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为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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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声音正常了不少，约莫着往成熟了说能有个三岁。那串珠子十分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坠下来用来调节大小的绳结还打着两颗精灵古怪的小珠子，像小孩子被训抱住头一样护住旁边的珠子，别管手多短，能护住几个是几个的。
倒是跟记忆里重合起来了。顾灵宣心想。
当时那个长不大的小木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整天带着一帮小精小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十分懂得变通，碰上个打不过的抱头就跑，美其名曰‘留得神木在，不怕当柴烧’，当时山龟被气得捋着被神木“不小心”烧了一截的胡子，就给了他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竖子如此，朽木不可雕也。
大概意思就是说往上数几代，小木头开天辟地的那帮神话里的祖先们，都得齐齐气得从山川蕴秀里活过来，捏着千奇百怪的须鞭打小木头一把。
这帮子小精怪平时跟着听学，学问不见长，七七八八的“求生手段”倒是学了不少……还学个了有模有样，果然那个木头还是个有造诣的神木，同化能力不可小觑……还没多近“墨”，就已经“黑”成这样。
顾灵宣低着头，眼皮轻轻阖上舒展开来，如同宣上一笔过后的轻墨着色，带开了一盏清灰色的水莲，敛了一幕的湖光山色。等到莲瓣绽后，被一抹水色映着斜阳压得微弯，启合之间一只被霞光惑了心神的蜻蜓没头没脑地闯入了，跌跌撞撞地轻点了如镜的面，一圈一圈的涟漪从落脚处层叠着涌开，潋滟着就跌进了另一双眸子里。ωww.五⑧①б０.℃ōΜ
陈墨慌里慌张地合了眼，不自然地眨了下，像是骤然的闪躲，又像是怕那抹目光飞了走了，不是落在自己这里的，所以着急忙慌闭了眼锁起来。
只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俗气透顶的一句搭讪词，陈墨以前断然不会把这句话跟自己联系起来，所有跟喜欢的人这么开口的人被他统一归类为男人女人之外的另一特殊群体，陈墨管他们叫二傻子……小吴头一回见着萌萌就荣幸地成为了这个群体的一份子。
陈墨装作不着痕迹地走到顾灵宣身边：“咱俩以前，是不是打哪儿见过？”
顾灵宣缓缓从回忆里撤出，不舍似的，扯得绵绵密密，丝丝缕缕地又都搭在过往中，将目光收在陈墨的身上，又想让他想起来，又不想让他想起来……
他该如何解释呢？为什么就只剩下他们了呢？玉枫娘娘呢？你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父皇呢？我那么多手下的“小弟”呢？以后巡山都找不到人去了怎么办呢？
他该如何回答呢？
怎么大梦一场，就什么都变了？
“没见过。”顾灵宣说。
彩云易散琉璃脆，没有过眼的烟云，就当它从未存在算了，至少黄粱梦醒时，余恨还能少一些。
他尝过那滋味，太苦了，他不想让陈墨再尝一遍了。
“真没见过？”陈墨甚至泛出几分孩子气的不依不饶来，突如其来有些幼时排排坐张开小手等着分糖的紧张感。像是糖果马上就分到自己了，期待和希冀共同组成兴奋，使得周遭的空气都欢快起来。
没等他想好怎样细致地捋好糖纸，餮足地把浓郁的甜经过唇舌扩散至灵魂深处，耳边一声“我不记得你”……生生地化开糖衣，发现是个泛了几分酸涩的青梅，涩得有些发苦，骤然的酸涩和苦楚使他说不出话来。
以至于他竟然忘了，他什么时候排排坐等着分糖果了……
陈墨对于这个超出他预期的过度反应有些震惊，一时之间没咂嚒出来该怎么把这个情绪分门别类，只能浅浅地想：他是真没看出来我是在**？
陈墨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感情方面的问题，可偏偏一想到找个伴侣陪着搀扶着，把两个人交叉揉捏生生揉在一个房子里，抽象的灵魂与具象的生活揉杂在一起，以浓醇的情感，以带有钢印的婚书，或者孕育一个带有两个人DNA的载体……他都没有什么脑海中能反映出来的任何事物，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坦荡而空旷。
他见过别人那片区域中应当出现的建筑，铺了暖黄色的光，斜斜地映在红色的墙上，两个人周遭裹着孩子疯疯癫癫旋转一圈转出的七彩的泡泡，抬手轻轻一碰，泡泡里的斑斓都点点洒在现实里，落在十指相扣的一双手上。
那是萌萌曾经谈过的，所谓爱情。
按照常理来说，人脑是具有能动性反应现实这一基本属性的，可他仿佛天生规避了这一区域，这一块神秘、纠结、痛苦、圣洁的区域并不对他开放。
所以老头常问他常催他……甚至采取“特殊手段”企图循循诱导，他都快被举报作风有问题了，才终于破罐子哐铛一声砸到地上，碎片砸到老头的心坎上，他说他不喜欢女人。
这本来是开玩笑也算是一个投机取巧的说法，他没有喜欢的人这是真的，这是一个大范围，所以他不喜欢女人这句话也不能算是撒谎。
老头当时气得不轻，斜倚着墙把棍子扔过来，棍子落地一声闷响跟了句大逆不道。
可没想到，他居然未卜先知，破罐子砸下去居然真砸了一个珍珠宝藏出来，宝藏跟以前老头送来的人着装打扮也一个模样，都赤条条地匆匆裹了身人皮，就是这位还带了只乌漆麻黑的小畜生。
人类薄浅，用已知强行给未知勾勒在同一个轮廓里，一切基于现实做认识，从而又生成强烈的“共鸣”，管这种“共鸣”称之为真理，具像化以后成为法律道德等约定俗成的上层建筑。
出圈的存在，是错的，是不应当的，是不可能的。或猎奇地“研究”，或由未知而带来的强大恐惧毁灭，或者被“科学”解释成随机性和偶然性。
反而只有几类人，才能对这些出圈的事物抱有无限的宽容感，有纯欲求者为其一，全然无欲者为其二，其一为纯良的“孩子”，其二他还没找到个能说服他的人拿来做比，是人就总有欲求。
再有就是眼底幽暗，沧海桑田都匿在一堆一堆丰富的神经元中，反而也就更宽容了。俗话说就是看得多了也就淡了。
偏偏极端易出天才，也易出疯子。
他意识到他一语成谶，他真的“大逆不道”了。
他也没能分得清楚他是属于天才那一挂的，还是疯子那一挂的。
陈墨原来大大方方欣赏美色也大大方方承认，舌灿莲花地夸他也显得光明磊落，可现在目光所及之处……他竟然连扫过他身边的空气都有些紧张，怕越界了……恐拂水中月，恐惊眼前人……
以前警校寝室里有个男生追人一个女生，塞纸条送热水打流氓……什么好人好事都做了一个遍，就是秉承着好叔叔的原则，打死都不留名。
当时陈墨就想，什么幺蛾子能把一个东北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整成这样，要是有一天他突然打开了未知领域，他就作天作地告诉全世界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看上了，就是喜欢了！
天道好轮回，梁山伯不敢看观音……最近他也有点不怎么敢看顾灵宣。
他不定是打哪个深山老林里修炼出来的老妖怪，万一吓着了溜了怎么办，使个法术化成烟飘了怎么办，万一觉着自……是个变态……怎么办……
该怎么办……
怎么就想了这么多！这才晃了个神！陈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诸位网上冲浪想象力丰富的神仙们总说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个男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陈墨定了定神，恍惚过来，其实并没过多久，只是他自己觉得焦灼难熬，可能哪处温度过热烧坏了了，神经接头有些不灵敏罢了。
“不会了。”顾灵宣说。
一个暗处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匿在此处。
“怎么了？”一个男人长发挡了半张脸，抬起头来问山龟，透出来的眉目狭长，眉眼轮廓生得极精致，只是眼尾上挑得稍过，仅一双眼睛惊艳无双，乍一看甚至含了几分轻浮，可整个人又太过深沉，翻涌着的眸光看来却有些逼仄阴骘，鹰隼一般尖锐。
山龟被四皇子盯得有些不舒服，记忆中他母亲温婉淑仪，怎么偏偏他喜怒无常阴狠得不像个孩子。“那个男人死不了了，是他来了。”
“那破珠子不是为我们所控了吗？”他声音突然低下来，嗓音哑得似含了风刀霜剑，他不满意就把这些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
他又生气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它的主人，咱们那些灵力，被他化了，没用了，那珠子全想起来了。”山龟回答他，带着哄着的意味，好让他平静下来。
山龟看着他发狠地向墙上猛踢猛打，他在自残式的发泄，一旦他开始发怒，就敛了所有灵力用凡俗的物什往身上砸。只要能让他疼，只要能在身上留下些斑驳可怖的痕迹……
然后他再自我催眠似的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顾灵宣带给他的！都是他导致的！所有的伤害所有的痛苦，把他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都是顾灵宣！
可笑的是，假的施暴者全然无知，甚至连他们的存在都不知晓，真的施暴者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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