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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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外，敲打车玻璃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急促了，外面显然不止一个人，而是五个六个七个八个......越来越多的黑影聚集在车外，它们隔着沾满了雨水的车玻璃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江南岸，一道刺眼的蓝紫色电光袭来，江南岸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外面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宿命中的敌人，只是我没有想到它们会来得那么快，”陆瑶琪反手一把抓住了江南岸的手腕，用力地拽着他硬生生地把他从后排座椅拉到了副驾驶上：“江南岸，系好安全带，我们要有大麻烦了。”
    敲打车玻璃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尖锐的东西在车身上划过的刺耳摩擦声，江南岸知道那是外面那些东西尖利的爪子。他惊恐地转过头，看到陆瑶琪的脸色惨白，原本冷漠如女王的脸，此时已经悄然的绷紧了。他从来没有在陆瑶琪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就像是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江南岸看到她的眼角有无数条细小的青紫色血管在跳动，就像是躁动的细蛇一样，顺着她的眼角朝着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上蔓延。
    “师姐，你怎么啦？”
    劳斯莱斯的油门已经被陆瑶琪一脚踩到了底，重达吨的车身在震颤中咆哮着猛然加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车速便已经飙到了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而且还在持续的不断飙升中。
    四面八方都有蓝紫色的电光袭来，电光中不知道有多少黑影围绕着劳斯莱斯，它们沉默地站在车窗外凝视着江南岸，就像是一群来自于幽冥地狱的死神围绕在将死之人的床头。它们同一时间睁开双眼，江南岸看到了它们的眼睛，那是一种比任何人眼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它们瞳孔里充斥着的幽蓝火焰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一般耀眼刺目。江南岸痛苦地抱住了头，蜷缩在劳斯莱斯的座椅上。
    脑海深处是剧烈的疼痛，凌乱的蓝紫色电芒就像是无数条细蛇在扭动，就像是古老石刻上的象形文字一样，不过它们现在全都活了过来，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在江南岸的脑海中纵情舞蹈。
    种种即便是他在噩梦的最深处中也不敢想象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接天蔽日的大火，玄冰一样的青铜王座，一个有着一对雷霆之眼的少年被钉死在高耸入云的青铜立柱上，他的胸口插着锈迹斑驳的青铜长剑。城市在哭号，成千上万支箭镞从空中坠落，身披着薄纱的少女在高高的五色土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哀嚎。少女殷红的血顺着五色祭坛的纹路流向青铜王座，少年的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泪……
    “哥哥......我会死吗......”
    “哥哥......当你举起玄色战旗，重登青铜王座君临天下的时候.....你会吞噬我吗......”
    “哥哥......我好疼啊.......”
    就像是身处在永恒的黑暗中，这些蛇一样的电芒，用诡异的语言向他讲述着那段失落的历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南岸缓缓地抬起了头，就像是从深沉的噩梦中醒来，他的脑海中一片清明。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近视多年的人忽然戴上了眼镜一样，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异常的清晰。他茫然地看着陆瑶琪，陆瑶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她的眼神中说不出是关怀还是悲哀：“小师弟，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是的，真实的世界，”陆瑶琪深吸了一口气：“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东西，都不要对学院外的任何人说起。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觉得你疯了。其实有时候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你这辈子都不会选择加入我们。”
    什么真实的世界，什么虚拟的世界，江南岸觉得陆瑶琪一定是吓傻了，不然怎么会满嘴的胡话。
    劳斯莱斯幻影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二百四十公里每小时，转速表的指针已经跳进了代表着危险的红色区域。陆瑶琪把油门踩到底，她紧握着方向盘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前方，前方只有刺目的电光，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们就像是一叶风中的扁舟一样，奔向那蓝紫色电光的海洋。
    滑腻的长满了肉刺的触须一样的手不停地拍打在劳斯莱斯的挡风玻璃上，砰砰作响。影子们大力地拍打着劳斯莱斯的车窗，力量大得似乎下一刻就能够震碎那些特制的防弹玻璃。
    陆瑶琪伸手从车门里拔出了一把漆黑的伞，江南岸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她不好好开车拿出一把伞干什么啊，难道她还想下去和那些影子好好谈谈让它们不要挡路？
    但是很快他就看清楚了，陆瑶琪拿出来的不是一把伞，而是一把刀，一把刀身狭长笔直的唐横刀，小镡，长柄。刀从考究而复古的鲨鱼皮鞘中滑出，刀刃清澈如水泛着清冷的光芒。
    “唐横刀丙子椒林，听说过吗？流落到日本的中国国宝，”陆瑶琪把刀横架在劳斯莱斯的方向盘上，低声说道：“传说中丙子椒林曾经是日本飞鸟时代圣德太子的佩刀，秦部川胜就是用这把刀斩下了废佛派代表人物物部守屋的头颅。现在这把刀被日本的四天王寺收藏，是日本的国宝之一。学院的教授们用炼金术完美复刻了这把古刀，并且在明治神宫供奉了十年。”
    陆瑶琪眼中蓝紫色的电芒涌动，她单手握刀，吞气喝声反手用力刺向劳斯莱斯的左侧车门，长刀贯穿车门没柄而入，大半截刀身露在了外面。她双手握紧方向盘，脚下猛踩刹车，时速表的指针急剧下降，车轮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几乎就要失去控制了。
    浓稠的黑色血液在风中延展出一条长达几十米的黑色飘带，又很快被瓢泼的大雨冲刷。
    那些电光中的影子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就被裸露在车身外面的半截刀身斩断，甚至它们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像是最纯粹也最暴虐的杀戮一样，影子撞上了时速二百四十公里每小时的利刃，黑色的血泼满了劳斯莱斯左侧的全部车窗，有些甚至从刀身的缝隙里渗进来。
    唐横刀丙子椒林从被大唐帝国刀匠铸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为了杀人的，飞鸟时代的圣德太子曾经命人用它斩下了物部守屋的头颅，现在陆瑶琪又在用着腰斩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在杀人，坚韧的刀身在接连斩断数十人的骨骼之后非但没有丝毫崩断的迹象，反而整个刀身都在饱饮了鲜血之后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红芒。
    江南岸恐惧地抱着头，浑身不停的颤抖着，这个世界难道是疯了吗？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别怕，神仆那种东西……是没有人权的，”陆瑶琪低声说道：“它们不是人，所以人类的法律也不会保护它们！”
    说完，陆瑶琪就将油门和刹车同时踩到了底，轮胎和地面发生剧烈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江南岸知道这是因为此时车辆的动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轮胎可以承受的极限，即便是通过车内空调的过滤，他依然能够清晰的闻到轮胎烧焦以后的糊味。陆瑶琪猛打方向盘，劳斯莱斯在原地失速旋转，沉重的车身把周围那些电光中的影子全都扫了出去，影子们纷纷撞落在绕城高速的金属护栏上，金属护栏发出哐当哐当的阵阵闷响。
    就像是身处最血腥的修罗战场一样，陆瑶琪再次将油门一踩到底，劳斯莱斯如同一头暴怒的猛犸巨象，沿着来路横冲直撞。车轮下传来令人心悸的咔嚓咔嚓声，听起来好像是人体骨骼被碾碎的声音。车身不停地震动，一个又一个影子被撞飞出去摔到了护栏上。陆瑶琪始终踩死油门，江南岸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表情，这辆车在她的手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台杀戮的机器。
    不过还有一个黑影却没有被撞飞，它的体型比其他的影子看起来都要更大一些，魁梧得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维京巨人。它用那双惨白的被藤壶寄生肉刺一样的双手死死撑住了劳斯莱斯的车头，陆瑶琪脚下用力，维京巨人被劳斯莱斯顶着身子往后面急退，蒲团一样的双脚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暴雨中，它那对充斥着幽蓝火焰的眼眸似乎就要燃烧起来了。
    陆瑶琪再次猛踩油门，劳斯莱斯车头顶着维京巨人撞到了金属的护栏上，接着挂倒档急剧后退，然后S挡前进继续撞向那个维京巨人，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金属护栏被完全撞断了斜插进它的心脏，它眼中的幽蓝火焰才暗淡下来，就像是一盏油尽灯枯的枯灯。
    陆瑶琪调转了车头，猛踩油门加速逃离，江南岸战战兢兢的透过车窗往后看，他看到那些被他们撞飞的影子又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站在瓢泼的大雨中，幽蓝色火焰的眼眸明暗不定，俱都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远去。
    江南岸心存畏惧地看着陆瑶琪问道：“那是一些什么人？我们要不要打110报警啊？”
    陆瑶琪低声说道：“没用的，人类的警察管不到神界的事，而且你的手机在这里大概率也没有信号。”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至于它们是什么人，这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总之，你放心，有师姐在，师姐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