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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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姜星和姜小满舅甥两人凄风苦雨的过了两天，姜秀梅终于从镇上回来了。
她的面色非常不好看。
一张脸惨白惨白，像一张陈年旧纸，没有颜色。
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姜星那一腔喜悦冲淡了不少，问道：“妈，你怎么这个表情？
是不是回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星立即想到了他舅家。
两家人由亲变成仇人，已经不可能好好共处。
洪力和他爸爸洪兴国一个德行，要是趁着姜秀梅独自一个人在家，做什么事情，也有可能。
不过姜星已经想过这个可能，早已就提前打过招呼。
要是镇上有洪家的人来，直接轰走就是。
他现在也有几分薄面，洪家的人哪怕是来找麻烦，也吃不了兜着走的。
“没、没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秀梅忽然自己删了自己一巴掌，哭丧着脸道：“我这个猪脑子，我去年不是把小满的压岁钱给收了起来，说要帮她保管保管吗？
我就怕她给花光了，一分也没有剩下。”
听到和自己的压岁钱有关，姜小满也立即跑过来，一双眼眨巴眨巴的看姥姥，等着下文。
姜秀梅重重叹口气，有些躲避姜小满的眼睛，小声说：“我就……习惯性把东西藏在灶膛里，回去暖灶膛的时候，给忘了。”
这是老人家的习惯。
找地方埋东西藏东西啦。
那都是以前革、命闹的。
家里不能见一点好东西，不管有什么都得藏起来，否则的话，准留不到明天。
姜秀梅有个习惯就是把东西藏在灶膛里，乌漆嘛黑的，也没人去摸那个地方，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藏东西的。
结果……这一次就出了意外。
姜秀梅小声说：“我把小满的压岁钱全烧了……”
姜星：“……”
姜小满：“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她的钱！
孩子已经哭上了。
姜小满觉得好难过，好痛苦呜呜呜。
舅舅给了好几千，她只拿了一百块。
平时舍不得花，都藏起来，剩下的给姥姥，结果姥姥烧了呜呜呜！
那么多钱，她能吃多少牛肉面，能吃多少牛肉呜呜呜。
姜小满泪流满面。
姜秀梅心里也悔死了，欲哭无泪。
老人家平时最是节俭，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闹这么大的乌龙。
姜星安慰道：“没事，妈，你别放在心上。
几千块钱，就当打水漂听个响了。
没什么，儿子现在能赚钱了，这点钱还不至于。
没事的啊，小满也别哭了。”
“呜呜呜呜！”
姜秀梅一瞪眼：“什么几千块？
三万块！”
“我……”日。
姜星也真切的心疼了一把。
他就算是老板了，那也是苦日子里过来的孩子，平时也很节俭，看他的车就知道了。
他老早就想换一辆车，但这辆破车居然开出感情来，就没舍得换。
三万块钱。
姜星强笑：“没、没事，就当孝敬灶王爷的，来年还保证我们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呜呜呜呜！”
姜小满还是哭。
她好难，她真的好难呜呜呜。
姜秀梅叹气道：“是我不对，我这老糊涂，居然给忘了。
那是我给小满存的钱，想以后给她上学用，让她有些体己钱傍身。
都怪我。”
姜星平时孝敬姜秀梅的钱，除了家用，省不下来的，姜秀梅余下的都给姜小满留着了。
哪想一把火全烧了啊。
姜星看了看他妈，又看了看他外甥女，说道：“这事是我考虑没周到，小满的学费，哪能让妈存？
她上学的钱，嫁妆，我都给她办了。”
说完后，姜星就出门办事，说回来给她们一个惊喜。
姜小满也哭完了，见姥姥太难过了，她也就不哭了，反而安慰姥姥，说她少吃一点饭和肉，平时也不吃零食和糖果，把钱一点点省回来。
姜秀梅只是叹气。
这心啊，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往她心口上锤着，简直要滴了血。
她知道，赚钱最是不容易的。
儿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这么糟践啊？
两人唉声叹气，饭也吃不好了。
等到临近傍晚时，姜星才回来。
他神秘兮兮的掏出两张银行卡，一张给姜秀梅，一张给姜小满。
“哇。”
姜小满还没摸过银行卡，一只小手摸摸，然后问：“这是什么呀？”
“给你的钱呀。”
“为什么要给我钱呀？”
“不给你钱，舅舅我赚钱干什么呢？”
“那里面有多少钱呀？”
姜小满两眼放光，特别开心，然后特别嘴甜的说：“舅舅你最好啦！”
知道她压岁钱烧没了就给她送钱。
太好了，以后要对他好一点。
姜星说：“里面没钱。”
“……”姜小满默默放下银行卡，“舅舅骗人。”
他总是这样，喜欢糊弄她。
以为她还是三岁小孩么？
哼，她今年都快七岁了！
“现在是没钱，以后就有钱了。”
姜星不逗弄孩子了，收起嬉皮笑脸，说道：“从下个月开始，公司的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分红，钱都会打到卡里。
以后钱滚钱，钱生钱，等你长大了，要用钱了，就有很多很多钱可以用了。”
“哇……”姜小满比划了一个大圈圈：“有这么多钱么？”
“比这个还多。”
姜秀梅听了，想把卡还回去，但姜星不肯要。
他赚那么多钱，都存起来有什么用？
要放到手里，花出去，才能踏实。
是之前没有考虑周到，否则早该这么办了。
姜星想得开。
他正当壮年，赚钱的机会还很多，但是他妈和他外甥女真就指望他了，所以得给他们赚更多钱。
姜星一再坚持，姜秀梅也就收下了。
她本来还想把姜小满那张卡给收起来的，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
她实在是没这个脸了。
年纪大了，糊涂，说不定小满的脑子比她的还清明，比她的还好用。
要是她一不小心就弄丢了，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无奈，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姜小满好好收着，她自己保管，姥姥就不插手了。
本来姜小满已经万般无奈的和银行卡道别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不用交出去，她开心死了。
想了想，就说：“要不姥姥，你把你的卡交给我吧，我帮你保管啊。
我有个地方，有安全又隐秘，谁也不知道，也不会丢的！”
“……”姜秀梅气笑了，什么叫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就是了。
刚说不没收，这就要帮她管理卡了。
她瞪姜小满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个儿吧！”
呜呜呜姥姥的眼神太可怕了，姜小满没敢说什么，心满意足的跑开，然后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
舅舅说，这张卡现在没钱，但是以后会有很多钱，说不定会长大，会变厚，会变得很大很大呢！
如果跟她一样，会长得很高很大的话，那么就需要一个阳光雨露充足的地方。
姜小满在房间里转圈圈，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生长的地方。
在她的小阳台上，有一盆小盆栽。
这是舅舅送给她的，说好好养，能养活，养得很漂亮。
平时要放在阳光雨露充足的地方，才能长得好，长得快，所以给她挑选了这个地方。
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整个房间阳光雨露最好的地方啦。
姜小满喜滋滋的找了个方向，把银行卡插进泥土里，迎风挺立。
快快长大，多多变钱。
看着看着，姜小满进洗手间，给盆栽浇了水。
好不容易立住的银行卡立即倒下。
“……”姜小满扶起来，不行。
土太软了，立不住了。
姜小满问它：“你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好不舒服吗？
那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换地方。
关键是你要好好长大，好好长大，才能钱生钱，多生钱，就像生宝宝一样好不好？
你多生钱，我就有好多钱可以花了。”
银行卡当然是不会回答她的。
在姜小满急得满房子乱转，想要找一个风水更好的地方种银行卡时，系统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她。
“宿主，银行卡是无法种植的，它是死物，不是生物，更不是植物。
你舅舅说的钱生钱，不是生宝宝的生法，不像花花那样，一只花花可以生好多花花。
他说的是把钱存在银行里，多吃利息，多拿钱。”
姜小满听了，有些不开心。
“真的吗？”
“真的。”
那没办法了。
诶。
姜小满无奈，只好把盆栽放回去，然后找出自己的铁盒子，把银行卡给放进去。
既然不会长大，也没有办法长高，那就和她的这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宝贝们放一起好了。
都是宝贝，她不会丢的。
这个铁盒子一开始是用来装月饼的，已经跟了她好多年，不止里面的东西是她的宝贝藏物，就连铁盒子本身也是她的宝贝啦。
上次洪兴国挖出来，恼羞成怒之下，差点砸坏这个铁盒子，姜小满还伤心了很久，一点一点用石头把凹凸不平的地方给敲平了呢。
弄好这一切之后，姜小满才把东西归位。
——
又过了几天，俞清时和爸爸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天，俞清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进了隔壁去找姜小满。
俞文成的手本来是抓着儿子的，看他屁颠屁颠跑开，只能抓个寂寞。
不过想了想，也就由着他去了。
“姜小满。”
俞清时大喊了一声。
姜小满刚刚醒，听见他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俞清时站在自己床头，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此时必定不好看，立即把脑袋缩进被窝里。
“啊啊啊啊你给我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她现在肯定难看死啦！
俞清时被吼了一通，乖乖退出去。
脸有些红。
其实他一开始是不想进来的，但是门没有关，他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他，为了看姜小满在不在家，他才进来的。
睡着的姜小满脸颊红红的，她的头发很容易被静电电得竖起来，看上去真的像刺猬一样，特别可爱。
脸也圆嘟嘟的，白嫩嫩的，俞清时看着看着，没想到把人看醒了。
本来他还想戳一戳她的脸蛋，但是姜小满醒得太快了，无奈只能作罢。
等姜小满收拾好后，俞清时才被允许进房间里。
“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不许你进的房间。”
姜小满义正言辞的要求。
听她这么说，俞清时立即感觉非常不公平，反驳道：“为什么？
我睡觉的时候，我的房间你想钻就钻，为什么你的我不能进来？”
姜小满怒道：“你要是不乐意，你就问你爸爸，能不能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你要是不想让我进你的房间，你也直说好了，你不让进我就不进，我才不稀罕！”
俞清时嘴巴一抿，有些难过。
他很想甩一句，那你也别进来好了，好让她看看他的男子汉气概，但是话到唇边，却变成了：“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了。”
姜小满是一个大度的人，很快就不计较了。
俞清时低头。
两个小孩一起下了楼，看了时间后，发现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她起得好晚哦！
没有这也是有原因的。
现在大年初二已经过去，场面大部分都恢复了，游乐场当然也是。
姜星为了兑现他对姜小满的诺言，昨天趁着他有空，就带着姜小满去游乐场把娱乐项目从头玩到尾，玩得筋疲力尽。
姜小满回来之后，就累得不行，一觉睡到现在。
家里现在只有姥姥，舅舅又不在家了。
诶。
桌上放着姜秀梅刚热好的豆浆，姜小满抿了一口，发现不够甜，于是回头邀请俞清时：“你要喝吗？”
俞清时摇头。
姜小满继续邀请道：“这豆浆好好喝的。
我姥姥亲手磨的呢！她说外面的不地道，不正宗，不是用石磨磨的没有灵魂，还特意让人打了一副石磨来磨豆子！不信你喝喝，跟你家用机器打出来的，肯定不一样！”
“……好。”
俞清时不是嫌弃这个豆浆，他是已经饱了。
但姜小满都这么说了，他要是不喝，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夸奖，互相分享的。
姜小满把豆浆送到他唇边。
俞清时低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好喝。”
“那你喜欢喝吗？”
“喜欢。”
“好吧，那这杯给你好了，记得要喝完呀。”
姜小满拍拍他的肩膀，把豆浆塞进他手里，然后自己蹬蹬蹬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新的，还特意加了一勺蜂蜜。
嘿嘿，俞清时小朋友真是个好人呢。
两个小孩喝完了豆浆，姜小满和俞清时又一块坐在沙发上聊天。
“你回外婆家了吗？”
“回了。”
“你外婆家怎么样啊？”
“不好玩。”
“你妈妈还好吗？”
“还好。”
“你有想我吗？”
“……”俞清时低头，“想。”
姜小满拍拍小肚子，终于舒服了，笑呵呵道：“我也想你。
你都不知道，我姥姥不在的几天，我和我舅舅过的什么日子。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和俞叔叔还在就好了，我就不用挨饿了。”
俞清时呆了一瞬，“你只是想我阿姨做的饭。”
“也想你。”
姜小满拉起他的手，问道：“今天要一起出去玩吗？”
“好啊！”
俞清时心里那点不愉快终于散去了。
这还是姜小满第一次邀请他出去玩呢。
他当然要去。
俞清时本来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去玩而已，但没想到，姜小满居然还要他收拾东西，拿上书包，装上零食，一副要去春游的样子。
就是要去春游，现在也有点早吧？
不过俞清时向来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心里有百般不解，也依旧是乖乖按照她所说的行动了。
两个小孩鼓鼓囊囊的装了很多吃的，然后一起手携手出门去。
等他们出门到公园后，叶家佳和张鑫华小朋友早就已经等着了。
嗯？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俞清时一怔，终于意识到，原来，并不是姜小满约他出门一起玩，而是姜小满和张鑫华叶家佳他们两个约好一起玩，然后带上他是顺便的！
呜呜呜！他只是顺带的！
俞清时小朋友的嘴角更加平扁，一丝笑意都抿不出来。
在公园的长椅上，叶家佳小朋友看见他们，立即挥挥手，大声叫道：“小满，我们在这里！”
今天这一场聚会，是姜小满发起的。
当时她就邀请过小伙伴来家里吃零食，但是新年那几天别的小朋友都没有空，姜小满也就只好搁浅了计划。
又想起了之前俞清时说的春游，干脆就把人约到公园来，一起聊聊天啦，吃吃零食啦。
真的好惬意哦。
虽然天还冷，有点冻，但是她穿得够厚，再大的风也吹不到她。
她戴了帽子和围巾，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呢。
打了招呼之后，四人坐下，打开零食，开吃。
咔嚓咔嚓。
姜小满刚要感叹一声什么，当做写日记的素材来记，但话还没说出来，眼睛一瞥看到俞清时小朋友安安静静垂着脑袋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零食也不吃。
冷风吹过来，他就一缩脖子，然后抬头看姜小满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没什么表示。
姜小满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他可能是冷了，于是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戴上。
“好宝宝要听话，多穿衣服多吃饭。
多吃饭饭能长高，长得高高不怕打。”
姜小满还特意抱了他一下，问：“你是不是很冷呀？”
俞清时的脸蛋唰一下子全红了，用力摇头。
“多吃点东西。”
姜小满给他递了一包薯片。
俞清时接过零食，咔嚓咔嚓几下就吃完了。
呜呜呜好暖和，好舒服，姜小满好好啊。
俞清时把脸埋进围巾里，一双手捂住耳朵有捂住脸颊。
好害羞好害羞。
俞清时心里终于舒服了，看叶家佳和张鑫华也舒服多了，再也不认为自己一风里雨里一棵没人要的小白菜了。
吃饱喝足，张鑫华摘下帽子说：“我头发又多长了，我爸爸说一会儿要带我去剪头发。”
姜小满觉得回家没什么事情做也挺无聊的，打算跟他一起去。
叶家佳小朋友就不去了，她跟爸爸回家啦。
俞清时自然是姜小满去哪里，他跟着去哪里的。
三个小朋友又杀向了理发师。
今天开门的理发师不多，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姜小满和俞清时还好，两个小朋友平时都有锻炼，张鑫华就不行了，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
理发师问：“是哪个小朋友要剪头发呀？”
张鑫华举手。
于是理发师带他进了里间去，因为张鑫华小朋友要求要洗个头发。
洗头发的过程中，理发师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问了一句：“小朋友，你有舅舅吗？”
“舅舅？
我没有啊。”
张鑫华一头雾水。
理发师听了这句话，也就放心大胆的给他剃头了。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张鑫华头发就变成短短一茬，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姜小满觉得有点羡慕。
她放下帽子，摸摸自己已经越过肩膀的头发，比划了一下，觉得太长了，于是也高声道：“叔叔，我也想剪头发。”
“剪到哪里呀？”
“脖子中间那里就好了，这样我梳头发就方便多啦。”
理发师按照她的要求，给她把头发给修理好了。
正好是可以让小姑娘轻易绑起来的长度，但又不会太短。
不绑起来的话，就是一头齐肩的断发，看上去活泼又俏丽。
姜小满看了觉得很可爱，很好看，夸道：“叔叔你手艺真好。”
“哪里哪里。”
理发师收了钱，收完了才想起刚才的问题，问道：“小姑娘，你没舅舅吧？”
舅舅？
问这个干嘛呀？
姜小满一头雾水，说道：“我有呀。”
“……”
理发师忽然就语塞，面色有些难看。
他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没事没事，咱是新社会，不迷信哈哈哈哈哈，正月剃头死舅舅，这都是老话儿了，老话儿了，不要放在心上啊小姑娘。”
理发师刚安慰完，姜小满就呜呜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