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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朋友-回信(下)

月下低语时 念碑 8498 Oct 14, 2023 10:01: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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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央,秦基业、翻雨都还没将息,合力在烛火下按照秦基业勉强记得的格式填写通婚文书。
  确切说,秦基业提供大致说法,由翻雨组辞并书写:
  第一男杨去尘,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贤第解愁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结高援。谨因媒人桃叶村顾三娘,敢以礼请。脱若不遣,伫听嘉命。秦基业白。
  作罢通婚文书,又填写答婚文书,用的还是秦基业的名义:
  第二女解愁,年尚初笄,未闲礼则。承贤第杨去尘未有伉俪,顾存姻好,愿托高援。谨因媒人桃叶村顾三娘,敢不敬从。秦基业白。
  自然,俩人另外各写了三封通婚书与答婚书,是替敢斗、秦娥,宝卷、丹歌,学述、晋风备下的。
  作完,俩人相偎倚,发现对面女娃儿窗户早已暗了,而间壁男孩儿还有人在说话,但说着说着,渐渐听不见了。
  翻雨对秦基业说:“从未见过你似今晚这么高兴过。”
  “一年前何曾想到,今日我秦基业倒成了这么多少年惟一的爹了。”
  “那我呢,如今是他们的啥了?”翻雨问道。
  “大哥发现了,渐渐没人叫你翻雨姐姐了。”
  “那是,不过都叫我翻妈雨娘了。”翻雨烦恼说,“听起来不怎么动听呢。”
  “多听听便顺耳了。”
  次日天大亮,桃叶村媒婆顾三娘来了。
  是三十好几岁的一个女人,丈夫早死了,没留下一个孩子,便以撮合婚事为生。这些天,她曾来找过秦基业,替附近村舍少年下聘书。
  原来,秦娥、丹歌、解愁和晋风的到来,引起附近众多少年的倾心,故而央求媒婆下聘书来。秦基业一笑了之,说秦娥等四个人早有心上人了,便是行列中的少年。
  媒婆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刚要走,秦基业便笑着留住她说:“三娘慢走,在下倒要央求你替我几个孩儿下婚书呢。”
  媒婆问清楚原委,吃惊道:“何必多此一举,既然女孩儿的爹是你,男孩儿的爸也是你,你做主不就得了?”
  “不然,我大唐如今虽处于战乱中,可婚事的种种规矩是一件也不能少的,不然就是淫奔了。”
  媒婆便是虔婆,最最以钱财为重,既然秦基业说起下聘书的事儿,未免打听女孩儿和男孩儿的来历,待了解到秦基业是独自把他们从中原带来的,欣然道:“这事就包在老身身上了,好歹做成这四桩婚事。”
  媒婆按时抵达,先到男孩儿居住的南岸见过去尘、敢斗、宝卷和学述,夸了一通诸如“少年英才”之类的话,便从秦基业手中拿得四份通婚文书。
  秦基业先上了船,拄棹渡过秦淮河,由四个即将娶妻的男孩儿的阿爷转为四个即将出嫁的女孩儿的父亲。
  稍顷,鱼二、元宝划着木船送媒婆去对岸,临到中流问道:“三娘,左近村落是否有长得美貌的一双姐妹?”
  “若有,我俩情愿请你撮合哩。”
  那媒婆先不答复,仔细端详一番俩人方才说:“两位郎君看来也不错,可是好人家出身?”
  鱼二、元宝并不打算隐瞒身份,先后说出各自的出身和在长安效劳的人家,道:“我兄弟两人不要攀结高门大户,一双美貌的女娘足以打发了。”
  顾三娘便摇头叹息说:“两位既是长安大臣家里出来的苍头,此地的中等人家也是乐意嫁女孩儿与你俩的。这事包在老身身上了。”
  鱼二、元宝喜不自禁,木船划得既稳又快,很快把媒婆送到北岸,导引她进入翻雨秦独的草舍中。
  秦基业这下装得不认得媒婆,与翻雨一起用米酒蔬招待她。他俩收下四份通婚文书看毕,拿出早已写下的四份答婚文书,交到她手上,说:“改日可来下聘礼,然后择个良辰吉日,趁早完婚。”
  顾三娘道:“可要老身多叫些附近村坊的男女来热闹热闹?”
  秦基业说:“该有的都不能少。”
  “多谢三娘了。”翻雨悄然告诉媒婆,“我家男人说了,给的报酬自然不会少。”
  媒婆欢天喜地一会儿,说起鱼二、元宝私下里的嘱托。对此,秦基业说:“那两个孩儿也是好人,尤其能干得很,同样是我当的爹,翻雨当的娘,三娘一并用心了。”
  说了,塞了她一大串铜钱,道:“不成敬意,先望笑纳。”
  那媒婆高高兴兴收下了,然后由鱼二、元宝划着木船送回南岸。
  过了亭午,秦基业带四个原来的小厮去最近集镇,买了一牛车婚事必备的东西。
  回来卸下后,他摸出铜钱给封驭说:“事不宜迟,你可带猪瘦、羊肥去扬子江边渔户人家买张大网,再去江中央的白露洲设伏,务必要猎获四只大雁,雌雄不拘。”
  封驭道:“既要吃雁肉,何必这般费事,我跟猪瘦、羊肥自用弓弩射它个七八只下来。”
  秦基业说:“捉活的,你四位兄长成亲礼上便有了奠雁之礼。”
  封驭黯然笑了笑说:“行,捉四只活的回来。”
  秦基业叮嘱道:“切不可随意伤害了。大雁是吉祥之鸟,灵性之鸟,一到手就赶紧回来,师傅在林子里搭个棚子,养它个三五日。”
  说了,还不放心,又说道:“实在难以捕捉,可去瓦棺寺所在的秦淮河,看看宦叔近来有没有外出跑买卖,若没有,可央求其帮着捕捉大雁,并邀约他和手下参加这里少年的婚礼。”
  封驭口称“知晓了”,便领猪瘦、羊肥去了。
  顾三娘又来了,说贴近这一带的秦淮村坊百姓都被说动了,四对新人成婚那日自然要来村村势势助兴,保管乐翻天。
  接着,她从秦基业手里拿到聘礼单。
  跟前几日一样,秦基业和翻雨先过了河,她随后由鱼二、元宝摆渡过去,把聘礼送到秦基业手上,接着三人便掐指算定黄道吉日。
  正式成亲那日天刚亮便忙碌开来了。秦娥、丹歌、解愁和晋风都有了伴娘,是媒婆从前撮合成的夫妻的女儿,年纪与新娘相仿。
  伴郎秦基业身边有现成的了,鱼二、元宝、猪瘦、羊肥。
  两岸村坊来了几百人,由各自的里正率领。众人一来为了看新郎新娘,二来为了看两京大户人家的子女,热闹得连秦淮河的水流声都听不见了。
  金陵自古便是江南佳丽地,六朝的遗子遗孙有不少,更有住在秦淮河两岸的,不仅人来了,还带来新娘坐的油壁车和新郎跨的青骢马,趁势高价卖给秦基业,说:“按江南古仪,新郎骑青骢马带油壁车过河去接新娘,子孙才能繁茂家族方可兴盛。”
  秦基业卖掉那颗宝石的钱还没用完,便应了对方的价格。宦布和老张头、小骈枝赶到了,跟着封驭等三人抵达了。宦布刚要阻止秦基业买马买车,可东西已经买到手了。
  宦布替秦基业心疼说:“贵了一倍不止!”
  “怪老哥,拖拖拉拉,才到来。”
  “哎呀,跑买卖回来迟了。”宦布说,“又帮三位王孙捕捉到了活大雁,生生给耽搁了一个时辰。”
  “太好了,老哥帮俺们师徒大忙了,小弟不胜感激!”秦基业说。
  北边的新娘穿扮停当了,南岸新郎的装束也告穿好。
  秦基业和翻雨两头都去,先是作为新娘父亲母亲率四个女儿祭祖,又作为新郎父亲母亲率四个儿子祭祖。
  八人自然有八个不同的祖先,可拜的却是同一个祖先灵位与画像,便是秦娥先祖胡国公秦琼秦叔宝。那画像是秦基业叠着藏在身上的,一直从长安暂住的家带到金陵。
  说起来,那画像是太宗皇帝下令盖筑的凌烟阁中的秦叔宝画像的复制品,却出自同一个画师之手。画中人手提长刀,身跨骏马,正扑向敌阵去酣战。
  四个男孩子与四个女娃儿拜得很虔诚,真把大英雄秦叔宝当自家先人看待。这并非秦基业硬生生擘定的,而是秦娥之外其余七人一致商议的结果。
  这事是昨晚拟定的,当时秦基业带着八爿木牌,分别到秦淮河北边和南岸,道:“照大唐婚事规矩,明日一早头一桩要紧事便是祭祖,你等目下便自写各家祖先名讳到这桃木灵牌上。”
  秦基业一走,丹歌摸着木牌啜泣说:“我原来既有爹又有娘,如今却不知去了哪里,是故而暂时打听不到先人名讳!”
  解愁抹着泪水说:“姐姐至少晓得自家原来姓什么,妹妹我呢,自小便被卖到官府人家,从来没人告知我从前到底姓啥,父母和祖辈又是谁。”
  秦娥陪着难受之余,出法子说:“不知道不打紧,就在牌子上写‘丹歌先祖之灵’和‘解愁先祖之灵’。”
  丹歌说:“好是好,就是不济事:若没真名实姓,明日一早焚的香摆的肉酹的酒就到不了我跟解愁妹妹的先人那儿了,白搭了一场。”
  秦娥说:“是啊是啊,这倒不假。”
  解愁难得哭,一哭便泪水滔天眼睛红肿:“我们四姐妹中,数我与丹歌姐姐最为可怜,不像秦娥姐姐与晋风姐姐都有家,更知道先祖是谁。”
  谁能想到,晋风蓦地啜泣了,弄得三人面面厮觑。
  见如此,解愁收泪道:“晋风姐姐,你有祖有宗,知其姓名,敢情是好心陪我等哼哼出声?”
  晋风却摇首道:“我有祖宗,也知其姓名,可如今我爷是大唐的罪臣,学述说不能当众祭,也不能私下祭,只好弃祭。”
  秦娥抚慰她说:“要不私下悄然祭,我等都是你的好姐妹,不会说出去的。”
  可晋风却说:“不行,老天啥都看得见听得到,万万不可欺瞒。”
  秦娥一愣,道:“这可如何是好?!”
  解愁道:“这等麻烦事不如推窗问下对河的学述兄如何解决。”
  晋风便排窗朝对河小声叫唤:“学述,若是还没睡,可探出头来与我说话,我与三位姐妹有难处哩!”
  稍顷,对河草舍窗户也排开了,一个黑脑袋在油灯前弄影道:“是何难处,说与我听,不过尽量小声点,别惹得他骂你我明日就成亲了,今晚夤夜还私自说话。”
  晋风道:“并非说情话:明日一早便要祭祖了,可我不能往灵位上写我阿爷名讳,解愁妹妹和丹歌姐姐又不知道先祖名讳,这可如何是好,你说来听听!”
  此时,学述脑袋边上多了其他四颗,有动的,也有不动的。学述说:“不瞒你说,河这边的去尘、敢斗和宝卷也碰见难处了,一样的难处。”
  敢斗开腔说:“如今隔着许多年离了几千里,我想我爹不是宅心仁厚之辈,偌大的财富都是靠为富不仁得来的,不知多少人因他而倾家荡产,所以我暂且不祭他的先人也罢。”
  秦娥道:“这未免偏激了,你的先人总有还不错的,你曾说你爷爷以上都是本分人。”
  敢斗说:“暂且管不了那么多了,祭祖的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说。”
  宝卷接着说:“谢宝卷一是脑子不好使,如今不记得我家先人都叫甚名谁了,二是有我阿爷那样的贪官污吏,我也暂且不认那些祖宗了吧。”
  丹歌却说:“去年上路,你总喋喋不休吹嘘你家先人在隋朝当过某某大臣哩,如今缘何记不得了!”
  “姑娘若还记得,就替我说出其名讳来,便于我写在桃木牌上,明日一早磕它几个响头。”
  丹歌想了想,摇头说:“我也不记得了。”
  “可见我不再记得也是可能的。”宝卷说。
  这边的解愁一直没说话,那边的去尘也老不吭声,此刻惟有摇橹的欸乃声一下接着一下,敲着夜更一般。
  所有少年都被吸引了,望着水面,无奈今晚无甚月色,河两边的树既斜又密,草舍里的灯油火力又不够,望见的无非是浓黑淡苍。
  晋风也变得有诗情了,说:“这便是江南秦淮河,这便是我等日后过田园日子的家。”
  趁势又怂恿解愁道:“解愁妹妹,就剩你没与去尘说话了,过了明日,你在这边看,他在那边望,两情一水牵的好日子就是记忆里的甜蜜了。”
  解愁说:“我不知说什么才好,要说去尘会说的。”
  欸乃声不知何时挂停了,夜里头弄出那声来的舟夫不知在还是不在。河面静谧了,男孩儿撺掇去尘开口,尤其是敢斗,道:“去尘兄,解愁够苦命的,你给她出个办法。”
  临了,去尘说道:“你不用说什么,我晓得你自小便掳卖到巨富豪门,先当万春公主奴婢,后来又随公主到了杨府,成了杨昢丫鬟,自然不晓得本姓是啥,先人又是什么人。
  不过下头的话俺说与你听,你多半好受些了:打今日起俺还叫去尘,可不再叫杨去尘了!
  是呢,我那个人人喊杀的阿爷之所以叫师傅带俺到江南避难定居,原本就是怕杨家灭了门绝了种。
  多亏师傅和诸位兄妹的
  帮协,俺终归活着抵达江南,而杨家也只剩下俺一人有知有觉了。
  若是我改了随便什么姓,那么灭门杨家的是我自家,并非安禄山,并非天子,也并非天下军民!
  故而我明日一早断断不拜杨家祖先,不然天底下无数死去的冤魂都要化作七窍滴血的厉鬼,把我咬啄个稀巴烂,再我扔进秦淮河里喂鱼!”
  此话是深思熟虑方才说出的,又说得决绝而慷慨,两岸的人听得不说话可,而终止的欸乃声依旧听不见。
  去尘听不见众人议说,道:“怎么都不吭声?解愁,你好歹说几句,别叫我的身躯空落落的,凉风进去寒气出来!”
  敢斗、宝卷、学述和封驭都冲着对面说:“解愁,你得说几句了。”
  “去尘眼中正在掉泪,不寻常哩!”
  “快快,不然啥事儿都可能发生呢!”
  解愁正在啜泣,丹歌、晋风正宽慰她,而秦娥则朝对岸男孩子说:“别催她了,当你们男人的山霏霏细雨之际,我们女人的河也滔滔不绝呢。”
  晋风赞叹说:“姐姐说得在理,词藻瑰丽!”
  此时,解愁回过神来说:“可往后你姓什么,想过没?奴姓什么,你想过没?明日你祭祖拜谁的灵位,我又拜谁的灵位,你想过没?若此时不想好,明日的婚事就会平地里起一阵大风。”
  去尘的声音过来了:“别着急,容我好歹想个法子出来。”
  去尘想之际,敢斗、宝卷催促说:“你要么不想,要想便想个万全之策。”
  “对对,好比一阵大风似的万全之策,把东南西北都吹遍了。”
  “那样,我和宝卷的难题就一并解决了!”
  对岸草舍里,丹歌忽然眼睛一亮说:“解愁妹妹,姐姐倒有个现成主意:姐姐心里早就把师傅当自家亲阿爷看了,也把秦娥当自家妹子认了……”
  解愁眼睛登时也为之一亮,抢着道:“你是说你祭师傅的先人,我也祭师傅的先人!”
  晋风拍案叫绝道:“多机灵的主意,众人的难处迎刃而解了!”
  “真是这样的:一路过来,师傅不是既当俺们的爹又做俺们的娘?”解愁进一步说,“明日你我众人拜师傅的先人有何不妥?”
  秦娥顿时着慌了:“不妥不妥!我爹不会答应的,我也不回答应的:各人自有自家先人,是好是歹,明日祭一下便成了,何必拜我家先人呢!
  你我都是女孩儿,此番又不是招女婿上门,明日出了阁,便不再是娘家人了,而是夫家魂了,所以你三最后拜一回自家先人灵位吧!”
  晋风瞪她道:“秦娥,你我姐妹一场,多少厮拼都过来了,今日为何不肯借你先人与我们三人祭一祭!”
  丹歌也说:“妹妹,你一向不这么小气呢!”
  解愁断然说:“明日我等三人要么不祭祖,要祭就祭秦琼!”
  秦娥既为难又开心:“不是我小心眼,实在是树有根水有源人有祖……”
  话犹未了,听见去尘隔着夜河笑道:“解愁,好法子,我自家想到的,宝卷、敢斗和学述都说绝了哩!”
  四个明日便要出嫁的女孩儿倏地扑往窗户,头挨着头说道:“巧了,我们姐妹也有迎刃而解的好法子了!”
  解愁说:“去尘,你说说,是啥法子,这么灵便?”
  去尘迫不及待道:“是……”
  但嘴却给敢斗捂住了,而宝卷却张着阔嘴,发出雷霆一般的响声:“你们先说,我们后说!”
  回音还没散去,对岸女孩儿笑道:“要说就由你们先说,强男让弱女,自古以来的铁律嘛!”
  宝卷说:“恐怕你们不曾想出好法子,诈我们的哩!”
  学述笑说道:“都别争了,不如一同说。”
  秦娥摆手要三个姐妹停止聒噪,而后吸了一口清冽的夜气,朝对岸道:“这边赞同了,要说一同说!只是不许耍赖,耍赖一眨眼变成阿狗阿猫,就像此地人惯常说的那样!”
  宝卷的粗嗓门又雷霆万钧横扫过来了,盖过呼呼吹的凉风:“我胸腔阔底气足,吼一二三,到了三,两边便马不停蹄,人不停鞭,一同叫出办法来,看是我们男的办法好还是你们女的主意妙!”
  四个女孩儿道:“就这么办了!”
  就这样,当宝卷嘴中的三刚喊出之际,夹岸而居的男女少年便异口同声道:“拜师傅先人!!!”
  偌大的喊声触发悠长的回音,等终于袅袅散尽之后,女孩儿吃惊道:“他们是如何想出来的?!”
  那边的男孩儿也诧异说:“怪了,她们为何也想得到?!”
  稍顷,晋风说话了:“老天开眼,叫你我往一处想了。但到底行不行,秦娥无法做主,要等师傅回来了定夺。”
  宝卷说:“那今晚谁都别到睡梦里去,直到等回师傅!”
  去尘作恼道:“这般夜深人静了,师傅还不回来!”
  封驭笑着说:“我晓得师傅为何夜阑了还不走回头路!”
  众人七嘴八舌问他缘故。封驭说:“师傅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怕是夜里耐不住寂寞,借口送走宦布,那个所谓的宦叔,正好与翻妈雨娘找个我等不会打搅的好地方生秦娥的小弟弟去了……”
  众人既好气又好笑,骂他的骂他,揍他的揍他。
  封驭求饶道:“小弟一时气壮如牛,竟编派起师傅来了!得罪,多有得罪:若是他老人家同意你们明日一早拜胡国公秦叔宝,你们可都是他的儿女了,他也是你们的父亲了!”
  两岸的人都说:“师傅早已是众人的爹了,也是你封驭的爹!”
  封驭大声说:“我没说过他不是我的爹嘛!古人早就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儿了。”
  众人这才放过他。
  蓦然之间,久已不见的欸乃声又一声声响,比先前的越发大。
  船上有人用燧石点火,一碗灯亮了之后,直接置于红灯笼之中,红灯笼放在了船头,——虽不甚亮,可还是叫正在船艄撑篙的木船现出身影来。
  解愁眼睛最为明亮,一下子便认出舟夫是秦基业来,惊喜道:“原来摇橹人就是师傅本人,早已悄然听见我们一来一往说的话了!”
  两边的人都呼唤起来,晋风干脆说:“师傅好坏,躲在暗处偷听我等在明处说的话!”
  南岸的宝卷对众人说:“既然师傅偷听到了,便问问他可行不可行!”
  敢斗双手合拢,弄成筒状,大声说:“师傅,你断断听见我等的法子了!可行不可行,你说一句话不就得了?!”
  去尘说:“师傅,你今晚有翻妈雨娘在一边帮着荡舟,也该心满意足了,所以行行好,允了我等众人的要求了吧!”
  秦基业还没答复,学述说:“求师傅答应,不如求翻妈雨娘帮衬我等说服师傅!”
  于是秦淮河两岸荡起一片“翻妈雨娘,求你了!”的呼声。
  秦基业终于说话:“师傅实在睡不着,正好你们的翻雨姐姐……你们的翻妈雨娘也睡不好,正好宦大叔想起海船上有货物叙的提前装卸,我俩便送他和手下到下游去。
  送到后,爽性在河上一去一来了几个回合,想听听摇橹声,引出瞌睡虫来,一点不曾料到无意中听见你等的说话声了。”
  “错,你们一去一来的话师傅和我都听清楚了。”翻雨说,“我自然帮衬你们,这不用说。”
  去尘问道:“那师傅,翻妈雨娘说服你了没有?”
  秦基业说:“师傅怕是不能答应。”
  众人即刻异口同声道:“却是为何?!”
  秦基业说:“为的是秦基业不能夺人子嗣。”
  宝卷说:“师傅多虑了,我们两边的人也就为了图个省事,便想明日拜同一个先祖了。”
  “再说师傅家的先人秦琼如今不光是师傅家的祖宗了,早成了天下人的保护神,拿图像拜一拜有何不可的?!”敢斗大声嚷道。
  这话被其他人抓住了,一同说:“敢斗说的是,我们各人仍姓原来的姓,只有去尘除外。”
  去尘说:“师傅,不管你应承还是不应承,我明日一早起便姓秦了,不再姓杨了!”
  解愁也说:“若是我有爹有娘,有祖有宗,我何苦拜师傅的先人呢!”
  其余人,敢斗、宝卷,丹歌、晋风,都这么央求秦基业。
  秦基业依旧在木船上说:“不是师傅不答应,而是照一般规矩,若是你等拜了我的先人,就等于是我家的人了,过继给我秦基业做儿做女了,这可如何是好!”
  去尘和解愁说:“过继没什么不好的,有爹有姐总是好的。”
  “翻妈雨娘,你加紧说服师傅,你答应成全我等众人的!”宝卷嚷道。
  其余人都不说话了,都在思索较好些的解决之道。
  秦基业说:“学述,别人有各式各样的缘故,没法在灵位上写上先人名讳,可你先人都是响当当的古圣先贤仁人志士,为何也不写呢?”
  学述说:“实在是出来之前,祖父叮嘱过我:‘孙儿,你自顾自逃生去吧,从此隐姓埋名。但若是天佑大唐,许其中兴,天下重获太平,你再恢复原名原姓不迟。’”
  秦基业犯愁说:“可实在不合规矩嘛!”
  敢斗说:“师傅,一路上你早是我等的亲爹了,索性目下我们所有人拜你为义父,如此,则明日一早都拜你的先人然后成亲也就顺理成章了。你放心师傅,我们各人仍保留自家原本的姓氏。”
  去尘却说:“师傅,别人自可当你的义子,我跟解愁却要认你当真父呢!”
  只听见黑暗里翻雨说:“大哥,这倒是个法子哩,你索性应承下来。天不早了,明日还要行大礼,要忙一整天哩,所以早睡早好。”
  众人听得翻雨如此说,心里又浮起莫大的希望,都等着,眼睛都往河上红灯笼看,那里,秦基业和翻雨影影绰绰的。
  秦基业沉吟一番,把木船划向北岸,对两边的人道:“先关了窗,别看也别听。”
  稍后,又道:“秦娥,你赶紧出来上船,爹与你有话说。”
  秦娥即刻翻窗出来,双脚轻轻着了一下岸,整个人便上了木船,稳稳落在父亲和翻雨跟前。
  父女俩把小舟划到中流,下了锚,盘腿相向说着话。翻雨站在秦基业身后为他捶背,有促他静谧下来好好考虑的意思。
  两岸草舍暗了灯,男孩子与女娃儿都关了窗。
  稍顷,秦娥叫嚷两岸的同伴打开窗户来,而秦基业则站起来说:“好吧,明日一早你等众人可以拜我的先人。
  百五十年过去了,我家先人秦琼已是门神一类的人物,他人焚香拜得,你等也焚香拜得,只是认我做义父的事不必多此一举,你等早已等同于我和翻雨的孩儿了。”
  众人欢天喜地,脸上都挂着笑,除了去尘与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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