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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良心未泯!

极品国舅爷 落寒花 21329 Jul 12, 2023 1:30:3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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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太宰君,挑食是不行的哦——”
  “来,把粥吃了我们就吃药了啊。”
  敏锐的听觉将隔壁病房热闹的声响传入耳中,躺在病床上的白发青年动了动手指,温热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微微皱起的眉梢上,似有光在颤动的眼睫上跳动。
  然后那点金色的光跃进了那双睁开的眼睛里。
  纯白的眼球上,浅灰色的瞳孔几近透明,阳光也不能给予它半点暖意,明明是鲜活血肉铸就的肉眼,却像是无机质的冰冷晶体,不带一丝情感地反射着世界的一切。
  ——这是一双非人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似也知道这双眼睛会给予他人的感觉,他眨了眨眼,随即习惯性地将真实掩在弯起的弧度里。
  “九点了吗……”
  生物钟精准地判断出现在的时间,条野采菊掀开被子坐起身,缓了一会后,在一片黑暗中,他准确地拿起一边放着的衣服换上,拿过床头倚靠的手杖,然后撑着床沿下床。
  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日常行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也是时候出院了。
  但在这之前——
  条野采菊脚步一转,往旁边的病房走去。
  先去道个别吧。
  “……总是吃白粥我都要腻了,真纪姐,能不能换个口味啦。”
  “是可以换口味,但不包括蟹肉哦,太宰君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吃蟹肉这类食物呢。”
  “为什么啊?蟹肉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走近了,那说话的声音越发清晰,条野采菊听了一会,屈起手指,在虚掩的房门上敲了敲,然后他推开门,对房内听到动静看过来的人露出礼貌的笑容,“对不起,打扰一下。”
  “条野君……?!”
  站在床边的护士下意识站直身体,端出恭敬又警惕的姿态,靠着枕头半躺着的太宰治看见条野采菊,反而眼睛一亮,开心地道,“条野你来了啊!”
  就算看不见太宰治此时的表情,条野采菊也能想象出少年此时的雀跃——眉眼飞扬,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病弱苍白的脸上因为他的到来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条野采菊的心霎时柔软一片。
  “嗯,我来了,太宰君。”
  “昨天的故事你还没讲完,那个犯人你最后是怎么找到的?现在告诉我嘛!我……咳咳!”
  太宰治前倾身体,拉着走过来的条野采菊的胳膊,撒娇似地晃了晃,可似乎因为动作过于剧烈,他不过拉了几下就忍不住撇过头掩嘴咳了好几声。
  “……我现在就说,你给我躺回去。”
  条野采菊不自觉皱起眉,他抬起手,准确又轻柔地按着少年的肩膀将人送回床上。
  “哦好。”
  太宰治像是习惯了,他眨了眨眼睛,那漆黑的睫毛又翘又长,当他垂下眼眸的时候看起来便格外乖巧。
  “我还要听新的侦探故事……条野你换衣服了?”
  太宰治的手还拉着条野采菊的袖子,话语随着目光突然一顿,条野采菊清晰地感知到少年手指一瞬的紧绷,还有那一秒无措的呼吸,“条野你、你穿着这身衣服挺好看的哈……”
  太宰治松开手指,侧过头,垂下的发丝掩盖了他此时的表情,他闷闷地道,“你也要走了啊……也是,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走了也好,外面才是你们的世界。”
  “我会回来看你的……”
  条野采菊一时有些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孩子,以前他往来的不是心思诡谲的犯罪者就是或循规蹈矩或表里不一的委托人。那些心思一目了然的普通人,他从来都没有看在眼里,但太宰治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从小就身体孱弱,跟随着监护人而不得不在不同医院里流转长大的少年有着一颗如水晶般剔透又坚韧的心灵。
  他不因自身的残缺而心生怨恨,天真而不愚蠢,乐观而不盲视,对世界自有一番独特的见解,豁达得让条野采菊忍不住侧目。
  最初,条野采菊只是因为少年因雏鸟效应生出的特殊对待——太宰治转到这个医院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他——正好条野采菊因为受伤住院有些无聊,便起着打发时间的心思和太宰治相处。
  他那时候,是想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通透——只是十几岁的年纪,长年待在医院这样的地方,会真的没有一点负面的情绪与心思吗?
  条野采菊不信,虽然他不会恶劣到揭露少年的阴暗面到阳光下让他崩溃,但用些小手段让他不能保持这让人不快的表象,条野采菊还是挺乐意的。
  然而,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条野采菊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太宰治……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
  拥有“读心”能力的目盲者如此认定。
  好得让他放弃了后续的试探,让条野采菊忍不住对他投以更多的注意力。
  ——但也就是如此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归根结底,条野采菊和太宰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适可而止的交集才是最好的选择。
  条野采菊不由有些遗憾,如果太宰的身体好一点……他还是很乐意做这孩子在黑暗世界的领路人的,这样聪明又坚韧的孩子一定会在那个世界生活得很好。
  但万事没有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条野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啊……”
  条野采菊听见,少年低落的声音很快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些微的笑意,他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过就算没时间来也没关系哦,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条野只要记得拍一些照片发给我,我就很满足啦!”
  条野采菊愣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少年的手……是和想象推测中一样的纤细柔弱的手。
  “咦怎么了?”
  耳边是少年茫然的声音,和与声音如出一辙的心跳,条野采菊立即回神,他放开少年的手,不动声色,只是笑道,“没什么,我会记得给你发照片的,有空的话,我也会记得来看你的。”
  刚刚……只是错觉吧。
  “好了,我刚刚听到,你还没吃饭是吧?”
  条野采菊看向太宰治,“挑食不吃饭是不行的哦。”
  “诶——?”
  “吃完了我才把故事的后续说给你听。”
  “怎么回事啊你们……”
  太宰治郁闷地嘟囔,他鼓了鼓脸颊,看了看坐在床边的条野采菊,又看了看一边站着的护士,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听你们的,我就吃这个一点都不好吃的粥吧。”
  “都是为了你们哦!”他强调,可爱的样子让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护士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手上端着的粥放到床上架着的小桌子上,“那真是谢谢太宰君了。”
  “现在,就要辛苦太宰君把它们喝完了哦。”
  “我知道了啦!”
  听着少年气闷的声音,条野采菊嘴角的弧度不由添了几分真实。
  2.
  “条野先生、条野先生……条野先生!”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忍着怒气,咬牙道,“请问!您有听见我说话吗?”
  在他的前方,坐在办公桌后的白发男人撑着脸颊,正光明正大的神游天外,听见他的问话,只是撩开眼帘,懒懒地向他投来一瞥,冰凉的目光让男人的怒火一滞,再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自觉弱了下来。
  “这个委托……您的意思是?”
  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弱气,男人下一秒就提高了声音,“这是田中先生的委托!展会那日会有很多大人物到场!警视厅的警员也会密切看守展品,以田中先生的地位,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哦,如果不是什么?”
  条野采菊笑眯眯地问,漂亮的眉眼弯起,语气温和,态度和善,似乎一点都不为男人不礼貌的行为生气——如果不看他正把出鞘的刀刃搁在男人肩膀的姿势的话。
  “我、我……”
  男人盯着只差一点就能和自己脖子亲密接触的刀,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冒出,他想大声怒骂条野采菊不讲规矩,持刀伤人是犯法的!
  可声音一到了嘴边,就成了微若蚊蝇的□□,“不、不是……”
  “不用担心,我有国家颁发的持刀证,不会手一抖就割开你的脖子的。”条野采菊好脾气地解释,“只是我这人对声音有点敏感,你能理解的吧,你的声音这么难听,声音一大就更难听了,所以——能小声一点吗?
  ……这就是你这么做的理由?!
  男人脸色有一瞬的扭曲,在条野采菊和善的笑容下,他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用自己最温柔最轻微最清晰的声音道,“我、我知道了……条野先生,能、我们能把刀放下吗?”
  “你看,这样好好说话不就行了。”
  条野采菊满意地放下刀,弧度弯曲的刀柄在他手里转了一圈,轻轻一甩,准确地飞入桌边斜倚的手杖,纯黑的刀柄与杖身严丝合缝——这是一把手仗剑,作为侦探,有一个这样的防身武器,显然是很合理的。
  “好了——”
  他后仰身体,将自己懒懒地摔在靠背椅里,双手交叠,看向男人,轻快地道,“我们来谈谈你说的委托吧——关于那个怪盗D的委托,我挺感兴趣的。”
  怪盗D,真名不详,样貌不详,年龄不详,自三年前开始在各地出没,热衷于盗取各种宝物,无一失手,以手段神秘莫测出名。
  他的标志,是在下手前送出一封预告函,傲慢地将盗取宝物的手法和时间以谜题的形式写在上面,然后光明正大地在预定的时间“拿取”所要的宝物。
  ——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而这次的委托人,田中真一郎这次预定展览的开放的宝石展,就有一样被称之为女神之泪的红宝石被怪盗D看中,并和以往一样留下了预告函。
  田中真一郎找到条野采菊,是希望能解开预告函上的谜题,抓住这个怪盗——或者最起码,也要保住自己的宝石,让宝石展能够顺利展开到结束的那一天。
  要条野采菊来说的话,这个选择还勉强算是明智,知道要找谁,也知道不用复印件来糊弄自己——就是好像派了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这点不好。
  条野采菊拿过被包装得严严实实的预告函,拆开档案袋、证物袋、信封……一层层剥开后,就是一张纸质细腻的预告函。
  而字体……
  条野采菊利落的动作一顿,懒散的身躯挺直,他确认了下指腹下的触感,细细感受,“啊呀……”白发青年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是特意体谅我这个瞎子而做出的改动吗?
  ——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他微笑着,愉快地开始“看”起手里包含某个人特殊心意的预告函。
  【看不见的手拨动天平
  夏季的月亮拉下帷幕
  莫内塔派出纯白的使者
  马尼拉斯在月下叹息
  女神之泪终落人间】
  看不见的手、夏季、莫内塔、马尼拉斯……不同的词汇在条野采菊的意识里碰撞,交融出一个熟悉的词汇——
  这次的谜题与经济相关吗……
  条野采菊很快就回忆起相关的信息。
  亚当·斯密斯在经济学上著有“看不见的手”的理论,厂商和消费者之间相互影响,导致最终商品达到了它们之间的均衡价格,拨动天平……均衡,或者平衡?
  在经济学上,夏季指的是经济的繁荣期,而拉下帷幕……经济的繁荣往往会导致通货膨胀,在这之后就是秋季,经济的衰退期。
  莫内塔……纯白的使者……
  高卢人和鹅的故事?
  马尼拉斯,始于16世纪,终于1946年的一种手镯型货币,葡萄牙人、西非、香料、黄金、奴隶贸易……
  所有的信息在条野采菊的脑海里交汇,白发的青年眉间不自觉皱起,但还差一点,他能感觉到,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条野先生……?”
  男人看着条野采菊就这样握着预告函然后就没了动作,焦急地等待十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您觉得怪盗D会在什么时间出现?”
  “……急什么。”
  条野采菊不快抬头,语气冰凉,“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说着,他小心地将那包含着特殊心意的预告函放在桌面上。
  “叮——”
  时针与分针重合,墙上的圆形时钟在预定的时间发出提示的声音。
  条野采菊手一顿,灵光在铃声中显现,最后一块拼图就此从混沌的海里跃出——
  地图!
  他睁开眼睛,浅色冰冷的眼眸仿佛倒映着一副虚幻的地图——
  一副以这次宝石展的展览馆为圆心,详细到每一家店铺每一个常驻人员的立体地图。
  条野采菊“看”这这份地图,微微一笑,了然道,“原来如此,所以……”
  3.
  “——所以怪盗会在晚上七点四十九分从银行方向进入展览馆!”
  装饰奢华的会议室内,白发金眸的青年手杖一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信满满地下了结论。
  他是除去某个兴趣使然背景成迷的侦探之外,被这家展览馆的主人,田中真一郎找来解谜的另一个帮手。
  一个据说小有名气的侦探。
  虽说这个人外表花里花哨的,明明是个大男人还扎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言行还很浮夸,随身携带的文明杖更像是魔术杖,除了那头和条野先生同色系的白毛,看不出来有什么侦探的样子……但也还算有点用吧。
  叫什么名字田中真一郎也没太关注,本身找他来也不过是双保险而已——以防万一请不到条野先生的备选。
  现在条野采菊是接下了委托,可他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会解决那个怪盗——这个性格田中真一郎虽然早有耳闻,可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顾忌他背后的势力和条野采菊的手段,田中真一郎可不会忍下这口气。
  总之,忽略那个请了也和没请没差的家伙,目前的当务之急是阻止那个怪盗得手,田中真一郎可丢不起那个人!
  于是,现在,在田中真一郎的面前,就有了这样一个聚齐了警方、侦探、保镖等人的不正式的会议。
  “看不见的手拨动天平,夏季的月亮拉下帷幕,莫内塔派出纯白的使者,马尼拉斯在月下叹息,女神之泪终落人间……这一封预告函都与经济学相关!”
  在先声夺人地说出结论后,这位白发侦探猛地站起身,他双手一扬,就像是站在独属于自己舞台的戏剧演员,面对着自己仅有的几位观众,言行浮夸地解说预告函里隐含的意义和相关的经济知识。
  然后他又挥了挥手杖,信心十足地道:
  “高卢人与鹅的传说想必各位都不会陌生。当时高卢人就是从正面进攻国会大厦的,那时候的古罗马人把他们的货币储备保存在国会大厦,可以说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银行,所以,‘莫内塔派出纯白的使者’这一句很明显——怪盗D会从银行的方向过来!”
  “而马尼拉斯,这类手镯型是从16世纪开始的,在1949年不再是法定货币,停止使用。‘马尼拉斯在月下叹息’这一句,显然指的是晚上19点49分!”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间?”
  有人皱眉质疑——这是侦探最喜欢的节目了,他这次行动选择侦探这个身份就是为了此刻啊!
  因此侦探当即开心地道:“因为‘叹息’啊!为什么马尼拉斯在叹息?因为他被停止使用了啊!”
  “当然,如果你们有谁能给出更好的解释,能够说服我,说服所有人,我们也会很高兴地尊重你的意见!”
  白发侦探笑眯眯地道,看他那表情,明摆着不相信在场的人会有能压住自己的存在——他可是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货色。
  不过这也确实,解谜是他们不擅长的领域,而且——谁知道他们提出意见后没抓到怪盗的话,责任会落在谁身上?毕竟那可是众所周知的怪盗D!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不背锅的原则,其他人选择了沉默。
  最后,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意外,展览馆一方采纳了侦探的意见,在那一个时间点采取了更为严密的戒备。
  至于名为女神之泪的宝石?那当然是另一件“隐秘之事”了。
  现在!
  舞台已经布置好,演员也已经就位,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主角登场了!
  白发的侦探满怀期待地站在被重重保护的展览柜前。
  瑰丽的宝石在人造的光里焕发着璀璨的光晕,与那双金色的眼眸交相辉映,他抱着银白色的手杖,发尾的绒球正在愉快地跳动,一如青年此时几乎满溢而出的兴奋。
  嗒、嗒……
  剔透的红宝石秒针一格一格地在水晶的表盘上移动,代表分针的蓝宝石指针正在靠近代表“10”的碎钻,做工华丽的落地钟安静地立在纯白柔软的羊毛毯上,为它的主人精准地显示时间。
  正在盯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什么的田中真一郎不经意抬眼一瞥,看见了现在的时间——
  七点九。
  “快到那个侦探推测的时间了?”
  眉间不自觉皱起,田中真一郎犹豫了一瞬,却依旧选择了待在这个房间里,等待今晚不知是否会到来的电话。
  ——这是比现在所有事都重要的事情。
  叮——
  准点报时的铃声准时响起。
  安静的办公室内,坐在靠背椅上垂着头闭目养神的条野采菊睁开了眼睛,窗外的路灯早已亮起,明黄的光线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方格的印痕。
  他坐在黑暗的阴影里,白色的发丝反射着点点微光,浅色的瞳孔染上了灰白的质地,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没有丝毫生息。
  “八点了。”
  雕像突然开口,语调没有一点起伏,也不含丝毫感情——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条野采菊总是吝啬于表演自己“该有的情绪”。
  “该走了,那里,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桌上放置了一下午的预告函落入口袋,抽屉里的枪械插入腰间的枪套,暗藏了利刃的黑色手杖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
  “怪盗D啊……”
  人形的影子穿过方格的黑影,微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意义不明的声音在门扉关合的声响里慢慢消散。
  侦探,即将去赶赴那一场单方面的约了。
  4.
  玉色的月盘高挂,闪烁的繁星点缀蓝黑的绒布,仿若被神明精心收藏的珍宝,在这愉快的时刻向他的信众展示。
  这真的是再美好不过的想象了。
  太宰治想。
  可惜,这个意象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格格不入啊。
  因为……
  这里,是人类的光明也照耀不进的罪恶之地。
  人口贩卖,从古至今都是被社会唾弃的大罪,然而,其间蕴含的庞大利益,却让这罪恶到了如今还是有人敢于触犯。
  这可能就是人类了吧?
  淡漠的目光扫过前方安静的酒吧,身材魁梧的门卫按着鼓起的腰间,眼神警惕地扫视周围的人群,蛮横地拒绝所有的陌生人入内。
  今晚他们有一项重大的交易,当然会这样警惕。
  但这警惕……对太宰治显然没用。
  戴着鸭舌帽,穿着皮夹克,踩着柳丁靴,半张脸和露出来的皮肤上都缠满了白色绷带,一身不良少年打扮的太宰治走出角落的阴影,穿过街道,光明正大地走向酒吧门口的门卫。
  “杉本大哥到了吗?”
  不等门卫开口驱赶,太宰治就一脸焦急地问道,门卫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焉岛……算了反正你不认识我,是二哥叫我来的,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杉本大哥,杉本大哥是在老地方吧?我这就下去找他。”
  似乎是因为事情真的很重要,原本想说清自己身份的少年皱着眉,不耐地说了几句之后就想推开拦路的门卫走进酒吧,门卫懵了,手抬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拦下来。
  “真是的,就算下面要屏蔽信号,也该弄个有线电话啥的啊,不然有事通知找不到人不是耽误事吗……”
  就在这时,少年抱怨的声音传入门卫的耳中,门卫一顿,就在他再次犹豫的档口,少年已经火急火燎地推门进去了。
  ……这人应该是真的有急事通知老大吧。
  门卫自我安慰,他都能知道下面的地下室有信号屏蔽器,还知道今晚老大会在这里,肯定是自己人了,自己人进去没事,别人看见了也怪不到我头上,而且如果真有急事,被我拦下来耽误时间了,老大肯定会罚我……
  几番思考后,门卫成功说服了自己,又开始镇定警惕地守在酒吧门口了。
  酒吧里面很安静,大多数够资格今晚来这里的人都在下面了,只有几个被留下来看守的男人零散地坐在卡座上,健壮的身材,桌上摆放着的枪械,锐利残虐的眼神,都表明他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在这些人的齐聚过来目光下,太宰治面色焦急,目不斜视,一路小跑到楼梯间,利落地打开暗门,急匆匆地闪了进去。
  少年的一系列动作自然又熟练,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来过这里很多次,明显的自己人,因此那些看守没多想,陆陆续续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成功混入酒吧,并且即将进入敌人最隐秘的腹地的太宰治拉低帽檐,脸上的神色在阴影下看不分明,选择在他眼前分叉,一边通向地下室,这方□□交易的场所,另一边隐藏的暗门通向宝石展览馆——他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地。
  但,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在正式开始之前,总要做点什么来消磨时间的吧?
  “这次的货色这么好,那些有钱人一定肯花大价钱买下的吧!大哥我们要……”
  淡色的薄唇微扬,缠着绷带的双手推开铁门,在喧闹火热的声响闯入耳际时,含笑的低语在安静的密道被飘来的微风吹散。
  “撒,让我们来玩一个名为信任的小游戏吧。”
  5.
  “看不见的手拨动天平,夏季的月亮拉下帷幕,莫内塔派出纯白的使者,马尼拉斯在月下叹息,女神之泪终落人间……”
  不知名的某处,有人在低声自语,泛着蓝光的荧屏倒映着上扬的唇角,魔魅的紫眸微微弯起。
  “终落人间……您这次又想拒绝我的邀请吗?真是可惜啊……”
  少许的沉默之后,一道通话连接向不知名的远方,那里,正有人正雀跃地等待,等待某个注定不会与他赴约的怪盗。
  “什么?我弄错时间了?”
  白发金眸的伪侦探睁大眼睛,诧异却又习以为常,他耸了耸肩,放弃探究这些聪明人的思维,问耳机另一边的同伴,“好吧好吧,那怪盗D什么时候会来?”
  “不用等了,尼古莱。”
  然而他听见同伴这样说,语气遗憾而惋惜,“这一次,他还是不想接下我们的邀请。”
  “但你还是不会放弃的,不是吗?”
  尼古莱笑道,他遥望着窗外残缺的圆月,金色的眼眸散发着奇异的光彩,“究竟是自由的飞鸟带上枷锁,还是锁链化为飞蛾徒劳地追逐……”
  “啊啊啊,无论是哪一个……”
  “都是不错的结局呢。”
  6.
  “我就知道你是叛徒!”
  隐秘的地下室里,原来的热闹已不复存在,诡异的安静在这里飞速蔓延。
  明亮的灯光陡然熄灭,如一根稻草压倒了蓄势待发的局势,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突然响起,然后……枪声大作!
  人心,总经不起怀疑。
  黑暗中的眼睛注视着这正在发生的惨剧,宛如镜面平静地倒映着这荒谬的一切。
  不过是几个借助真实信息编造的谎言,不过是让有私心之人露出马脚……一切就顺理成章。
  人类,就是这样多疑而愚蠢的生物。
  被蒙蔽双眼的人仇恨着他们所认定的叛徒,受损的利益、死亡的危机让他们失去理智,盲目地互相攻击,发热的大脑似乎不把对方全部杀死就不会冷却下来。
  即使偶尔有人清醒了片刻,也总有突发的事情让他重新失去理智,成为火拼的其中之一。
  人命在此刻成了最不值钱的玩意,不时有人惨叫着死去,凄厉的喊声、仇恨的怒吼、不间断的枪声在黑暗里经不起一点波澜。
  等角落里仅剩的灯管重新亮起来的时候,这间本来热闹火热的地下室只剩下满地的死寂。
  血腥与硝烟的气味弥漫,死不瞑目的尸体在粗糙的地面躺下,染上红色的泥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散落四地歪歪倒倒的箱子在这间昏暗的地下室组成了一个人造的迷宫。
  也成了一个天然的墓地。
  金色头发的男人靠坐在几个箱子组成的夹角里,右手无力地握着□□,左手用力按着淌血的腹部,口鼻间的喘息沉重又急促。
  他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再不立刻治疗,就是死亡的命,但在叛徒还存活的情况下,他显然不可能有机会得到治疗。
  想到那个该死的叛徒,男人咬着牙,神色愤恨,似是想通了什么,他霍然转头,对旁边幸运地跟着他存活到现在的小弟说道,“等会我拖住那个叛徒,你找准机会跑出地下室,记得,一定要告诉田中先生,三云他们背叛了!”
  “大哥!我、我不行的……”
  正瑟瑟发抖地握着枪蹲在一边的少年闻言瞪大了眼睛,鸢色的眼睛满是恐惧,缠着右眼的绷带更为他添了几分弱气,“我不敢……”
  一滴血颤巍巍地从发梢滴落到他惨白染血的脸颊上,他嘴唇颤抖,表情惶恐,看起来就像是被这惨烈的厮杀吓破胆的一个胆小鬼。
  该死的!如果是平时,这样没用的小鬼他肯定一脚踢出去,可现在只有这一个能用的人了!
  杉木和彦心里一阵冒火,却只能努力缓和脸色,对他道:“焉岛,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那个叛徒是不会放过你的,因此你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出去,找到田中先生,有田中先生的庇护,你才能够活下来!”
  看见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似是有被说动的迹象,杉木和彦连忙再加了一把力,指着不远处的尸体道,“难道你想和他们一样死在这吗?!”
  那是具被一枪爆头的尸体,白色的脑浆掺杂在暗红色的血泊里,狰狞的伤口,惊恐憎恨的面容,让随之看过去的少年身体剧烈地颤栗,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疯狂摇头,“不!我不要死!”
  “那就听我的!”
  杉木和彦的语调不容置疑,他按着少年的肩膀,强硬地道,“等会你找机会跑出去,找到田中先生,你就能活下来!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被叫做焉岛的少年白着脸点头,脸色比受重伤的杉木和彦还要苍白,杉木和彦心里又是一顿咒骂,最后的希望交给这样的小鬼一点都不靠谱,但他没多少时间了……男人的手指用力抓了下伤口,任由疼痛唤醒了他有些昏沉的神智。
  “可恶……”
  他低咒了一声,拿起重新填充了弹夹的自动□□和□□,最后看了一眼焉岛众二,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叛徒,记住!去找田中先生,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是、是……”
  强撑着走出掩体的杉木和彦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黑发少年抬起眼帘,鸢色的眼里是与胆怯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平静。
  他抹去脸上湿润的痕迹,睫毛轻颤,垂眸看向指尖的红色,焉岛众二,不,应该说是太宰治轻声低喃,“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
  一切都要在此时结束了。
  “叛徒!给我去死吧!”
  金发的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扣动扳机。
  枪声炸毁了他的听觉,子弹轰开了他的□□,在意识堕入黑暗之前,遗憾的心绪在杉木和彦的心里一闪而过,那个小鬼……呵,如果阿东还在,他一定能把消息带给田中先生的吧。
  7.
  砰——
  条野采菊侧身一步,手杖轻轻一敲,最后一个敌人睁大眼睛,不甘地在他脚边倒下。
  暗淡的光线散乱,冷色调的酒吧里,失去意识的黑衣人躺了一地,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长风衣的侦探面带笑意,优雅地持着手杖,衣冠楚楚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他刚刚做出了把酒吧里守卫的人全都敲晕的事情。
  “我都说了,我只是来找人的,为什么就不信呢?”
  他轻轻叹息,“非得要我动手,才让我进去,何必呢?”
  “人总是会这样愚蠢……你说对吗,怪盗先生?”
  条野采菊抬起头,微笑着对正“看”着自己的怪盗D说道。
  他相信,那位怪盗先生在进去密道之前,一定会在这里留下监视的道具。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会有能通话的工具呢。
  “你说的没错。”
  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月光似在此地静静流淌,飞鸟掠过月下的阴影,黑夜与神秘,棘刺与玫瑰……无限的意象从条野采菊的意识里一闪而逝,他由衷地笑了起来,“看来我这次运气很好呢,怪盗先生。”
  “那么,运气很好的侦探先生,下面就交给你收拾啦。”
  太宰治笑吟吟地开口,一点都不客气地将烂摊子交给自己理论上的“敌人”。
  能者多劳嘛。
  正义一方的人总是要多劳累一点的,不是吗?
  冷漠的目光在硝烟未烬的地下室划过,又轻飘飘地落在前方青铜色的铁门上。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是吧?”
  因为分配不均而内讧的□□、被明令禁止的人口贩卖、盘根错节的关系势力……
  你会怎么做呢?
  ……稍微有点好奇了。
  “——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遇,亲爱的侦探先生。”
  抛下身后的血腥与尸体,耳机的碎片在脚底粉碎,太宰治推开冰冷的铁门,单薄的身影没入漆黑的隧道,只留下昏暗的地下室里似是有些懊恼的自语,“哎呀,好像玩得有点过头了,希望可爱的条野不会被这些尸体吓到……”
  “——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亲爱的侦探先生。”
  笑声在空气里渐渐隐没,浅灰色的眼眸错愕地睁开了一瞬,白发的侦探随即弯起眉眼,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8.
  “条野先生,您来了。”
  明亮的光线从上方华丽的水晶灯洒落,精致的宝石制品错落有致地在宽敞的办公室摆放,满室氤氲着朦胧又柔和的光晕。
  或许之前它不是这个模样,但当展览馆的主人想要对外展示自己对宝石的喜爱时,各种精美华贵的宝石制品就被精心雕琢,被设计师们绞尽脑汁地装进这个房间,简直恨不得把墙壁桌子等所有的东西都用宝石制作。
  然而,讽刺的是,这样奢华美丽的房间里,唯一的不协调却是这一切的主人——田中真一郎。
  这个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面容普通,眼里燃烧的是野心和算计,和世间所有腐朽恶心的上位者没有什么差别。
  “您来的正好,之前有个侦探说怪盗D会在晚上七点四十九分上门盗取宝石,但到了现在那个怪盗却还是没有出现……我正想询问您是否知道一些什么呢。”
  他不动声色地按灭手机屏幕,掩去计划失控的焦虑,微笑着看向突然推门进来的条野采菊,脸上是控制得很好的惊喜。
  此时,正是晚上八点五十分——距离条野采菊推测出来的怪盗D出现盗取宝石的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
  “请允许我先提出一个冒昧的请求——把你的人从展览馆全部撤离吧,田中先生。”
  白发的青年交叠的双手按着手杖,眉眼弯弯,脸上还是带着他一贯的温和笑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过分。
  田中真一郎脸上的笑容一僵。
  “……条野先生是什么意思?”
  “田中先生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发现吧?”
  青年故作惊奇的声音让田中真一郎有些挂不住笑了,他沉下脸,冷声道:“条野采菊,我是邀请你——”
  “蠢货,闭嘴。”
  条野采菊还是那幅笑脸,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让田中真一郎心里一凉,“你还没发现你手下的黑帮被人端了吗?”
  “庆幸吧,我没空在你这里浪费时间,不然……”未尽的话语,冰冷的威胁隐在青年的笑容下,田中真一郎不寒而栗,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属下向他报告时说的话,想起了条野采菊的一些传闻,田中真一郎的眼睛不自觉地瞥向被青年握在手里的手杖……到口的咒骂立即不受控制地变了腔调,“你、你想做什么?”
  条野采菊欣赏着田中真一郎混乱的心跳,恐惧、恼怒、愤恨……啧,还远远不到崩溃的程度啊。
  他一时有些遗憾,节奏快了,应该让他先得意一会的。
  在希望与绝望中来回往复,再压下最后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他就能欣赏到人格崩溃的绝妙风景了——真是太可惜了,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材料。
  “你的宝石展会取消吧。”
  因为这一点惋惜,条野采菊便语气温和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处理好你那些不能见光的小玩意——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吧?”
  9.
  “太宰,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终于被打开的通讯器传出,任性地抛下搭档去玩闹一场还关了通讯器的太宰治没有丝毫心虚,“国木田君,这样容易生气可是会很快长白头发的哦~”
  “呵,这次我不会被骗了。”
  国木田独步冷笑,对搭档恶劣的性格了解甚深的他根本没给太宰治再忽悠的机会,直接说起这次谈话的重点,“展览馆的人手在五分钟前突然全部撤离,只剩下条野采菊一个人,恭喜你,看来你的预告函终于被看穿了,所以你确定要按照原定时间去?”
  “当然!我是不讲信用的人吗!”太宰治振振有词,活像自己要做的是多么高尚的事似的,“说好了要九点一过去就九点一过去!”
  意料之中的回答,就是……
  这说话的语气太恶心了,敢情你偷东西还要讲究诚信吗?
  “随便你,只要最后不要让我去监狱把你救出来就好。”国木田独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会按照原定计划在那里等你,超出约定时间我会直接离开,不要又想把我当做挡箭牌帮你挡住追兵。”说完,在太宰治挂断通讯之前,他还抢先把通讯挂了。
  “欸?国木田君好过分。”
  太宰治这样抱怨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着的,眼里甚至看不见一丝意外,“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搭档,回去我一定要扣你钱,嗯……就以私自挂断通讯导致沟通不畅计划失误的名义吧。”
  “那么现在……”
  太宰治站在天台边缘,黑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月色其身后为他留下一抹深色的剪影。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展览馆,就如国木田所说,此时此刻,展览馆只剩下条野采菊一个人,所有人都已离开,简直是将展览馆打造成一个大舞台一样。
  哎呀,侦探先生真认真呢?
  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不去了~
  嘴角微扬,即将进场的表演者按着头上的宽檐帽,戴在左脸上的银色镂空面具在月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衬得那双鸢色的眼眸也似在发光。
  “撒,现在,是怪盗的表演时间了——”
  10.
  “晚上好呀~侦探先生~”
  笑声与月色从拉开的窗门肆无忌惮闯入,与月色融为一体的怪盗悄无声息地落在条野采菊的身后,宛如影子般近在咫尺。
  这样近的距离下,侦探那只穿过耳垂的圆环就显得显眼极了,闪亮亮的看得太宰治手痒痒地想碰一碰了。
  可惜……
  他愉快地看着条野采菊像只受惊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哎呀呀,都要抽出仗剑了呢?
  “不要那么紧张嘛侦探先生~”
  太宰治自然地调整心跳和呼吸,将自身的存在从无到有映入条野采菊的感官里,然后突然凑近侦探的耳边,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一样悄悄道,“不过你瞒得真好呢,那些家伙都没有发现你看不见吧?”
  “呵,你不是发现了吗?”
  条野采菊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自然地露出笑容,他睁开眼睛,侧过头,那双看不出一点问题的浅色瞳孔对上了怪盗的眼睛,“怪盗先生。”
  侦探冰冷的眼睛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那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的一双眼睛,疯狂,压抑,空洞,杀意,像是有利刃在心脏缓慢切割,太宰治忍不住咧开嘴角,心脏随着他的心意在加速跳动。
  “侦探先生的眼睛真漂亮,女神之泪也比不上你眼里疯狂的死亡。”怪盗先生正在做怪盗应该做的事情,“啊啊,我后悔预告函上写的是女神之泪了——”
  正用听觉读取怪盗信息的条野采菊一愣,心跳渐渐与怪盗同调,条野采菊听见这神秘的怪盗,用他的声音,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一切外露的信息说,“比起女神之泪,我更想盗走的是你哟,亲爱的侦探先生。”
  “既然如此,不如留下来陪我吧?亲爱的怪盗先生。”条野采菊扬起嘴角,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兴奋的红晕,什么都看不清的人?被打破伪装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
  “撒,留下来吧!怪盗先生——”
  利刃骤然破空,尖锐的声响在安静的展览馆回响,落空的刀尖在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划开一溜火星,映入两双相似又不同的眼睛。
  “哎呀哎呀,真危险呐~”
  太宰治敏锐地躲过条野采菊又一次的攻击,语调轻快,没有一点正在被人攻击的自觉,“我还不想那么早进去监狱养老哦,所以——”
  他抬起右手,手腕一动,丝线牵引着早就被他替换藏在花瓶里的宝石落入他的手心。
  “抱歉了,侦探先生。”
  怪盗站在窗台上,单手抚胸,微微躬身,尽职尽责地来了个谢幕礼,“请允许我的提前退场,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啪——
  作为完美的谢幕配合,展览馆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熄灭,只余下围绕着怪盗与侦探一圈聚集的灯光,在怪盗乘着月色飘然离去的一瞬间,所有的灯光瞬时熄灭。
  展览馆终于落入了昏沉的夜晚,月色如水般在窗前回荡,在明暗的交界处,握着仗剑的侦探垂下头,被头发遮掩的表情模糊不清,身后被拉长的影子扭曲成古怪的形状。
  影子突然开始颤抖,条野采菊突兀笑了起来,他弯着腰,拄着剑,笑声断断续续,扭曲而兴奋,“哈哈哈这不是很愉快吗——”
  11.
  “太宰,今天感觉怎么样?”
  条野采菊提着果篮走进病房,笑容温和,模样俊美,举止间是经历诸多事宜才能有的从容自信,当这样一个人藏起锋芒柔和下眉眼温柔询问的时候,更是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特别是作为一个体弱多病,从小就在各个医院转折长大的单纯少年,理所应当,对他的善意没有多少抵抗力,于是,黑色头发的少年扬起笑脸,开心地道,“条野你来了啊!”
  “你都打电话催我了?我还能不过来吗?”
  条野采菊打趣道,他放下果篮,拉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说吧,这么急找我来,还要当面说的事情是什么?”
  “啊……”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低落了下来,沉闷的心跳声将他此时的心情清晰地传达给了条野采菊,“我是想和你说,我又要转院了,我……想当面和条野说这件事……”
  “太宰,你……”条野采菊伸手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过近的距离将少年身上的气息拂向鼻间,条野采菊突然一顿,这个味道是……心绪电转间,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手里的动作,“怎么那么快就要转院了?”
  “因为我监护人又要换工作了。”
  太宰治还保持着低落的模样,心里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现在的条野采菊会问的问题,那么……他发现了?是昨晚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是试探?
  “换工作……说起来,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监护人呢。”
  条野采菊说,他放在太宰治肩膀上的手顺势捏了捏,手下的肩膀骨架纤细,肌肉柔软,仿佛一点都不具有威胁性,“你身体这么弱,他就那样放心你吗?”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啊。”
  太宰治眨巴着眼睛,故作轻快地笑道,但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笑得有多勉强,条野采菊没有眼睛,却也能听出少年的强颜欢笑,他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再进行简陋的试探,而是微笑着附和道,“嗯,太宰一直是个好孩子。”
  然后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条野采菊就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他倒是很熟练,但现在显然不能使用这个很有用的技能,而且……
  太宰他真的需要自己安慰吗?
  想到这里,条野采菊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太宰治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在表明他只是一个从小病弱的天真少年,但条野采菊更相信他的五感,一个在病房从不出去的人,怎么会染上他昨晚特意洒在展览馆里的气味呢?
  失明的条野采菊其他感官的感知范围超出了普通人的极限,经过特殊调制和训练后,持久且只有自己能够嗅闻到的气味更是成为他独属的战术之一。
  因此太宰治昨晚回去后有过仔细的检查和清洗,那股气味依然停留在他的身上——即使清洗之后那股味道变淡了,条野采菊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来这应该只存在于怪盗D身上的气味。
  虽然太宰治是怪盗D这个事实很令人震惊……但很有趣不是吗?
  “不说这个了,条野,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看见条野采菊的表情开始有些不对劲,太宰治迅速转移话题,一边说的时候,他还一边熟练地从果篮里翻出一个蟹肉罐头,理直气壮地放在条野采菊的手上,“条野,帮我开罐头~”
  条野采菊下意识接过罐头,身体快于意识地把罐头打开,然后一只手快速地抢过开盖了的蟹肉罐头,附带一声甜甜的“谢谢条野!”
  条野采菊:“……”
  他怀着一种奇异的心情,“看”着太宰治继续保持着他的伪装身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哼着小调开开心心地吃蟹肉罐头,半响,他终于开口,“你……真的很喜欢吃蟹肉罐头啊。”
  “蟹肉罐头就是最棒的!”
  太宰治超大声地说出自认为的真理,他举起手里的蟹肉罐头,“这现代科技与原始风味的完美结合,冷硬的金属揭开后就是美味的蟹肉,这无与伦比的口感……”他陶醉地闭上眼,坚定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蟹肉罐头!”
  “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啊。”条野采菊笑出了声,“哪有人会为了一个喜欢的食物要死要活的呀,即使再喜欢也要适度,量力而行,这才是健康的生活。”
  “那不叫健康,叫做社畜的可悲生活!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啊!你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你不表现出来怎么会有人要送你喜欢的东西?”太宰治振振有词,还很得意地举了个例子,“像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吃蟹肉罐头,一旦要送礼物肯定会送蟹肉罐头给我,就像现在这样,我开心了,送礼的人也开心了,这不就是双赢了吗?”
  “是是是,太宰你说的对。”
  “你这样太敷衍了!我本来就是对的嘛!”
  在说笑中,无形的共识在心照不宣中形成,两个人很快进入了往日的节奏。
  窗外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淡蓝色的窗帘被光与风拂动,白色头发的青年与黑色头发的少年在病房里愉快交谈,相反发色与相反立场的两人就像是这医院随处可见的病人与探病者一样,轻松而自然——就好像他们会一直这样友好相处下去。
  12.
  “所以,你就这样坦白身份了?”
  耳麦传来的声音很暴躁,太宰治都能想象得出来此时搭档想发火又不得不憋着的表情了,但他还是用无辜的语气否认了,“我没有坦白啊?我有什么好坦白的?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
  甚至恶劣地在搭档的本就火热的心情上浇一桶油。
  “我从小就很乖,即使因为监护人脾气不好经常被辞退换工作,而不得不经常转院,即将每次刚刚熟悉了新的环境,刚刚交到新的朋友,就不得不离开,再次面对新的环境,我也没有对监护人有任何抱怨……”
  太宰治絮絮叨叨,中心思想就突出一个他很乖他是好孩子千错万错都是监护人的错。
  硬了,国木田独步的拳头硬了。
  听听,这还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你!说!够!了!没!有!”国木田·被迫监护人·独步牙齿咬的咯咯响,“给!我!适!可!而!止!”
  “国木田君真没情趣。”
  太宰治撇了撇嘴,他舒展身体,往后一摔,躺在被单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逗弄自己那个急脾气的搭档。
  “你这样是会没人喜欢的哦?这个时候你应该配合我,扮演一个不合格的监护人……”
  这个时候的单人病房只有太宰治一个人,护士小姐不在,侦探也正在忙着寻找他是怪盗的证据没来找他,这样无聊的时候,就只能靠逗弄搭档来打发时间了吧。
  想到这里,太宰治不由为可怜的自己叹了一口气。
  “你又想做什么?!”
  听见叹气声,国木田独步立即警觉了起来,危险的预感在这一刻压下了愤怒的情绪,他想到了太宰治总是在撤离时把他当挡箭牌泄露他踪迹自己,想到了那次说好了请他吃饭结果去一趟厕所人就没了还把他钱包摸走告诉老板抵押他作为人质回去拿钱结果根本没回来——!
  “太宰,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但我相信国木田君是没有极限的——
  以防万一国木田真的被气死,太宰治好心地没有选择说出这句话。
  唉,我真是一个好搭档,时刻惦记着搭档的心里承受能力,可惜总是有人不会知足啊……
  “知道了知道了~”
  戏份十足地在在心里演了一场后,太宰治才施施然地回应了毛都要炸起来的国木田独步,顺便把歪到地球外的话题扯了回来。
  “后续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
  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和这个混蛋太过计较,“人口贩卖的整条线已经——”
  “我就知道把一切交给国木田君就什么都解决了!”
  太宰治打断了国木田独步后续可见的汇报长度,用夸张的语调表达了自己的信任,然后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后飞速挂断了通话,“那接下来还是交给你了国木田君记得清理好线索不要让条野采菊找到证据哦对了我后天会结束这个身份记得处理好收尾过来接我走!”
  “……”
  国木田独步听着耳边嘟嘟的盲音,一刹那的茫然后,脸色肉眼可见地一寸一寸黑了下来,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太宰——”
  13.
  “今天条野有带蟹肉罐头来吗?”
  条野采菊刚推开门,就听到了太宰治期待的声音,于是他笑着提起手里的袋子,“带来了。”
  “好耶!”
  太宰治欢呼一声,跳下床光着脚冲了过来,在条野采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袋子就空了,条野采菊无奈地“看”着太宰治抱着蟹肉罐头跳回床上,说好的体弱多病呢?
  因为被发现了伪装,现在是直接不装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条野采菊的想法,太宰治拉开罐头拉环的动作顿住了,他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拉环按了回去,然后双手托着罐头递给条野采菊,语气自然,像是真的有这回事一样道,“条野我没力气开罐头,你帮我开吧。”
  “好。”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条野采菊接过蟹肉罐头,熟练地勾住拉环拉开盖子,插/入勺子送了回去。
  “嗯?”
  太宰治握着蟹肉罐头的一端,另一端在条野采菊手里一动不动,他疑惑地看向条野采菊,眼神迷茫,脸色苍白,声音飘忽无力,连心跳都竭力表演着病弱的角色。
  “太野?”
  “医生说,你不能吃太多蟹肉。”
  在太宰治进入角色的那一刻,条野采菊也很自然地改变了状态,他晃了晃手里的蟹肉罐头,一直抓着蟹肉罐头不放的太宰治手也跟着晃了晃,“所以今天你只能吃一个哦。”
  “诶——?”
  太宰治睁大眼睛,惊讶又不满的抗/议,“怎么可以这样!”
  穿着病号服的太宰治外表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当他收敛部分面貌,表现出幼稚的一面时,看起来与十几岁的少年一般无二。
  而当他不再收敛的时候……
  条野采菊突然想起前天见到的怪盗,那横隔在喉咙与心脏的危险感让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心跳加速。
  不可否认,条野采菊喜欢刺/激,喜欢危险。
  温水般的日常让人乏味,即使知道那是生存所必须的,也依然想用酒与血来代替。
  那是他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太宰。”
  条野采菊忽然开口,趁着条野采菊走神拿走蟹肉罐头的太宰治从美味的蟹肉中抬起头,“什么?”
  “不要让我失望啊。”
  太宰治愣了一下,一脸无辜地歪了歪头,“你指的是什么?”
  遵循着不揭破的原则,条野采菊没有回答,只是扬起唇角,对太宰治笑了一下。
  于是太宰治懂了,但他宁愿没懂。
  这是嫌太无聊了要找刺/激吗?找我有什么用?!我一无辜良好市民怎么可能会做出危险的事情啊!
  他牙酸似地磨了磨牙,把最后一口蟹肉倒进嘴里,然后用力把空罐头砸进条野采菊张开的手里,“我吃完了!”
  接着他翻了个身,掀开被子逃避似地躲了进去,“吃饱喝足就要睡觉……我要午睡了!条野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鬼才要和你玩刺/激呢,那样费脑子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趴在床上的黑发少年眯起眼睛,做下了某个决定——一个肯定会让条野采菊的期待落空的决定。
  一无所知的条野采菊“看”着床上的鼓包,想到了来之前找到的那几个仅有的线索……他摇了摇头,拿起倚靠在床头的手杖,提醒般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记得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14.
  “条野先生,您来了。”
  从病房走出来的护士小姐抱着托盘,礼貌地向条野采菊点头示意,要转身离开的下一秒,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对条野采菊道,“太宰君已经转院了,他离开前让我告诉您——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希望下次看见您的时候,能和您培养出真正的友谊。”
  她似乎很忙,又像是不想独自面对条野采菊,将太宰治要她转告的话说完后,她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
  僵在走廊上的白发青年一动不动,脸上失去了一贯的笑容,纯黑的手杖底端在地板蔓延轻微的裂痕——这是他难得失控的模样。
  名为条野采菊的侦探还没有向怪盗说出他的解密过程,还没有告诉他,他是从展览馆附近相对应的两家突然降价与提价的商铺得出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告诉他,他是怎么认出他的身份的,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怪盗的身份……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呵,被摆了一道啊。
  “太宰治……”
  念着这个名字,条野采菊很快收拾好心情,嘴角自然上扬,握着完好无损的手杖,转身离开这已然无用的医院。
  “……我会抓到你的,怪盗先生。”
  15.
  “前往NW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NW6190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抓紧时间从1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在机场广播的登机提示中,穿着米白色风衣的黑发青年将手里把玩的墨镜夹在领口,找到机票对应的座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掏出口袋里一直在振动的手机,眼也不眨地把手机关了。
  飞机上不能玩手机,他关机很正常,因为关机接不到电话更正常了。
  想必搭档一定会理解我的吧?
  嗯嗯,国木田君那么善解人意,肯定会理解我的!
  太宰治很快自己回答了自己,愉快地把终于安静的手机放回口袋里。
  插入口袋的手指碰到了另一样硬物,太宰治顿了顿,手指一勾把它拎了出来。
  是一个银白色的圆环。
  原属于条野采菊的耳环。
  “不知道条野有没有发现我留给他的惊喜呢……”
  食指穿过耳环晃了晃,太宰治看着正在转圈的反射着阳光的银环,很自然地想到了条野采菊可能的脸色。
  女神之泪终落人间……我可没有撒谎哦。
  太宰治想,至于揭开怪盗真实身份的侦探游戏?这是怪盗的游戏版本,不是侦探的,你自己误会了也不能怪我啊。
  “太宰君,下午好。”
  轻快的声音就在此时突然在旁边响起,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侧过身体,隔着过道,轻轻放下挡住脸的杂志,含笑的眼睛望向太宰治僵住的笑脸,“真是幸运呢,能在这里遇见太宰君您。”
  “……这是不幸啊。”
  太宰治无精打采地栽在柔软的座椅上,丧气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
  “太过痴汉会被人讨厌的,跟踪狂陀陀君。”
  “……”
  咋一听见这奇怪的称呼,即使是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僵住了一瞬,然后他无奈地笑了,“太宰君,如果我说这真的是巧合……”
  “呵。”
  费奥尔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的一声明显的嗤笑打断,他斜瞥了一眼费奥多尔,看着他明显与平时不同的装扮——没戴帽子,没穿毛领衣服,黑色条纹衬衫配米白色外套,就这,只是巧合?
  “只是巧合。”
  俄罗斯人苍白的脸一点红的迹象都没有,依然带着自然的笑意。
  “我相信太宰君会理解的。”
  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配上他的笑脸,看起来格外惹人生厌,太宰治啧了一声,突然伸出手,隔着过道,触碰费奥多尔的皮肤——被闪开了。
  “这么快就发现了吗?不愧是太宰君。”
  黑发紫眼的男人避开太宰治的手,脸上温和的笑意消散,眯起的眼睛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我越发期待您接受我们邀请的那一天了。”
  “你听说过猫会加入老鼠的聚会吗?”太宰治收回的手呈爪状,往前抓了抓,笑吟吟地补充,“猫只会抓老鼠填饱肚子哦。”
  “在吃下老鼠之前,猫是会和老鼠玩游戏的。”
  “玩耍猎物的恶趣味?”
  “是猎人的仁慈与悲悯。”
  “……”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为什么这个家伙比正主还不要脸?!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离开RB前往NW,沿这条航线,我们……”
  飞机广播适时响起,解救了太宰治的尴尬,也提醒了某个人离开的时间要到了。
  “愉快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黑发紫眼的男人遗憾地站起身,他在太宰治警惕的目光下俯身,指尖亲昵地触碰青年放在扶手上的右手,指尖相对,人间失格的异能力立即被触发,维持着男人存在的基石迅速崩溃,从相触碰的指尖开始,光在飞速往上蔓延,男人的身影在光中模糊,消散。
  “最后——”
  太宰治感觉到指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他眯起眼睛,听见与费奥多尔同为一体的存在说,“太宰君,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希望您能早日做出正确的选择。”
  “啊呀……”
  不速之客与光一同消失,这架飞机上的贵宾舱一时间只剩下了太宰治一个人,他抬起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指——原来套在那里的耳环不见了。
  “看来条野的运气很不好呢。”
  他双手合十,没什么诚意地为亲爱的侦探先生祈祷,“希望条野接下来的时间能过得愉快。”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手,又再次双手交握为某个人祝福,“亲爱的侦探先生,无论遇到了什么,一定要笑着活下去呀。”
  这声不走心的祝福随着飞机尾翼划过的白云一起悠悠飘散,没有落入谁的心里,也理所当然不会有人去为其实现。
  所以——
  “希望,下次我们能再次一起玩怪盗游戏啦,条野采菊。”
  ——END——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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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望灭的[太all]太宰的情债日渐增加中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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