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温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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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奇谭第13章武才人

大明宫内，才人武氏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中。“帝传三世，武代李兴。”的童谣现在如烈火一般炙烤着她。

年迈的天子显然已经动了杀机，既然武可代李而兴，杀尽天下武氏又有何妨。眼前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也姓武啊，这么聪明的女人，这么有野心的女人，自己的傻儿子根本驾驭不了，只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让人放心。但如今，这个媚娘在大明宫浸染国事之后变得更加精明了，倘若自己百年之后还留她在世，指不定惹出多少祸端，不如一杀了之。

可是，她不过是一小小的女子，他堂堂一国之君，要是真就为了一句童谣砍了一个小女子，以后史书工笔要如何写我？大唐天子心胸狭隘，惧于流言，泄愤于宫人？魏征若在，他该怎么说我？毕竟女子为帝太过荒谬，此事需从长计议。

“宣长孙无忌，拟旨，让褚遂良提前结束丁忧，任黄门侍郎。”言罢拂袖离去，空留才人武氏一人孤跪在殿中。

武媚娘此时倒是松了口气。很明显，袁天罡并没有出卖她，这时只要袁天罡说她就是那个“武”，她必然身首异处，而且会株连九族。想到贞观元年时，也是太白临昼，时任太史令一句“女主昌”，就让曾在玄武门前激励将士的长孙皇后陷入危机之中。长孙皇后作为当今陛下的左膀右臂，一路陪伴可谓功不可没，但在这一句箴言之下，最终也只能避国事而不谈，在皇帝的逼迫下最终说出了“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样的话，才得以保全自身。若非死的早，说不定连她的哥哥长孙无忌都没办法在朝中生存。开朝伉俪、患难夫妻尚且如此，可见帝心如渊，不可直视。

这次……是她莽撞了……老东西……还厉害着呢……

小东西，似乎才是更好拿捏的那个……

袁天罡……也该死了……

阆中的风水……好得很呢……

大明宫的夜，格外的冷。皇帝已经许久不夜宿在这里了，他又搬回了太极宫的立政殿，跟他那个好太子住在一起，耳提面命，作储君之课业。南郊外终南山上的翠微宫已经在修缮之中，想必老头子也自知命不久矣了吧？这时候再去求长生，是不是迟了点？野心一旦被点燃，就算冷如深宫，也没办法被轻易浇灭。但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她还得是那个柔弱无助的女子。

呵……男人……

立政殿内，老皇帝又再一次训斥了太子。太子此时表现的已经有些麻木，随着皇帝的日渐老迈，曾经的父慈子孝也随着时间流水一般的去了。他知道父皇是希望他早点成长，成长为一个可以成为天下共主的存在，可他毕竟才二十岁，连当太子也不过五年，在理政和军事经验方面又怎么能比的上征战四方万国来朝的父皇呢？就算是太子学，他也比不上死去的大哥，大哥自小作为嫡长子被重点培养，有魏国公，有陆、孔两位大家，政有于志宁，军有杜正伦……再看看自己，班底？哈哈哈，他有什么班底？他比那些个孤家寡人还干净。他在老皇帝眼里最多算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当皇帝？他从小到大就没想过当皇帝，这个位子太让人头疼了，他现在就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啊……要是武姐姐在身边就好了……她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父皇高兴，我就能少挨几顿骂了……

老皇帝看着已经有点发痴了的儿子，最终还是没能把话骂完。他也知道自己太急了，可是，他没有时间了。他再没有十年的时间来悉心教导一个太子，陪着他一起成长，看着他一点点成熟稳重，一点点褪去那清澈的愚蠢。玄武门的诅咒终究还是报应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可以不怕报应，但李唐的江山不能不怕报应。原本好好的，嫡长子继位、嫡次子从文、嫡幼子当个太平王爷，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帝传三世，武代李兴”，难不成自家的傻儿子最后还得死在刀兵之下？他李唐的江山就这么断送了？

不，这绝无可能。

他会掐掉一切造反的苗头，扫平儿子继位的一切障碍，一切可疑的人都得死。

至于武媚娘，感业寺有青灯古佛，让她在那里了此残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