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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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在饥饿的时候会迟钝又懒散，但近日里还算能饱食的王五却足够机敏，身体反应要比脑子还快几分地就将角弓收在手中。
　　贴合成年人的尺寸肯定不方便少年的把握，但借着多年受到的奴役还是能锻炼出些力气。再加上小时候射鸟射小兽补充肉食的记忆还没有退散，所以轻拨弓弦后就知道这玩意相当有力道，怕是自家部族里的哪一张大弓都比不上。
　　要说还是山外人的器物精巧厉害，从全族遭到围捕时就已经有所体会，再近距离接触到此物的王五算是打从心底里服气了。不过在手艺方面服气归服气，手持利器杀心自起的话也不是白说的，更何况是在时刻都有人命丧失的现在？
　　再是经历了调教也还是有血性的，况且那挑在杆子上的人头也让王五一直憋着气，当此之时自然是要发泄出来。这小子从掉落下来的箭袋中取箭搭弓是一气呵成，然后就尖着嗓子叫骂道：“要杀光是吧？一个不留是吧？嘿，我先送你上路！”
　　话音落时便是将捏紧的右手撒开，只可惜随手射出的箭矢不但是缺乏力道，就是准头也不知偏到了那里。也就是越来越多的蛮子站在城头上并不缺乏目标，这才能堪堪给某人的皮甲上留下了一个小口子。
　　王五见此的第一反应就是太丢人了，而后就赶紧向周围看去。
　　不过这么一看却发现大家要么厮杀要么慌张地跑来跑去，总之都是一副忙忙碌碌无暇他顾的模样，倒是没有哪个人有空看向自己。甚至就是被城墙上的那个蛮子也未曾注意太多，只是在叫喊着试图冲上拼杀的一线去搏命。
　　可能这就是个子矮小和未着甲胄的好处吧，在危险的区域里很难会被列为最优先对付的目标。
　　王五有机会低叹“手生了”后还能再举弓，而非是城头上的战兵一家伙劈空就再无改正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武器劈向要害。若是换了容错率的话早就让这小子当场挂掉了，想要再次获得用力拉弓的机会都是痴人说梦。
　　汲取刚才的教训自然得更加用力，不如此就没法射穿蛮子的披甲。小心地瞄准看似是必要的，但实际上到处都是不断乱走的目标，只要箭矢能飞向大致的方向就一定能命中些什么。
　　一箭射中了某个羽人蛮子的大腿内侧，一箭从某个家伙的脖颈直插入脑，再一箭则是紧紧造成了点擦伤……
　　总之混乱的局势到处都不缺目标，但也同时让可被攻击的家伙们到处晃来晃去，要精确地命中瞄准的要害还真有些难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力量到了就赶紧松手施放，以不断增加的数量去换来质量的提升。
　　别看这样的仰头偷袭是无赖了些，但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也只能是这样做了，不然总不可能披挂起来冲上墙头与人搏命吧？
　　“爬起来了嘿，弄他！”
　　附近的一声提醒带来了不妙的信息，紧张兴奋中的王五循声就看见了摔断胳膊的守军，并顺着那扭曲的肢体看向了一个喘息中的羽人。这就是不断有人掉下来的坏处了，头几个或许会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上死透，但越是之后落下来的就越有垫背的，甚至不乏能晕晕乎乎就试图挣扎起身的存在。
　　杀出感觉的小子倒没有立刻退缩，从彼此展现出的敏捷程度就根本不怕，那行动缓慢的模样在他看来就如同慢动作。吆喝一声“好嘞！就躺下吧！”的时候就引弓放矢，射杀面前的家伙与射杀飞鸟走兽并无太大的不同。
　　如果有的话就只有彼此间的距离太过靠近了，随便一抬手就能将箭头瞄在对方脸上，真是想要射偏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因危险瞪大的眼珠也不曾唤起王五的怜悯，对方是否附和过屠城都不再重要了，关键是杀顺手了以后主要是顺着感觉在行动。微酸的肌肉和亢奋的神经都在对着一个小子做催促：杀。
　　那感觉是如此发自身体的深层本能，他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亿万年以来的祖先都在搏杀之中，否则早已经被各种猎捕和意外抹去了。纵使箭矢的飞射也似乎与数之不尽的无数次争斗一样犀利，瞬间就将眼球、血肉、神经和头骨搅在了一起。
　　那瞬间便决定了一个生灵切换到了死亡状态，而获胜者则被同时赐予了最为原始的奖赏。
　　心脏加速跳动了起来，血管微微扩张了一些，更有略急促的呼吸让王五沉浸其中，甚至很难说他会不会为了一碗炖肉而放弃这种感觉。只可惜那不常有的体会只是持续了片刻就渐渐褪去，若是还想继续体会的话就必须将刚才的事情重复一遍。
　　杀人，或者说是杀敌。
　　前者是对于现在行为的单纯描述，后者是给这一行为加上了些立场描述，但总的而言都需要做出一样的事情：搭弓、拉弦、飞矢，搭弓、拉弦、飞矢……
　　以从下而上的角度只要射中了就大概率会造成穿刺，这是许多简单皮甲从来都不会考虑防护的位置。所以时不时就有准备投入战斗的蛮子发出一声惨叫，又或是连惨叫声都没有地跌倒摔落下城墙。
　　制造出如此之多的杀伤就不可能再受到忽视，即便是身着寻常的布衣也会被披甲持兵的双方看在眼中。
　　只不过能爬上城墙的蛮子都是来短兵相接的，为了减轻负担就不可能有哪个会带着弯弓和箭袋爬梯。他们最多是将随手能抓到的什么向着王五砸去，有的只要稍稍一闪就能躲避过去，而躲不过去的话也就只能咬着牙硬捱下来。
　　守城一方的战兵们看到这种支援也是加大了厮杀力度，不过发自内心的可能更多是羞愧之情吧。毕竟在这座军城中都将这种小子默认为军属的，大家再怎么凶悍冷酷也还保有起码的人性，将受保护者卷进战斗中可算不上多么荣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