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她会感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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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现在席面还没开始上呢……”凯撒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钟声给盖住。咚——
悠远久长的钟声在内城上空回旋，人群骤然爆发巨大的欢呼，卫寻抬头看，天尽头一片红色滚卷，片刻至眼前，猩红的地毯一接触到地面，人流就刷得散开，给红地毯腾地方。
凯撒扯着嗓子解释，环境太过喧闹，根本听不出谁是谁的声音，它不露头，但嗓音就不加掩饰了，“这就是席面所确定的最终地点……”
红地毯并非覆盖内城的所有道路，而是如一条红色长龙，蜿蜒在内城之间，紧挨着长龙周围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而长龙上，则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红地毯从主副城出发，穿过内城，一直延伸到内城边缘，各个宫殿之主将根据每回宫殿的绩效来排名，确定座次……”
特殊的案桌出现在红地毯上，每隔一段距离放置，上面还专门立着小牌，写着各家宫殿的名字，表明该位置有主。
卫寻一行人斜对面的街道正巧被红地毯给选中，从挤挤挨挨的脑袋后望去，桌与桌之间隔的距离还蛮大，各桌也各有特色，果然宫殿之主的排面就是和普通的贵族不一样。
“反正越靠近主副城的位置，说明这个宫殿这段时期打理宫殿非常棒。”凯撒扳着手指头，“具体来说，想要往上坐，大概是宫殿本身的地位再加上绩效，各种折算之后得出的……”
这不就跟外界的成绩算法如出一辙嘛……
凯撒手指数不过来了，“反正特别复杂，所以每回盛宴都要提前准备，光是弄座次问题就需要反复修改。”
卫寻：“难怪茜文官一直说很忙……”
“没办法，这是它的职责所在。”凯撒指了指远处的桌椅，“喏，有宫殿之主来了，让我看看是谁……咱们这地点，应该是中间的座次……”
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一角灰色衣袍闪过，然后高椅上就坐下人，抬头时是一张略微阴柔的脸，双眼有重瞳，整个人的气质冷漠而不起波澜。
“啊，是浦诸……”
纪淮想了想，“天机宫的？”
“是啊，咱们在洞道里的时候差点就能拐去它宫殿。天机宫就在寅宫下方，咱们沿洞道走时，如果不左拐，直走，就会走到它宫殿。”
纪淮点头。
卫寻也在脑子里将地面上的宫殿格局给调出来，确实忆起天机宫的方位，“这个宫殿的位置还挺有意思的，周围的大型宫殿都数得上来好几个。”
撇开大宫殿间密布的小宫殿，光是看上位圈的，就能发现天机宫被寅宫、言宫、悖宫、极乐宫包围，像是一湾山谷，群山掩映间，天机宫在谷底。
“嘶……让我想想……”
凯撒说：“正确来讲，天机宫处在内城的中心，是枢纽位置。”
“为什么？”卫寻疑惑，“之前我一直以为主副城在中央，后来发现它在边缘，反而在正中心是一家中型宫殿？”
凯撒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跟它掌管的有关吧……机关么…在中心位置挺像样的……”
城池嘛，奇怪的东西太多了，哪能个个都有理由？
又看了会儿，浦诸坐在桌面，身后是一群想要搭讪却不敢踏上红地毯半步的小贵族们，它举起酒杯象征性地抬半圈，算是对它们做出回应。
边上几个席位依旧空置，凯撒说：“宫殿之主不会全天都出来，但席位会一直留着，除非城池之主上宴，这些地方才会坐得满满当当。”
这样啊……
“所以……”凯撒搓搓手，“现在我要给你们分配任务了！”
卫寻眨眨眼。
纪淮：“你说。”
“你们两个呢，分头去记席面经过的地方，然后尽量记住席面上的座次。现在法门还没上席，是我们弄清宴席位置的好机会，这样后几日行动就能有意识的避开某些大佬们。”
凯军师说的头头是道，“等到法门上席了，咱们再找机会探查主城。”
“嗯，你规划得不错。”卫寻不怕它骄傲，捧场地夸赞。
“那是！”凯撒挺起胸膛，“就以这条街为分界线吧，你们一南一北。”
顿了顿，它问：“哎，你们应该都记得住吧，高材生们？”
卫寻哭笑不得，这个称号她受不起，但是好在记性不错，而且之前她也了解过内城布局，记一半座次不难。
纪淮把凯撒递给卫寻，“让凯撒跟着你，我去北面，你自己注意安全。”
北面是靠主副城的那块，卫寻拉住他，快速地将手心里温热的鼠团子塞进他上衣口袋。
“它跟着我干嘛？我还有内城画师的身份呢，可比你安全的多了，你自己留着吧！就这样，你也注意安全，我记性可不好，先走一步去记了！”
她怕纪淮又阻止她，说完话就猫腰涌进人群中。
“我……”纪淮确实想拉她，没拉住，眼睁睁看着那姑娘消失在人潮，摁了下口袋，语气不善，“你平时动作不是很灵活吗？怎么这关头呆得跟鹌鹑似的。”
言下之意，你怎么不跟紧她？
被推来推去，又莫名被怼的凯撒：“……我现在已经这么招人嫌弃了吗？”
……
身后面发生的事，卫寻一概不知，她从道路中间挪到边上，出了一身汗。
“这也太挤了吧……”
街道上的人本来就多，更别说红地毯一铺，为了不挨上地毯，大家都使劲往其他地方挤，导致穿行更加困难。
但是这种拥挤，在内城的生物们眼中，却是盛宴正酣的标志。
它们崇尚热闹，追捧这种情绪上的冲击。
好在路边的人流相对较少，卫寻得以松口气。她沿着各家宫殿的外墙走，去找寻红地毯的踪迹。
也不知道这地毯是按照什么顺序铺的，反正卫寻没看出规律来，时而经过别家宫殿的左面，时而右面，大小宫殿都不挑，她只能死记硬背。
不过也不用记太多，因为越往后面座位越稀疏，同时，人潮也逐渐松散，像是大海的分流，成为河道的一部分。Μ.5八16０.cǒm
卫寻也渐渐从路边往路中间走。
地毯的末尾延伸到内城的边缘，那儿冷风打旋，夜幕浓黑，人声寂寥，也只有一个座位孤零零地摆放，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然而在如此空旷寂寞冷的地方，却有另一道风景线像光束破开迷障，好似周围光景都盛亮起来。
卫寻微微睁大眼睛。
周围基本没有别的生物了，红毯上没形象坐着的少年百无聊赖地支着下颌，拎起一串葡萄慢悠悠地往嘴里放，抬高的手下滑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
少年的金发在夜色中张扬地飞舞着，它懒洋洋地转过眼，就瞟见正前方的人影。
漂亮的桃花眼一亮，它兴奋地招手，“呀，小寻！”
到底算是熟人，卫寻走过去，往前往后看，寻找多余的座次，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坐这？”
讲道理，按照座次算法，木晹可是上位圈的宫殿，怎么就排在最后一个了？
木晹无所谓地摊手，“绩效太差了嘛！”
它把桌上的食物往外挪，“快，尝尝这个，虽然盛宴可以吐槽的东西很多，但是好吃的东西可不少。”
卫寻：“……”
“别在意座位这种小事情了，我每年都坐最后一个，没办法，宫里没人，我又太懒，回回绩效都是零鸭蛋，我都习惯了！”
“真土豪……”卫寻无语地想，这就好比手握庞大的家产却不去用它那么傻。
“坐最后一个多好，无人管束，前面肯定挤得很，我才不去凑热闹。”木晹塞给她一堆水果。
“是啊，贵族挤贵族，平民挤平民。”确实没有这里吹小风来得自在畅快。
木晹心情很好，“本来我还遗憾今天不能去找你玩了呢，毕竟宫殿之主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够时间，没想到你竟然出现在这！”
卫寻咽葡萄的动作顿了下。
纪淮一来，她都忘了这茬事了。前几天木晹每日雷打不动跟在她身后，今天却没跟，原来是被座位给封印了啊……
“你今天是出来画画的吗？”木晹问：“我记得你作画地点离这有段距离。”
“呃……”卫寻隐去真实目的，说：“就出来逛逛，毕竟今天开始就是最后阶段，想见识下内城的盛况。”
“哦……”
木晹完全信了，笑眯眯地说：“最后阶段确实值得一看，而且你可来对地方了。”
“越靠近主城，人就越多，看得没意思，还不如我这呢！没多少人，但能享受盛宴全程。”
周围空荡荡，连温度都低了不少，卫寻实在想不到这里还怎么称得上享受，或许自得其乐？
木晹垂头，一缕金发触碰到眼睫毛，被它随意拂去，“你别不信，等城池之主上席之后，红地毯上会自动出现投屏，唔……就跟外界的摄像机投影仪似的……”
它稍稍比划了下，“屏上会出现各个座次宫殿之主的实时图像，基本能看全整个内城的盛况。所以坐最后也没关系，同样可以感受热闹的氛围。”
“整个内城？”卫寻蹙眉，问：“那对面会看见你的图像吗？”
“当然会，我能看见城池之主以及各家宫殿之主，它们自然也看得到我，不仅如此，连声音都听得到呢！”
这不就是视频通话嘛……
卫寻仔细回忆地毯行径的方向，突然意识到红地毯看似铺得没规律，其实基本将内城给囊括进去，如果一个座次前有一个投屏，那该座次后面的景象自然也被摄入屏中，给其余人看见。
所有加在一块儿，岂不就是木晹说的靠屏就能括揽内城盛况了。
“……到时候你想看整个内城的盛宴，只要跟在我身后，当做是我的侍从就行了。”木晹出主意，心里头想给卫寻换个徽章的想法又噗嗤冒出来。
只是这个泡泡下一秒就被卫寻给戳破。
“不用了，我还有作画的任务要完成，我也就今天出来逛逛，留不久的。”
依照法门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气息，她肯定不能大大咧咧站木晹身后，让自己出现在画面上。
这么一想，卫寻站起身，“要不……你多坐坐？我觉得逛得差不多了，该回去画画了。”
她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法门就上席，她躲都没法躲，还是赶紧下红地毯比较好。
“啊？”木晹茫然地抬头，“你才坐了五分钟……”
见卫寻毫不留恋地走远，木晹也不想呆坐在那吹冷风了，轻巧地跟上。
身边一个招眼的人物跟着，卫寻无奈：“你不是要刷够座位时间吗？起来干什么？”
少年任性地说：“不刷了。”
它觉得那个位置孤独寂寞冷，它不爱坐了。
“我去看你画画，那个更有意思。”
卫寻：“……”
她哪里真的想画画？她是准备返程找纪淮和凯撒，然后交换信息，确定下一步行动路线。
现在木晹跟着，她难不成要带着怠宫之主一起商讨在盛宴上搞小动作的计划？
这肯定不行啊……卫寻想办法打发它，“看画画没意思，我准备添几笔就回寅宫了，你这是白跟着我走一趟，做位子上舒舒服服地吃喝多惬意。”
木晹摇头，“我觉得你说反了，而且……大不了我送你回寅宫嘛，今天人那么多，我在你旁边别的贵族可不敢挤过来。”
“……”卫寻找别的理由，“那……”
她的话戛然而止，拐角处突然挤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拘小节地撩起衣摆擦汗，“哎呦喂……这可真、真热闹……我就不该再出来……”
它说着话扭过头，卫寻来不及躲，甚至没收敛脸上诧异的表情，就和那位面对面撞上。
细瘦的人脸猴一个哆嗦，显然也被吓一跳，甚至想立马转身溜回人群里，却因为愣神耽搁几秒，错过最佳逃跑时期，只能腆着脸笑：“巧了，你也在这啊……”
卫寻原本骗过它的心虚因为人脸猴的反应，瞬间散了不少，她清咳几声：“是啊，真巧，厨师大人。”
她慌张啥，耳拟又不知道自己曾经忽悠过它……
人脸猴目光游离，“呵呵、呵呵，不敢当……”
木晹歪过头，桃花眼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插声进来：“你们认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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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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