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玩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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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大饥荒
　　第三节：空壳儿（2）
　　老团头儿走近最深处大厅——大司命、白圣僧、胖市长和几个小孩儿，以及若干女眷都在此休息。陶瓮里面炖着盲羊肉汤，霾母虫丸子上烤着蘑菇饼干。大司命精神似乎回复了一些，开始吃些饼干和肉汤。见老团头来了，立刻示意也给他弄一份儿吃的来，一个老婆子立刻答应着去准备了。老团头儿靠近大司命坐下，轻声说：“祂们来了，外面损失不小。但圣殿您放心，不会出事儿的。”
　　“当年的白圣僧饶了绿巫妖一命，就是用每年的季风杀戮祭换的——拿他的命，换来的季风杀戮祭，换来的蘑菇城平安。天长日久，连咱们自己都不信这个了，现在海上是那个香夭在茧人山嘛。这些事情过去，第一件事儿就是和她和好，帮她上位，恢复季风杀戮祭。人啊……还是不能与天斗……”大司命品着肉汤的鲜美，惨笑着说。
　　“嗯，您说的对，比起每年百八十个奴隶——那还是太划算了。”老团头儿点头抚慰着他的主子。
　　“其实，就算颀长没烧我的存货，仓库区也未必躲得过今天这一劫。这就是天意，你说呢？”大司命笑道。
　　“可不是您说的那样么……就像神话里地神和海神攒了那么多人口和宝物，还不是一战就被火神烧光了……天意么……”老团头儿顺着主子话头而说，却见主子脸色一变。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忙改口说：“不过这就是对伟人的考验，最后终于属于伟大的大地之神。”
　　结果大司命并没有因此高兴，而是陷入沉思，忽然转头问儿子——白圣僧：“你说说，诸神之战……最后到底谁赢了？”
　　正觉得肉汤寡淡想趁着老团头儿和大司命聊得高兴而去弄一罐子酒喝的白圣僧一下子被叫住了，一脸无奈地回忆、汇总了一下用眼睛余光和耳后根儿收集到的信息，迅速做出反应，转头不耐烦地木然道：“战争是地神赢了，但最后没有人赢，全输了。”
　　大司命得意地朝胖市长笑着说：“圣僧有高论哦，特鲁法你要不要听听？”
　　胖市长打个哈哈，放下手里的肉汤，嘴上说着：“那当然了……这一定要听听圣僧的高论嘛……”然后站起来，走到墙角，推开侍女，亲自拍开一罐子生命之水，分别给白圣僧、大司命、老团头儿和自己满上一杯，嘴上说着：“有高论，岂可无酒……我们当浮一大白，洗耳恭听。”
　　白圣僧一口美酒下肚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精光一闪，一把拉过来老团头儿，一把又抓过来一个奴隶女子，他笑吟吟地说：“打个比方……为啥神祇一半是男，一般是女……？因为，男神拥有烈火的……只知道运用力量、惩戒，女神拥有……”他狡黠地一下子拉开老团头儿的裤裆和奴隶女子的衣襟，然后他将酒一饮而尽：“但是，他们这都……所以最后……”他朝外面一指：“男神和女神节结合了……神子来了……”白圣僧借着酒力在大厅中疯魔一样的旋转吟唱：“惩罚！惩罚也给你！恩抚！恩抚也给你……其乐才融融……”
　　老团头儿怒不可遏，但硬是忍了回去，提上裤子转头向大司命躬身一礼，转身就要出去。大司命却听着儿子的话入了迷，给了老团头一个微笑，随他退下，然后对胖市长说：“特鲁法……你猜猜咱们圣僧要说啥……”
　　“呃……您说……恕我愚钝……”胖市长看着神经质的白圣僧，后脊梁都在冒冷汗。
　　“恩威并施……我的孩子……恩威并施，懂得这个道理才会是最后的赢家。”大司命无限欣慰，举起酒杯，又遗憾地放下，还是喝起了肉汤。
　　大厅里，白圣僧开始狂饮而语无伦次，大司命乏了，昏昏睡去，胖市长则陪着浅笑，不住地给白圣僧满上酒杯。
　　老团头脸色阴晴不定地走进一间密室，里面只有他的装备、布拉特家族徽纹的和二团头儿的牌位和悬挂着老旧的几枚盲羊牙齿徽章，老团头儿紧握住弟弟的排位，痛哭失声。
　　巨大的腕足在酒肆区搜罗一番，粘液带着无数残肢、垂死的人和杂物凌空一甩，把没有生命气息的陶器摔碎在广场区，一个巨大的酒瓮应声而碎，小山惨叫一声，从酒瓮中摔了出来。他揉着后背退无可退，咬着牙从背囊里抽出刺蝽猎手给的长刀，准备迎接掠食索带来的决死一击。这时，他却感觉，脚后跟被人拍了拍……
　　他惊疑地一低头，却看见广场的岩石地板竟然露出一个洞，波尔正嬉皮笑脸地请他钻进来……
　　霾母虫的掠食索呼啸而过……广场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狭窄的通风孔，仅供一人匍匐而行，身后是霾母虫掠食索的试探，身前是一个散发着女性危险气息的波尔，那女子似乎故意放慢了速度爬行，在黑暗中发出带着笑意的喘息，一双光着的小脚不停蹬着，似乎等着小山抓住它们。小山咬紧牙关，手里攥紧长刀——尽管在这样的地形，长刀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他脑子里全是大船长的仇恨和波尔、曼娜的美好，两种情绪争抢着脑海中的位置——他自负只要用长刀捅过去，那女子就会死的很难看，大船长的仇就报了。但小山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那也太不体面了。而且，他似乎并不仇恨波尔，他觉得应该恨醮檀——波尔和曼娜也许是一样的。
　　前面忽然有了一线光亮，波尔加快速度爬了出去，小山暗自做好提防，利索地穿出通风孔，借着霾母虫丸子的火光打量这座地穴中的形势——醮檀似乎毫不戒备，和一个身材雄壮的战士正在喝酒——那人小山却也认识，是蘑菇城鼎鼎大名的普列西亚*布拉特——原来无常信使的领班——二团头儿。
　　“要是让你就这样死在广场上——那还真是无聊的安排。”醮檀友善地朝小山打个招呼，似乎之前从来也没有过舍命相搏的事情一样。
　　“所以，为了不无聊，你安排波尔救我？”他瞟一眼波尔，那女子已经缩在一处阴影里，几乎隐身不见了——小山一下子明白了她和曼娜的差距在哪。
　　“当然不是，是神安排我在这广场等你。我有何德能？还不都是顺和天意。就像在角斗场上，我不出手，一样有黑龙现身，杀死了青兕和雷兽嘛……那还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幕呢。”醮檀和二团头儿碰一下酒碗，对二团头儿说：“介绍一下……他叫小山……是个不可思议之人。这位你应该认识，不过他现在是个死人……二团头儿，如果小山你真的加入了团防营，他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之一。”
　　二团头儿似乎心事重重，只用余光瞟了一眼小山，无动于衷地继续喝酒。小山则站着不动，虽然醮檀并无恶意，小山也自知不可能在三名高手面前动手，为了尊严，只能靠墙站稳，尴尬地一动不动——心想着等霾母虫一走，就伺机离开这里。大家一时都沉默下来，小山却忽然听到隔壁似乎有持续挖掘的声音——他凭感觉猜测——应该是挖向圣殿方向。
　　醮檀多倒了一杯酒，波尔从黑影中走出来，端给小山。醮檀吩咐她说：“你还是回到老太婆身边儿去吧，眼下外面会闹上三四天，我这边儿不用你，倒是那边儿，别出什么周折。”
　　波儿答应一声，把酒碗放在小山近前，闪身退入阴影里，然后灵巧地钻进通风孔，就不见了。小山心中一动，侧头往那边儿看过去——出口在那边儿。
　　“我要是你，就暂时不动那些心思，我放你能进来，我不放你也休想出去。这回可没有那个大皮匠为你拼命了，他本来不用死的。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帮你？”醮檀烤着火，阴恻恻地发问。
　　“我们是朋友，换我也会为他拼命。”小山从出口收回目光，他相信他在醮檀面前除非立即拼命，否则毫无机会。
　　“那我就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难怪他一来我就输了。”醮檀重新打量一下小山：“他是在乸乸家呆过，可是那时候你还是小孩儿吧？”
　　小山不想解释什么，垂头无语。醮檀也并不深究——他只好奇大皮匠背叛他的原因，至于再深的故事，就毫无兴趣了。
　　“通天塔，她虽然没出现……但是在角斗场她出现了……你看见了么？”醮檀笑吟吟地和小山像是在唠着家常。
　　“没有，我那时候可顾不上看谁来了。”小山撒了谎，他虽然没看见，但却似乎感觉到了。
　　“二团头儿，这孩子是这次角斗场胜者呢……”醮檀笑道。
　　“嗯……我知道。”二团头儿重新看一眼小山，仍是低头喝酒，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一句话：“他也是你祭祀的必需品吧？”
　　“哈哈哈，你见过涂山家的钓鱼人么？”醮檀笑着说。
　　“怎么说？”二团头问。
　　“他们只要在如果在钓到盲鲈的地方看见了标枪鱼，以后就只有看见标枪鱼才会下鱼饵，听起来很愚蠢是吧？但我也是这样的蠢人。”醮檀笑着说。
　　“原来他是你的标枪鱼。”二团头有些意外地再看了小山一眼。
　　“嗯，或者他才是饵，我可还拿不准呢。”醮檀用手借着火光在墙壁上投影出霾母虫的样子，它似乎在横扫城市。“布拉特，你可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穴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