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见李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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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宋尧在卧室躺着，正好能看到对面那家阁楼的落地窗。
    他一开始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心里全是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家阁楼有那么大的落地窗自己家阁楼却没有，明明都是顶层，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肯定是土大款。
    2.
    后来宋尧不这么想了。
    有一天晚上，他倚着床头拿着手机自力更生的时候，余光瞥到那扇落地窗亮了。
    暖黄色的光从小阁楼溢出来，百叶窗拉了一半，隐约能看到一个瘦且高挑的人影走动。
    宋尧跟那扇落地窗也算认识挺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亮灯，自然也对灯下的人充满了好奇，于是也不管自己正尴尬着，提上裤子就这么硬邦邦地趴到窗台边去看。
    凑近了，虽然也没看清楚多少，但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于是宋尧靠着他二十年疯玩电脑不近视的神奇视力给对面的人影了一个大概描述。
    男性，又瘦又高，短发，还很……享受生活？
    对面的人影似乎是从架子上拿下了什么东西，宋尧猜测是一本书——然后他倚在窗边的躺椅上，隐约还能看到这人的双腿优雅地交叠起来。
    宋尧不自觉地就脑补出了一个上层精英的形象：西装，无框眼镜，发胶。
    完了，好像更硬了。
    3.
    宋尧觉得自己好像个变态。
    自从那晚他看到对面的身影以后，那个人影就时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脑海中——尤其是自力更生的时候。
    自力更生，懂吧。
    后来宋尧想了想，可能自己的理想型就是这种禁欲精英？
    但那个人好像并不是经常回家，自那天以后过了两个周，宋尧都没再看见对面亮起灯。
    于是宋尧打算去找熟悉的物业打探一下。
    没别的意思。
    真没有。
    好吧，是有一点别的意思，就那么一点点，但只是好奇，纯好奇。
    没有其他想法。
    嗯。
    4.
    宋尧盯了门口的值班室好几天，终于蹲到了物业小王。
    小王，是宋尧继母的小儿子。
    叫宋小王。
    当然是小名。
    说起这小王，当年宋尧刚搬进这小区的时候他就在这了，但是宋尧跟他不熟。
    也不是说宋尧跟继母的关系不好，但是宋尧亲妈就生了他一个，继母却生了四个。这小儿子出生的时候宋尧都老大不小出去上高中了，也就在他一丁点大的时候回家看过几次，以后就各忙各的没有联系了。
    还是有次继母来看宋尧，临走说要顺便给小儿子送点好吃的，结果一联系，巧了，搁这当保安呢。
    然后就是兄弟相认了，宋尧倒是不介意，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在家待着就赚钱，小王在高档小区当物业，工资也不会低。
    闲着没事小王就来他家吃饭，还是小王下厨。所以具体的也不知道是他照顾弟弟多一点还是弟弟照顾他多。
    5.
    小王之所以叫小王，是因为他过百岁抓周的时候抓的是小王。
    6.
    宋尧蹲到了小王，跟小王打听对面那家住了个什么人。
    小王一听就乐了，说哥你这是玩偷窥呢？
    宋尧一巴掌糊在小王屁股蛋子上，小王八什么混蛋话！这叫偷窥吗？
    小王说不叫不叫，这叫潜伏。
    7.
    开玩笑归开玩笑，弟弟还是靠谱的。
    第二天就提着一兜排骨来敲门，说：“哥我来你家蹭饭了，排骨汤。”
    宋尧给他开门并且微笑着接过排骨，说：“弟弟你看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小王皮笑肉不笑，洗了手就进厨房剁排骨：“哥你还是别在家里待着了，去演戏吧，我看你就是一戏精。”
    8.
    小王说他回去翻了住户信息，对面这人可了不得。
    宋尧问怎么就了不得了，大老板还是啥。
    小王一脸探究地凑到他哥面前。
    “哥哥啊，这是个男的啊？虽然咱家人丁兴旺但是爸妈那个身子骨也经不住你这么一遭啊！”
    9.
    宋尧被迫出柜了。
    输就输在他弟弟火眼金睛和大嘴巴上。
    当天晚上全家都知道了。
    微信群里他亲爸他继母还有继母的四个儿，一共六个人对他这个事进行了全方面多角度的围观，后来还生龙活虎地把宋尧亲妈都拉进群里凑热闹。
    宋尧，社恐，遭不住。
    10.
    可能是人多力量大的原因，家庭并没有对宋尧的出柜造成多大的阻碍。
    但是宋尧看着微信里昵称是“JOKER”，头像是白底黑字加粗的“宋大王”的用户旁边，不断增加的小红点。
    非常无力地叹了口气。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弟弟拉进了黑名单。
    11.
    但是弟弟之前带来的消息却是靠谱的。
    高先生。
    12.
    但是宋尧没有任何其他打算，他真的只是好奇一下而已，好奇过了就过了，他怂。
    13.
    但！命运这个东西！就是很奇妙！
    14.
    也没啥奇妙的说实话，宋尧这人太老实了，瞎几把激动。
    都住一个小区前后楼，总会遇见的。
    那天晚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宋尧八百年难得一次地下楼扔垃圾。
    为什么下楼扔垃圾，因为以前的垃圾都是小王顺手扔的，前两天他把小王拉黑了，最近想了想还气，于是就自己收拾收拾下楼扔垃圾了。
    所以说，言，妙不可缘。
    高先生就是高先生，比宋尧高上一头。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发型规规矩矩，发胶不多不少，五官偏向有侵略性的那一挂，但是无框眼镜一戴反而温和了不少。手指也是骨节分明，就连牵着的那条萨摩看着都眉清目秀的。
    高先生牵着狗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想：原来姓高就可以长高吗，长这么高还亲自遛狗吗。
    妈的粗略估计一下这得十二头身吧。
    宋尧不自觉按下了脏话按钮。
    粉丝滤镜实在过分了。
    15.
    宋尧回家就买了个望远镜。
    16.
    隔天到了，小王送来的。
    小王手扒着门缝苦了吧唧：“哥，哥哥，好哥哥我错了呜呜呜呜呜你摇了我吧，我债也不得瑟了。你看爸妈也没说什么你这不是出柜层功了吗！”
    宋尧想了想，嗯。
    于是宋小王终于脱离了黑名单。
    宋小王也看见了哥哥的望远镜。
    宋小王什么都不敢说。
    “大变态。”
    （超小声）
    还是被他哥听见了。
    17.
    恭喜宋小王再进小黑屋！
    18.
    当天晚上，宋尧暗挫挫地趴在窗台边上，刚调着望远镜对好焦，对面阁楼的灯就亮了。
    宋尧内心住着一个小变态，当即就微微一石*彰显了一下存在感。
    那个身高腿长的高先生，穿着睡袍，走进了视野。
    吸溜，小细腰。
    19.
    就这么过了有一段时间，高先生好像突然不忙了，对面阁楼的灯每天都会亮起来。
    宋尧总觉得高先生发现他了，因为高先生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宋尧紧张兮兮地离开望远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站位，嗯，没问题啊，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这是“你喜欢的人总是在看你”的错觉定律。
    于是他又回到望远镜前，看到高先生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走向一面拉着帘子的墙。
    宋尧花痴了一小下，想着自己男神这是笑什么呢怎么这么帅啊。
    然后他就花痴不下去了。
    那一整面墙，帘子拉开，满满挂着的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
    宋尧。
    是宋尧的照片。
    小时候的，长大后的。
    睡觉的，吃饭的，走路的，那啥的。
    在家里的，在外面的，在公司的，在学校的。
    全。都。是。他。
    宋尧仿佛突然被浸到了冰水中，恐惧猝不及防地笼罩下来。
    他看到中间还有一句话，大概是高先生自己写的，字是很好看，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思欣赏了。
    他忍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呼吸急促大脑缺氧，头晕眼花地努力逐字辩识，最终拼成一句话。
    20.
    “抓到你了，小偷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