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有趣的工作

旅馆主人是一对面容可掬的中年夫妇，丈夫倚靠在吧台看着最新的《斯德兰德大街》杂志，妻子坐着休息品尝咖啡。
他们似乎认出沃森是因战负伤的英雄，服务态度相当热情，还给了一个优惠的折扣。
沃森再度谢绝老板帮忙提行李的好意，执意自己上楼。
这家旅馆是由私人住宅改造而成，因而客房布局大小不一，或许是淡季的缘故，此刻住客并不多。
他挑选了一间位于顶楼的客房，房间不大，但收拾得挺干净，就是洗得发白的被褥始终透着一股久不日晒的梅雨味道。
这也是居住在伦敦的一大弊端。
沃森卸下行李，将手杖放在床边，试着活动活动自己的右腿，依旧是那么毫无起色，莫要说肆意奔跑，就连走路也只能缓步踌躇。
这未免让他感到有些悲观。
本来自己除去较为前沿的思想以外，唯一能够依仗只有从军的战斗经历，原本还能藉此谋得一份卖力气的活计。
现如今一条腿半残，怕是连酒吧看门的工作都难以应聘上。
沃森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未来似乎有些灰暗，若是真寻不到合适的工作，看来只能重拾自己的老本行了。
不过，这伦敦城里有什么用得上敌后渗透、突击斩首、颠覆暴动等等技能的工作吗……
多日的舟车劳顿，他现在也有些疲倦，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时传来的马车声，睡了过去。
…………
…………
翌日上午，沃森正在楼下和房东夫妇品茶聊天，喝的是产自萨姆的红茶，其中还加了鲜乳，滋味浓涩中又带着点奶甜香气。
今晨伦敦城里下过一场大雨，路上的土地有些泥泞，小斯坦福家的马车如约驶到旅馆前，溅起朵朵泥花。
沃森和房东夫妇道别一声，拿起手杖走进马车。
他们乘车前往霍尔本餐厅，小斯坦福早已预定有一个安静的位置。
小斯坦福熟练地点菜，摇晃杯中早已醒好的葡萄酒，注视着面前这位埋没的战争英雄，“沃森，你回到伦敦有什么打算？”
这可真是瞌睡就碰着枕头，这落后的时代又没有人才招聘市场，沃森正发愁该去哪找份工作呢。
“正想着找份合适的工作，你有什么好介绍吗？”
小斯坦福哈哈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拍了拍胸口自信地说道：“这你可就真是问对人了，我们斯坦福家在伦敦里还是有些人脉的，你尽管大胆说出你的要求，我肯定替你安排好。”
沃森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这并非大话，斯坦福家虽然并非王亲国戚，但在伦敦也算是历史悠久的贵族。
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具体目标。
“其实我也没想好，大致是想要找一份不那么枯燥的、能时常接触到新奇事物的、刺激但不凶险、对脑力和体力都有一定挑战性的富有趣味性的工作。”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小斯坦福的意料，他本以为沃森会想找份与从军经历相关的工作，起码这样才不会浪费对方那一身沙场上的本领。现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无法顺利抛出。
有趣、刺激、挑战……小斯坦福低头呢喃着这几个需求，陷入了苦思冥想。
片刻后他猛然以拳击掌，兴奋地喊道：“有了！我想到一份符合伱要求的工作了！”
“哦！是什么工作？”
沃森也有些惊讶，毕竟自己说出那一大堆要求以后，心里也没个底细。
“私家侦探如何？！”
小斯坦福解释道：“伦敦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城市，招引来无数的移民，稠密的人口正是滋生犯罪的温床，如今当局的维和警力又严重不足，疑难案件层出不穷。尤其是在贵族之中，有些案情不适宜公布于众，他们大多会选择信得过的私家侦探来调查。”
“沃森你若是开设一家私家侦探所，既不需要整天蹲办公室重复劳作，还能经常见识到那些贵族之间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侦破案件的过程也极富有挑战性，岂不正正满足了沃森你的要求！”
私家侦探……沃森乍听到这个职业，脑子里首先浮现的是死神小学生和卷福。
他本想摇头否定，但细思之下却是发现小斯坦福似乎说得颇有道理，这私家侦探除去蹲点这一部分枯燥流程以外，疑犯跟踪逮捕、案件侦查推理……这些似乎都很符合他前面提到的要求。
并且当前也正是侦探文化兴起的时候。
最重要的一点，沃森曾是一名实打实的推理迷，他对侦探这个行业确实抱有极大的兴趣。
而且成为侦探的话，想必一定能遇上许多凶残的该死的罪犯，那么……我利用他们来宣泄内心的杀欲也是合理且合法的吧。
“好主意！”
沃森由衷地赞叹一声。
“不过，这个行业应该难以信任我这种陌生人吧，尤其是我也没有在警局内部工作过的经验，直接开设侦探事务所怕是招揽不到客人。”
小斯坦福摆了摆手，“这不要紧，我正好认识一名侦探在招聘助手，可以替你引荐一二。咱们先从助手做起积累经验和名气，后续羽翼结实了再自立门户也不迟。”
“只不过……”
小斯坦福语气有些迟疑，“我得事先和你说好了，那名侦探可不太好相处，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为何？莫非此人的人品有问题？”
“哦，倒不是这个意思。据我所知，她勉强称得上是品行端正，只是性格上有些古怪，对某些科学领域格外痴迷，时常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这名侦探是名女士？”
沃森着实有些诧异，虽说如今妇女解放运动已然兴起，但尚未抵达那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女性在职场工作中依旧会受到歧视，在大部分行业都不太受欢迎。
小斯坦福重重点头，“没错，她虽然是名年轻女士，但在侦探这一行确实极具天赋，纵使性情古怪，但其侦探所从来都不缺乏生意，往来的顾客都快要将门槛给踏破。”
“你一直说这名女侦探的性情古怪难以相处，但是具体表现在哪呢？不妨举个例子，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小斯坦福嘿嘿一笑，“其实她的脾气倒也正常，只不过是对待科学过于狂热，以至于落在旁人眼中倒显得稀奇古怪了。”
“我记得有一次在宴会上，她疲于面对一位锲而不舍的追求者，竟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头是蕴含毒素的生物碱，只要这位狂热的追求者愿意帮忙品尝一下，她就答应和其约会。”
小斯坦福说到这里特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观察沃森听到此事的反应。然而这名残疾的战争英雄果真是心智坚毅，脸上不动声色，依旧是认真聆听的表情。
他只好饮了一口葡萄酒假装润喉，继续说道：“当然啦，她这并非是纯粹的恶意，也包含有是科学钻研的目的，在驱赶追求者的同时，顺带还可以尝试验证一下该生物碱对人体的影响。”
“当然啦，我相信现场若是有其他的专业人员帮忙记录的话，她肯定也是能毫不犹豫地吞下那生物碱。”
沃森倒是不以为奇，听起来不过是个狂热的科学份子罢了，他摆摆手，“这也无妨，起码她还会提醒别人那是毒物。”
“嘿！她可不止如此，还有一次我亲眼所见，她竟然当着其他人的面拖出解剖室里的死尸，用棍子使劲地抽打，只为了验证在尸体留下伤痕的状况，可真他妈的是个怪胎！”
小斯坦福有些忿忿不平，看来当年目睹到那番场景，着实给他心理留下来一丝阴影。
沃森听到这里也是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对女侦探的奇怪行为感到反感，而是他突然觉得这段经历为何听着如此耳熟，似乎与后世某位人尽皆知的人物高度重合。
“而且她还……”
“稍等一下。”沃森忍不住打断了小斯坦福的话语，想要验证自己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你说的这名女侦探……尊姓大名？”
“夏洛特.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