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胆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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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那个男人双眼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看上去有好多天没换洗了，头发和胡子虽然看上去经常修剪，但看着依旧那么粗糙，像是个很久没有打理自己的流浪汉。洛垚扫视了一圈，不止是领头的这样，就连跟着他一起举出头的男人也这副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干什么？”领头的人操着一口非常不流利的普通话，冲着他们四个吼道。
这口音生生把洛垚怔住了，他一直在城里长大，城里人几乎每个人都说普通话，就算有个别的普通话不那么标准，也没有他讲的这么别扭。
他们看上去是中原人，但却像个初次到访的外国人刚开始学习普通话的样子，实在有些古怪。
“这位阳大哥，不要生气，我和我师兄在村子里走散了，所以我来找找他。”玉然揣着手，笑着用一口本地方言跟领头的男人打招呼。
他们这个村子几乎是与世隔绝，无论是经济还是普通话都赶不上外面，所以，他们会说普通话的人少，外面的人也几乎不会说他们的方言。
所以一听到方言，面前的那些男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有几个人甚至放下了手里的锄头。
但这不包括领头的男人。
那男人依旧坚持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跟玉然说话，“我们村子根本没有来过什么师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洛垚忍不住双手环胸开始观察起这个男人来，虽然口音很怪，但他做事这么谨慎，看来像是村子里的什么干部。
玉然早就料到这个男人会这么说，于是继续介绍自己，“阳大哥，我是正阳观的道士，跟我师兄下山来玩的。”
那男人警惕地看冲着玉然上下打量，玉然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休闲服，头上顶着利落又乱糟糟的短发，那厚厚的斜刘海始终将眼睛遮住一半，看上去哪里像个道士，更像是个不良青年。
玉然无奈，只好掏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他将符纸往空中一扔，一个旋身，口中念念有词，“百无禁忌！”
轰的一声，那空中的符纸瞬间被一股无名火烧得一干二净，冒出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这烟雾仿佛长了眼睛，久聚不散，最终缠上了那领头人手中的锄头上，这惹得那个领头人往后一退，那悬空的锄头也被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几秒种后，那团黑雾将锄头包裹住，一下转换成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这让那锄头看上去更加的光鲜亮丽。
“这是我和师兄经常给你们村做的护身符，我们离开了好多年，近日才刚回来，师兄说下山寻一个故人，很久没回去了，所以我和师弟下山来找一找他。”
这回玉然说的很诚恳，那领头人又犹豫了。
玉然道，“不如让我们见见你们村长吧，村长肯定认识我！”
领头人终于不用普通话交流了，一口流利的方言仿佛被解开了封印一下子涌了出来，“村长是我爸，他去城隍庙烧香了，要不然你们先去村里神树下等着，我爸回来肯定会经过神树的。”
玉然微微一笑，这小子防人之心还挺重。
洛垚也这么想，于是几人被那几个男人驱赶到了村里的一个大树下，并依旧围着他们，这树下有很多木墩，看起来像是给人坐着乘凉用的，他们几个便自觉的找了个木墩坐了下来。
“师兄，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洛垚轻声问他。
玉然耸耸肩，将他们刚刚的对话和盘托出，最终还感叹一句，“没想到我和师兄离开了才这么几年，这村子里就大变样了，他们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你们之前在村子里很有名吗？”
“当然了！”玉然道，“我们道观从前香火和旺盛着呢，不过直到师父离开后，就没多少香火了，但我们依旧能帮忙的都帮忙。”
一想起那破败不堪的道观，洛垚总觉得玉然形容的是另外的一处道观，山顶上的那座破道观，只能勉强住人，寺庙道观他也去过很多，那些建筑一般门前都有什么放置香火的地方，然则那做正阳观，却全都是半人高的草，根本不像是个会有香火的地方。
洛垚又问，“那你们帮的是什么忙？”
“帮村里人找些猫猫狗狗，维持维持秩序，主持主持公道，超度一些亡灵吧。”玉然云淡风轻地边说边看着周围盯着他们的男人。
除了超度亡灵，其他的事不都是警察蜀黍做的吗？洛垚不由得看了一眼吴瑾。
此时，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不远处的石子路走来，洛垚眯了眯眼睛，他看到了那一行人周围都有一层薄薄的黑雾缠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那行人穿着很是整齐，其中一个还穿着一套干净的西装，虽然西装看上去并不合身，但在那一群人当中显得格外的隆重。
就像是去参加婚礼一样。
那一行人路过树底下，看到这里围着很多人，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一股浓重的香水味随着风飘到了洛垚的鼻子里，惹得他一直打哈欠。
卧槽！一个男人居然喷这么浓重的香水，有病吧？
洛垚抬眉再次打量起了这个男人，发现这男人看上去虽然像是个四五十岁的样子，但他脸上没有半点胡子，就连头发也小心翼翼地用摩丝打理得油光发亮整整齐齐。
他还没见过这么精致讲究的中年人。
那男人走到树底下，冲着这边的领头人用方言讲了几句，说话间，视线还时不时往他们四个身上瞟，洛垚也明显感觉到，那一行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男人，正用着一种审视且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们。
中年男人听完领头男人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走到玉然面前，冲他笑了笑，“玉然道长，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还没老。”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瞬间将洛垚从对他们的审视中抽出来，原来这村子里还有个会说普通话的。
玉然顺然起身，微微撩起刘海做了一个细细打量的姿势，随后道，“阳铁牛？”
“是啊，我就是那些年一直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凑热闹的铁牛。”男人咧开嘴，一口黄牙冲着玉然笑着。
玉然轻咳一声，时过境迁，修道之人对时间并不敏感，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待了多少年，当年他下山来灵阳村的时候，阳铁牛只是个五六岁的娃娃。
他的父亲是村长，每回村里有事，村长就会带人上山找他们，久而久之阳铁牛就跟他们混熟了，以至于后来他成天跟在他和师兄身后，总嚷嚷着要出家跟他们学道法。
一转眼，当年屁颠屁颠的娃娃现在居然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了，真的是时光流转白驹过隙啊。
“现在你是村长？”玉然挑眉又问，他一直以为村长还是原来那位，再加上灵阳村的所有人男人都姓阳，所以他刚刚才那么称呼那个领头男人。
“是啊，算是子承父业。”阳铁牛笑着给他们引路，“道长既然回来了，就去我那儿坐一坐吧。”
“好啊，求之不得。”玉然微微一笑，尽量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洛垚跟在他们身后，仔细观察起了那两批男人，一批手里拿着锄头，身上邋遢又肮脏，另一批手里拿着一些贡品，身上衣服干净整洁，就连头发也做了个造型。
虽然两批人看上去像是不同世界的，但如此诡异的对比却让洛垚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村子里似乎没有年轻女人。
几人跟着阳铁牛来到一座泥瓦房，这座房子虽然看上去比村口他们看到的好一些，但依旧看上去破旧，进门之后，一股轻微的霉味潜入了洛垚的鼻腔，让他有些不舒服。
戒指冰了他一下，他缓过神，摸了摸戒指，他想问梧殳怎么了，可现在这么多人，他只好放弃。
“几位，快坐吧，我去叫我儿子给你们倒茶。”
阳铁牛笑嘻嘻地冲着那个拿着锄头一起跟进来的男人喊了几句，那男人慌忙放下锄头跑去了厨房。
洛垚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桌子凳子椅子都是很老旧的款式，他们坐在客厅里，面前是一个老旧的柜子，柜子上面放着一台插着天线的老式黑白电视机。
卧槽，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电视机？
“村长，这电视机能看吗？”洛垚问。
阳铁牛笑道，“能！当然能！这位小道长是想要看电视？可是这个时候应该没几个台。”
“不，不，我只是问问。”洛垚心虚地笑了笑，没想到这种老旧的电视机居然还能用。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端着几杯茶水走了进来，她笑脸盈盈道，“几位道长，家里没什么好茶，这是我去年去山里采的茶叶，你们尝尝好不好喝。”
“你是小翠花吗？”玉然接过茶杯，凝眉问道。
那老奶奶一愣，那双因为苍老而变得浑浊的眼睛慢慢抬起来，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秒，“你是？”
“娘，这位是正阳观的玉然道长！”阳铁牛冲他解释。
“什么？”老奶奶有些耳背，直到阳铁牛重复了一遍，她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几秒后，老奶奶突然哭了起来，她伸手紧紧抓住了玉然的胳膊，嘴里喃喃道，“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老奶奶反常的行为洛垚看在眼里，他觉得老奶奶似是有什么话要讲，但却说不出口，玉然也这么觉得，于是他轻轻拍了怕老奶奶的手背以示安慰，“是的，我们回来了。”
“儿子，快扶你奶奶下去休息！”阳铁牛冲着院子里的男人喊道。
男人应声，过来把老奶奶扶走后，阳铁牛才道，“我娘这几年精神上有些失常，你们不要介意。”
“不会的。”玉然顿了顿，问道，“铁牛，你穿得这么正式，是去相亲吗？”
“儿子都有了，相什么亲啊。”阳铁牛一脸羞涩，随后道，“今天是十五，按惯例，我们要去城隍庙上香祭拜的。”
“祭拜城隍庙居然穿这么隆重？”龚浩扯着嗓门，“你们这儿的城隍庙很灵验的吗？”
阳铁牛眼中闪过一丝摸不透的情绪，虽然一闪而过，但依旧被洛垚察觉了。
他微微一笑，“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几乎是沐浴新衣，哪里是例行公事这么简单，这阳铁牛肯定有什么东西隐瞒着。
阳铁牛继续热情，“来来来，你们快尝尝我娘的手艺，我娘炒茶的手艺可是村里一绝！”
他这么热情，众人也不好意思推脱，洛垚拿起茶杯，戒指又冰了他一下，他顿了顿，轻轻安抚戒指后，冲玉然使了个眼神。
玉然会意，向阳铁牛问道，“铁牛，怎么不见你媳妇儿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孩子都有了，也该让我见见你那漂亮媳妇吧？”
果不其然，阳铁牛的神色僵住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冲着几人笑笑，露出一个稍有为难的神情，“实在不巧了，孩子他娘到城里打工去了，还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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