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斩杀时光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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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前。
    幽影教皇殒命之地，伏击圣堂守卫焚尘的战场上，已经只剩下了两道人影。
    又一片光芒碰撞爆开，其中一人重重坠入沟壑纵横的焦黑地面。泥尘翻腾而起，无数结晶化的颗粒在月光下散射光华，仿佛一闪而逝的淡淡白雾。
    另一人缓缓落地，将手中大剑扛在肩上。他有着一头鲜血般殷红的长发，全身衣袍尽碎，连同身躯上都残留着无数道伤痕。但伤口中显露的并非血肉，而是宛如岩浆般流淌的暗红光辉！
    “是时候结束了。”圣堂守卫焚尘平静道。
    尘埃落下，一道人影从坑洞中跃出，正是伏击者中的领头人。他的银甲黯淡无光，长剑折断，连脸上的银色面具都裂纹遍布。
    三件神器，损伤严重。
    先前的几名队友，更是早已尸骨无存。
    仍残留着灼热温度的烈风，在荒芜的大地上肆虐奔腾。戴面具的男子像是已经极度疲惫，却还是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你不赶时间了？还是说……你，也到了极限呢？”
    焚尘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单手将大剑扬起，剑刃上再度泛起红光，滚滚热浪令周围空气扭曲。
    “……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就接下我这一剑吧。”
    随后，焚尘换为双手持剑，弓步向前，仿佛举起了上千米高的火炬。他的神力相较于全盛时固然远远不如，却仍有焚山煮海的骇人威势，绝非传奇所能力敌！
    于是，面具人只能强行催动三件神器的力量，全身铠甲表面浮现不稳定的光芒纹路。似乎下一刻，它们就要分崩离析！
    辉光凝聚，气浪迸散……
    忽然间。
    即将发起进攻的焚尘愣了一下，对火焰的控制稍稍松懈，便有大量红芒飞散。仿佛千米火树之上繁花盛放，瑰丽闪耀。
    这本是极大的破绽，但面具人已经没有反击的余力，他也从未想过在这里将焚尘杀死。他相信路德菲尔公爵的判断，既然是拖延三十分钟的任务，他最多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面具人很想知道，焚尘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是故意示敌以弱，还是真的濒临极限？又或者……
    “怎么可能？！”
    焚尘仍保持着双手握剑的姿势，心中震惊一闪而过。
    他刚刚中断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并不是因为自身撑不住，而是感受到了教宗的死亡。
    虽然很惊讶，很失望，但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他只是像卸下了重担一般，顿时变得意兴阑珊。当然，眼前这个人还是要杀的，顺手为之罢了。
    然而这一刻，教宗死亡后的十秒钟之内，焚尘感到灵魂中属于教宗、属于圣堂的位置突然被某个事物占据。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信徒们啊，不必绝望。”
    洛里克·路德菲尔？！
    他接手了教宗的权柄，撑起了没有神使在场的圣堂？
    不对劲。
    并非神使、仅仅持有虚名的圣徒洛里克，怎么有资格接替教宗的位置？
    即使教宗死前做了什么布置，将权柄交付给他。洛里克作为一个区区传奇，最多支撑几分钟就要身死魂灭，现在说话时，又怎么可能如此中气十足？
    焚尘陷入巨大的震惊与困惑中，就仿佛司空见惯的世界观被突然击碎。他本能地感到了危机，拟态神核中在一瞬间掠过无数种可能性，但都是毫无证据的妄想，没有一种可以说服自己。
    那么，赶回去吧。
    在面具人眼中短暂的愣神之后，焚尘做出了决定，目光重又变得坚定凌厉。
    既如此，就不必再废话了。
    最快速度斩杀对方，随后飞驰回援！
    通天火光一凝，便如赤红天柱倾颓，向着面具人狠狠砸下。后者节约力量，闪身横掠。炎柱一击到地，炸开漫天火海！
    火海不只是遮掩视线，其中交织贯穿的神力更犹如铺天盖地的感知网。焚尘察觉了对方的存在，当即纵身飞袭而去，同时火焰化为海啸，如擎天巨掌般抓下！
    面具人手中断剑全力一击，破开火海；银色面具双眸处光芒散射，将焚尘身形速度减慢三成；最后银色甲胄上幽光满溢，形成光茧，护着他从足以汽化一切金属的热浪中脱离！
    焚尘毫无停顿，返身冲天而起，第二剑斩出！
    面具人继续闪躲，在百般变化的火焰地狱中惊险绝伦地穿行。第三剑、第四剑……到第六剑上，他终于躲无可躲，被迫硬接，被再次打入地面！
    而这一回，焚尘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继续出剑，斩击，将这片方圆百里的大地，一次次化作最坚实的晶粒与最炽热的烟尘！
    四分二十秒后，面具人的银甲碎裂，光芒不再。
    五分钟后，面具表面的裂纹同样发展到极限，在一阵微光中裂成两半，随即裂痕一并爆发，将这件神器崩成了碎片。
    对焚尘而言，正是这个面具令他难以抓住对方，也无法自行脱离战场。此时此刻，战局彻底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再要杀死对方，至多再用一分钟。
    但他没有动，身形停留在半空，像是时间被凝固。
    另一边，那个没有了面具的英俊黑发男子，正有恃无恐地与焚尘对视。这一刻，焚尘灵魂深处涌起了无以言喻的震惊、乃至战栗。
    因为他见过这张脸，也听说过这个人。
    “银霜骑士”。
    洛里克·路德菲尔的心腹手下，克伦斯特·坎贝尔。
    ——————————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克伦斯特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神使一战。
    他人生中的最初几十年，可谓是春风得意，如鱼得水。身为实地伯爵之子，修炼资源予取予求。更兼天赋绝伦，二十三岁就突破至传奇境界，声名远播。
    那时候，他还未真正理解修炼之途远方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觉得别人不行，不代表自己也不行。他一直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也理所当然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至少，克伦斯特是这么想的。
    然而后来，他见到了一位圣骑士。他察觉到了自己与对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信心一度动摇，接着将其化作修炼的动力，愈发狂热地探求着前行之路。
    随着年岁渐长，克伦斯特逐渐接近了传奇所能到达的极限。游历天下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组织，接触了上古遗族的族人。
    他知晓了许多真实的历史，对他这样的传奇强者而言，其中的每一个单词都透着绝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可能达到神使那般的境界。
    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并非独一无二。
    仅仅在这片大陆上，就存在着不少在他之上的天才。更不用说纵览历史，无数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都倒在了这条路上。
    开创了一整个体系、知识渊博如海的魔法师，也没能窥探到那条道路的一鳞半爪；心魂通透、以至诚之道叩问天地的武者，也无法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至于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底蕴深厚的异族，就更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事迹。却无一例外，以失败收场。
    八万多年的求索与反抗，八万多年的无奈与绝望。
    如果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更高的境界，或许他们就会放弃，就会安于现状。可是，每一个传奇巅峰都清楚地知道，就在另一片大陆上，存在着晋升之路！
    不甘心啊。
    克伦斯特发出了与无数前辈相同的感慨。
    他知道在东方，先天晋升金丹时的天雷淬体被称之为“雷劫”。然而，任何一个西方传奇都会认为，那根本不是劫数，而是天道赐予人类的无上恩赐！
    它更像是一场考核，将体魄、神魂、意志不够坚韧的对象筛选出去。只要不被天雷毁灭，它就会成为凝丹的最大助力。
    有研究者认为，正是因为这一外力的干预，才会出现防御力明显超过攻击力的金丹期修士。无论是炼气筑基还是先天，无防备受同级全力一击都至少是重伤，只有金丹不会。
    从东方到西方，克伦斯特始终没有放弃追寻前行之路。直到某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路德菲尔公爵的邀请函。
    【想去‘远方’吗？】
    想。
    所以克伦斯特成了洛里克的属下。
    他发现洛里克比他更聪明、更强大，也有着更奇诡的想象与更深远的思虑，以及……
    更淡薄的人性。
    克伦斯特毫不怀疑，如果有必要，洛里克会面无表情地将身边任何一个人牺牲掉。
    从风炉夜火那个夜晚开始，就有众多不知情的属下、无数懵懵懂懂的路人遭逢厄运。黎明王都那一战，除克伦斯特外的十一位传奇确实当场阵亡了，只因为他们并非这场阴谋的知情人。
    而在今夜决战之时，所有筹码都摆上了最后的赌桌。这一回，牺牲者大概就轮到了克伦斯特他们。
    赢不了。
    即使再给克伦斯特三件完好无损的神器，他也没有把握将对面的焚尘杀死。无论多少次击伤，无论多少次气息衰弱，对方都能重新爬起来，将身体拼凑成形，再拔出那把萦绕着火焰的双手大剑。
    ……逃不了。
    在片刻之前，克伦斯特还有机会凭借面具的特殊效果逃出生天，眼下却是绝无可能。激斗令时间感错乱，他不知道现在离任务的三十分钟还有多久，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拖到……洛里克成功为止！
    圣堂守卫焚尘似乎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因此对克伦斯特的存在表现出极度震惊。大概，洛里克已经在圣堂内部做了些什么？
    克伦斯特这么想着，准备趁机跟对方说些话。然而，没等他开口，焚尘就再度举起了自己的大剑，眉目间充斥着懊悔与愤怒。
    “路德菲尔……你们，该死！！”
    焚尘的满腔愤懑只能宣泄在克伦斯特身上，这一剑的火光也因此更加耀眼、更加浩大。
    克伦斯特别无选择，横断剑于身前，看着远处炽热火焰翻涌膨胀，犹如焚灭苍天。
    下一瞬……
    他忽然感到，有光辉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