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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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山上的农民军一样，山下八旗军对外政策要突然改变，内部也有阻力的。
海东青是女真人的图腾。
天使不但是满洲兵的精神象征，也代表着大清皇家的尊严。
穆里马提出和谈，尽快把天使给营救回来。
也有不少人反对。
以正黄旗副都统爱星阿为首的一帮人表示，自入关以来，一直都是和大顺军刀剑往来，从来没和他们动过嘴，一旦要动嘴了，那么多尔衮抢了李自成胜利果实的这个事实，就不得不面对了。
穆里马反驳：
闯贼哪有你想的这么聪明，扯到胜利果实这个问题？
爱星阿据理力争：
我们虽然骂他们闯贼，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整个天下的明人全都剃了脑壳，就剩茅麓山这么一伙人了，他们的硬度根本没必要怀疑。
山上大多是有硬度没脑子的主，你愿意动嘴，人家还不乐意呢，毕竟抓了我们的天使，能在心灵上给我们最沉重的打击。
穆里马反驳：
山上也不全是没脑子的主，比如高夫人，她是当年的大顺皇后，经历过许多大世面，我觉得她见识不比咱们的太皇太后要差。
当年他们和明狗也是死敌，咱们在九江抄了他们的老营，让他们差点崩盘，就是高夫人危机时刻当机立断，和明狗冰释前嫌，才保住了眼前李自成这最后一点家底。
如今对他们而言也是危机时刻，我们愿意动嘴，说不定高夫人还真愿意呢？
爱星阿反驳：
即便高夫人愿意接受咱们动嘴，但你想过没有？
高夫人可不傻，她愿意和咱们动嘴，很可能要以胜利果实为筹码。
这么一来，动嘴付出的代价将会极为高昂，别说咱们前线八旗军承受不起，恐怕就是太皇太后亲自出面也可能承受不起。
只是大将军图海突然间吐血了，穆里马和爱星阿的争吵只好先搁浅了。
一群将佐急忙将图海送入大萨满的大帐。
萨其马一把拉住库阿痕：“你爹真病了？”
库阿痕：“……滚犊子！”
一把将他推开了。
大萨满嘴里哼唧着谁都听不懂的咒语，给图海诊断了一番。
他忽然睁开眼睛了：“大将军暂时没什么大碍了，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个节骨眼上，大将军怎么能躺在床上呢？”
有人要试图叫醒图海，大萨满犹豫了一下，还是阻止了。
总指挥图海暂时昏迷，有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前敌总指挥穆里马。
穆里马打了42年的仗，最善于当机立断了：“既然大将军倒了，你们都听我的，我最不喜欢瞎勒勒了，立即……”
萨其马一把拉住了他：“玛法，跟我来。”
玛法，女真语，祖父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穆里马，被他拉到了角落里：“你干什么？”
“玛法，这个时候，你应该像图海一样病了。”
萨其马压低声音，并伸出手指，偷偷指向躺在床上的图海。
穆里马：“……滚犊子，我这焦头烂额了，你别跟我添乱。”
一脚将孙子踢飞了，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天使罹难，总归要救的吧？大家要是对这一点没有意见，那就不要瞎勒勒了，立即跟我前去谈判！”
以前敌总指挥的权利，立即否决爱星阿等左派意见，独断专行，召集眼前众将，赶往离闯贼大营入口锁子沟最近的灯包山哨所。
穆里马说的没毛病，爱星阿虽然担心代价太大，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服从穆里马的命令。
孙子却委屈极了。
“呜呜，玛法，你不听我的，要摔跟头的呀，呜呜呜~~”
大萨满进来了，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壳：“可怜的孩子啊！”
……
收拢孩儿军，拉拢高桂英，防着李来亨破坏和谈，李破虏的时间，都浪费在处理内部矛盾了。
而穆里马能够独断，以最高的效率行动，李破虏要是知道，肯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只是穆里马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路上。
满洲大营离灯包山直线距离7、8公里，山路立体起来，却差不多30多公里。
一帮满洲大员乘船抄近路，在路上捡到了跑来报信的叶赫长弓。
“本来天使有机会躲开的，都怪楚西这破山路！”
……
正在验收物资的四川总督李国英，听闻天使的呼唤声，心里咯噔一下。
众将心里也咯噔一下。
在场有不少人是辽人，知道天使在主子们心里的地位。
只是这事，连奴才都不如的他们，根本没资格插手，只有先等着主子们做决定。
李国英只得遣散诸将，继续兢兢业业地验收物资。
成都总兵王明德：“总督大人，这可是成都新出产的大米，您看看，比女人的柰子还白，闻起来真他奶奶滴香！”
满洲占领四川全境还不到三年时间。
白哗哗的大米，粒粒饱满，犹如珠玉一般簌簌而下。
李国英拍了拍手上的米粉，脸上的笑容比王明德还要有内涵。
“王将军的比喻不错，每一粒大米，都代表了成都百姓们的“拳拳报国”之心，既然百姓们如此渴望天下安定，王将军心里就不要光想着那些破事了，这次剿匪不可辜负百姓们的心意啊！”
王明德：“……百姓们的心意？百姓们恨不得我们早死绝了。狗娘养的李国英，瞪着眼睛说瞎话。这帮闯贼多凶狠，连八旗老爷们都不敢和他们打。让我不要辜负百姓们的心意，你咋不说让我直接去送死呢？”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得到了总督的夸奖和殷切希望，王明德只得义正言辞地表示，绝对不会辜负百姓们的期望。
重夔道总兵程廷俊，带着盐船过来了。
“总督大人，井盐来了，大人您瞧瞧这盐，王总兵刚纳的小妾挤出的耐水，都没有这盐白，哎呀，盐工们为了这次剿匪，彻夜不眠地加班加点，连工钱都不要，真是令人感动啊！”
王明德：“……狗娘养的程廷俊，你瞎比喻什么？”
两位总兵立即相互口吐芬芳，码头上的笑声很是欢快。
叙州总兵于大海：“总督大人，叙州百姓为了支援这次剿匪，支援腊肉三万斤，药材一万斤。”
泸州总兵俞奋起：“总督大人，泸州百姓为了支援剿匪，支援老酒一万坛，腊肠五千根，白纱布三千匹。”
夔州守备王定国：“总督大人，夔州百姓为了支援我大清定鼎的最后一战，支援了30头牛，一千头猪，三千只羊，五千只鸭子，一万只鸡。”
……
堆积如山的物资，让李国英开怀大笑，对这次剿匪更加有信心了。
其中的精华部分，本来是要送往八旗大营的，大将军图海念在将士们辛苦，特意调拨过来的。
李国英真是感动的无地自容，当着众将的面，宣扬大将军的体贴之心，要求他们更加努力地卖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快船飞驰而来，水路上的各类船只纷纷让路。
快船的样式很普通。
谁这么大胆，竟然冲撞运粮船队，搅扰老子的即兴演讲？
李国英正要派人上去捉拿，还没来得及靠岸的快船上面，一群八旗将领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四川总督惊呆了，立即带领众将，趴在满是泥水的码头上，毕恭毕敬地迎接。
穆里马不比图海，厌恶明式客套的啰嗦，立即要率队出发。
南阳集去灯包山的路上，九曲回肠，曲折的很，根本骑不了马。
李国英要派人准备轿子，挑选最有经验的轿夫，好好伺候八旗老爷们。
可轿子晃悠悠，晃悠悠，两条腿的人形动物，硬是当成四条腿的牲畜使唤，效率实在是惨不忍睹。
李国英对主子们的关切，那可是天地可鉴，可穆里马反而认为他啰嗦，浪费行动的时间，一脚将他踢开了。
码头上物资如山，正黄旗副都统爱星阿瞥了一眼，吩咐李国英道：“李部院，派人把东西挑好的带上。”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国英：“……”
这是要资敌吗？
这话，贵为四川总督的李国英，根本不敢说。
但他的眼神在向杜敏示意，您赶快劝劝那位爷，千万别让他干蠢事啊！
西京驻防八旗抽调了三千人来支援这次战争，他们从栈道进入四川，人困马乏，当时李国英命令手下将士们，将自己的马让给远道而来的八旗老爷们，并腾出营房，置办酒肉美女款待。
把八旗老爷们伺候的像是来旅游的。
所以相对于京师八旗，西京驻防八旗的将领们，李国英倒是非常熟悉。
西京驻防八旗副都统杜敏，也算是个玲珑的人。
他一把拉住爱星阿：“你这是要给闯贼送粮吗？你这罪名……”
“嗯？”
爱星阿立即回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送？你他娘的会不会说人话？要和谈，就得拿出诚意，没诚意，哪个犊子乐意和你谈？”
杜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