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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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没有等人靠近，自己转身轻轻的一跃就从护栏上跳了下来。她穿了一双带着点跟的红色小皮鞋，跑起来“哒哒哒”的，几步就到了向医生身前。“妈妈。”她仰起头，乖巧的站在向医生身侧，却没有离的很近，保持了半步的距离。
向医生的脸色还是青白，她上前两步把女孩拉倒自己怀里，抓着她的肩膀训斥：“怎么爬到那里去？！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掉下去了怎么办？”
“对不起。”女孩的脸被妈妈按在怀里，瓮声瓮气的回答。
一旁的小护士也吓得够呛，这里是七楼，小孩要是掉下去哪怕就在医院恐怕也没有救治的机会。但她一看是新来的向主任的孩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尴尬的打着圆场：“向老师您也别生气，她可能也就是贪玩。您这次说了，她下次就知道。”
向医生向小护士点点头，道谢之后就让她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她把女儿领到自己身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顾行舟和时安介绍：“这是我的女儿，她比较调皮，让你们见笑了。”
又轻轻拍拍小姑娘的后背：“见到人怎么不问好？”
小女孩一直低着头，时安只能看见她头顶上一个圆圆的发旋。她看起来不像自己母亲介绍的那样“调皮”，反而一直有些木讷的站着，被母亲一推，便像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干巴巴的吐出一句：“叔叔好，哥哥好。”
顾行舟不擅长应对小孩，只微笑着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时安倒是很喜欢她，他蹲下和尽量和小姑娘视线平齐，轻声细语地问她：“你好，我叫时安，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还是咬着嘴唇不吭声。旁边向医生立刻替她回答道：“杨清源，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一。”
时安看小姑娘不太乐意搭理他，悻悻地自己站了起来。
“说话啊！怎么这么没礼貌！”向医生不太高兴地拍了下女儿的肩膀，又尴尬的向时安解释：“这孩子就是太内向了。”
顾行舟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向医生。
她为人严肃，学术风格也严谨仔细，甚少对人表现的这么热情。顾行舟和她对视一眼，在时安耳边小声地说：“我就在里面，有事叫我。”又对向医生笑笑，就进了病房。
“听说您是……岑晚晴岑教授的学生是吗？”向医生问时安。
“是的，您是……找我老师有什么事吗？”时安立刻望向顾行舟离开的方向，“如果您是找我老师，那顾先生他是……”
“不是的，您误会了。”向医生微笑着否认。
“是这样的……”她用手轻轻托住女儿一直垂的低低的下巴，好让她看起来更加礼貌一点：“我们源源也从小都在学钢琴，但她以前的钢琴老师因为一些事情离开C市了，我就一直再想给她找个好点的钢琴老师。您也知道，练琴这个东西，一天也荒废不得的。”
“这……”时安有些迟疑，他知道向医生名校出身，在医学领域也有一定的名气。她的女儿应该从小就在已经成名或者成名过的音乐家手下学钢琴，怎么会找到自己这样的学生。
“我跟着岑老师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向医生看出来时安在顾虑什么，紧跟着解释：“我们源源以前也是跟着退休的老教授学琴的，可自从从小教她的老师走了以后，再给她找的几个她都不是很喜欢，也不愿意好好练琴。我想着是不是和老师年龄差距太大了交流不来，找个年轻一点的也能提升她对钢琴学习的兴趣，何况源源也喜欢您。”
时安左看右看也没能在小姑娘脸上看出喜欢自己的痕迹，他还是有点想拒绝：“我这学期可能有点忙，而且我答应了杨爷爷要经常到医院看望许奶奶，我恐怕……”
“那就更方便了，”向医生笑起来，“源源平时除了上学都跟着我呆在医院，我看这个医院病房里也配了钢琴，如果您不嫌简陋我们可以直接在病房上课，也节省了双方的时间。当然了，学费肯定是不会少给您的。”
时安冥思苦想也确实没想到什么好的拒绝理由，又想起来向医生现在是许茹晴的主治医师，他也不方便拒绝。
他低头看看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尖尖的下巴被她妈妈抬着，黑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儿，反正目光不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这样茫然无神的表情反而让他有些心软，好像隔着悠久漫长的时光，看到了十年前安静的站在村子门口向外张望的自己。
“好吧。”时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向医生还是一副温和干练的样子，但时安莫名的觉得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轻柔的用手来回抚摸女儿的头发。小姑娘的下巴没有妈妈拖着，又低垂下去，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的鞋尖。藲夿尛裞網
“那您觉得，什么时候开始好呢？”向医生问道，“当然，我们是觉得越快越好。您也知道，练琴是日积月累的事儿，一天也耽误不得的。”
时安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今天虽然是周六，但学校给他们这□□换的学生在周末开了一门跨文化交际的课，今天恐怕空不出时间上课。
“明天您看怎么样？”时安有些犹豫，“我今天下午在学校还有课，可能有点来不及。”
“我们都听老师安排。”虽然说的很随意，但时安从语气听出向医生对他的安排应该还挺满意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给杨清源上课，时安就会尽到钢琴老师的职责。他蹲下身，向小女孩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以后就是你的钢琴老师了，你可以叫我时老师，我叫你源源可以吗？”
“叫我杨清源。”小女孩抬起头硬邦邦的回答，“你太幼稚了。”
向医生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怎么和老师说话？！”
杨清源又把头低下去，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没关系的。”时安好脾气的握住她的胳膊，寻找着她的目光：“那我就叫你杨清源，这个名字也很好听。你学钢琴多久了？学到哪儿了？”
杨清源拒绝和他对视，用鞋不停碾着地面。
“已经学了六年了，”向医生替她解释，“还在学车尼尔599.”
“车尼尔599？”时安有些诧异，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礼貌，尴尬的找补，“……可能进度有些慢。”
车尼尔是钢琴入门的指法练习曲，599更是练习指法中最简单的分手和高抬指。时安上一个教的林昊然学琴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将车尼尔599掌握的非常熟练。如果杨清源已经学了六年的钢琴，怎么也不应该只学到这么入门的地方。
“是啊，”向医生脸上似乎也有点尴尬，“源源脑子笨，学的也比别人慢。”
“你才笨。”小女孩小声的顶了一句。
向医生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清源把头转向一边，专心致志的研究医院地砖的花纹。
“那就这样吧。”
时安观察了杨清源半晌，看她确实没有想和自己交流的意思，只好站起身来，和向医生微笑着握手：“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上课。教材就用之前你们一直用的教材好了。”
“好，”向医生微笑着回应：“辛苦时老师了。”
时安回到病房，顾行舟正坐在许茹晴的床边，他一只手被许茹晴拉着，絮絮叨叨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一只手操作着搁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在处理公务。
时安一开门，房间里的人都抬头看他。
顾行舟看见时安进门，单手合上笔记本递给站在身后的西切尔先生：“你回来了，向医生和你说什么？”
时安有些迟疑：“向医生想让我当她女儿的钢琴老师。”
“你答应了？”顾行舟皱眉，他看向时安抱在怀里的德语书：“之前不还抱怨新开的德语课很难吗？你有时间？”
时安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特别难，顾先生怎么知道的？”
“你岑老师告诉我的，”顾行舟叹气，“她说你现在都没心思练琴，让我帮你找个德语老师。”
顾行舟轻声细语的向他解释：“本来应该是我亲自教你的，但是最近公司的事情确实有点多，我就给你另外找了个德语老师。告诉我，你会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时安有些脸红。他知道很多和他同一批交流的同学都在课外请了老师教语言，但他条件和别人比不了，从来没想过课外再请老师，更没有痴心妄想过能让顾先生教他。
却没想到，顾先生竟然都已经帮他准备好了。
“那就行了，”顾行舟微微一笑，“请的德语老师下周就可以开始上课，你应该没什么时间再去给别人做钢琴家教。”
“……”时安还是犹豫，“可向医生毕竟是许奶奶的主治医生。”
一直坐在病床上认真听着的许茹晴突然出声：“刚子啊。”
时安已经被叫习惯了，立刻转身看向许茹晴。
许茹晴语重心长的嘱咐他：“不要太辛苦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顾行舟也跟着说：“许奶奶是向医生的病人，她理所应当的应该用心照料。向医生愿意到我们医院工作是因为我赞助了她一笔科研经费。这和你的事情完全是两回事。”
他站起身：“如果你不想教又不方便开口拒绝，我很乐意替你转答。”
“还是不要了！”时安下意识的拽住顾行舟的衣角，他不自觉地又想起杨清源的眼睛，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
“我愿意教她的。”他向顾行舟解释，“我能自己安排好时间，她一周只上一节课，并不用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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