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一鼓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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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素娟虽然自认为存在感很低，但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孤儿的身份使她像一个刺猬，面对养父养母，她也没有任何依赖感。
    别人的冷嘲热讽使她只能选择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己柔软的心，而拼命学习是她跳脱出这个圈子的唯一机会。
    终于，她打了两个月的暑期工，攒够了去竞赛的钱。
    本来她一个人住在宿舍里，虽然清苦倒也清净。
    有一天下雨，她没有带伞，她不善交际，不好意思和陌生人借伞，只好默默地在走廊下等雨停。
    天色渐晚，雨却不歇，她都准备顶着书包跑了。此时头上却多了一把伞，杨素娟错愕地向后看——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头上还扎了一个小揪揪。
    “你要去女生宿舍？”男生垂眸朝她笑。
    “啊？嗯。”杨素娟低着头把短发别到耳后，不再看他。
    “正好顺路，我送你去吧。”男生漫不经心地说。
    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后面，哪里顺路了，杨素娟心知肚明，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路无话，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响了大地，天空是灰黑的。
    “到了。”男生停下脚步，右手随意地插在袋子里。
    “谢谢。”杨素娟弯腰微微鞠躬，然后像小兔子一样溜走了。
    不知怎么的，杨素娟明明只看了他一眼，却完完整整得记住了他的样子。
    一定是他的穿着和头上的小辫子太惹眼了，杨素娟心想。
    “诶，这不是我们学校高三的管休吗？”下课后，班上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女生突然对她说。
    杨素娟心想她不认识什么管休，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瞳孔一缩，是他？
    杨素娟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很厉害吗？”
    “哇，你连他都不知道！我们上次参加的希望杯他就拿过特等奖，之前还代表我们云城参加过英语演讲大赛，名次也特别好，最近几次大考他一直是年级第一，学校就指望他保送清华了。”
    杨素娟抿了抿唇，希望杯她也参加过，只拿了二等奖。
    这还真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啊，她那一点点多余的想法很快被自己强行掐灭了。
    然而，不久之后，她遇到了一个空降的室友，叫徐琳琳，此人嚣张跋扈，仿佛自己是个小公主，人人都要宠着她。
    在课堂里，她从不听课，在寝室里，什么活她都不干，别说是扫地倒垃圾了，连衣服都不洗，居然一个星期攒够了寄回家，干什么都使唤别人替她做，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有穿不完的衣服和用不完的化妆品。
    杨素娟想，凭什么？但是她也只能屈服，她清楚的很，不学习，成绩在竞赛班倒数，却能空降，必然是关系户。
    一天早晨，徐琳琳浓妆艳抹好像去约会一样，出于好奇，她跟了过去，结果发现了她向任唯远表白，后来，她发现徐琳琳偷偷拿任唯远的手机和他女朋友打电话。
    她录了下来，借此契机，她和管休正式认识了，一开始两个人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偶尔聊聊天，可是杨素娟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收敛自己的情感，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陷进去了，可是她太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会有结局的。
    她知道他如愿考上清华以后就开始疏远他，她是这样的被动和不擅长人际，如果没有人先开口，故事就没有后续。
    但在她忍痛决定放弃的时候，他来了。
    他说她漂亮，说她可以做到，他微笑着对她说：“乖，我在清华等你。”
    暑假的时候，爷爷说村里来了一批优秀的大学生支教，就住在后屋，“这都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听说成绩都是一等一的好，一会他们来了，囝囝你带他们去后屋里打扫一下让他们住下来。”穿着朴素蓝布衫的老村长嘱咐道。
    杨素娟应了声，静静地看着从远处开过来的大巴，可是出乎意料地，她在这群人里看到了管休，杨素娟突然就僵住了。
    “囝囝，愣着干什么呢，快来给老师们拿行李。”老村长喊道。
    就在杨素娟沉默不语的时候，管休看见了她，“素娟？”
    老村长诧异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帅帅高高的男孩子，“你认识我们家囝囝？”
    自己自卑的一面猝不及防地被暴露在最喜欢的人面前，杨素娟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就是一个学校的，我们不熟，爷爷你别问那么多。”
    杨素娟当然看到了管休失落的眼神，但是她不敢、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好在林音对她说——“好姑娘，能不能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自私一次？”
    她终于放下犹豫，坦率地接受了自己的感情，那天晚上他们互相坦白了心意。
    管休支教的最后一天，几个人准备了一次野餐——那一天，管休放下了他头上的小揪揪，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个清清爽爽的牛仔裤，轻轻地拨弄着木吉他的琴弦。
    听着他拨出的琴弦，杨素娟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杨素娟暑假没有闲着，为了赚钱，她一直在村口的饭店里端盘子，为了和他们一起野餐今天她特地和同事掉了班，所以身上的粉色围裙还没来得及换。
    杨素娟把手放到背后想把围裙解开，摸索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管休放下手里的木吉他走了过去，帮她解开了那个死结。
    “谢谢。”杨素娟转过来，一张素净的脸突然绽开笑容，她的唇边微微漾起一个小酒窝，灿烂得差点晃了管休的眼。
    管休知道杨素娟不想花她养父母的钱去培训，所以暑假一直在打工赚钱。管休看着心疼，但绝口不提让杨素娟辞职的事情，哪怕他有足够的钱养她。
    她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女孩，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包括他自己。
    管休揉了揉她的短发，“累了吧，赶紧坐下歇会，宋凌云刚从小星家拿过来一只烤鸡。”
    杨素娟任由着他的动作，笑着应了声走向了餐布。
    那一天，也是自己和以往生活和解的开始。
    平日里任性的杨若阳居然主动坐到了自己旁边，叫了声“姐”。
    杨素娟愣愣地盯着杨若阳，有些诧异。
    杨若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五块钱十块钱的纸币塞进自己手里。
    “我听管休哥哥说你一直在打工赚钱，这——这是我上个月剩下来的零花钱，你不要嫌少。”说着，杨若阳傲娇地别过头不去看她。
    杨素娟倏忽笑了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姐姐很开心。”
    杨若阳红了耳朵，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以为我白给你的，你成绩那么好，等你考上大学了，你要教我功课的。”
    “好。”杨素娟轻轻地应声，微风轻轻吹起杨素娟的短发。
    杨素娟的心一下子就舒展开来，即使到现在都不知道管休是怎么把她弟弟整得服服帖帖、甚至见了面就叫他“姐夫”的。
    高三的一年，她拼了命地努力学习，连和管休聊天十句有八句都是讨论学习。管休没少和她抱怨任唯远和林音整天在自己面前虐狗，而他明明有女朋友却要孤家寡人。
    寒假的时候，管休放弃了消遣的时间，特地跑到丰城天天陪她泡图书馆。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看到高考成绩的那一刻，她终于热泪盈眶。
    她知道她做到了，她没有让他失望，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她的努力配得上她的野心。
    对一年前的她来说，天暗了下来，他就是光。
    但是现在，在他的帮助下，她开始相信，天暗下来，她自己就是光。
    一年没有剪头发，杨素娟的齐肩短发已经长到了胸口，杨素娟扯下一直带在手腕上的小皮筋，挽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
    你好，新的开始。
    再见，她的过去。
    作话：感谢陪伴，随禾和裴之宴的故事《近水楼台先甜你》在我的专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