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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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出口。只一眼，木下清原便看见接机的人。
高高瘦瘦，黑色内衬，白色长风衣，尽显模特般的身材。
他推着行李走过去，微微仰头，唤：“寂雷先生。”
神宫寺寂雷点头，“清原，许久不见。”说着，自然而然地拎过行李。
木下清原并不谦让，只笑着说，“虽然几年不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寂雷先生。”
“我也是。”
神宫寺寂雷点了点头，认真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不自觉地，他发出喟叹：“比从前更显眼了，清原。”
木下清原已然习以为常，回以目光，略略偏头看他。
“诶，先生长发更好看了。”
及膝的长发，高瘦的身材，内敛的打扮，显得神宫寺寂雷气质神秘尊贵。看周遭人探寻的目光，大约以为他是模特或是明星。
神宫寺寂雷轻笑一声：“这话由你来说，不该。”
他目光落在清原的脸上。
清原仰脸，大方地露出笑容。
少年容貌昳丽，少有人能抵挡住他微笑着看着自己。
半分钟以后。
“走吧，朋友还在停车场等着。”神宫寺寂雷推着清原的行李，长腿一迈，往机场外走去。
清原跟上。
停车场，一个金发青年朝神宫寺寂雷招手。
“医生，这边。”
神宫寺寂雷依言过去。
金发青年一根手指套在钥匙圈内，摇晃着保管着的车钥匙。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要不是医生你拜托，早上七点来机场接人，对于我的作息来说，实在是很勉强啊。”
“多谢。”神宫寺寂雷慢慢走过去，颔首。
钥匙碰撞下，一阵叮叮当当。
“来接的人是医生朋友的弟弟吧，那我对女孩子的殷勤温柔可没办法使出来啦哈哈……”
他噤了声，因为看到神宫寺寂雷身后的人，木下清原。
钥匙不再乱响。
金发青年不可思议地看了神宫寺寂雷一眼，向他确认。后者点了下头。
青年攥紧了车钥匙，冰凉的触感，他没做梦。而且，这副长相，以他的审美，是在梦里想象不出的。
在清原做出自我介绍以后，金发青年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西装内兜，掏出一张名片。
然后，双手递上。
接着，火速弯腰，大声恳求道：“清原君，请来我们店上班吧！”
“诶？”
出于礼貌，清原接过那张名片。
【XX牛郎店】
【牛郎中的——伊弉冉一二三】
【我真心爱着所有的女孩子~】
认真地看了名片上的内容，清原不明所以。
没有疑问的是，金发青年叫伊弉冉一二三。
可，牛郎……是什么？
他抬眼看了一旁的神宫寺寂雷，满脸疑惑。
神宫寺寂雷低叹口气，道：“一二三，清原他才十八岁。”
“按照布里塔尼亚国的法律，十八岁已然成年了哦。”清原不乐意寂雷拿他当小孩，但眯眼笑道，“但是，入乡随俗吧。”
伊弉冉一二三有点明白过来。他直起腰，再次认真打量清原，感慨道：“这么具备东方典雅韵味的孩子……居然不是日本人？”
“严格来说，我是混血儿，模样继承了来自日本的母亲。”清原笑着道。
手中的牛郎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下，正要收起来，神宫寺寂雷抬手抽走。
“行李装好了，上车吧。”
说完，他把名片还给伊弉冉一二三。
似乎有趣的东西没有了。
清原也无不满，听话地上了车，被安排坐到副座。
开车的是神宫寺寂雷。后座的伊弉冉一二三个性开朗，与清原搭讪，二人很快熟稔起来，一路谈话不断。
“……话说回来，小清原是来日本玩的吗？”伊弉冉一二三自顾自地说，“目前日本境外旅游这方面似乎卡得很严，赶得上以前申请长期居留证的时候啦。”
新兴的言之叶党上位以后，制定的法规，自然为社会带来新的变化。而且，就现状来看，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手机震动不停，有电话打来，清原再次摁下拒绝的按键。后座的伊弉冉一二三说，“如今外国人想要拿到永久居留证留在日本，是完全不可能的啦。”
十几个拒接来电。
手机界面弹出的，又是一个新来电。清原摁了静音键，只装看不见。
开车的神宫寺寂雷瞟了他一眼。
只见清原神色自然，轻飘飘地说了句。
“不是哦，我拿到了。”
“啥？”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以后，伊弉冉一二三提高声量。
“啥！？”
坐在后排的一二三屁股坐不住了，身体挤到前座的缝隙，靠近副座的少年，急忙问道：“你说的是这的永久居留证，你拿到了？！”
清原微微点头。
永久居留证这种东西，从言之叶党上位以后，每年签发不过百张。
据说，在这张小小签证面前，一般权势已然没用，拼的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说一不二的权力，万人之上的地位。
一时间，伊弉冉一二三的固有观念受到巨大的冲击，不由瘫倒在后座上，呻==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对比朋友伊弉冉一二三，神宫寺寂雷只是问：“为了什么？”
多年前，他与清原颇有渊源，很知道这少年的家族背景，倒也不惊讶其通天的手段。然而，却也不明白他的到来。
低头又拒接了个电话，清原抬头：“啊也没什么，我逃婚了。”
“我哥他想要利用我进行家族联姻，我不能接受，干脆来日本躲着。”
清原语气风淡云轻，仿佛不是什么大事。
伊弉冉一二三“哇”的一声，道：“小清原，你到底活在什么贵族家庭啊，这么厉害！”
摆了摆手，清原低笑一声，道没有啦。
然后，目光落在再次响起的来电。
眼神凝在上面。
而上面，浮现的是来电人的姓名。
这次，神宫寺寂雷看清了那个来电名字。
“理查德。”
他恍然明白，轻声道：“是他吗？”
与清原联姻的人，便是这个不断打来电话的理查德。
清原没说话，手机放弃似地放在腿上。
他侧脸望窗外，瞳仁里都是车窗外流动的风景。
半晌，他轻轻道：“我哥他非要撮合我和理查德结婚，为了家族利益。”
顿了顿，他眉头蹙起。
“怎么能这样呢，我和理查德两人又不相爱。”
见状，伊弉冉一二三插嘴道。
“如果不喜欢你，大概不会不停打电话过来吧。
“但是小清原，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心啊。太随便太妄为的话，反而会伤害更多的人。”
闻言，清原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想到解决办法，很快舒展开：“多谢忠告。”
他转头看向开车的神宫寺寂雷，认真地说。
“医生很有交朋友的眼光呢。”
一句话，夸神宫寺寂雷，又间接夸了伊弉冉一二三。
好话人人爱听。伊弉冉一二三喜得用胳膊勾住他脖颈，称兄道弟起来。
清原左躲右闪，还是被勒得呛咳不已。
最后，在神宫寺的提醒下，一二三才放手，并放下豪言。
“以后来我们牛郎店上班啊，我罩着你！”
“什么是牛郎店？”清原终于问出刚才的疑惑。
伊弉冉一二三正要解释，神宫寺寂雷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一二三会意，想了一会，谨慎地说：“一个让全天下女孩子都会感到幸福的地方。”
结合二人微妙态度，再寻出方才行为的蛛丝马迹，清原猜测应该是风月场。
他大胆推测：“那就是……男性脱衣俱乐部？”
“！”
这比他说的还猛！
不愧是开放的布里塔尼亚人！
“清原。”神宫寺寂雷唤他名字。
听出隐含的谴责，清原说：“我没去过，但堂姐表姐乔装偷偷去过，说是去过的人都会感到快乐。”
“这真是……”神宫寺寂雷略带无奈，整理措辞。
少年已经替他回答：“有失礼仪。”
神宫寺看了一眼，清原摊了摊手：“从前，寂雷先生你最爱这么说。”
时隔多年，他曾经的学生长得更好看了，但除了这点，并无变化。
想到这，神宫寺寂雷挑了下嘴角，笑了。
嘟嚷着“寂雷先生从前就比礼仪老师还厉害”，清原腿上的手机震动不已，掉到座位底下。
后座的伊弉冉一二三帮忙捡起，递还给他。
目光又落在手机屏幕上。
还在响。
握在手中振动，有种宛如心脏在跳动的错觉。
然而，那只是错觉罢了。
清原长长地吐一口气。
决定在丢掉手机前，发一条短信。
趁着来电的空隙，编辑好短信，发送过去。
然后，他食指按下车窗键，滑下半片玻璃窗。
凉爽的晨风吹来，吹乱少年的头发。
然后，他拿起振动的手机，手伸出窗户。
伊弉冉一二三略带疑问。
“小清原，你发了什么短信？手机来电好像不响了。”
“只是祝福他，从此幸福安好。”
顿了顿，他低声道。
“另外，为了不成为彼此家族的牺牲者，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一个红绿灯前。
趁着停车的空隙，神宫寺寂雷微微转头，看向自己曾经的学生。
“还是跟从前一样啊，清原。”
他透过少年现在的模样，看到从前那个聪慧又倔强的小男孩。
“寂雷先生又想说我死倔死倔的吧。”清原笑着，眼睛转向拎着的手机。
手机屏幕暗下去。理查德没有再打来。
想必他已经收到清原的短信，并理解了他的意思。
清原松了手。
手机掉落地上。
轻微的“啪嗒”一声。
这时，红绿灯通行。
黑色的汽车轮胎碾上去。
无意中，手机键盘被按动，屏幕亮下去。
理查德的回信。
很快，屏幕黯淡，寂灭无声。
而轿车，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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