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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旧事

乖,叫皇叔 十四晏 11025 Jul 17, 2023 7:44: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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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年去追静宇轩,免不得又要与那封君扬打交道。朝阳子瞧着她这般模样,不觉有些心疼,忙出言道:“没事,没事,你们是不晓得静宇轩的厉害。她若说杀人功夫是一流,那逃跑功夫就是超一流。想当年她还没练那狗屁神功的时候,轻功就已是武林一绝了。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又看辰年,道:“你也不用去追你师父,再说你也追不上她。等你赶到了,该打的也打了,该杀的也杀了,便是该跑的,也都跑远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辰年想了想,也自觉追不上静宇轩。傻大却是好奇,忍不住问朝阳子道:“道长,你老早就和静前辈认识了啊?”
    朝阳子心思还在静宇轩那里,一时没有多想,顺着他的话答道:“早就认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比你们大当家还小。当时她被人打得重伤,若不是我好心救她,早就没命了。可她太没良心,伤好了后,竟是先把我打了一顿……”
    朝阳子说到半截,这才忽地反应过来,抬眼见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顿时恼羞成怒,舞着手中拂尘往外轰赶众人,骂道:“滚,滚,滚,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人被他赶得四下里逃散,却是哄笑起来。
    辰年忍着笑呵斥了众人几句,这才叫众人各去做事,自己则带着温大牙与崔习去地下密室里清点那些从宣州得来的金银。因着数目巨大,温大牙瞧得眼睛里都冒了亮光,密室中分明只他们三个,他却仍是将声音压得极低,与辰年说道:“大当家,这许多金银放在这里我可不放心,我夜里得搬到这里来睡才行。”
    辰年不觉失笑,道:“这些东西再多,也是不能吃喝的死物,要我说还是尽早换成粮食才好。”
    崔习点头表示认同:“乱世之中,唯有粮食最为重要,有粮食才能活人命。眼下趁着江南还未大乱,该多买些粮食存下。另外,还要想法买些兵器回来。”
    辰年也想过要去江南购粮,只是此去江南非但要经过南太行,更是要过宜平,岂是那么容易就过来的!便是朝阳子去买那些药材,还是多亏了封君扬派人护送,这才能一路平安地回了寨子。
    她沉吟道:“南太行有我些故旧,想想法子倒是不难通过。只是宜平那里,贺泽是因着与张家打仗,这才没空和咱们算那一万两黄金的账。若想从他的地盘上过,还得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三人从密室里出来,辰年自回房练功,崔习与温大牙两个结伴去议事厅处理寨中事务。路上,温大牙瞧着左右没人,忍不住低声与崔习说道:“你说这两日都不见陆少侠身影,是不是觉得伤了脸面,不好出来见人?”
    他们都瞧出陆骁对辰年有意,不想半路却出来个云西王横刀夺爱,这事搁谁身上都好受不了。崔习沉默不语,温大牙那里却是念叨不停:“要我说这也真是造化弄人,你说陆少侠和咱们大当家两个,这是多好的一对啊,怎么就突然冒出个云西王来?”
    崔习嫌他聒噪,淡淡瞥了一眼,问道:“温大嫂,大当家的私事,与你何干?”
    “大当家也是一时糊涂,这才跟了那王爷。不过,那王爷长得的确是好,和大当家往一块那么一站,就跟对神仙一般。”温大牙说完,又啧啧了两声,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崔习的称呼不对,问道,“哎?你刚才叫我什么?”
    崔习却是没有答他,快步往议事厅而去。这一阵子,因着虎口岭声势渐大,有许多江湖人士前来投奔,崔习一心要壮大山寨,却又担心再被混了奸细进来,因此十分小心谨慎。
    辰年也深知此事重要,练功之余便与崔习商议如何安排这些新来投奔之人,很是费了不少精力。如此这般忙了半月有余,静宇轩却是突然回来了,手中还拎了个极大的口袋来。那口袋里鼓鼓囊囊,还在动弹。温大牙好奇,上前打开袋口一看,不想里面装的竟是个活生生的老和尚!
    静宇轩指着那老和尚,对已目瞪口呆的辰年说道:“这是盛都最有名的老和尚,我把他捉来了,叫他好好给咱们讲一讲那个什么清心明心!”
    辰年惊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倒是温大牙先回过神来,擦着冷汗问静宇轩道:“您老人家怎么又去了盛都?”
    静宇轩嘿嘿一笑,道:“姓封的那小子说得有些道理,既是佛家出来的功夫,怎可能是什么魔功,定是咱们练功的法子不对,就得寻这样的老和尚问一问才是。他叫人帮我寻的,说是位得道高僧。”
    辰年上前,将那老和尚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高僧?”
    老和尚却是先念了一句佛号:“不高,不高,只是个老和尚。”
    他答得有趣,温大牙等人不觉都笑了,辰年仔细瞧他几眼,见他面上慈眉善目,一团和气,便就问道:“那老和尚法号是什么?”
    “慧明,老和尚法号慧明。”老和尚答道。
    辰年虽未听说过这位大师的名号,却点了点头表示明了,客套道:“慧明大师远来辛苦,可要先去歇息一下?”
    不想慧明却是一本正经地答道:“一路不曾自己走路,倒是不辛苦,只是有些饿了。”
    辰年扫一眼那地上的布口袋,想静宇轩竟一路提着这老和尚来,很是忍俊不禁,笑道:“大师再坐下等一等,我这就叫人给大师准备斋饭去。”
    静宇轩却没这样好的脾气,只是问慧明道:“老和尚,我且问你,到底什么叫作定心、净心、悟心、明心?”
    慧明答道:“这是禅心。”瞧得静宇轩面露不耐之色,不等她问,忙就又解释道,“禅者,佛之心。禅就是佛的心要,也就是人人本具的清净心。”
    静宇轩又问道:“此心如何来?”
    “非从外得,须靠自身亲证体会,止息妄想,转化烦恼,进而达到定心、净心、悟心、明心,契悟本具的佛性。”慧能答道。
    静宇轩听得个似懂非懂,诧异道:“我心也挺清净,怎的就会走火入魔呢?”
    慧明念一句佛号,道:“走火乃是道家之言,佛法中根本就不修这个法门,是不会发生走火这个毛病的。”
    这话听得静宇轩与辰年俱是一愣,辰年更是问道:“没有走火,怎会入魔?”
    “魔由心生。有所求,才会入幻境,心生感应,借以成魔。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慧能轻轻叹气,看向辰年,又问,“女施主,斋饭可是已好?若是再误得一会儿,老和尚不用修行,便就可去西天了。”
    辰年不禁失笑,忙叫人扶着慧明下去用饭,又劝静宇轩道:“师父,反正您都把这老和尚找来了,他又跑不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静宇轩这才作罢,嘱咐了辰年好生看住那老和尚,自己回房休息。
    辰年思量片刻,却是忍不住缓缓摇头,出得门来,问身边的陆骁道:“你说封君扬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陆骁沉默片刻,答道:“这事上,他该没什么算计。”
    辰年淡淡一笑,道:“难说。”
    辰年将寨子各个要处巡查了一边,又去山下看那些百姓种田。山路不算崎岖,他们两个不紧不慢地走着,辰年忽地问陆骁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那日的事情?”
    陆骁答道:“我信你,无须问。”
    辰年侧头看了看他,却是忽地笑了,将手背到身后,脚下踢踢踏踏地走着,道:“陆骁,我真是喜欢你,那种说不出来的喜欢。我不晓得你能不能明白,就是明明和你认识没多久,却觉得我们该是从小一起长大,你我都曾见过对方最没出息的模样,在一起什么都无须顾忌。我敢叫你在前为我冲锋陷阵,也敢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
    陆骁听得微笑,道:“你可没见过我最没出息的样子。”
    辰年点头,应道:“是啊,光是叫你瞧我没出息的模样了。”
    陆骁闻言停下步子,看她片刻,认真说道:“谢辰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你看山下这些百姓,是你给了他们一个能活命的地方,一个日后能活得更好的机会,他们都很感激你。”
    辰年笑笑,跳到路旁一块山石往山下眺望,半晌后,轻声道:“是我该感激他们。这样的情景,叫我觉得自己仿佛还活在清风寨。看着外寨里的那些人家,我会觉得严婶子他们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住在哪一户。而那些追跑笑闹的小孩子,就是小时候的小七、小柳,和我……”
    她闭上眼,迎向天空,听着风中带来的人声,眼睛慢慢有些湿润:“你听,大家都还在。”
    不知为何,陆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像是辰年下一刻就会纵身往山下跳去,他心中一惊,忙也跃上了那山石,紧立在辰年身侧,叫道:“谢辰年!”
    辰年睁开眼,转过头看他,眼睛有着水洗过的清澈,她笑道:“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有些想大伙。”
    天空中忽地传来鹰鸣之声,他们两人循声望去,就见高空中有两只苍鹰在盘旋飞翔,似在追逐,又似在戏耍。辰年微微眯眼,看得片刻,忽地说道:“陆骁,你该离开这里。”
    她转过头看陆骁:“你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不该困在这里。”
    陆骁咧嘴笑笑,道:“谢辰年,我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现在的我已无须你的保护。”辰年盯着他,正色说道,“你也该知道我在随师父修习五蕴神功,眼下虽不敢说是绝顶高手,但自保已是足够。”
    陆骁静静看着她,沉默不语。
    辰年笑笑,抬起头继续看那空中的苍鹰:“走吧,陆骁,去你的天空。我也会展开翅膀,尽我全力地往上飞。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在天空相遇,那我们就像这对鹰一样,结伴飞翔。”
    陆骁看得她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谢辰年。”
    三日之后,陆骁独自离开了虎口岭。他离去时,辰年正在与崔习、朱振等人商议如何训练外寨那些从流民中选出的青壮,并未相送。倒是灵雀默默跟在陆骁马后,送出去老远。陆骁几次停下身来回头,乐呵呵地与她说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我又不是不识得路。”
    灵雀眼圈微红,又一次说道:“你就这样走了,大当家心里一定极难受。”
    陆骁看了看她,道:“是她叫我走的。”
    “大当家说的一定不是真心话!”灵雀气呼呼地叫道,瞪向陆骁,“我说你笨,你还是真笨!女人最爱说反话,她嘴上叫你走,心里一定是不愿叫你走。”
    瞧她这般,陆骁却是忍不住咧嘴笑了,道:“你是不是女人?”
    灵雀被他问得一愣,恼道:“废话!我自然是女人,所以我才比你懂得大当家的心思!”
    陆骁就笑道:“你既也是女人,那你也是爱说反话。你嘴上说我笨,心里却是觉得我极聪明,是不是?”
    灵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是恼是怒,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陆骁笑了笑,正色与她说道:“灵雀,你不懂,我现在是该走了。我现在能给谢辰年的,她已不需要;而她需要的,我现在却还不能给她。所以我得走,去挣那些她需要的,回来给她。”
    灵雀隐约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可又不明白这道理到底在何处。她还在睖睁,陆骁那里却已是翻身上马,回身向着她笑了一笑,道了一声“保重”,便就纵马向着远处跑去。
    辰年在外寨待到天黑才回来,进得内寨寨门,边走边与身边人说道:“陆骁,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瞧我师父吧。”
    身边那人顿了一顿,这才应道:“好。”
    辰年听见声音微微一怔,转头瞧了崔习一眼,笑道:“一时习惯了,还当是陆骁在身边。”
    崔习却只是浅浅一笑,岔过话题,说道:“茂儿这几日会说了许多话,十分好玩,只是喂饭不容易,不像之前那般喂什么吃什么了。”
    辰年不觉想起前年冬天初见崔习等人的情形,那时茂儿不过十来个月,却是十分乖巧,便是粗米粥吃得都极为香甜。她不由得也笑了,道:“走,咱们去和茂儿一同吃饭,我来喂她,我以前可是也帮人哄过孩子,最是知道怎么逗他们喜欢。”
    崔习笑笑,带着辰年回了住所,与茂儿一起吃晚饭。茂儿已是两岁多了,话虽会说了不少,但是吐字却是不清,须得有崔习在一旁讲解着,辰年这才能明了她的意思。
    三人凑在一桌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辰年这才告辞出来去静宇轩处。人还未进屋门,就听得静宇轩在屋内不耐烦地叫道:“平常心,平常心,我也晓得平常心,可这平常心如何才能得来?”
    辰年脚下停了一停,掀帘进屋,先叫过了师父,这才与慧明老和尚打招呼,道:“大师又在与我师父讲佛法?”
    慧明面上仍是一团和气,不急不慌地答道:“静施主要寻平常心。”
    辰年不禁也问道:“如何学得平常心?”
    慧明道:“平常心即是道,什么方法可以入道,就用什么方法去学。初祖达摩向二祖慧可传法时说: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静宇轩一听这个,立刻指着慧明向辰年说道:“听听,又来了,又来了,老娘一听他说这个,脑仁就疼。算了,算了,今日我不学了,你赶紧走吧。”
    辰年笑笑,请了慧明出门,笑道:“大师,我先送您回去吧。”
    慧明念一声佛号,与静宇轩客气告辞,这才随着辰年出了门来。两人默默行了一段路,辰年忽地问慧明道:“大师,佛法说五蕴皆空,五蕴真的都是空的吗?”
    慧明问她道:“可知何为五蕴?”
    辰年为了练这神功,曾专门去寻了一些佛经来看,闻言点头。
    慧明又问她道:“可知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辰年知得几个,却是答不全。
    慧明便慢慢说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五阴即是五蕴,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
    “前七苦皆由此生?”辰年低声念叨。
    慧明看着她,眼中有悲悯之色,轻声说道:“五蕴的真相便是无常、苦、空和无我。人无我,法无我。”
    辰年默得片刻,道:“大师,这些太难了。”
    慧明也跟着笑了笑,道:“一切皆是缘,非你我可以主宰控制,所以随心即可。”
    辰年不禁问道:“如此说来,五蕴神功算得什么?”
    “修行,”慧明缓缓说道,“一切皆是修行。人生一世不容易,更该抛却烦恼,大步向前。”
    辰年停下脚步,思量良久,却是忽地笑了,道:“大师,我之前一直觉得您是受云西王指使而来,现在看,您不是。”
    慧明笑道:“非是为你,也非是为他,老和尚是为自己而来。”
    辰年整衣,向着老和尚双手合十而拜,郑重谢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永宁四年五月,云西王封君扬亲上江北,为张、贺、薛三家和谈进行斡旋,以图平息江北混战。
    与此同时,齐氏诸王为争朝权,又开始同室操戈,且比起上一次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淮王齐皎带兵直接攻入盛都,杀了原本辅政的荆王齐琛,把持朝政。另几个齐姓王爷见状也不甘示弱,再次起兵攻向盛都。淮王寡不敌众,竟以御驾亲征之名,劫持帝后出盛都往东而来,意图返回封地。行至半途,却被临海王大军拦住,混战之中,皇帝被乱箭所伤,全靠身边近侍死死护卫,这才逃至北侧小城留良。
    封后本已身怀六甲,经此变故,于留良城早产下一子,起名为“幸”,立为太子。七日后,皇帝箭伤不愈而亡,皇太子齐幸在留良城守府中仓促即位,改元新武,尊封氏为太后。
    留良城守许谨,以手中三千弱兵,拒临海王大军于城外二十三日,终等得云西大军来救。
    小小的城守府内,封太后怀抱着新帝安坐在榻上,看着一身戎装的封君扬在许谨的陪同下进门,眼圈微红,淡淡问道:“阿策,可能容我们母子一条活路?”
    封君扬闻言不觉动容,默然片刻后,答道:“大姐,你若想做太后,阿策便全力辅佐幸儿。你若不想做太后,那便做长公主,他日再选个好男儿嫁了。幸儿这里,阿策会护他一生平安。”
    封太后终于忍不住落泪,面上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有阿策这句话,大姐就不后悔当日远嫁盛都之举。”
    封君扬吩咐了那许谨下去处理军中之事,自己则上前几步在榻边坐下,低头细看那襁褓中的婴儿,嘴角上弯起温和的笑容,道:“大姐,这孩子长得像咱们封家人。”
    “倒是和你小时有几分相似。我还记得你刚生下来时的模样,也是这般眉眼,只比幸儿要壮实许多。”封太后轻笑着,用手轻轻地比画了一下,又道,“足足有这么大,母亲生得甚是辛苦,好多日子都下不得床。我那时才不过五六岁,心里又欢喜又害怕,不敢去打扰母亲,就整日守在你身边。”
    封君扬含笑听着,过得片刻,忽地轻声说道:“大姐,母亲和小妹也都很想你,待战事完了,你回去看看她们。”
    封太后眼中的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封君扬不禁有些慌乱,忙掏出帕子来递过去,道:“大姐,你莫哭了,人说妇人在月子里落泪不好。”
    封太后用帕子盖住了脸,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情绪,嗔怪弟弟道:“还不都是你招惹大姐哭。”
    封君扬就只笑了笑,又探过头去看那小小的孩子,看得片刻,突然问道:“他真长得和我小时候很像?”
    “嗯,”封后点头,眉目温柔,“像足了六七分,都说外甥肖舅,果真没错。”
    封君扬脑子却忽地想到了贺泽,不觉微微凝眉,道:“那日后我的孩儿岂不是要像那贺十二?”
    封太后不由得失笑,道:“那也没法子,谁叫他是芸生的哥哥。不过幸好只是堂兄,许得还能差几分,不会这般像。”
    封君扬闻言一愣,随即却又轻笑,低声道:“她那样的脾气,又倔又狠,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非要将那墙撞穿才罢休。她生的孩儿只能像她,不会像旁人半分。”
    封太后只当他是在说芸生,嗔道:“满嘴胡话,芸生性子柔顺,哪里像你说的这般了?小心这话叫姑母听到了,她可不依。”
    封君扬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反驳。
    姐弟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封太后便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喂奶,正色问封君扬道:“阿策,你现在如何打算?”
    封君扬答道:“几个王爷都还在争盛都,正打得你死我活,我已将他们的退路都断了,只等着他们一个个入网。你与幸儿先在这里,等我夺下盛都,再来迎你们还朝。”
    封太后缓缓点头,又问道:“江北呢?情况如何?”
    “我来时还僵持着呢,贺臻好容易将豫州打下来,怎会再还给张家。青州久攻不下,武安又在贺十二手中,张怀珉不敢久悬在外,有意返回靖阳,却又似不甘心。”封君扬答道,停了一停,又道,“鲜氏迁都上京,却持续往南增兵,南下之心已昭然若揭。那三家各怀心思,却不知大难即将临头。”
    封太后思量片刻,却是说道:“阿策,你便是平定了江南,也先不可称帝,须以齐室之名夺下江北,方可再行禅让之事。”
    封君扬抬眼去瞧大姐,并未答话。
    封太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称帝,便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夺江北也更容易。”
    封君扬想了一想,轻快地笑了笑,道:“我听大姐的。”
    他姐弟两人合谋夺取江南,消息传到武安贺泽处,已是初秋。贺泽听闻云西王夺下盛都迎了封太后与新帝还朝,官拜为大将军时,不禁失笑,与身边幕僚道:“我当他封君扬会夺位登基,不想却只做了个大将军。这封家姐弟两个真是有意思,也不知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那幕僚甚得贺泽信任,说话也是随意,思量片刻,却是说道:“云西王此人心机深沉,善于谋算,非池中之物。”
    贺泽敛了笑容,默然半晌,忽地问幕僚道:“你说他之前去虎口岭,真的只是为了见那谢辰年一面,以慰相思之苦?”幕僚还未答话,他却先是缓缓摇头,“不会,封君扬不是这样的人。为了那谢辰年,他已是发过了两次疯,事有再一再二,却无再三。”
    幕僚沉吟道:“那虎口岭改名为聚义寨,眼下收留流民已有万余,声势日涨,不仅北太行的各方势力都归顺,便是南太行也多有人投奔,再假以时日,怕是要成气候。依我看,若不能收为己用,不如趁着它尚未长成,先就除去。否则一旦它将势力扩展到南太行,就会威胁到宜平。”
    “聚义,聚义,”贺泽轻轻地嗤笑一声,道,“一伙子山匪、流民凑在一起竟也敢称聚义,真是笑话!不过,我倒是小瞧了她谢辰年,想不到她竟有这般能耐,短短时间,声威竟要超过之前的清风寨。”
    幕僚道:“也是凑巧,前一阵子青、襄两州流民中暴发疫病,虎口岭出面施药,活人无数,得了不少人心。”
    “她那买药的钱还是从我手里夺的,我还未来得及寻她算账,倒叫她去收买了人心。”贺泽冷冷一笑,又道,“也不知这谢辰年有何打算,难不成她一介女流,凭借着个匪寨,也想着逐鹿天下不成?”
    这个问题,那幕僚却是答不出来,沉默了片刻,这才道:“这般收揽流民,许是也有些野心。”
    这话却是着实冤枉了辰年,她瞅着那每日里前来投奔的流民,只觉得头大,全没有半点高兴。不过,她愁,寨中还有一人比她更愁,那便是管着粮草物资的温大牙。这些人瞧入他的眼中,那便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
    这一日,又有上百个流民慕名前来投奔,温大牙将这些人安置下,先管了一顿稀饭吃,然后便就独自一人往寨后去寻辰年。辰年正在悬崖边打坐,温大牙默默在远处等到日头西下,这才上前在辰年身边蹲下了,垂头半晌,道:“大当家,这人不能再收了,再收,咱们就养不住了。”
    辰年转头看他,苦笑着问他:“不收怎么办?冀州不收,咱们也不收,各家军镇又只肯收那些能用的青壮劳力,谁肯要这些只会吃喝的老幼妇孺?谁都不要,眼看着他们等死?”
    温大牙是个心软之人,若不然之前在牛头寨的时候也不会收留崔习兄妹,他自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民饿死在山下,愁得直挠脑袋,道:“可粮食不够了,江南粮食买不回来,咱们这里本就穷得出名,哪里养得住这些吃白饭的人。”
    辰年抿唇不语,看着山下出神良久,却是忽地说道:“粮食不够,那就去算、去抢、去夺,总得想法叫大家活命。”
    她起身离开崖边,回寨中寻到崔习,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训的那些外寨兵可是能用了?”
    崔习手中已有外寨兵两千多人,皆是从流民中挑出来的青壮,仿照军中制式分作了四个营,农忙时种地,农闲时训练,现在已似模似样。崔习不知辰年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略一思量,答道:“勉强可以一用。”
    辰年便道:“那正好,得借我用上一用。”
    崔习抬眼看她,问:“你想做什么?”
    辰年却是没答,转身从柜上取了崔习寻来的江北几州的地图,在桌上摊开了细看。崔习心跳有些加快,俯下身来,用手指从虎口岭划到冀州,沉声说道:“你若想寻个地方起事,冀州最好。”
    辰年看得片刻,却是微微摇头,伸手点了点太行山南端的宜平,道:“这里才最好。”
    崔习不解:“宜平?贺家的宜平?”
    辰年沉吟不语,只是看着那地图出神。崔习想她是在思量事情,不敢再出言打扰。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辰年这才抬头看他,却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崔习道:“为何不夺冀州,反而要去夺一个孤立在外的宜平?”
    辰年笑了笑,反问他道:“你现在夺得下冀州吗?”
    冀州高城深池,易守难攻,想当初薛盛英几万大军都没法从自家兄弟手中夺下此城,就崔习手下这些流民凑成的寨兵,除非薛盛显脑子出了毛病,肯大开城门迎他们进去,否则,攻城就是以卵击石。
    崔习自是也明白此处,沉默半晌,道:“现在时机未到,再等等,等咱们的人马再多些,等涌向冀州的流民再多些,到时有心算计,未必不能成事。”
    辰年摇头:“那样死伤的也多是流民,动不了薛盛显根基。”
    “可宜平同样难夺,而且,夺来何用?”崔习问道。
    “有用,有大用。”辰年伸手去指地图道,“你看,夺来了宜平,就等于打通了咱们通往江南的道路。战乱都在太行之西,百姓多往东逃,既然冀州不肯收容,到时咱们就把灾民引向江南。”
    崔习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却又放平了,道:“江南也在闹战乱。封君扬虽然夺下了盛都,可各地藩王的残余势力还在,仍不太平。”
    那地图只画了江北的青、冀、襄、鲁等几州,并未标出江南,辰年的视线却顺着太行山往下,看着宛江南侧的那片空白之地,沉默片刻,道:“封君扬很快就能平定江南,他那人有野心,绝不会像薛盛显那般短视,为图一时安稳,就把流民拒之门外。便是只为天下人心,封君扬也会收容流民,妥善安置。而江南之地本就富庶,虽经了些战乱,却未伤根本,不难养活那些流民。”
    崔习有些意外,打量辰年两眼,欲言又止。
    辰年道:“有话就直说,以我们两人的交情,不该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他们两人相识已近两年,虽算不上知己,却也是生死之交。崔习想了一想,便就问道:“你真想跟了那封君扬?”
    辰年不觉扬了扬眉:“何出此言?”
    崔习答道:“流民一时虽是负担,可若是使用得当,便是一把争夺天下的利剑。薛盛显是个蠢材,才会将这些百姓拒之门外,而你将他们都送往江南,岂不是在壮封君扬的声势,帮他夺取天下?”
    辰年闻言笑了笑,道:“谁夺天下我不管,我只想叫这些百姓能活下去,能有个过太平日子的地方。若是封君扬能,便是帮了他也没什么关系。”
    崔习实在不解辰年心思,只沉默着看她,目光中满含探究之意。
    辰年瞧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他们去争他们的天下,我来活我的人命,不求结果,尽力而为。”
    崔习迟疑了一下,道:“可天下人会误会。若日后你能嫁封君扬,这自然会是一段佳话;可若是不能,却是要被人笑话是为他人作嫁。”
    “笑话便就笑话吧。”辰年神态轻松,浑不在意,道,“我心在我胸中,唯我最知。旁人随他去说什么,我自走我的路。百年之后,我不过也是一具枯骨,还管它身后留什么名声。”
    崔习瞧着劝不回辰年,便也作罢,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既然不在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在要夺宜平,同样艰难。贺泽虽领兵在外与张怀珉对抗,宜平城里却有大将陈潇坐镇,以咱们这几千人,攻不下。”
    辰年却是笑道:“排兵布阵,我不如你,可若论算计,你却不如我。咱们现在攻不下宜平,无非是兵力不足,而之所以会兵力不足,不过是缺少养兵所需的物资粮草。既然知道少什么,那咱们就好好算计一下,看看能从哪里算了这些东西来。”
    “从哪里?”崔习不禁问道。
    “这里,冀州薛盛显!”辰年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代表冀州的那个圆圈,抬眼去看崔习,问道,“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习答道:“沉稳有余,进取不足。我瞧着他并无争天下的野心,不过是想着守住冀州过安稳日子。”
    辰年又问:“既然如此,你可揣摩过他的心思?”
    “什么心思?”崔习诧异。
    辰年未答,却是问道:“我先问你,眼下张怀珉、贺泽与薛盛英几人在哪里?打成了什么局面了?”
    此事崔习一直甚为关注,闻言伸手将地图上的青、襄两州圈画了一下,答道:“贺泽占据武安,迫得张怀珉一步步退回西北,此时好像已是到了新野。郑纶带着几万青州军游击在外,也狠咬了张怀珉几口。从张家发兵至今,张怀珉已由攻势彻底转化成了守势。只要贺泽与郑纶迫得再紧些,怕是就要回到靖阳、粟水一带老巢了。”
    辰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着狡猾的笑意:“哦?这么说贺泽与郑纶两个该从张家手上夺了不少地盘。”
    “是。”崔习点头,“贺泽与郑纶两个虽不是一家,两人却配合默契,与张怀珉交战都是胜多败少,眼下襄州已全在贺泽控制之下,郑纶也夺了雍州许多地方给薛盛英。”
    辰年笑了笑,又问道:“贺泽与薛盛英两个实力大增,你说在他们背后的薛盛显,可会为他们两家高兴?”
    张怀珉率军来攻,是由贺泽与青州薛盛英挡在前面,冀州远在后方,虽未经战乱之苦,却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崔习思量了一下,道:“怕是不能。”
    “不错,薛盛显非但不会为他们高兴,恐怕还要有隐忧。万一这两个盟友瓜分了张家地盘之后还觉不过瘾,再回身来夺冀州,那可如何是好?”辰年提笔,将青州、冀州与宜平三地连在一起,笑道,“你看,这三地原本成三足鼎立之势,眼下另两足都壮大了,剩下的那一足怎会睡得安稳?”
    崔习听得心中一动:“你想联弱抗强?联合冀州取宜平?”
    辰年笑道:“是,也不是。”
    她说得这般模棱两可,纵使崔习聪明,却也有些糊涂了,正疑惑间,就又听得辰年解释道:“就眼下咱们这点人马,薛盛显看不上咱们,更别说他若要与咱们联合,就要落背信弃义之名,所以他不会。但是,若是咱们能夺下宜平,贺泽再想东进,要么就将宜平从咱们手上重新夺回去,要么就只能通过飞龙陉。而经飞龙陉,就绕不过青州,薛盛英那里就算是为自己,也不会容他去攻自己身后。”
    说到这里,崔习已是明白了辰年的意思,不由得接道:“由此,我们若能攻下宜平,就算是替薛盛显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没错,所以,薛盛显虽不好明着与咱们联合,却是能暗中将咱们喂大,巴不得咱们往南发展,收了南太行,也好去寻宜平的麻烦。”
    崔习点头,又想了想,道:“须得叫人去一趟冀州。”
    辰年抬眼看他,沉声道:“我去。”
    崔习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反对道:“不行。”
    辰年却是笑了,问道:“那谁去?是你能去,还是温大牙能去?又或是朱振能去?你可能信任他?”
    寨中能得用的人手不足,可信的,能力有限,有能力的,却又还不能完全信任。崔习不觉也有些发愁,沉默良久,却仍是摇头,道:“无论谁去,都不能是你去。”
    “我去最合适。我是女子,他们不易瞧起,反而更容易行事。”辰年将那桌上的地图卷起,重新放回到书柜上。她上前拍了拍崔习的肩膀,笑道,“没事,我心中有数。你帮我安排一下,挑两个稳妥的人,关键是不得走漏了风声。”
    崔习一一点头应下,送了辰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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