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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一十章 可怜之子

豪婿韩三千免费((超级女婿)韩三千苏迎夏) 绝人 8771 Jan 3, 2024 1:47:2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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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务室里,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长久的沉寂。
    崔时雨抬手接通。堂姐先是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受伤了,唠唠叨叨一通后,说:“我外采结束马上来接你,现在在路上,你别乱跑,在停车场等我啊。”
    电话挂断,崔时雨准备起身,聂廷昀已经先一步帮她装好柔道服,不容抗拒地说道:“我送你下去。”
    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崔时雨的堂姐还没到。
    空寂的地下一层,没有风,没有声响,没有言语。
    聂廷昀垂眸看向崔时雨,她正默不作声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刚刚那番掏心掏肺的告白不是出自这人之口。
    她说完是痛快了,但想过听的人的感受吗?
    聂廷昀心中酝酿出一丝不快,不由得唤道:“崔时雨。”
    她猛地抬起头,匆匆看了他一眼,又躲闪着移开目光。
    她看起来丝毫没有要求新进展的意图,令他一刹那的动容也变得有些可笑起来。
    有车驶进来,崔时雨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朝那辆车招手。一个美女下车,先把崔时雨安顿上车,这才回身从聂廷昀手里接过东西。
    聂廷昀觉得对方打量了他很久。
    “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十八岁那年柔道比赛夺冠,我去现场采访过你。”崔念真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由衷地发出惊叹,“你真是越长大越好看了呀。”
    他本能地察觉到,崔时雨的这位堂姐并不只是寒暄。
    果然,崔念真问:“你和我堂妹是什么关系?”
    “我是隔壁F大柔道部部长,队员不小心伤到她,我受人所托,照顾了她一下。”
    崔念真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像是有什么话马上就要说出口,又拼命克制着。
    聂廷昀被盯得有些不耐烦,突然,崔念真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毫无防备,险些条件反射地把人掀翻出去。
    “小子,我妹妹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崔念真说完松开手,看到聂廷昀眼里的诧异神情,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自己这把助攻难道太冒进了?她也没说什么呀。
    气氛有点儿冷,崔念真摸着下巴,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儿操之过急,于是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没事,你要是为难呢,就当我没说。”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回答,四平八稳的语调里,带了点儿揶揄:“她有我的号码。”
    说完,聂廷昀转身离开,视线掠过崔念真身后的车子。
    透过茶色的车窗,他与崔时雨短暂对视,仅仅一秒,足够将她专注的神情收入眼底。
    崔念真一上车就质问崔时雨:“他怎么会送你下来?”
    “大概因为……”崔时雨不带语气地分析,“我是在和他们柔道部的选手对战时受的伤。”
    堂姐看着女孩形如槁木的样子,忽然想起要传达聂廷昀的话。
    “时雨,我觉得这事儿有戏。”
    崔时雨愣怔:“什么有戏?”
    “你和他好的事儿呀!”停了一下,崔念真以身经百战的姿态一撩头发,接着说,“你看,他说你有他的号码,要是他对你没意思,给你号码干什么?话说回来,你们什么时候交换号码了?”
    崔时雨半晌没有说话,下意识抬手抵住心口。
    “我们没有交换过号码。”她说,“我会努力不打扰他。所以他给我号码,我应该……”
    她想说应该也不会有拨通的机会。
    崔念真郁闷透顶:“靠近一个人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你看,你现在不是能做到和他面对面站在同一个空间里了吗?”
    崔时雨轻轻打断了堂姐。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崔时雨静默了很久,才接着说,“我不喜欢被他记得,不喜欢和他面对面,哪怕只是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我不喜欢他的每个眼神,那都会让我觉得恐惧。我就想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看他会有怎样的以后,我不想参与,也不想那个以后里有我。”
    “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崔时雨轻轻地笑了一下,“这个人的存在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可你如果问我为什么是他,我也不知道。”
    这世上的很多事是无解的。
    崔念真不再发问,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再逼问任何会令崔时雨陷入混乱的细节了。她叹了一口气,启动车子。
    车窗外,风景在急速倒退,有一种时光流逝的具象感。崔念真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带崔时雨去看心理医生时,医生给出了一个陌生的名词——约拿情结。
    她实在想不通这是一种什么感情,能让人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付出那么多时间,耗费所有的心思去靠近那么一点点,却不希冀半分结果。她怕堂妹一场梦逐空,会掉落万丈深渊——毕竟崔时雨这十余年来,一直寡淡得不正常。
    崔时雨很抗拒同医生对话,所以那次对话,由她代替完成。
    医生坐在灯光柔和的诊室里,崔念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描述着自己的堂妹。
    医生听了片刻,问道:“你说她很难表达出明确的感情,那么她是否极少,或者几乎没有哭过?”
    “是。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清她是不是难过,要是问她,她也会如实说,但她的答案大部分是不知道。”
    “你怎么能判断,她所说的不知道就是如实回答呢?”
    这位语气温和的青年医生姓费,似乎对患者亲属的误解见怪不怪,自顾自接着说下去:“首先,崔时雨自我构建了一个保护机制,这与她的原生家庭有很密切的关系。这个保护机制令她避免可能遭受到的心理伤害,通常意义上,就像你说的麻木,或者是感情迟钝。其次,从你对她执意开始进行柔道运动的原因叙述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一切都与一个目标对象有关,通常意义上,这个目标对象其实就是她喜欢的人。她做出后续所有事情的逻辑,在心理学上,我们会用一个概念来解释,叫作约拿情结。”
    “约拿?”崔念真一脸茫然。
    “《圣经》里的约拿既渴望拼命地追随神,又因自觉不配而不自知地逃避。如你所说,她所喜欢的人对她而言,就像神之于约拿。崔时雨是典型的具有约拿情结的人格。”
    “有救吗?”
    “其实人类普遍会存在一点儿约拿情结,出于自卑感,我们逃避自己最渴望的东西,说服自己去追求缺陷,因为恐惧自己竭尽全力,结果还是一败涂地。约拿情结发展到极致,就是自毁,也就是说,面对自己喜欢、渴望的事物时,相比‘我想要’,她们更先想到的是‘我不配’。我想……崔时雨的约拿情结,或许已经发展到近乎自毁的程度了。”
    听到这里,崔念真心里“咯噔”一声,急切地想要开口求助,却收到费医生安抚的眼神。
    “比起过度的心理疏导,尤其是在当事者本人抗拒的情况下,我认为她更应该靠自己的成长来克服这个病症。毕竟她现在有一个目标对象,并且这个目标对象使她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对生活的渴望,不是吗?”
    崔念真想不明白,问道:“所以目标对象的存在,对她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费医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说:“不管是山路、水路、石头路,还是柏油马路,只要路尽头有她想要的东西,都得她自己走过去看看,才知道是好是坏啊。”
    那天,崔念真从咨询室出来,等在外面的崔时雨难得发出疑问:“你怎么比我聊得还久?”
    崔念真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小妹,几度想开口,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佯作不耐烦的抱怨:“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开口和人家聊天?预约了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不聊,钱不就白付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勤俭节约!”
    崔时雨仰面看着堂姐一副心疼钱的表情,怔了片刻才开口解释?:“我不是不肯开口。”
    “我只是没有办法相信他。”崔时雨垂下眼睫,平静地说,“人和人真的能共情吗?我说出来的话,医生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吧?当我和他对坐着时,只会感觉到被审视的不安。因为除了偿付关系,对他来说,我其实是个陌生人,不是吗?堂姐,我宁愿相信我自己。”
    崔念真弯下身,将她拥住了,轻声说道:“没关系,那就不说了。没关系的。”
    联赛惨败,让体大柔道部众人很长时间都沉浸在失落情绪里。
    但还没等冯媛西召集大家振作起来,各所高校就迎来暑假。学生们都来自各地,忙着收拾东西回家,因此这点儿沮丧很快就被冲淡了。
    F大女将们大获全胜,找到张诚然让他再请一次客。张诚然也不含糊,为了偿还聂廷昀上顿的人情,不单请吃请喝,还订了会所的包厢让大家玩得尽兴。
    那天大家折腾到夜里,围坐在长桌边上玩益智游戏。聂廷昀看在张诚然的面子上到了场,却仍旧避开了欢闹。
    聂廷昀站在露台上,指间夹一支烟,却并没有点着。他对这玩意儿没什么瘾,有时自己都觉得呛,却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打火机,总觉得没有一支烟来配,仿佛少了点儿什么。
    夜风吹过额发,他翻出电话来,屏幕上仍旧静默无声。
    为什么给她留号码?为什么没把她叫醒而是自己离开酒店?为什么听她说完了那番话?回想起来,大约是因为问心有愧。
    所以那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个动静?真是没有追人的自觉啊!
    室内传出一阵欢呼声,张诚然带了几个散打部的男生一起过来,女将们的声音就轻柔了很多,不再像刚才一样毫无顾忌了。
    过了一会儿,张诚然喊他去玩,一副软磨硬泡誓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得坐下来玩了一局《狼人杀》,又因为全程划水,又被张诚然轰出去了。
    “得得得,我知道聂先生您嫌弃我们幼稚。”
    聂廷昀径自起身出去:“我离开一下。”
    手机嗡嗡作响,他一直走到走廊中间才接:“芷薇?”
    “阿昀。”那头的女声很清朗,“我放假回来了,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他斜靠着墙壁,“嗯”了一声,下一秒,视线忽地一滞,也听不进对方在说什么,匆匆道一句“回头说”就挂断了。
    他好像……看到了小丫头?
    崔时雨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队友宋佳言拽到这里来,陪她找什么前男友。
    似乎是因为宋佳言在她面前号啕大哭了一个小时,实在让她没了办法。
    她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另一只手被宋佳言紧紧握着,穿行在昏暗的长廊里,看着她一间一间地敲开包房的门,再道着歉出来。
    “有人告诉我在这里看见他了!”宋佳言眼眶通红,擦了把眼泪说,“我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起码得给他俩耳光才能算真正分了。”
    崔时雨被她拉着,亦步亦趋地向前,有点儿恍惚。
    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失了冷静,把人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比赛都能放弃……
    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狼狈。
    崔时雨全程走神,视线掠过壁纸上的图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推开下一间包房时,宋佳言没能问到唐宁的名字,也没能轻易脱身。里头酒气熏天的青年抬手扣住宋佳言的手,笑呵呵地问?:“找什么唐宁呀?我也能陪你玩,你想玩什么?桌球?麻将?我都能奉陪。”
    宋佳言的手劲可不是寻常女孩能比的,反手一拧,那青年的手腕险些断了,痛得嗷嗷直叫,里头的人一窝蜂冲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打人啊?”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宋佳言好歹还有良心,抬手把伤员崔时雨往后一挡,说道:“崔队,你先撤,看我把这群流氓打得满地找牙!”
    崔时雨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撞在回廊拐角处,恰好碰到缠着绷带的手臂,疼得直冒冷汗。
    宋佳言大约是失恋之后连智商也丢了,站在一群男人跟前,还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来。
    崔时雨忍着疼往前走一步,正要开口阻拦,肩头却被一只手轻轻扶住,力道温柔,却给人难以违逆的感觉。
    “带着伤还敢往外跑?”聂廷昀的手搭在她肩上,动作很是自然。
    昏暗的光线里,她仰面看到他分明的侧脸,整个人蒙了。
    他说了这一句,没再追究下去,走过去替宋佳言收拾了烂摊子。
    双方本也没什么大矛盾,当是误会一场,有多事的还和宋佳言交换了电话号码。
    聂廷昀挥手叫侍者过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侍者过去和宋佳言交流后,宋佳言面露喜色,跟着侍者走了。
    诸事了结,长廊恢复安静,聂廷昀举步朝她走过来,说:“走吧。”
    崔时雨还没回过神来,问道:“你和宋佳言说了什么?”
    “我让人直接带她去唐宁的包房。”他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我跟在你们后面,看着你们找唐宁找了一路。”
    聂廷昀站得极近,面对面垂首寻她的眼睛。她避无可避,只好偏过头,又被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扣住半张脸。
    崔时雨愕然,屏住呼吸,低垂眼睫,不敢去看他。被他掌心包裹的半张脸,仿佛在灼灼燃烧,烫得吓人。
    “我帮了你队友,你怎么谢我?”
    崔时雨觉得心快跳出来了,头昏脑涨,连话也听得不甚分明。
    聂廷昀已经接着说下去:“我也不要别的,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脸轻轻地在他掌的中一点一点,算是应了。
    “两年前,在医务室帮我按摩的人是你?”
    “……是。”
    “你知道自己对螃蟹过敏,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你想要吃。”
    她倒真是有牺牲精神。聂廷昀这次是真的无语了,静默半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崔时雨咬紧下唇,僵硬得像一块木头。他想知道什么呢?想知道她跟踪狂一般的所有行径,想知道她像个窥视者一样,追寻他的人生长达三年之久吗?
    她的心即使喜欢他,也是自己的,她不要被他拿捏在掌心里。
    崔时雨周身的热度如潮水般退去,她慢慢地冷静下来,坦然仰面道?:“……与你无关。”
    聂廷昀这次是真的困惑了。
    她的脸颊已经烫得不行,为免她被烫熟,他松开手,却也没有再逼问其他的问题。
    “我送你回去。”他说。
    小丫头安静地坐在车里,他却降下车窗,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有风吹拂过,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吹进她的鼻息。她并不知道他是吸烟的,有些诧异地偏过头。原来对聂廷昀,她所不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多。
    “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聂廷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笑了一下。
    车子仍停在露天的停车场,视线里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崔时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说她对与人交流的技巧一窍不通也不为过。
    下一刻,聂廷昀解开安全带。她正困惑,他已经倾身朝她压过来,椅背的角度无限变大,他单手屈肘,半撑在她上方,将她困在自己身下。
    她脸色都变了,脱臼的右臂不敢动,左手蜷缩在胸口,话都说不出,眼神惶恐。
    他奇异的瞳色在昏暗中变得幽深起来,陌生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她便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紧接着,眼眶便红了。
    “这么怕还跟我告白?”聂廷昀的语调很冷,将她呼吸都冻着了。他变本加厉地朝她凑近,唇与唇仿佛开口说句话就能碰上,“你当这是什么玩笑?”
    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生气了。
    “我想吃螃蟹,你就舍命陪君子。我想要什么,你都肯奉陪?”
    聂廷昀说着,手落在她腰间,带出灼烫的温度。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覆住热裤,这般仰躺着,露出健美的双腿和有着马甲线的腰身。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腰侧,惊得她战栗起来,却只是搁在一层衣物外便停住了。
    小丫头眼角湿润,盈盈秋水看得他没了脾气,连那点儿被她戏弄的愠怒都消失殆尽。他无声喟叹,最终只是起身,抬手拭去她眼角一点儿泪花。
    “乖,吓着了?”他俯视她,放柔了语调,“你看,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子的。”
    他坐回去,调直靠背,听到她的呼吸声中带了一点儿哽咽,不知怎的竟有些自嘲:“好了,是我不对。往后别随意撩拨人。”
    他莫名心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算了,一个小丫头,同她较什么劲?人家才十八岁,学体育的都很单纯,恐怕还什么都不懂。
    他才要启动车子,却听她哑声道:“我没有开玩笑。”
    身侧的女孩一只手紧紧握着安全带,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这句话说得有股大义凛然的意味。
    聂廷昀心头涌起一丝焦躁,不知是为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是懊恼自己竟被那日纯粹的表白动摇了心神。
    他怕再吓着她,尽量语气温和地说:“你没有开玩笑?那你是想做我女朋友?”
    崔时雨侧着头,和他对视半晌,竟果断地摇了摇头。
    真是——荒唐。
    聂廷昀连嘲讽的笑都敛住,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他待人处事淡漠,向来不信命运和纠葛,更遑论勉强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把手教她什么叫男女之情——他嫌麻烦。
    “嗯。”他连敷衍都懒得,听而不闻,“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他脸色一冷,盛容如玉山将倾,她无论如何都见不得他动怒,竟想也不想便伸手搭在他的腕上,阻住他要开车的动作。
    “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不想要。”她轻声说,“可你想要什么,我都肯奉陪。”
    至此,聂廷昀终于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这让他想起一个有些残忍的词——献祭。
    她在向他毫无所求地献祭。可这样摆在嘴边的祭品,他无法顺理成章地接受。他没有办法任她对自己残忍。
    聂廷昀抬手,反握住她的手背,像是被那澄澈的眼神拨动了哪根弦,心头有些发涩。
    “好,我知道。”他缓和神色,低声哄劝,“你现在需要回家,已经很晚了。”
    她这才放松下来,低垂眼睫,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他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下车来为她开门。
    她的发丝碎碎地滑落耳际,露出雪白的额头,眉眼口鼻,皆如工笔画作。食色性也,无人能例外。
    他立在门边略有失神,她起身,仰面望来之际,他的身体快于理智一步,抬手搭住车门,将她环在这方寸之间。
    进退无路,崔时雨紧张地看着他。
    足尖相抵,他听见她的心跳声,轻轻道:“你有我的号码。十一位数字搁在你手里,可不是用来做算术题的,崔时雨,那是一把钥匙。”
    崔时雨眨了眨眼,耳尖慢慢红了。
    “我想要什么,你都奉陪?我现在想要你学会使用这把钥匙。”聂廷昀说,“打开我的门,我就给你看其他的东西。”
    直到现在,崔时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未及反应,他已凑到她耳边:“Youhavemyword.(我向你保证。)”
    说完,他旋即松开手,侧身让出路来。
    崔时雨从他身旁经过,怔忡地往家走,到了大门口,又回身,却见他依然立在车边看着自己。
    数步之外,他瞧见她转身,非常随意地举手,动了动手指——进去吧。
    当夜,崔时雨如解一道谜题般,翻来覆去揣摩着聂廷昀话里的意思,最终默念出号码,给对方发了第一条短信,语气颇为郑重其事。
    “我拿到钥匙了——崔时雨。”
    短信抵达之际,聂廷昀正在回家的路上。
    车子猛地刹住,刺耳的“嘎吱”声滑过耳膜。
    他在惯性下身体前倾,几乎撞到了方向盘,车子停在离家不远的道路边,他冷静地直视前方的一切——造成他紧急刹车的一切。
    几十米外,他家别墅门前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衣着秀雅的女人刚刚从车上下来,却靠在边上没走。开车的人稍稍探出头来,很亲昵地凑近了私语。
    即使离了这么远,还是能看到开车的男人侧脸精致,他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啤酒广告里的那个容色俊朗的男星,贺杞。
    车里的音响开着,聂廷昀静默了片刻,然后打开远光灯。
    刺眼的白光将前方的黑暗照亮,女人被吓了一跳,用手遮在眉前,朝这边望,还走了两步似乎要过来,但又马上站住脚,她认出了聂廷昀的车子。
    红色法拉利开走了。
    女人似乎想继续往聂廷昀的方向走,但他已经关了灯往前开,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熄火下车,和女人擦身而过之际,被轻轻抓住了小臂。
    他终于回过身来看着她。
    她其实已经不年轻了,四十余岁,但保养得相当好,身材宛如青春少女,玲珑纤瘦,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人信。
    他要是和她牵着手上街,旁人说不定真的会误会成情侣,而不是母子。
    聂廷昀被她盈盈的目光注视得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问:“明星?”
    “歌手。怎么样?”
    “郁令仪。”他心平气和地说,“你不能等离婚程序走完?”
    郁令仪挽着他进门,似笑非笑地道:“你也知道里头有多少弯弯绕绕。聂恕怕我这一走,割去他的股权让他难在董事会坐稳位置,他这样瞻前顾后,婚离得成离不成又是另一说。况且,我不过和别人交个朋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聂廷昀临进房前,终于决定把话摊开了说。
    “我让你等离婚程序走完……不是那个意思。”
    他站在卧室门口,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起这些年父母貌合神离,如何站在对立面,彼此试探拉扯,为利益而斗智斗勇,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我是聂恕,在你一个月前提出进入离婚程序时,就会雇用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盯死你,留取有利的材料作为律师谈判时的筹码。”他放轻了声音,是极温柔的语调,可如果迎上他的视线,就知道那眼底全是冰寒和冷寂,“你也知道,这场离婚犹如打仗。凭刚刚那辆红色法拉利,就足以让你受尽舆论的指控,代价难以估量。”
    郁令仪怔了一下,忽地展颜笑了。她在儿子面前习惯粉饰太平,扮猪吃老虎,将城府甚深的一面藏着,不想竟也有被警示的一天。
    到底是她郁令仪的儿子,他已经……这么高了,她需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她看着那张肖似她的面容,却忽地想不起她看着他出生时的无邪眼神,以及他第一次开口叫妈妈时的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妈妈了。
    她下意识地近前半步,却被他牵住了手指,温柔地、缓慢地。
    聂廷昀稍稍弯身,以便能凑近她的耳际。
    “妈妈,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他声音低低地说,“但我不想你受伤。”
    “知道了。”郁令仪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会小心。”
    “晚安。”她伸手搂了一下他的脖颈,才回到楼上。
    聂廷昀站在卧室门口,目光扫过昏暗的、空寂无人的客厅、走廊,只是轻笑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静默。
    他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最末,是她郑重其事的落款:崔时雨。
    他不自觉地牵动嘴角,连自己也并未意识到。
    现在,那页徒有姓名的电话簿,终于可以填入一行号码。
    崔时雨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枕边的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发出的短信却始终没收到回复。
    他看到了吗?没看到吗?还是她猜错了他的意思?
    复位的右肩在隐隐作痛,她刚刚草率地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干,此刻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颊侧,在这炎炎夏季里让她觉得鼻尖发痒:“阿嚏——”
    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屏幕亮起,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哪知扯到了肩膀,痛得咬住下唇,她慢吞吞地换了左手将手机拿起——聂廷昀来电。
    动作比意志快了一秒,已经足够拇指按下绿色的接听图标。
    “还没睡?吵到你了?”他的声音像一把中世纪的小提琴,裹上一层沙沙的磁性,仿佛琴弓擦过古旧的琴弦。
    “没有。”她屏住呼吸,有一瞬不知该说什么,又怕自己语意不明,匆匆补充,“没有吵到我。”
    “明天有事吗?”
    “……没有。”
    何止明天没事。
    她的暑假原本该在体大道馆训练,重复枯燥无味的三点一线,没想到意外受伤,这一个月假期破天荒变成空白。除了训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追剧、逛街、美食……这些同龄人的喜好她一样也没有兴趣。
    可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明天我去接你。”
    她一怔:“……为什么?”
    “满足你的求知欲。”他未点明的言外之意是——满足你对我的求知欲。崔时雨抿着唇不吭气,那头停了停,说:“睡吧。”
    这话仿佛一句魔咒,她眼皮跟着发沉,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亮着的屏幕上,通话时间还在延续,她不敢先挂断,倦意涌来,她合上眼,手机从掌中滑落到枕畔,屏幕也渐渐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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