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通过超越之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全部由透明塑料板搭建的简易圆拱形通道，宽度大概4米左右，明晃晃的LEd灯围着每一圈，一圈又一圈，就像时光隧道弯弯曲曲，无穷延伸，通道里是无穷无尽的人，从一台台机器中出来，再进入另一台机器，就这样顺序检查着，半透明的材质让人们能互相看到通道内的景象，于是就置身于虚幻而真实的世界中。
汉弗莱看到了有很多护士在其中维持秩序，偶尔也会凶恶地恐吓两句不听话的家伙。
本来想调侃一句这和奥斯维辛相差不多，但是汉弗莱看到一名患者因为焦躁掏出了左轮手枪之后，女护士们纷纷从身边抄起三、四把突击步枪指着那人呵斥。
虽然英姿飒爽的女护士很养眼，不过汉弗莱觉得还应该少说为妙。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在圆拱形通道的入口处，有一张大牌子，上面标定了各类治疗的价格，分类复杂繁琐而详细并且收费透明，比如汉弗莱正在关注的移植类，上面写着：
移植（代换）分类：肌肉移植，每条不分大小，100；肝脏移植，400；肾脏移植，400；心脏移植，500，所有部件质保3年。
汉弗莱被这个杀人诛心的笑话一下子刺激到，他在众目睽睽下笑得流出眼泪。
就这样一路看了下去，最后一项用特大字体单独标出：
细胞活化治疗，延长寿命数天到数年不等，价格十亿。
汉弗莱心脏砰砰地狂跳了起来，他想找陈洋问问详细，左右一看陈洋已经自己拎着瓶酒，坐在沙滩上吹风，周围有三五人持枪站在离他十多米的地方面向四周警戒着。
汉弗莱还看到刚才陈洋的情人正在和另一名年纪更小的棕色头发的女孩在沙滩上边嬉笑边搏击，招式熟练充满力量感，就像在古罗马斗兽场里女角斗士那样，显然也是在表演给陈先生看。
这位陈先生是什么身份，要做什么，汉弗莱还没能完全理解。
治疗价目表上心肝脾肺肾更换价格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汉弗莱更是不相信，他觉得那张价格表本身就是笑话的一部分，用以讽刺医疗机构与修车铺子一个套路。
但是这不影响他完成任务，他熟练地在脸上挂好亲切笑容，慢悠悠也向沙滩走去，专门伸手打了招呼：“阁下，我刚才真是太失礼了。”
陈洋一扭头，见到是汉弗莱，顿时笑容浮现：“没关系爵士，我也觉得鲁本他应该在叫您。”
陈洋姿态不高，这让汉弗莱觉得对话的难度减小了不少，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凑近一步问到：“您也很清楚如果我来这个地方所代表的意义，我想问一句，您的价目表还有治疗项目，有哪些是切实可以完成的？”
陈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都是可以完成的。”
“那么请恕我失礼，能否允许我先做个试验呢？”
陈洋伸手笑着说：“您尽可以随意。”然后他向沙滩上的一名女保镖喊道：“伊娃，去帮汉弗莱爵士提供一点便利，他是我的偶像。”
“您真是太友善了。”汉弗莱告别陈洋，跟随着那位保镖，进入体检区域，从最基础的填表开始，填写了个人信息，病史和家族病史，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包括身高、体重、血压、体温等基本指标的测量，以及血液检验、尿液分析和心电图等更加详细的检查。
他也和前面的每一个人一样，从一个白色的机器检查出来，然后走向下一个白色机器，每一个机器内部都有固定的检查项目，汉弗莱不是伸手接受抽血，就是不停深蹲检测心率。
随着检查深入，他被按到一台机器上，一只巨型弹性仪器在他的后背反复扫描，然后一个声音传来：“汉弗莱先生，您的颈椎病很严重了，需要治疗吗？”
汉弗莱表示如果很快的话，就抓紧治疗一下，毕竟他还要回唐宁街，他话音未落，一支针管就戳进他的后脖颈子，顿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汉弗莱发现已经衣着整齐地躺在海边的沙滩上，他的周围左右还有七八排人就这么不知死活，双手放于身体两侧躺得很安详，他赶忙爬起来看着四周，仿佛身处诺曼底登陆战役犹他海滩的战场遗体掩埋区，右手里还握着个什么东西，借着远处的灯光这才看清。
纸条上写着：颈椎移植（代换），200，缴费凭证。
汉弗莱这才突然意识到他的脖子和颈部区域不再感到僵硬和疼痛。之前他倍感困扰，每日都感到不适和紧张，而现在，他自由转动着头部，那种颈部肌肉的紧张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由而流畅的舒适。
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捏了捏后颈，并无任何感到不适的地方，不禁踩着松散的沙子轻快地向不远处依旧在打闹的陈先生和他的情人们小跑过去，就像突然卸下十公斤的负重那般轻松，一边还毫无贵族形象地高呼：“神迹！奇妙的医疗技术！这就值得一枚骑士大十字勋章。”
听到汉弗莱的叫声陈洋扭头回望，隔着一百米，汉弗莱就急切地问：“阁下，不胜感激，我想我应该交付这200，这是我第一次认为医疗费用花得如此物超所值。还有，我依然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在更安静的环境下，为一位贵客单独进行诊断和治疗？您也知道，媒体和舆论……”
他给陈洋做了一个非常为难的表情，然后说：”我可以用个人名誉担保，为您申请一枚骑士大十字勋章，如果您有其他需要，汉弗莱永远是您忠诚的朋友。”
听到这里陈洋突然想起来个问题，他等哈弗莱也坐到沙滩上后就开口提问：“汉弗莱爵士，我对他人用剑指在我肩膀授勋兴趣不大，但是有几个私人问题却正好属于您日常工作范畴，作为久负盛名的行政执行高手，政坛名将，我想请您为我分析一下，提高人均寿命对一个有边界并且形成一定统御能力的非和平组织是否能够带来益处或者害处？”
深夜了，依旧是那片粉红沙滩，半个月前这里的幽灵鸟舞会盛况还在陈洋脑海中，但是此时与一名老牌政客坐在沙滩上吹着海风，喝着威士忌，惬意而舒爽，尤其是那名人精对你心怀好感的时候。
汉弗莱并不犹豫：“如果面对您再以‘是也不是’的方式搪塞以使得言语晦涩，那恐怕就对不起您的慷慨与友善，简而言之，和大多数人的直觉思考相反，对于一个非和平组织而言，越来越长的人均寿命代表了更多的社会保障支出，更多的公共服务支出，一个无法继续为社会贡献力量的老人还要享受退休金，这对于一个主要目标在于发展的组织而言是不可接受的，至少在眼下阶段是不可接受的，对策自然是减少退休金和延长劳动时间。”
陈洋看着一浪接一浪的海浪，若有所思：“就像这海浪。”
“是的，呃……也不是，更多的像是田间的作物，这其实更接近权力掌控者们的目标，他们需要的是青年人，中年人，能多付出而少索取的，而不是老年人，只索取而不付出，作为权力掌控者们，他们自然希望自己的寿命越来越长，而希望被掌控者像田间的作物、小麦、水稻、玉米等等，快速成长，结出果实，然后一把收割，迫不及待翻耕，将一切怨言与矛盾深藏于土地，并且再次播种，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汉弗莱悚然站起，作为已经在行政圈子里摸爬滚打25年的高手和老手，面前的年轻人想要依靠手中的技术做什么，只要脑子里转几圈，目的自然不言而明。
他沉思良久，激烈地进行着思想斗争，最终常年的斗争经历让他放弃了直言的方式，而是继续迂回：“阁下，假如您所想正如此时我所想，那么则需要三个条件，其一，更长的寿命或者足以保卫自身安全的技术；其二，永远不会饥饿的身体，或者完全不依赖现有分配体系的粮食；其三，无法抵御的诱惑或是无法抵御的恐惧，但是很可惜，无数人有财力和实力制造新伊甸园和新乌托邦，但是无人有财力和实力造出承载这一场所的土地，因为所有的土地都已经被上一个世代的强者瓜分完毕了。”
陈洋不置可否：“呵呵，确实很可惜，那么汉弗莱爵士，为什么愿意指点我这些？”
汉弗莱哈哈大笑：“阁下，这不是隐秘，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表达过，人类是一条必须超越的桥梁，人类是一种过渡。每个聪明人都在找那辆通过超越之桥的车，还有人想多找几辆车，看看哪一辆能走到最后。”
他慢慢向远处走去：“从您的表情能看出来，您怕是有这样的一片土地，如果您缺一名有25年工作经验的老行政人员，到时候可以联系我，汉弗莱永远是您忠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