　　而这时，一旁的罗程久亲信却是斥责到：
　　“方文雄，你是怎么对领导说话的......”
　　说着就要再呵斥几句，张青云见此伸手制止。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之前和我同来的那些人应该把资料看的差不多了。”
　　接着，他摇摇头，转身便往回走去。
　　罗程久的亲信见状连忙跟在身后，见到张青云此刻没有注意到他，他的嘴角顿时向上弯出一个弧度，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然而很快这些表情就消失不见，重新又变成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张青云一直向前走，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一小段时间过去，他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队伍中。
　　此时，其他调查员一人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他们眉头紧皱，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张青云见此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几人见此纷纷摇头。
　　他心中一动，连忙走上前去，低声问道：
　　“怎么了？大家从上面发现了什么没有？”
　　几人自然懂得张青云问的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对张青云低声解释道：
　　“从这些资料上来看，这片工地无论是设计还是建筑用料上，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桥梁设计合理，材料强度标准达标，这也是我们所不理解的”。
　　说着，这位调查员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不应该呀，从东江省的商业氛围和一贯风气来说，按说有些偷工减料，或者材料不合格才算正常吧”。
　　他看样子很是了解东江这边的工地是个什么样子，眼中满是不解的对张青云说道。
　　张青云听着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刚才他去找工人问话，也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在这边又是这样。原本他还以为能在这上面查出点问题，抓住工地方的把柄，也好以此为由从他们这边套出更多信息，没想到现在却是这么个结果，这次的调查还真是不怎么顺利啊。
　　把刚才询问方文雄的经过对几人讲了讲，见几人也没有从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青云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接着向前走走吧，看看接下来能否找到一些突破口”
　　“也好...”
　　“只能先这样了”
　　......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接着便一起朝更前方的工地走去。
　　沿着一条被众多工人事先踩出来的小道，一众人不断往前。
　　一路上，调查组时不时对着某样事物指指点点，而每当这个时候，随行的那几名罗程久亲信都会很有眼色的为众人介绍那些东西的用途。
　　小道上随处可见杂七杂八的工程垃圾、碎石块、木板啥的，再远一些则是裸露的黄泥。泥土被一层绿色的防尘网覆盖住，用来防止天晴的时候灰尘过重。
　　随着众人不停前进，各种大型设备逐一从眼前略过。
　　各种型号的挖机，高高伫立的起重机，还有正在嗡嗡运转的钻井机......
　　不时有工人在这些机械附近忙忙碌碌，张青云一行人的到来似乎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
　　一行人走走停停，那几位懂工程方面的调查员不断扫视着视线中一切信息，企图从中找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入目之处都极为正常，仿佛这就是一片高标准工程的施工现场。
　　在路过一个材料卸车点，众人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工棚内，一群工人或拿着工具，或干脆直接用双手不停地从车上卸下一批批建筑材料。
　　此时是大冬天，天空不时刮起冷风，而且不久前还下过雨，空气有种刺骨的寒冷。
　　可此地的工人们却大多穿着一件单衣，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不停将一袋袋水泥、一块块木板、一捆捆钢铁从车上卸下，哪怕已经累弯了腰，也没有有丝毫的停歇。
　　汗水从他们全身的毛孔中蒸腾而起，远看上去如同全身在冒烟一般。
　　他们的衣物已被浸透，汗水不时向下滴落。一层厚厚的水泥灰板结在他们的头上、脸上和衣服上，遮住了衣物原色，也遮挡了他们的本来样貌。
　　仔细看去，张青云只能大概分辨出这群人都是是青壮年纪。
　　这个年纪，本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此刻他们却眼神无光，仿佛被磨灭了未来的憧憬，失去了对人生的眷恋，留下的只有麻木与忍耐。
　　张青云眉头拧起，搬运这一类的活他也干过，所以倒也熟悉，可是在看到这一副场景后，却还是止不住露出不忍之色。
　　这工作强度也太高了吧！
　　就眼前的这些工人的搬运速度和建材重量而言，都几乎赶上了之前他干活的强度了。
　　要知道他当时是有着筑基初期修为在身的，所以才能扛得住这种工作强度，可是再看看眼前的这些工人，他们可都是普通人啊！
　　这完全就是在拿工人的命开玩笑！
　　他脸上浮现怒意，转头对一旁的几名罗程久亲信问道：
　　“这种工作强度，是罗程久安排的吗？”
　　瞧见张青云脸色不好，而且说的还是他们工地的话事人，那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接话。
　　而其他调查员此时也纷纷反应过来，皆是斥责到：
　　“你们工地怎能如此作为？”
　　“这是想把他们累死吗......？”
　　“真是混账，简直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
　　一众调查员皆是斥责到，脸上不禁露出愤怒、同情、怜悯等等神色。
　　随行的几人被轮番斥责，顿感压力山大，俱是缩着身子，不敢直视众位调查员的目光。
　　见此众人心头怒火更上一层，在他们看来此刻几人的表现显然就是承认了这一点。
　　“这种疯狂压榨工人的血汗工地，我看还是关闭了的好，我建议诸位到时候一起和上面建议下”。
　　有调查员阴着脸，用充满愤怒的口吻说道。
　　“这个建议好，我同意这种做法”。
　　也有调查员目光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马上赞同到。
　　众人纷纷表态，把跟随的几名罗程久亲信吓得额头直冒虚汗。
　　怎么回事，前面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呢？这些牛马一般的人不就该让他们干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吗？这有什么不对的？
　　其中一人眼睛急转，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他自认为可以平复众位领导们怒火的好点子。
　　他连忙上前一步，先是对几位调查员左右鞠了几躬，接着开口道：
　　“诸位领导请不要动怒，之所以如此，这里面是有些原因的”。
　　他斟酌着字句，一边打量着诸位调查员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
　　“哦？有原因？哼！你叫什么名字？把你们的所谓原因说来听听！”
　　一位调查员听到此人的话，不由的把怒火转移到这人身上，他声色俱厉，怒哼道。
　　耳旁的质问仿佛化作了一把刀子，悬在这人的头顶。就好似他只要哪里说的有点不对劲，就立刻要落在他的头上一般。
　　他吓得浑身一抖，然后苦着一张脸，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偷偷的抬头看了这位调查员一眼。
　　“哼”
　　看到这人的小动作，这位调查员又是怒哼一声。
　　见此这人先是咽了口口水，接着才道：
　　“我叫韩笑，各位领导消消气，还请不要将怒火发到我这个无辜的人头上，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而已，决定不了什么的”。
　　他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满是冷汗的手掌搓了搓腰间的衣物。
　　“领导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工人在这里干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着他又偷偷看了一眼之前满是怒火的几位调查员，在发现几人都将目光转向他，似乎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才接着说道：
　　“这批人要不就是欠了巨债，要不就是家里极度贫穷，所以才主动选择了在这里工作。
　　因为这边的活都是计件的，相比其他类型的活，这里的薪水要高上一些。
　　其实也不是没有薪水更高的工作，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没读什么书，也没有什么技术，只能做这种体力活，而且工地这边其实并没有强迫他们干这个的呀”。
　　说着，韩笑两手一摊，对之前调查员将火气撒在他头上感到很是无辜。
　　他原本是工地上一个普通工人，不过他这人有些机灵劲，后来被罗程久看中拉拢，成为了罗程久身边的人。
　　这次被派到这里来陪同这些领导前来视察，而且此刻领导们对工地很是不满，他自然要站出来为工地说话。
　　偷偷瞄了一眼几位调查员的反应，见到领导们的脸上的怒火消散，转为了思考，他便悄悄地抬起了头，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
　　“嘿嘿，这次站出来解决了这个问题，要是传到罗老板那里，想必更能得到他的器重吧，不知道这次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韩笑心中暗喜，接着又对调查组的几人鞠了几躬，然后便在其他回到了之前的队伍里。
　　这一番动作下来，搞得诸位调查员也不好对他发脾气了。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吗？好吧...”
　　那位调查员怒火消散，在韩笑的一番说辞下，似乎也觉得迁怒到韩笑有些不妥，神色一下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这里工人们的工作强度还是太高了”。
　　“之后还是得制定好工作强度指标，让工地严格遵守，否则这里迟早要闹出人命来！”
　　张青云见此接过话题，化解了调查员的尴尬，那调查员顿时有些感激的冲张青云点点头。
　　众人听到此皆是点头，对张青云的话表示认同。
　　走过这个卸车点，在又路过好几个已浇筑好的桥墩后，在众人眼前出现了一片由铁皮搭建的零时住所。
　　这些铁皮房只有一层，大约两米多的高度，从门口的一些痕迹能大概看出这里有人居住。
　　这时候跟随的几人中其中一人向众人解释道：
　　“这里便是一些工人的零时住所了。虽说有部分工人会在附近的居民区找房子居住，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工人为了省钱，于是便住进了这些铁皮房里。”
　　说着此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补充到：
　　“就比如前面的那些搬运工人......”
　　放眼望去，这些由薄薄一层铁皮搭建而成的所谓的‘房子’随处可见，调查员们心中皆是百味杂成。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些‘房子’的质量。
　　顶上一层波浪形的刷了一层白漆的铁皮屋顶，单看上去有种大风一来就要被掀翻的架势。四周除了一扇门，没有其他的出风口，外面一条电线缝隙中牵了进去，为这些‘房子’提供电力。
　　冬天的时候，刺骨的冷风从房顶与四周铁皮墙之间的缝隙吹进来，完全没有保暖的作用。
　　而一到夏天，狭小的空间里又会无比的闷热，也只有等到夜深了，整个环境变得凉快一些了，才能勉强当个休息的场所，然而却还要时刻忍受着蚊虫的叮咬。
　　“哎”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是叹气。
　　有调查员忍不住对随行的几人问道：
　　“你们工地难道就不能提供一些廉价住房供工人们居住吗？这样的铁皮房让人如何住得了？”
　　“呃...”
　　几个随行的人员相视一眼，目光交流了一番，然后其中一人答道：
　　“是这样的，其实工地也给工人们提供了廉价的住宿，不过一般情况下，住进去的大多都是些合同工。
　　而外面这些铁皮房绝大部分都是临时工才会去住的，他们为了省钱，宁愿住在这些铁皮房里也不愿花个几百块钱住进更好一些的工人宿舍，因为住这些铁皮房不要钱。”
　　说完这人摇摇头，似乎对这些工人颇为无语。
　　“哦？”
　　另一位调查员听完后疑惑发声。
　　“居然是这样，那我问你，
　　是不是工地方给临时工们开的工价太低，才导致了这一情况？”
　　“这...”
　　那人被这位调查员问的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几名随行的人见此连忙说道：
　　“各位领导，我们工地开出的工价和其他地方其实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整个东江省都是差不多的价格”
　　“是吗？”
　　发声的调查员明显不信，如果不是工价太低怎会如此？而且这人只说和其他地方工价一样，却不说具体是多少，这是在遮掩什么吗？
　　“是的，我敢保证我说的是真话”
　　还没等调查员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人拍着胸脯强调。
　　“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一个是工人宿舍离工地太远，他们觉得不方便。因为他们是临时工，大部分是计件来算工价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时间就是金钱。而住在工地上可以节省出行时间；
　　另一个就是我们东江这边的人普遍都较为贫穷，能来这里做临时工的又绝大部分都是家里条件较差的，他们这般选择也许只是想要多攒一些钱寄到家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