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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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晚上七点开始。
先是各部门领导人三分钟的总结和展望，然后是各部门员工安排的节目。由于以前技术总监李国永权力欲太强，车间主任、仓储经理之流反而成了小虾米。
现在，公司在这方面进行了大刀阔斧改革，任用了一些新人和靠得住的老人。
总算把场子撑起来了。
部门领导的发言节奏很快，一应力求精简。所以之间并没有主持人串场。
“……各位天泉的家人们，秀儿在这儿给你们拜早年了！预祝新的一年，天泉大家庭，财源泉涌，牛气冲天！”
韩秀儿这张大嘴巴开场，确实打开了气势。随后各部门领导紧随其后，毫不示弱。
这就是年轻人带头的好处，有冲劲有干劲，容易激活公司的老人。
咱也不能被一个小年轻比下去不是！
当然，也有例外。
倒数第二个上台发言的是季乾。王强已经期待很久了。不知道对方会给自己扔一个怎样的炸弹。
“各位天泉家人，大家好！”
开场中规中矩，季乾依旧保持他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又是岁末，又来到这舞台和大家分享，很荣幸！”
“今天呢，我给大家带来了两个好消息，想听吗？”
台下一阵欢呼。
可见季乾为人虽然低调，但在公司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季乾朝着台下压了压手，台下立即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好消息呢，就是明年——”
季乾微笑着环视众人，曼声道，
“我不干了。”
轰！
声音不大，却像一阵惊雷炸向。
台下的员工立即炸开了锅，会场一瞬间变成了吵闹的菜市场。
最坏也不过如此吧？
第二个消息呢？
王强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如果没有早上的铺垫，这个消息确实令人措手不及。
身旁的肖经理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王强。
“你知道？”
见王强面色平静，肖雅问出声，甚至称呼什么的，也不在乎了。
王强看了肖雅一眼，随后瞧了瞧两侧焦虑地看向自己的各部门领导。王强猜测，就在前一分钟，这些人心里还怀揣着明年大展宏图的梦呢！
这一瞬间，估计梦都碎成渣滓了。
这就是顶梁柱的作用，公司里像常伟、李国永一样的，辞了就辞了，但季乾这样的顶梁柱一动，整个公司铁定会地动山摇。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不用看，王强都知道，坐在身后的那些员工都慌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遇事儿有的人只会焦躁地问为什么，而有的人已经想得更进一步了。于是有的人生活不得寸进，有的人生活一日千里。
活得好不好真要赖别人么？还是要看自己！
“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这时突然响起了韩秀儿的声音。这丫头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一侧，今天她做主持。
呵，这丫头，不枉自己带了她这么久，反应挺快的。
王强笑了，看向舞台上的季乾，点头示意。
“第二个好消息么，那就是——”
台下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揪着心等待着。
第一个消息已经够爆炸的了，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这一瞬间，季乾在舞台上一定把舞台下的人间百态都看了个遍。王强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有趣！”
有趣？肖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眼王强。
“第二个消息就是——”
“我们的王董他是——”
所有人翘首以盼。
“王大少爷！”
就这？
台下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这消息有第一个消息震撼么？
谁会第一时间把一个背锅侠和王府扯到一起？毕竟以往那个老好人、背锅侠行政经理给他们的映象太深刻了，惯性思维作怪。
“请问季总监，王大少爷是哪个王家？”
韩秀儿此时呼吸都急促了，本就涂了腮红的脸蛋瞬间更红了！
就这丫头思维跳脱！
“雾都还有哪个呢？”
季乾看了眼韩秀儿，神秘一笑。
天呐！
我原来一直和雾都首富在一起！
我还和他侃大山！
我还和他唱大戏！
我还和他称兄弟！
我为什么就没有和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啊！
亏死了！
所有人。
包括韩秀儿、肖雅在内的会场里的所有人，此时都看向了王强那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影，目光炽热。
如果目光有温度的话，王强此刻已经被焚烧了一遍又一遍。
一万遍都不够。
终于，
季乾说完祝词，走下台，来到王强面前，把话筒递给王强。
“王少，您上台。”
说完，还很绅士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强看向他，他依然眼带笑意，面带微笑。
“谢谢！”
王强接过话筒，缓步走上台。
台下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又有什么惊喜呢？众人开始期待了。
不同于季乾离职带来的失落，因为众人知道，比起王府，季乾的离职并不算什么。
人就是这样，一旦你可以被替代，就没有人会在乎你。
一个季乾走了，王府的钱可以砸出好几个季乾。
资本，有时候就是这么可怕。
所以为什么有人说，资本一定要关在监管、制度，以及公序良俗的牢笼里，因为一旦失去束缚，资本就会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财狼。
财狼吃完尚且记得拉一坨屎肥沃土地，而资本不会。
“天泉的家人，大家好，我就是给大家带来惊喜和惊吓的王强。在这里首先预祝大家牛年吉祥，牛气冲天！”
台下很配合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高喊王董、王少。
“今天我就说两句话。”
王强开始收敛笑容，面容严肃，目露精光，睥睨会场。
此刻，他展示出来他从未让外人看到过的一面。
龙门的领袖！
复仇者联盟的领袖！
这一刻，王强身上无形的气势横扫全场。
他那并不强壮的身躯却让人产生仰视的冲动。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季乾也收敛了笑意。
他在王强身上看到了某些人的特质！
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
也是潜龙腾渊，鹰隼试翼的豪气冲天！
更是举重若轻，信手捏来的沉稳老练！
有些矛盾，却又如此圆融。
季乾盯着王强一动不动，盯着盯着，他突然笑了：“有趣！”
王强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但格外有力。
“第一句——”
“我会凭自己的实力给天泉，给天泉人一个灿烂的前程！”
“第二句——”
“我相信天泉，天泉人能够给自己一个灿烂的前程！”
“谢谢！”
说完王强回到了座位。
干脆利落，众人都没回过味儿来。韩秀儿还呆呆地崇拜地看着王强。直到王强看了她一眼，她才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拉着人事部的男生主持上台，开始主持节目。
接下来就简单了。
歌舞升平。
“恭喜。”
季乾坐在王强一侧，两人的席位在同一桌，他向王强举杯示意。
因为这次公司人事变动比较大，所以年会定调为内部活动，并没有请外部嘉宾参与。
此时台上销售总监于正亚正唱着《保卫黄河》，一个人就唱出了一支合唱团的气势。只要登上舞台，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有干劲。
“彼此。”
王强举杯和他碰了碰。
季乾也不客气，杯沿和王强齐平。
王强当做没看见，反而问道：“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从此天高海阔任我逍遥。”季乾很随意地往椅子后背上靠了靠。“放心，设计部的班底给你搭建好了，没给你留个烂摊子。”
“多谢了。”
“客气。”
“这首歌真好。”王强朝台上看去。
“是啊，百年积压，火山一样喷薄出来的力量。”季乾点点头。
“听说全国扫黑除恶，不知道在这股力量下，牌友社能坚持多久。”
“呵呵，王董您就别试探了。”季乾轻轻摇晃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我就是一个闲人，最喜欢做的反而是一个人玩一副牌。”
“倒是王董您，真是给我惊喜。”
“天大的惊喜！”
“哈哈，彼此。”
……
年会结束。
王强一个人陷在办公椅里，仰着头，眯着眼，小憩。
可以确定，季乾应该是牌友社的人，但又不是牌友社的核心成员。对方在牌友社地位有些超然。
看来，牌友社的水还是很深啊！
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至于为什么不是王刚的人，很简单，他对待自己和王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随意、平淡而又疏离，这不是装出来的。这样的人不会是王刚的人。
但公布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是受王刚所托，要逼自己一把。
另外，他玩这一出，也有可能是牌友社的意思。王刚允许自己公布身份，和王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牌友社自然会打声招呼提醒自己，或者说警告自己，威慑自己：
在雾都，别忘了谁最大。
一个人玩一副牌么？
王强也不想心思太重，但没办法，牌友社的力量已经渗透到雾都的角角落落，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一切都必须小心谨慎，多思虑。
“王董！”
韩秀儿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来到王强身边，
“王哥？”
她盯着王强的脸，这张脸怎么越看越帅呢？
果然，钱真的可以美容诶！
“看什么？”王强突然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韩秀儿。
“啊！”韩秀儿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王哥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在复盘。”
王强坐直身子，“你回去后自己也好好复盘一下。”
“是，听王哥的！”韩秀儿一本正经答应，然后悄悄问，
“王哥啊，你真的是王家大少爷？”
“我姓王，当然是王家的少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懂的，王府的大少爷。”
“你猜？”
王强可还记得，王刚的三不准目前还有两个不准呢，过分高调可不行，而且家里的老婆，哎，又要头疼了！
“刚才有人说你是假的，你不是王家大少爷。”韩秀儿赶紧解释，“不过我没信，我是相信你一定是王家大少爷的。”
“你哪里来的信心？”
“我……对了，刚才我听下面有人议论，说你是笑面虎，为了排除异己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都是些什么手段？”
“呃……”韩秀儿被问住了，这话她怎么回答？
“随他去吧。”王强不以为意。
这季乾还说没给自己留烂摊子，这难道不是？他只要表现一点点委屈，下面的人就会过分解读。
当然，也怪不了他。
哪里都有八卦的人，对于这些人，你越是解释，对方越是不相信你。但是你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对方讨了个没趣后，说不定反而立马相信你了。
所以说，随他们去吧。
做好自己，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
那些没本事只会靠八卦热起来的，哪个凉得不快？
“就这样不管了？”韩秀儿义愤填膺，“王哥，我替你鸣不平！”
“你就别瞎操心了，做好自己的事。”王强警告道，“作为领导就要有个领导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喜欢打小报告了！”
“没有！我只是替你不平么！”韩秀儿使劲摇手，“我不说了还不行么——那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王家大少爷呀？”
王强摇摇头，对她没辙了，自己真是看走眼了，这丫头对领导一点敬畏心都没有。还不够稳啊，看来还要磨练磨练她。
“你想知道啊？”王强反问。
“别说做梦！”韩秀儿一脸期盼。
王强眼角直跳。
呵，这丫头还会抢台词了？
随后点点头，
盯着韩秀儿，
笑着答道，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