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雪中之歌

　　“如果我能激活它，有什么好处吗？”列维小心翼翼地问。
　　“想发财就卖了它，莫雷萨德地下三层的异族聚居区，有商会收购。也可以自用，不过要承担使用它的风险，当然具体有什么风险我也不清楚。矮人族出于对创世泰坦的敬畏，是不允许使用泰坦造物与自身融合的。”
　　“感谢您，跟我说了这么多。”列维说。
　　“不用客气，小伙子。”阿格莫大婶说，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列维，“你跟那些冒险者的气质很不搭，你有礼貌，而且不说谎。米莎可以听出骗子的声音，它讨厌说谎的家伙。”
　　列维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不说谎，纯粹是因为圆谎太麻烦。
　　说了一个小谎言，就要继续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它，除非是很特殊的情况，列维都不会故意说谎。
　　“路途还远，唱首歌吧。”阿格莫大婶说。
　　唱歌？
　　驼熊背部厚实浓密的被毛，形成了一个温暖的安全小屋，让列维对生存下去恢复了希望。
　　“让我想想调子。”列维说着，他唱起一首叫《如愿》的歌。
　　这首歌的词人叫唐恬，她也曾陷入到极端的绝望当中，宛如被命运丢进暴风雪中的列维自己，列维唱道：
　　你是，岁月长河，星火燃起的天空
　　我是仰望者，就把你唱成歌
　　你是，我之所来，也是我心之所归
　　世间所有路，都将与你相逢
　　……
　　一首唱完，阿格莫大婶已经坐得离列维不到半米的距离，在风雪呼啸之中，列维的歌声没有那么强的穿透力。
　　“很好很好，是你们人族的民谣？”
　　“对，一个女诗人写的词。”列维把歌词的意思用萨拉斯通用语解释了一遍。
　　“我很喜欢。”阿格莫大婶说，“蒸汽核心有什么反应吗？”
　　列维伸手去摸放在兽皮大衣内兜的蒸汽核心，它越来越烫了。原本还只像一只垂死幼鸟的体温，现在就好像是一块烤熟的红薯。
　　“有些烫手。”列维说，他把蒸汽核心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阿格莫大婶。
　　阿格莫大婶伸出粗厚的手指轻轻贴了一下，说：“很热，像刚锻造完武器的铁砧。但是这么一点温度还不够。我在泰坦熔炉前见识过，蒸汽核心要达到太阳表面的温度，才能成功启封。”
　　列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就像孵蛋一样，不过孵化的是凤凰。”
　　阿格莫大婶哈哈大笑：“是啊，只有凤凰蛋才能在火焰里孵化。”
　　说完，她唱起了矮人部落的歌谣，她唱完之后让列维唱，两个人交替唱了大概十来首歌，前方一望无际的白色雪雾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别的颜色。
　　那是一座巨大如山峰的雕塑顶端，三个厚实浑圆的矮人头颅并排出现，随后他们粗壮魁梧的身躯也雪雾中显现出来。
　　他们是矮人族的先祖，中间的一位带着金色王冠，他左侧的矮人头上戴着红色法帽，右侧的矮人头颅上戴着蓝色荆棘头盔。
　　那是冰脉矮人王国建立之前，在北境荒野，击溃异族（甚至包括人族入侵者），开垦蛮荒之地，建立矮人王国的三位开国英雄，他们的雕塑成为了莫雷萨德堡的地标建筑。
　　路过雕像时，列维惊叹于矮人工匠们的强大，雕塑高耸入云端，而脚下可以看到的细节处，密密麻麻地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文字、壁画，用来讲述纪念冰脉矮人族的历史往事。
　　米莎缓缓地爬过雕塑，就像巨人脚下路过了一只灰鼠。
　　雕像的北方大约两公里处，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高耸的城墙，以及用红色石头垒砌成的巨大城堡。
　　城堡的上方伸出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粗壮的烟囱，大团蒸汽、未燃尽的煤烟，顶着野蛮掠过的狂风，从烟囱内径直地向着天空喷涌。
　　有白色的气团，有黑色的气团，最终都散碎成灰色，消失在天空。
　　就好像无数前仆后继赶往莫雷萨德的冒险者们，死在途中，消失于荒野，无声无息。
　　“呼，终于到了……从早晨我出门，到接你回莫雷萨德，一共花了三个小时，历年来最快救援成功后的返回速度。”
　　阿格莫大婶看到城墙，吹了几声口哨，示意米莎加把劲。
　　“万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列维看到城市近在眼前，知道自己彻底得救了。
　　“必须早去早回，莫雷萨德冬季的白天很短暂。你饿吗？等会儿就可以进城吃饭了。”
　　阿格莫大婶指着红色城堡说，“那是一座军事要塞，也是一座大型哨塔。进入哨塔内，经过安全检查，我们就能进入莫雷萨德位于地底的主城区。”
　　列维有些诧异，红色城堡居然并非主城，看来莫雷萨德要比他想象中大上很多。
　　它就好像一头吞吃煤炭、石油的巨龙，藏身于洞窟之中。硕大的头颅，就是那座红色城堡，粗大的烟囱是巨龙的鼻腔，蒸汽黑烟皆是吐息，而巨龙充满力量的躯体，正埋藏在地底深处。
　　“太壮观了。”列维喃喃道。
　　此时，越临近城市，温度越高。远处有融化的冰水滚落，流到远离城区的地方，又被严寒封印，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坚冰路面。
　　好在，米莎的脚掌足够厚实粗糙，又有长而锐利的爪子，能像钉鞋一样牢牢地扎入冰面，拖动自己沉重的身躯前行。
　　难以想象，锅炉内到底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压力，蒸汽轮机上，有多少金属齿轮相互咬合，驱动这座火热的钢铁地下城运转。
　　城墙上的哨兵们远远地已经看到了米莎，在这种暴风雪的时节，也只有驼熊这种耐力强大、耐寒、嗅觉灵敏的大型动物，才能自如活动。
　　他们推动闸机，缓缓地打开了半扇沉重的金属大门，让米莎能够进入到城内。
　　进入城区前，阿格莫大婶叮嘱列维：“等会儿，你一定要跟紧我，明白吗？首先，你是我今年最大的一笔奖金，我的酒钱就全靠你了；其次，你这样孤身一人的旅行者，如果没有通天大的本领……很快会被劫匪、骗子、甚至堕落精灵、兽人们盯上，你这样彬彬有礼的小伙子，在那些野蛮家伙的手底下，我是看不到一丁点的生存希望。”
　　列维赶紧点点头：“明白！跟紧你，阿格莫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