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自残式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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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街道，人声鼎沸。
    他独卧高檐，沐浴着温暖的正午阳光。
    火辣的骄阳似一床蓬松的绒被，轻轻盖在身上，将他温柔地包裹，远离尘世的喧嚣，舒服得足以让猫忘记一切阴霾。
    他将肉掌压在身下，身体缩成一团，微眯双眼，一动不动，好不惬意。
    “猫的生活真不错啊，喵~”
    睡得有些久了，他便伸了伸毛茸茸的猫爪，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
    没错，他是一只猫，一只品相普通的中华狸花猫，可他有名字，他叫刘以。
    小镇名叫瑞峰镇，街道人流熙攘，朴素的居民大多身着粗布麻衣，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用大嗓门谈论着家长里短，田间地头。
    其中也不乏衣着华丽、谈吐优雅、举止大方的人，可那些多半是过路的商贾游客。
    形形色色的人马队伍匆匆行过，他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轻轻摆动尾巴，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街上的行人。
    刘以高贵的目光从来只会在那些格外美丽的女人身上稍作停留，虽然他是一只猫，可他不爱母猫，只爱美人。
    而此时，刚从街道口走来的一支队伍，却引起了猫咪刘以的注意。
    且看那支队伍，领头的是一个红衣女子，骑着一匹白驹，身后跟着数个面容丑陋的粗犷汉子。
    那骑马的红衣女子，身姿窈窕，肤白胜雪，双目灵动，极为貌美！她神色冷傲地纵马行过街道，不知吸引了多少炽热的目光。
    再看那几个汉子，身材魁梧，肩扛兵刃，袒胸露乳，裸露的皮肤上竟密布狰狞的疤痕，若只看外表，该是些无法无天的狂徒；可他们动作机械，双目无神，规规矩矩地跟在马后。
    白马停在一家客栈门口，红衣女子玉手轻挥，便有一个汉子走上前来。众目睽睽之下，汉子俯首跪在一旁，任由红衣女子踩着他宽阔的后背走下马来。
    “唉，社畜无处不在。”刘以摇头感叹。
    如今世道，倒也无人耻笑那汉子。
    更有甚者，竟是一脸向往：“得以侍奉如此美人，有何耻乎！若能一亲芳泽，便是死也值了！”
    有人道：“看那美人的派头，多半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千金，咱就别想了……诶！口水！滴老子鞋上了，妈的！”
    刘以趴在房檐，注视着那支队伍，久而久之，却是皱起了眉头。
    身为一只诞生了灵智的猫妖，他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眼中，那几个汉子面容萎靡，身上有淡淡的死气缭绕，分明已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至于那女子，乍看之下虽无异样，可仅从她能控制行尸这一点来看，就免不了有问题。
    可有一说一，那女人长得是真美，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刘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企图从中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可是毫无征兆的，那女子突然回头，直直望向房檐上的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眼中分明寒光闪烁。
    刘以心中一惊，却故作镇定地转过了头去：“看我做什么，我只是一只闲来无事晒晒太阳的可爱猫咪而已……”
    然后他颇为僵硬地叫了一声：“喵~”
    女子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扭头进了客栈。
    “这女人绝对有问题。”刘以站起身来，只见客栈顶上黑气弥漫——这是不祥的征兆。
    屋檐下，一少一老两名棋者正在对弈，围观者众多。
    棋盘上，白子阵势严密，胜利在望，杀得黑子七零八落，孤立无援。
    少年春风得意，慢品热茶：“吕老头儿，你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了。”
    “……”老者眉头紧锁，举棋不定。
    忽然，一团影子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棋盘上。
    青年颇为恼怒地驱赶道：“去去去！这臭猫，快滚开！”
    刘以却高傲地踩着步子，仰头从棋盘上走过了。
    青年不满道：“吕老头儿，管管你家傻猫，下棋呢，捣什么乱。”
    围观者笑道：“反正胜负已分，有什么关系。”
    “且慢！”老者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刘以在棋盘上留下的一个猫爪印，“也许，还有机会……”
    刘以深谙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可那红衣女子绝非善类，来到瑞峰镇还不知有何目的，他作为瑞峰镇的一份子，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所以他决定去探个明白。
    夜幕降临，街上逐渐没了行人，等更夫打过了三更，瑞峰镇灭了所有灯火，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刘以趁着夜色，三两跳上了客栈二楼。
    白日里微眯着的金黄色眼珠，在此刻却睁得溜圆，月光反射下，好似两颗流光溢彩的金珠。
    他在黑暗中无声潜行，寻找着那红衣女人的房间。
    透过一扇门，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死气：“就是这里。”
    他将耳朵贴近房门，发现里面安静得过分，别说鼾声了，根本是连呼吸声都没有。
    里面肯定没有活人。
    正当刘以还在好奇与害怕之间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刘以急忙闪身到了柱子后面。
    “吱呀——”
    门被人拉开了，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影子转身关上房门，便抬步向楼下走去。
    刘以匍匐到栏杆边，探出猫头向下望去。
    只见那行尸神色呆滞，来到了正在打盹的值夜小二柜前，勾起手指敲了敲柜台。
    小二睡眼惺忪，被人生生扰了美梦，自然有些不耐烦：“啧，怎么了？”
    那行尸道：“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现在都几更……等等，你家小姐？找我？”店小二忽然想起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红衣美人，于是瞬间来了精神，“她找我做什么？”
    “夜深人静，美人相邀，你去还是不去？”行尸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配以他那丑陋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瘆人。
    可店小二听闻此言，简直是双眼放光，连声道：“这就去！这就去！”
    随即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那店小二上楼来了。
    刘以按兵不动，店小二轻轻敲门三下后，激动道：“小姐？您找我？”
    “小哥，你来了？进来吧。”
    娇媚入骨的声音，似有似无的娇喘，听得刘以尾巴都直了，就更别提店小二那凡夫俗子、**凡胎了。
    于是他火急火燎地推开房门，房内是令人血脉偾张的一幕。
    昏暗不定的烛光下，一个香肩半露的美人侧卧帐中，双目迷离，朱唇轻咬，风情万种；红纱裙下，一双修长美腿若隐若现……
    只一瞬，房门轰然一声关上了。
    刘以暗骂一声：“狗日的店小二，真不是东西，让老子多看一眼都不行？”
    他颇为不忿地谩骂了几句，才终于消停下来。
    所以……是自己想多了？白日所见的那所谓噩兆，其实只是在预言，今晚将有人****了？
    “唉！天道不公啊，连店小二都能得到美人青睐，我这等可爱猫咪却无人问津。”刘以摇摇头，决定还是回去指导一下那吕老头儿的棋艺吧。
    可，为什么，他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片刻过后，刘以心中陡然一凉：“太安静了！难不成那对孤男寡女正在无声交战吗？！”
    他迅速将耳朵贴近房门，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进来坐坐吧，猫。”房内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属于女人。
    刘以脸色大变：“不好，被发现了！”
    他急忙抽身离开，却不料，一双冰凉的大手从天而降，将他按倒在地，紧紧抓住了他。
    他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对灰白的死人眼珠——那行尸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后，自己竟丝毫没有发觉！
    行尸一双大手如一把铁钳，勒得刘以喘不过气来。
    他只得凄厉地叫着，剧烈地挣扎着。行尸被锋利的猫爪挠得满臂开花，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女子盘腿端坐在床上，玉手掐印，双目微闭。
    店小二仰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但想必是凶多吉少；只见他身上不断冒出丝丝纯白雾气，都被那红衣女子尽数吸入口鼻之中。
    刘以被这场面惊得一动不敢动，只在心中悲叹道：“畜生啊，人家连裤子都没脱呢。”
    过了会儿，红衣女子像终于吃饱了似的，满足地呻了一声。
    店小二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拽住了头顶无形的丝线，用力向上一提。
    女子睁开眼来，一双似水美目看向刘以。
    刘以心中一紧，声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是什么人？”
    女子微微一笑，款款行到刘以面前，幽幽道：“人？本妖王怎么会是丑陋的人类呢？”
    话音刚落，女人那张绝美的脸蛋开始缓缓变化，刘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也不受抑制地狂跳起来。
    纤细窈窕的迷人身姿上，颀长白嫩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猫头，毛发火红，双目幽蓝，额间有一黑色“王”字。
    奇景只一瞬，猫脸又变回楚楚动人的美人脸。
    刘以大惊失色：“你也是猫？！”
    可惊讶之余，这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是什么鬼？
    女子面露愠色，恶狠狠道：“你才是猫！本王是虎，虎妖！”
    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只母老虎。
    刘以干笑了两声：“大家都是猫科动物，想来还是一家人。”
    女子目中凶光闪烁，嘴角却勾起一抹邪笑：“你再敢说本王是猫，本王就杀了你。”
    刘以打了个冷颤，乖乖闭上了嘴。
    “你既已诞生灵智，便已入我妖怪之列。身为妖怪，为何要与人类混迹在一起，还企图坏本王的好事？”
    女子优雅坐回床上，玉手轻轻一挥，那行尸便松了手。
    刘以得以脱身，却不敢贸然逃跑。
    这虎妖的手段非同一般，自己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虎大王您好，在下刘以，闲来无事出来晒晒月亮，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无意打扰，多有得罪，就此告辞。”
    “呵呵。好歹你也开了灵智，怎么好意思编出这样蹩脚的借口？不说实话，你就别想走了。”
    “……”看来蒙混过关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换一个版本了。
    刘以心一横，一咬牙，义正言辞道：“实不相瞒，在下本不该多管闲事，可我好歹也是瑞峰镇的一份子，眼见你在瑞峰镇里肆意残杀生灵，又岂能坐视不管？”
    “残杀生灵？”女子微微一怔，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残杀生灵？本王身为妖怪，不过杀几个凡人而已，又有何不可？”
    “杀人自然是不对的！”
    “怎么？当今乱世，只许人类除妖，就不许妖怪杀人？”
    刘以知道这个世界人类与妖怪的关系十分紧张，若将这个话题延展下去，恐怕就要扯到佛家的什么“众生平等”了。
    女子冷冷一笑：“你生长在人类世界，不明白当今妖怪的形势，本王不怪你。可你若是执意投身人类阵营，而选择与妖怪为敌，那就休怪本王不念及同类之情了。”
    四周气温骤降，刘以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凌厉的杀气了。于是他急忙解释道：“且慢且慢！我并没有打算与你作对！”
    “少说废话。”女子淡淡道，“直说吧，你是不是铁了心要管这件事？”
    刘以道：“对！这件事我管定了……我帮你！”
    “嗯？”女子神色狐疑，“你这猫，态度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转变得飞快，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以叹道：“你要杀人，我自然阻拦不了。只是，若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用杀人，也能达成你的目的，这样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就你？两全其美？”女子轻笑了两声，“一个灵智初开的小妖兽，也敢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本王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刘以摇了摇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多一个脑袋出谋划策，总比你孤军奋战得好。”
    女子哑然失笑：“这话倒挺有道理。嗯？你这猫，怎么感觉怪怪的？”
    刘以道：“先别管我了，说说你的计划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女子沉默了片刻，便看着刘以的眼睛：“你听了之后，可就下不了贼船了。”
    “说吧。”刘以跳上桌子，让自己可以与女子平视。
    女子微微点头，于是开口道：“本妖王，要吃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