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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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淮南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银幕。
    后方的座椅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那是他安插进警方的卧底，也是他这次过来电影院的目的。
    卧底从座椅下抬起头，手里正拿着一袋文件。
    那是琛哥安排人提前放置好的，为的是避免他们两个人亲手交接，甩脱其他人的怀疑。
    卧底解开文件绳圈，拿出文件逐张看了起来。
    方淮南听见身后的动静，知道他的卧底已经浏览起了文件，于是他双眼继续假装看银幕，然后压低了音量说道：
    “下个礼拜要入货。”
    卧底面无表情地看文件，嘴上回道：“时间很紧迫啊。”
    此时背景音是正在放映的外语电影，方淮南稍微顿了一小会儿，劝慰他道：“你忙你的事，我这边不用你管。”
    卧底以为方淮南生气了，便解释了一句：“警局档案已经在查处了，我怕我搞不定，会坏了你的事。”
    原剧本中并没有最后一句话，这是扮演卧底的演员自己加进去的，他在临时加戏！
    一边给自己加戏的同时，卧底演员一边将身子往前探。
    原本的镜头机位是方淮南在前，卧底在后。
    方淮南占据画面中心位置，这也是他作为这部电影男主角之一的待遇。
    可是卧底演员将身子往前探出，就打乱了原定的镜头机位，变成了他跟方淮南分别占据了镜头一半的画面。
    这是很逾矩的行为，以配角的身份做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犯了大忌。
    观戏的化妆师芳姨注意到，导演的眼神此刻居然没有在盯着监视器，而是抬起头来直接用眼睛观察片场里的表现。
    以芳姨这么多年对导演的了解，她很确定此刻的导演正处在一种愤怒的情绪中。
    但她看不出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于是芳姨问了问身边同样在观戏的工作人员，经过解释之后，她才明白现在的情况——
    “被抢戏了啊……”
    没来由的，芳姨突然有点担心那个正在被重重叠叠的摄像机拍着的年轻人。
    虽然他们之间没说过几句话。
    但是芳姨对方淮南的印象是很好的。
    因为剧组演员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只有方淮南会在每次化妆、卸妆的时候跟她说一声辛苦了。
    而不是像其他演员那样冷着脸进化妆间，然后冷着脸出化妆间。
    其实在碰到方淮南这个年轻人之前。
    芳姨一直不觉得其他演员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演员嘛，演技优秀就好了，礼貌什么的可以放一放。
    她也不是很在意别人有没有看到她的付出。
    反正她在剧组里是拿到了自己应得的工资，这就够了。
    但是话虽如此，方淮南每天在化妆前后，真心地对她说一句“辛苦了。”，还是让芳姨心里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让她有了一种被认同的感觉，头一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位一名电影幕后工作者，她的工作也是值得被人感谢的！
    这也是芳姨今天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想要出来看方淮南演戏。
    其实她的目的不止是看演戏，而是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在别人的演绎下所绽放出来的光彩！
    听着身边众人的窃窃私语。
    芳姨由衷地为方淮南担心了起来。
    ……
    方淮南看不到自己背后的情况，但是耳边传来的动静让他大致能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线，心里暗叹：
    抢戏啊……
    呵，看看你有本事抢得走吗？
    他不动声色地将背部靠回躺椅，双手交叠在小腹。
    长腿翘起，搭在了前座的靠椅上，这是身体最放松的坐姿。
    也是很坏公共场合规矩的行为！
    但是方淮南不在乎，他苦读剧本。
    在琛哥这个角色上的理解深邃入骨！
    混道多年，见惯了血雨腥风。
    规矩向来不值得琛哥在意。
    亦或者说，他定下的规矩才算是规矩！
    此刻方淮南一双皮靴毫无规矩地闯入镜头，
    在这段的表演中，却是属于大大的加分项。
    一下子就把琛哥这个角色给立住了。
    更重要的是，此时镜头是用仰视的角度拍摄。
    方淮南把脚搭了起来，
    在镜头中他的皮鞋正好挡住了卧底演员的半张脸！
    因此镜头的焦点重新被方淮南抢了回来！
    你连脸都露不出来，拿什么跟我抢戏？
    方淮南此时像一头小憩的雄狮，尽管坐姿慵懒，但是气场却在这样放松的坐姿下愈发具有压迫感，任谁也无法忽视。
    他眼睛终于从电影银幕上离开，微微侧头看向卧底，
    半是讥诮，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原来你不是担心我，你是担心你自己而已……呵，刘si
    。”
    原剧本琛哥的回复应该是：没关系，刘si
    。
    面对卧底演员擅自加台词抢戏的行为，方淮南也不惯着。
    你改我也改，看谁先接不住！
    卧底演员也没想到方淮南会这么彻底。
    我只是给自己加了一句台词，TM的你把整段台词都给改了！
    这让我怎么接下去啊？
    卧底演员在镜头前卡住了壳，嘴巴张了几次都没能想出一个完美的回应句子，最后只能无奈被导演喊停。
    刘强威大声喊停，眼看就要骂人。
    他不是那种一板一眼要完全按照剧本拍下去的导演。
    很大程度上他过往拍出来的优秀电影，都是靠着质量过硬的剧本，和演员们的灵感爆发拍出来的。
    他允许一个演员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绝不能无脑加戏，改完剧本，结果自己不知道怎么往下演了！
    这是触怒了刘强威的底线，是无知无能的表现！
    剧组环境一时沉默无两，刘强威即刻就要发飙，一句脏话都涌到了嘴边……
    这时还是方淮南出来解了围，他主动承认错误道：“不好意思导演，这是我的问题，我们再来一条吧？”
    看上去在刚才的发挥中，的确是方淮南的改动最大。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卧底演员抢戏在先！
    方淮南不仅出色的接下了卧底演员的临时加戏，并且反抛回去一个更符合人设的台词。
    只是那名卧底演员没有能力接住罢了。
    刘强威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既然自家主演愿意先放下面子，给卧底演员一个台阶。
    那他也不好继续发作下去，只能挥挥手示意拍摄继续。
    方淮南离开座位，重新做好入境准备。
    他相信经过这一次改戏，那名卧底演员应该会收敛一点，踏踏实实地把这场戏拍完。
    但他还是想的太好了。
    片刻后……
    “……我怕会坏了你的事。”
    那名卧底演员还是按照他加台词的剧本演了下去。
    方淮南眉头轻皱，这回他是真的有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