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4章 宋毅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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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武陵最大的门阀金家已然俯首称臣，其余大族皆不成气候，故土地革新与户兵立制进展都极为顺利。
且武陵虽然地形封闭，内里却颇有良田，在荆南四郡中仅此于长沙郡，经伊籍细细清查后，共得公田四千顷，其中两千顷设为兵屯，得兵户两万，除了将武陵现役兵丁改制为户兵外，又新募万余将士，皆编入平西军中。
至此李严所部平西军共有两万五千余人，驻地横跨长江两岸，紧锁益荆门户，其战略指向不言而喻，那就是益州西川、往西往西再往西。
目光既然投向了益州，那当然不会只做平西军这一路安排。
当伊籍在武陵大刀阔斧推进改革时，刘琦的青龙飞天旗始终飘扬在临沅城外的荆州大营中，震慑四周宵小不敢有丝毫异动，而本尊却悄然出城，随身护卫的除了数百玄女卫外，便只有卫长黄玉儿和常山赵子龙，一路轻车简从，进入了雪峰山脉深处的苗族圣地——炉山。
炉山，位于雪峰山脉腹地，传说中乃是苗人祖神蚩尤葬身之处，故而被为苗疆九族共同尊为圣地，只不过九族分居苗疆各座山头，音讯难通，往来不便，除了每十年一次的蚩尤大祭日时九苗要一齐参加外，平日里只有专司占卜祭祀的巫师们在此守护，日日祭拜，香火不断。
今年的蚩尤祭日只是小祭，按规矩本只需当值的一支苗族来祭拜便可，然今日炉山上下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已数年没有碰面的九苗族长竟突然齐聚于此，如此也就罢了，更让人惊讶的是从来不许外族靠近半步的炉山蚩尤祭坛下竟然破天荒的来了位汉人，而这位汉人也正是九位苗王不远千山万水赶来此处的原因。
此人自非寻常人等，乃是如今千里荆楚之地的实际掌控者刘琦是也。这次刘琦力排众议、甘愿冒险来炉山，当然不是为了来观光苗人的祭奠活动，与苗疆九大苗王的会面才是此行的目的所在。
苗疆绵延数百里，最西侧直插益州南部的巴郡、江阳各郡，最东侧抵达武陵郡西南，其中山高峡深、森林苍莽、虫蚁横行、鸟兽繁多，多有瘴毒出没，数千年来只有苗人在其中繁衍生息，汉人绝少行踪。苗疆虽然封闭自守，但也算是自给自足，可近年来随着人口的持续繁衍，资源的贫瘠越发突出。
山外的繁华与丰饶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苗人的目光，而山中的药材和其他珍宝也同样是汉人们窥伺的宝藏，故而汉苗双方始终矛盾不断，尤其是在一些接岭的边鄙郡县，譬如荆州的武陵郡西部，益州的巴郡、江阳郡南部等地，更是有愈演愈烈之势，时常有大规模械斗发生，这也是敬侯金日磾当年讨伐苗蛮的原因之一，强大而自负的汉王朝拒绝与这些边鄙之地的蛮夷对话，他们相信刀剑和战争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简单粗暴的选择将那些胆敢走出深山的苗人部落屠戮一空。
只是资源的贫瘠客观摆在那，人类的繁衍更是骨子里不变的基因，一代又一代的苗人们为了吃饱饭而前仆后继的往山外扩张，用鲜血让汉人政权不得不对其妥协，允许在苗疆周边丘陵地带活动，于是就有了五溪苗、赤水苗等与汉人多有交集的苗人部族存在。
刘琦在入主武陵后，便在临沅城与五溪苗王沙丑会面，双方一个想出山求生、一个愿帮助拓荒，自是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刘琦将武陵西侧划为五溪苗自治区，地方政务概不插手，由苗人自行管理，并主动提供耕牛犁锹等农具，还免除自治区三年捐税。如此优待政策让沙丑喜不胜收，当即表示日后刘琦但若有所求，五溪苗全族必刀山火海、有求必应。
不过刘琦的心思并不只在，趁着气氛到位，以言语相挑沙丑，让后者将不为外人所知的苗疆实情一一道来，而刘琦则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机遇所在，随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某种方式将整个苗疆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从而为攻取益州西川准备一支时人难以想象的奇兵。
刘琦遂主动请沙丑代为传话其余九苗苗王，若苗人出兵相助荡平益州西川，他愿意与苗王们歃血为盟、对天起誓：允许苗人出山拓荒，提供耕牛农具，并开通商贸互市，以及最让苗王们看重的——授予九苗自治权。
按刘琦的意思，若日后他能荣登大宝，将与苗疆以藩王相授，届时九位苗王就不是这种自己封自己的土王，而是真正由朝廷敕命加封、世袭罔替的尊贵王位。苗人们虽然平日里与汉人来往不多，但这种王位的分量还是极为清楚的，故而包括沙丑在内的九位苗王在得知刘琦的意思后，大多为之心动不已，并趁着蚩尤祭日在圣地炉山相会，准备当着老祖的面，来敲定这桩将关系苗疆千秋万代的大事。
不过在与汉人接触、开放商贸这件事上，并不乏抵触与反对者，尤其是那些常年身处苗疆深处的族群，比如岜沙苗、占里苗这些，他们虽然也为山外的资源而心动，但却担心这会让苗人沾染上许多汉人的恶习，并让苗族本身的传承失落，长久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
带着担心和期许，以腊尧苗王蒙颂为首的九苗苗王在炉山苗祖祭坛下与少将军刘琦相聚一堂，期间刘琦再度重申了先前请沙丑代传之自治承诺。
而沙丑也与儿子沙摩柯、女儿沙雅娜一齐现身说法，证实在武陵境内，刘琦所保证的苗人自治和出山开荒都已得到落实。
只是岜沙苗、占里苗等部族始终表示反对，认为苗人就该待在苗疆，汉人就该在山外过活，大家各过各的相安无事数千年，不应该随便因为一个汉人来说了几句话便妄加改变，而五溪苗、赤水苗则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是在山里关久了脑子关傻了，放着好生活不过，偏要躲在山沟沟里过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
双方唇枪舌剑、争执不下，话语间难免有所冒犯，纵使蒙颂开口，也压不下局面，有脾气火爆者，抡起袖子便要动粗，剑拔弩张之际，却突闻人群外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大祭当前，尔等也敢这样放肆，小心触怒老祖，收了你们的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