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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冠冕堂皇的理由

重生之财源滚滚(重生之财源滚滚) 小小扬扬 5595 Sep 14, 2023 6:25: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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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马二山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反而是程勉语气冷静下来:“把他抬进去,让老于拿我的药箱子来。”
    马二山扶着赵疆,只觉得泰山将倾,无比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无法支撑。
    “快点!”程勉的一嗓子吼醒了他。
    闻声赶出来的老于目眦欲裂。
    邓瑜攥紧手,胸前的伤口已感觉不到疼痛。他对老于点了点头,道:“关府门吧。”
    闭门,闭户,各人安守其位,任何人不得擅动,如有串联乱走、打探消息的,就地拿下,关押容后再审。
    沉沉夜幕之中,长公主府的朱漆大门缓缓闭拢。
    三人抬着赵疆,迅速进入内院,没有惊动旁人。
    但邓瑜看见大公子赵璟的房间还亮着灯。
    “爹爹可是喝醉了?”三头身的小娃娃仍然穿戴整齐,显然是一直等着的。
    赵璟手中端着醒酒汤,这是他让王屠叔叔一直温在灶上的。上一回程大夫说爹爹若喝醉了酒就睡,醒来总要头疼,赵璟已记在了心里。
    他仰着头,正对上邓瑜一张在夜幕中显得格外黑漆漆的脸。
    他觉得邓叔叔今天神情有些古怪。
    邓瑜伸手接过了赵璟手中的托盘,低声道:“卑职会将醒酒汤给二爷送进去的。”
    他看见赵璟担忧的小眼神,又描补了一句:“二爷醉得厉害,只怕现下没空见公子,您先回去歇息吧。”
    赵璟退出两步,就在邓瑜悄松口气的时候,却见小孩停住了脚步。
    “邓将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赵璟有赵璟的固执:“爹爹喝了醒酒汤,璟就去睡觉。”
    爹爹操劳辛苦,尚未入睡。他身为人子,不能亲身照顾,侍茶奉水,已是过错。又怎能安心独去安睡?
    邓瑜听大公子口称“邓将军”,就知道以自己的口舌的劝不回这孩子。
    他只得端着托盘,回身进屋。
    二爷如今情状,是万万不能让大公子瞧见的。
    屋内,老于和程勉都在。
    赵疆平卧榻上,来不及更换的衣服前襟上尽是深色的血污。
    他此时仍有神智,半阖的眼帘下目光投向邓瑜。
    邓瑜低声道:“二爷,是大公子。”
    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程勉顾不得理会邓瑜说什么。他已催赵疆吐了一轮,又给他喂下驱避百毒的秘药,此时手执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对赵疆道:“这是要给你放出毒血。”
    赵疆对他轻轻颔首,却对邓瑜出声道:“让他回去睡觉。”
    邓瑜点头,目光落在那闪动的银刀上。
    只见程勉手动如风,刀尖闪过之际,已将赵疆五指的指尖都割开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赵疆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
    这一点疼痛赵疆并不在意。他被要求描述自己的症状,痛或者痒,冷或者热,任何一丝一毫的反应都要“如实汇报”。
    盖因程勉也难以推测这毒的种类,现在用的都是急救解毒万用万通的法子,若要彻底解除这毒,还要对症施为才行。
    “程大夫,我头疼。”赵疆道。
    程勉咬着后槽牙,对他带点玩笑带点轻佻的语气恨得不行,但不得不说,赵疆本人这轻松的态度,让他被攥紧的心脏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只一搭赵疆的脉,便觉得如狼奔豚突,搏动得乱七八糟。
    程勉立时从药匣子里找出两粒保心的药来命令赵疆含着,紧接着掏出一整套银针,弹指之间将赵疆扎成了个刺猬。
    “你慌什么。”赵疆看着程勉手抖,道:“你都救过我一次了。”
    程勉皱眉,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咬牙道:“我何时救过?说什么胡话……”
    他的手突然一顿。
    ……胡话?
    程勉再凝神去看赵疆的眼睛,顿时神情一凛——
    他竟迷了神智!
    而此时,赵疆已坠入梦中。
    似梦非梦之间,许多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回旋转动,叫他一阵阵的晕眩。
    他看到了年轻的赵英,在北境大营练兵的点将台上,赵疆从他父帅的大氅中钻出半个脑袋,惹得下方众将发笑;
    他看到了少年时的赵堤,他们偷偷跑到雁峰山下去骑马,遇见北胡人,赵堤用刀鞘上的宝石和他们买了一只羊烤来吃;
    他还看见邓瑾,看见老于,看见王屠,年轻的,意气风发的……
    都是他上辈子的,在戎马倥偬之间早已遗忘的情形。
    三十余年,岁月散埃尘。
    这年轻的身体中居住的沧桑的灵魂,突然之间发现了被洗磨一新的,散落在记忆之中的宝珠。
    赵疆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他伸出手,想要碰触,想要捡拾。
    可那些画面却在他指尖将将触及的刹那,骤然扭曲,便如水月镜花一般霎时消散。
    “还……”
    “还……”
    程勉刺入最后一根银针,便听得赵疆口中如梦呓般喃喃。他凑过去细听。
    下一刻,赵疆突然暴起,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了程勉的肩膀,他怒吼道:“还给我!”
    程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拉得一个趔趄。
    还好老于反应快些,抢步上前按住赵疆,这才教程勉免于被锁喉勒死的命运。
    邓瑜紧攥双拳,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道:“不然,把二爷打晕吧……”
    程勉却厉声道:“不可!”
    他喘息未平,但却顾不得自己脖子上正浮现出来的淤痕,紧盯着赵疆挣动的身子,“他或许是看见了幻象,正是毒药作祟。若是将他打晕,这毒发不出来,淤积体内,大大不好。”
    他们听见赵疆的声音如此愤怒,竟至于嘶哑凄厉。
    不忍卒听。
    邓瑜眼眶已红的,嘶声道:“难道便让二爷他这么挺着?”
    程勉咬牙道:“就这么挺着。”
    他道:“这毒我已有数。是使人疯癫发狂,心智迷乱以至力竭之毒。初看仿佛醉酒,人却会逐渐暴戾失神,甚至做出伤人乃至自伤的举动。”
    “我这边开方子。”程勉挪到桌前奋笔疾书,一边道:“在他服药解毒之前,捆着他。”
    此时他知道毒药有解,语气沉静从容许多,俨然成了这一屋子人的主心骨。
    邓瑜却不忍心,他看着赵疆被老于困在臂弯之中,双手反折,指尖依旧不断冒出黑红的血来。
    血流汩汩,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出数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在挣扎。
    邓瑜正要再问,便觉程勉有些安静的出奇。他转身,顺着程勉的目光望去,便见璟公子就站在房门处。
    他们无人注意之时,这孩子自己走了进来。
    邓瑜浑身一悚,却已来不及挡住赵璟的视线。
    程勉嘴唇瓮合,却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
    赵璟抬步便要奔向床榻。
    赵疆睁起一双猩红的眼,在昏花缭乱之中,勉强辨认出那个幼小的影子。
    是赵璟。是他的长子。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难道不应该在北境,在随着静石先生读书么?
    随着赵璟越离越近,他的身影也在扭曲的光晕中越拉越长,越长越高,在这三步之内,他便长成了一个青年。
    他如此急切,难道是巴不得他尽快去死?
    对,他长大了,他不能忍受他这个霸道的君父了。他要做这个国家的主宰,而且做的比他更好,比他更英明,更仁爱。
    他为什么哭?他为什么叫喊?
    像离群悲鸟一样的尖锐,如孩童惊梦一样声嘶力竭。
    赵疆控制着体内愈来愈暴戾的欲|望,他死死扣着老于禁锢自己的手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挣脱,还是怕会挣脱。
    “滚出去!”赵疆一声暴喝。
    他是他的儿子。
    他早慧,他聪颖,他人人称赞。但他是他的儿子。
    他心机深沉,他逼宫夺权。但他是他儿子。
    赵疆脸上肌肉挛动,额角青筋暴起,只觉得浑身的热度烧得他每一条血管都要爆开!
    “爹爹,放开我——我要看爹爹——”
    那声音挣扎着,断续着,近在耳畔,仿佛泣血一样,向着他扑来。
    谁在阻拦他?这是否是他在演一出悲情的戏码?
    他用力眨着眼睛,看到他儿子跪倒在床榻前。
    他在掉眼泪,声音颤抖地道:“爹爹……”
    幻影变化,一时是稚子,一时是青年,赵疆在眩晕中已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
    “滚……”他咬牙喘息着,吞回怒吼。
    他注视这这张在视野中来回变换,隐约重叠的脸。
    赵璟,他在害怕吗?
    赵疆只能在抑制着杀意的同时,凭本能强撑着声音,慢慢地道:“你出去吧,乖乖。”
    他扣着不知是谁的手,“绑住我,快一点——”
    赵璟终于顺从地让程勉和邓瑜将他带出房间。
    他眼眶通红,并不让人抱,站在台阶下,依然能透过微开的门缝,看见房间里的情形。
    爹爹被老于扣着双手,再不发出一丝声音。
    邓将军的身影移过来,将门合拢了。
    程勉有心开口劝慰,却没料到反而是赵璟先问道:“爹爹很疼,用些冰会不会好?”
    程勉安慰的话顿了顿,他点头道:“会好一点。”
    那是毒药导致的幻热,与发烧并不相通。但如果这能安慰赵璟,也是好的。
    赵璟点了点头,“我去准备冰块。”他突然郑重地向程勉施以一礼,“求程叔叔救我爹爹。”
    小娃娃还没到抽条的时候,三头身一揖到地,瞧着有些别扭。
    但程勉站着受了他的礼。
    “大公子放心。”他道:“若赵疆有个万一,程某——”
    他声音微微哽了一下,道:“程某此生此世,再不行医。”
    ***
    赵疆坠入一片血海。
    触目皆是鲜红,鼻端亦盈满了人血的气味。这血海席卷一切,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记忆中那些熠熠生辉的画面悉数吞没。
    这无声的,窒息的血海之中,开始出现许多他觉得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脸孔,他们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唇开合,仿佛呼救;又出现许多赵疆从未见过的脸庞,有的是大盛人,有的是北胡人,他们看着赵疆,憎恶的,愤怒的。
    这些人为他而死,因他而死。
    他们从各处伸出手臂、腿脚来,像无数蠕动触角,像捕食的笼草,将赵疆死死缠住,要拉他同坠入阿鼻地狱中去!
    赵疆却在火焚般的痛楚中无力挣扎。
    然后,然后他看见了渔阳城头那个战死的小伍长,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
    她满身鲜红,在旋涡中挣扎。
    赵疆颤抖起来。他不能让她掉下去!
    他挥开那些缠着他的触手,割断它们,连同那些被吸吮的,自己的血肉。他奋力向那女孩冲去,向她伸出手——
    指尖将触,女孩的手臂却忽然垂落下去。
    她面上带着微笑,就这样任由那血海将她吞噬。
    血海的怒涛忽然之间恢复平静,光滑的如同一面镜子,让赵疆在其中看见自己鲜红的倒影。
    许许多多碎片,从那海底翻涌而出。
    是陌生的记忆。
    赵疆凝神去看。
    有飞瀑,有怪石,有山门。
    山门上有字,写着“鹫峰”。
    鹫峰!
    赵疆猛地往前迈出一步,可血海微漾,那片碎片霎时消失不见。
    赵疆四下环顾,急切地找寻着,这次浮现出的却是另外的碎片,当中是地牢,刑具,阴晦的烛火……
    碎片倏而消失。
    这一次他又看见一个人,一个不良于行的男人,他的面容让赵疆感到熟悉,却分辨不出身份来。
    他坐在轮椅中,明明岁数并不大,鬓发却已霜白。
    他说:“你我应该结为兄弟……”
    赵疆伸手去抓那道碎片,低头再看,手中握着的却只有一汪血水……
    他终于在剧烈头痛中睁开眼来。
    ***
    程勉的脸在他眼前放大。
    赵疆头痛地往后侧了侧,喉头吞咽,这才沙哑地出声道:“别离这么近,不怕我扼你么?”
    程勉满脸无所谓:“你扼死我谁给你解毒?”
    “难不成你中个毒真中出预知的本事来了?”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才正是在下,救你一命。”
    赵疆呼出一口炙热的气息,“我想起一些鹫山的事。”
    这毒与上辈子的不同了。
    上辈子是奔着废他武功去的,今日却是意欲叫他发狂。
    正好应了那双狮戏珠冠的谶。
    “你在幻觉中看到了鹫山?”程勉为他把了把脉,略一思忖,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世间之毒,皆有对应。分别应五脏、五感、肢体、情志。
    而赵疆所中的毒,正应人的情志情思。而他先前所中的“七日忘”亦是如此。
    两毒相冲之下,虽痛苦非常,却误打误撞地撬动了“七日忘”在赵疆脑海中落下的那一道锁。
    程勉伸手将赵疆被束住的手腕解开。
    “鉴于你的危险程度下降,特许你松绑。”
    赵疆慢慢活动一下手腕,被指尖的疼痛刺得皱了皱眉。
    程勉解释道:“不给你包扎,明日还要再放一轮血。”他知道赵疆这人的控制欲,看他精神尚好,于是一点点将后头治疗的法子给他说。
    “毒是解了,但尚未拔干净。需你先缓几个时辰,此时下猛药,你的胃脘受不住。”
    赵疆点点头。
    “赵璟呢?”他问。
    昏迷前的事渐渐在脑海中回笼。他用指节抵着太阳穴,面色有些苍白。
    程勉的脸上就流露出一种心虚来。
    赵疆抬眼盯着他。
    程勉站起身来,离得远了一些,才道:“在院子里呢。”
    “你毒发时神志不清,不教他靠你近前。”程勉道:“在院子里给你取冰呢。”
    赵疆这才慢慢支起身子来,他环顾着卧房,便见靠着床边搁着几盆子水。
    程勉搓着手:“化了还有。”他往赵疆身后塞了几个鹅绒的靠枕,让赵疆倚着,劝道:“他有卢昭看着呢,你刚醒,后头拔毒有你受的,该多歇一歇。”
    “邓瑜他们快被你吓死了。”
    赵疆低低咳了几声:“我不是纸糊的。”
    他甚至还笑了笑:“比我想的要好。”
    喝几剂药而已。总比上辈子刮骨疗毒要强。赵疆忍不住想,若是像上辈子一样要生生挖掉腐肉以烈酒蒸骨,他儿子岂不是要吓飞了魂魄?
    程勉并不赞同:“你此时最不该耗费心力。”
    赵疆摆手:“叫他进来。”
    他躺得气闷,趁此将窗子掀开一条缝。
    程勉只得出去。过一会儿,带着赵璟进来。
    赵疆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看见赵璟的棉袍子下摆被雪水浸湿了。
    “过来。”他道。
    赵璟抱着个木盒子过来,赵疆示意他打开。
    里面是整整一盒子雪。
    小孩的手冻得皴红。
    赵疆捏了一撮雪,那雪立时便在他的指尖化为点点水迹。只一丝凉意,很是沁人。
    赵疆道:“这些事自然有下人去做。不必你亲力亲为。”
    赵璟低头道:“儿子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他只有抱着冰雪能让父亲感觉好一些的念头,丝毫不敢怀疑,不敢松手。
    厨房的冰用完了,仍然不够,他就去院子里的雪堆去挖。
    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
    他甚至觉得愧疚。
    因为他的无能为力。
    “行了,想什么呢。”赵疆淡淡道。
    他用手指挑挑小孩的下巴,叫他抬起脑袋来。
    盒子里的雪被他团作两枚雪球,叠放在窗棂处。
    正是一只有些潦草的雪人。
    赵璟呆呆地看着。
    赵疆将那木盒子放开,拍拍床榻,“坐这里看。”他道:“等再下一场大雪,爹给你堆个大的。”
    他有点怕这孩子是吓傻了。
    赵璟知道爹爹在病中,哪怕那些顺着爹爹手腕流下来的污血,那些刺在爹爹穴位上的银针都消失了。
    他不想要什么大雪人。
    他小心地爬上|床去,悄悄摸一摸父亲手腕上的淤紫。
    “您不宜受寒。”赵璟撅着小屁股膝行过去,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又关上了,“儿子有这个小雪人就很好。”
    赵疆好笑,“屋里热,你关了窗子,这雪一会儿便化了。”
    冰雪若能消痛,要大夫做什么?
    赵疆的目光掠过那些盛着化雪的铜盆,心想,净做些傻事。
    他的傻儿子却心满意足地在他身边蜷缩起来,像一只剥了壳的嫩虾子那样。
    赵璟小声道:“就看这一会也很好。”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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