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6章 击掌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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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当日，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从京城驶向皇家猎场。皇家猎场位于京郊苍山脚下，占地三千多亩，有一半面积在山上。每年秋末都会举行秋狩，大部分宗室和朝臣都会参加，名次靠前之人会得到皇上丰厚的嘉奖，有些甚至能直接在禁军任职，是京城里除了过年外最盛大的活动。
皇上年事渐高身体不好，已经数年没有亲自下场了。今年他甚至没有致开场词，反而让大皇子替代，自己坐在最高的看台上。
看到大皇子一身月白色骑装站在皇上身侧，猎场内的宗室和朝臣纷纷小声议论，无不认为此举乃是皇上立储前的信号。
大皇子意气风发，开场词是由几位辅国大臣共同拟定的，自然没有问题。他致词后，还诚恳邀请另一边的二皇子一同下场狩猎。
皇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二皇子心里骂他太会做戏，却不敢当着父皇的面把敌意表露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推脱掉。
真和他大哥一起进林子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两人面和心不和地下了看台，去后面准备出发。
二皇子在皇家专属的马厩前停下了脚步，忍气道：“大哥不会真的想和我一起狩猎吧？”
“我当然是诚心邀请二弟的，只怕二弟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呸！伪君子！
正好此时柏洲牵着马走过来，身后跟着邬云崖，二皇子当即迎上前说：“你可算来了，我们快出发吧。”
柏洲疑惑地看向不该出现在此的大皇子。
大皇子的目光却落在邬云崖身上，等二皇子开始赶人时才移开，笑着说：“你们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走吗？我这次带了好几个老猎人，保证你们收获满满。”
“不用了。”柏洲冷冷地回绝，牵着自家夫郎就走，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这时，邬书晴提着裙摆匆匆跑来，急促喊道：“大哥！你快回去看看母亲吧，她突然昏倒了，大夫说可能是突发心疾，情况不太好！”
邬云崖脚步一顿。
柏洲心生不妙的预感。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邬书晴的脸，见她脸色煞白，额头还冒着一层冷汗，看上去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出事的毕竟是邬云崖的母亲，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
邬云崖冷静地询问：“她现在醒过来了吗？”
“醒过来了，可情况还是不好，一直在发抖，连嘴唇都是紫的，看上去……看上去太吓人了！大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亲，你真的不回去看一看吗！你不在，我一个人抗不下来。”
二皇子不明就里，却也本能地觉得邬云崖此时最好不要离开柏洲身边，因而没有出声。可刚才邬书晴嗓门太大，引得其他来马厩的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
柏洲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影响，不由握紧了邬云崖的手。
邬云崖凑近他耳畔轻声说：“一味逃避不是我的性格，我要跟过去看一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放心吧，我有自保之力。倒是你，我不在你身边时一定要小心，不能乱来知道吗。”
柏洲很想说现在真正危险的是你，怎么反倒担心起我来？可他望着邬云崖认真的双眸却说不出话。如果不是他，邬云崖不会遇到这种未知的危险，终究还是他连累了他。
邬云崖轻轻挣开柏洲的手，对邬书晴说：“我跟你回去。”
“云崖……”
“给我抓只兔子吧，柏洲，我要白色的。”
“……”柏洲停下脚步，目送他和邬书晴渐渐走远。
邬云崖和妹妹走在猎场别院的一座座院子之间，到处都是忙着搬行李的各府下人，间或路过几名被下仆簇拥着回院子休息的贵妇人。
没人有空闲注意他们。
邬云崖用只有妹妹能听见的声音说：“母亲真的是自己出事的吗？”
“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害的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狠毒的人吗！”邬书晴咬着牙反问道。
“你最好没有。”邬云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开口。
邬书晴却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颤。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个废物病秧子在虚张声势，他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一盏茶后，两人走进靖南侯府的院子。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各房能来参加秋狩的人都在猎场里。只有属于三房的小院有些人声。
邬云崖踏进屋子时，余氏已经醒了，正倚在榻上喝药。
她脸色蜡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一看就知刚大病过。
邬云崖问一旁的大夫：“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夫人能醒过来就没大碍了，现在只要静心调养即可，切记劳累，饮食也要注意。这些我都会和药方一起写下来。”
邬云崖点点头，等老郎中去隔壁写方子时，坐在榻上为余氏诊脉。
余氏虚弱地开口：“云崖，你会看脉？”
“久病自成医，我自学过一点。”邬云崖沉吟片刻，问她，“把你发病时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余氏刚要开口就被邬书晴打断了：“大哥！母亲刚醒，大夫也说了不能劳累，你就不能别问话了吗！”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没关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也许再过一会儿都能下床了。”余氏想了想说道，“今日我随侯府众人一起坐在看台上，等大殿下致词后为了躲日晒就回院子休息了。结果刚走到院门就突然觉得胸口闷痛，然后就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在床上了。大夫说我是突发心疾，可我以前从未有过心疾啊，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邬云崖又问：“你今日用过什么吃食吗？”
余氏仔细回想了一下：“早上在侯府用过早膳，到猎场后在看台上用过点心，就这些。”
“你在怀疑母亲是中毒而非生病吗？可早膳是侯府的厨子做的，如果侯府里有人要害她，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到今天吗！猎场看台上的点心是御膳房做的，宫里的御厨更没理由害一个侯府夫人。大哥，你自己疑心生暗鬼也就算了，别拿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吓母亲！”邬书晴怒斥道。
余氏抚了抚胸口：“是啊云崖，你可别吓娘，应该不会有人要害我吧。我、我自问平时一向与人为善，从没阻过谁的路啊。”
邬云崖沉默不语。以余氏柔弱的性格确实不会得罪什么人，而且她深居侯府，空有三房夫人的名头却不管事，平时谁都能随便拿捏她，也犯不着下毒害她。
可他刚才从脉象上看出，余氏身体很健康，更没有心疾，除了中毒之外很难解释这一切。
有下仆进来送午膳，邬书晴从他拖着的盘子里端起一碗鸡汤递给余氏，又倒了杯茶递给邬云崖：“大哥，你就别瞎操心了。刚才大夫也说了，娘可能是在看台上被太阳晒的，只是一时的急症，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完全好了。”
是吗。
邬云崖迎着妹妹真诚的目光，缓缓喝下这杯热茶。
等他喝完茶后，余氏已经能下床了，大夫也写好了药方。
邬云崖将大夫送到门口，邬书晴跑来找他：“大哥，母亲在屋里走了一会儿就说要睡一觉，把我赶了出来。我想去找虞府的小姐妹，可不知道虞府被分在哪个院子，不敢一个人出去找路，你能陪我去吗？”
“只要把我送到虞府就行，我能自己回来的。”她拉着邬云崖的袖子撒娇，就和所有普通妹妹一样。
“可以。”邬云崖淡淡应道。
邬书晴竭力压下嘴角的弧度，老老实实地带着他走出侯府院子。
他们又回到了来时的路上，这时，路上已经连搬行李的下人都看不到了。
空荡荡的小道上，只有邬云崖轻声问她的声音：“药是下在御厨做的点心里的，是不是？御膳房里肯定有大皇子的人。”
不大的声音在邬书晴耳中却如一道震雷！
她惊叫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大殿下根本不认识母亲，怎么可能下毒害她！”
“为了制造让我不得不离开大将军身边的理由，为了方便你对我下毒，然后把我引到特定的地方。”邬云崖的语气依旧平静。
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正正戳进邬书晴的心里。
因为他完全说对了！
邬书晴的心彻底乱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真的没有被太阳晒昏头吗？我们马上就到了。你、你真的冤枉我了……”
“我们来时，我留意过四周的院子，虞府不在这条路上。”
听到邬云崖这句话，邬书晴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猎场别院的角落，眼前的一座小院外面就是稀疏的树林了。
邬书晴沉默着推开小院紧闭的门，低喃了一句：“大哥，别怪我。”
然后一把推在他背后……
没推动！
怎么可能！这病秧子不是一向风吹就倒的吗！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而且现在药效应该发作了才对！
邬书晴震惊之下又用力推了推，依然无用。
邬云崖回头看她：“这就是你不惜给母亲下毒也要让我来的地方吗？你不用推我，我自己会走进去的。我也想看看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说完主动走进小院。
邬书晴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
太镇定了！大哥为什么能这么镇定？
他的夫君此时还在猎场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时间赶过来，这个病秧子还能有什么仰仗？！
“……一定又在虚张声势！等你药效发作有得好受了！”邬书晴咬了咬牙，关上院门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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