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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她这是成了出气筒

穿成罪臣之女,流放路上开挂了 栎烨 20500 Jul 8, 2023 12:30:3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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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一起去审问周婧。”
  刘彻猜周婧接下来如果想要对付阿娇,就会利用她仙姑的身份,传阿娇是怪物的谣言,有阿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先,再加上她在权贵这边几乎众叛亲离的境况,此番落入沟渠,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也是在周婧见过那个婢子后,刘彻立即下令把人抓起来的原因之一。
  阿娇有一些顾虑,从周婧能在大婚当日下毒毒害她来看,周婧和她一样,重生的是上辈子,也就是她当上了皇后的那辈子,如果周婧活得够久,或者和她一样是后世穿的,那么就会知道她下场凄惨,且做了很多混账事。
  周婧知道,也就意味着刘彻会知道……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她爱惨了刘彻,那误会就大了。
  阿娇头大,“有些带着主观认定的事不可信,听听也就罢了,主要让她帮忙预测天灾。”
  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太子妃罢,刘彻面上没有波澜,“走罢,现在就去游梦山庄。”
  阿娇就不去了,“我回家了。”左右这件事解释不清,事到如今也不必解释了,过后她与郅都坦白,她曾经成过一次亲的事便可
  阿娇想到刘彻刚才的问话,脑袋有些懵,“你审问过周婧了?”
  事事都要靠审问才知道,那他也不配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刘彻看着面前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只想说她是个笨蛋,两人都有回头走的机会,周婧从一个田庄上的弃子混成了周亚夫最疼爱的孙女,才名显赫,若非心比天高想谋算太子妃位,只怕如今也是什么世侯夫人了,反倒是阿娇,得罪了太后,也不知道讨好父皇母后,一塌糊涂。
  刘彻不答她的问话,只道,“她就算预测了天灾,我也分不清楚是真是假,你先前研究历法,地州志,也在记录各地水患地动灾害,你一起去,好歹有个参详,你不愿意见她,就在后头等着便是。”
  好罢,她毕竟是重生了,说不定周婧一提起来,她能想起一些。
  阿娇便也不再推辞,点点头应了。
  两人趁宫门关闭前出了宫,洛一牵了一匹马来,刘彻上了马,“上来。”
  阿娇摆摆手,请洛一再牵一匹。
  刘彻眸光里无波无绪,唇角拉成了僵硬的直线,自己打马先走了,洛一再牵了一匹来,阿娇说了声谢谢,跟在后头出了城。
  游梦山庄是刘彻自己的庄子,五六岁的时候置办了出宫玩当休息地用的,只是这几年一直忙,几年也没来过一回,有记忆也都是小时候了。
  那时候阿娇爱玩爱闹,每日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在山庄里上蹿下跳,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笑声,和哭闹声。
  偌大一个山庄现在冷冷清清的,刘彻找了个不常用的偏堂,见后头跟进来的人打了喷嚏,解了身上风袍扔过去,“出门都不知道多穿一点么?”
  那袍子当头罩下来,带着点淡淡的青竹气,阿娇拿下来,追上去还给他,“我不冷。”
  刘彻接过来,强硬地给她系上了,“你去屏风后头,别打喷嚏,惊扰我审人。”
  这偏堂里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穿堂风一过,油灯晃荡,更显得阴冷。
  偏堂前后一分为二,中间隔着屏风,洛三洛九摆了一点热汤,又给她找了一个小暖炉,“公主暖暖手罢。”
  “谢谢小九。”阿娇捂着手炉坐下来,看见墙角放着几个一人高的酒缸,有些微微失神。
  这庄子她来过很多次,大概八岁的时候,她跟着刘彻一起出宫玩,来了庄子里非要拉着刘彻玩躲人寻人的游戏,她爬上树,摔下来,哭声都能把房顶掀翻,刘彻把她背回屋上药,过两日再来,死性不改,自己爬进了这成人高的大缸里,爬不出来,哭累了睡着了,整个庄子人仰马翻,刘彻把她从大缸里挖出来,已经是一夜过后了,她自己做错事了却还无理取闹,刘彻大概是找急了,很生气,但经不住她哭闹,还是给她买了山楂糖豆,后头出宫,又带她出来放风……
  到了十岁时,刘彻招待一群公侯子弟,把游梦山庄借给他们住,有个第一次来长安城的诸侯王弟子叫刘国,她藏在池塘边的银杏树下,被刘国偷亲非礼,曲侯压着刘国给她道了歉,那时候舅舅他们都在,曲侯频频告罪,她吃了亏阿母也压着不让她发作,气得晚上睡不着,半夜的时候窗户响了,刘彻穿着夜行衣,叫她出来,带着她乘夜出了城。
  到游梦山庄后,刘彻让她在山庄外等着,自己进去把刘国绑出来了。
  那时候刘国脑袋上套着麻袋,被刘彻揍了一顿,刘彻又让她再揍一顿,她跑出去的时候没忍住哈哈大笑,一不注意掉到水沟里崴了脚,走不了路,刘彻无奈,只好将她背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记得这样清楚,那成人高的酒缸竟也还放在原处,什么都没有变……
  阿娇拉了拉身上的风袍,回神见刘彻正立在台阶上看着她,便别开了眼。
  洛一把人带进来了,人没绑,也没被下药,穿着一身青衣道袍,没有多余的坠饰,只不过身姿绰约,肤色仿佛吸收了所有月色光华一般,白皙得整个偏堂的都亮了一截,见了刘彻她不慌张,盈盈服了一服,耳侧微微凌乱的发丝滑落修长的颈侧,似晃动着流光幽香,一举一动风华绝代。
  刘彻盯着她,一言不发,多年前宫宴,周婧立在麒麟殿门口,面对他时也是这般的情态,如今是故态复萌,此女对洛一,或者是韩嫣,似乎都没有这样的用心,是因为他是位高权重的太子,还是在对方的印象中,他是个会为女色耽搁正事的昏聩太子?
  这屏风绣得巧,从里面能将外头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阿娇看得出来周婧是在放手一博,但也不是很担心,刘彻这个人好美色,遇到好看的,有才的,或者身上背着一点神秘色彩的,总也容易意动情动,想据为己有,但前提是对政务没有耽搁危害,周婧是周亚夫的孙女,周亚夫在世时刘彻不会多瞧周婧一眼,是因为周亚夫位高权重,与他政治立场对立,所以他就算娶太子妃,也不会考虑周家。
  现在不会考虑周婧,是因为周婧野心过大,手段狠毒,显然不符合刘彻心中美人的特质。
  周婧大概是对自己的容貌太有信心,也或者是不太了解刘彻,阿娇静静地听着,猜今晚大概是没法睡觉了。
  上首坐着的身影一直未有动作,也未有言语,周婧咬咬唇,又服了服,主动跪下请道,“请太子饶过罪奴一命,罪奴能预测天机,可尽心辅佐太子,服侍太子。”
  刘彻喔了一声,“像你在江陵预测涝灾,下雨那般么?”
  周婧惊喜地抬头,明眸善睐,“太子相信罪奴么?”
  刘彻点点头,问道,“除了淳于意,将来还有谁是名医。”父皇的病总不好,连阿娇和淳于意都没有办法,他比较挂心这件事,再加上阿娇子嗣的问题,如果周婧能提供一点信息,他不介意让她走得痛快些。
  周婧错愣,又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名医,嘴唇张张合合,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刘彻很失望,“你能预测到自己的结局么?”一个无用的人,或者是有些用但用不到恰当地方的人,不需要留着浪费汉子民种出的粮食。
  周婧看了眼他俊美刚毅的脸,又匆匆半低下头去,粉面敷红,声音颤巍巍的柔弱恭顺,“罪奴是一辈子伺候太子的人。”
  周婧说着又直起了些背,“婧本是太子妃,如果不是小人从中作梗,婧如今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一个两个,都当他是任由玩弄的物件不成,不得不说这样重头再来的异端真的很讨厌。
  刘彻怒极反笑,平声静气地叫了洛一进来,“把她带下去,等她愿意说些真话后,再带回来,动作快些。”
  “是。”
  洛一几个先前随刘彻在廷尉待过,平常难免也有询问刺客宵小的时候,对付周婧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也不需要顾虑什么。
  洛三想着陶七公主还在里面,给洛一打了个手势,堵上她的嘴巴,尽量拖远一些,免得惨叫声吓到陶七公主了。
  阿娇算是见识到了周婧颠倒黑白的能力,如果在她的意识里她是太子妃,就不会找上她和卫子夫了。
  等人再带回来,女神仙就变成了浑身血污,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女水鬼了,周婧脸色死白嘴唇发青,浑身都在发抖,哭喊不止,哪还顾得上什么姿势好看,“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刘彻看着总算顺眼了一些,摆摆手洛一洛三先出去,“想说谎的时候想想再说。”
  周婧瘫软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喘匀气爬起来。
  刘彻并没有问他什么时候登基,一来他和父皇之间,并不存在权利倾轧,父皇信任他,他也信任父皇,二来太后精神好,喜欢把持朝纲,她要做的事,父皇都拦不得,此一生父皇就在国储的事上反抗了一次,梁王叔死的时候,祖母对父皇还诸多怨恨,一个孝字顶天了大,将来如果想招纳贤才志士,推行政令,安邦定国,不孝这顶冠帽是万不能顶的,他心中纵然有再多的想法,也只好暂时忍耐了。
  有太后在,想什么都是白搭,所以问了对他也没什么用处。
  方才他看周婧神情,知晓对方也没什么神医的消息,把绢帛和笔墨扔到她面前,“把你知道的匈奴的情况,从这一年开始,匈奴入侵汉庭的时间,地点,人数、战况都记下来的。”阿娇顶着被祖母非议不喜的风险,把婚期提前到了八月初,且暗中往雁门关调集钱粮,刘彻只能猜中这一起,按时间估算,应该是十月,或者是来年正月。
  他正在考量要派往边关的将领,只周亚夫一死,朝中竟是没几个能信任重用的战将。
  连周婧的事阿娇都愿意来告知他,说明阿娇其实并不避讳让他知道她能预知或者她是重生,不与他直接说匈奴入侵的事,很可能她当初没说假话,她说了他也听不见。
  刘彻见周婧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不拿笔,心中不耐,声音里裹出了杀意,“你还没想好么?”
  他的声音冷得像霜剑,目光冰冷,一点也不似传说中那般风流多情,周婧心中畏惧,脑子里一团乱,她虽然远嫁了边关,但一开始那几年每日都忙着怎么回长安的事,就算对匈奴入侵时的恐惧害怕有印象,时间过去这么久,又怎么记得是哪年哪月哪日发生的,她在雁门关偶然遇到被东野王带出关游玩的妹妹,才听说了东野王的事,兵多少将多少,只怕连周妍都不清楚。
  后头好不容易搬回了长安,也只是勉强渡日,如何能知道这些。
  上头杀神一样的目光压在背上,周婧瑟缩发抖,不敢不答,“该是今年十月有一次,雁门关,很多匈奴兵,听说有一个朝廷官员力战而亡了,好似叫冯太守。”上辈子这时候她就要出嫁了,到边关的时候恰好碰到匈奴大军,夫婿全家都躲进了山里,等下山回来,百姓们正祭奠亡故的亲人将士,冯太守出殡那日,万人相送。
  这大概能对上,刘彻听她停了,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周婧又零零散散说了一些,都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对入侵的人数,作战对阵的情况更是一窍不通,刘彻目光锐利,转而问,“此后的名臣良将,都有些谁?你一一道来。”
  周婧忙埋下头答道,“卫青。”
  刘彻沉吟,今晨周婧见过那女婢后,有关卫子夫的消息下午就摆来了他案台上,此女兄弟姊妹众多,里头有一个名为卫青的,与此女关系最亲近。
  卫青虽身为骑奴,为人却不卑不亢,小小年纪性格沉稳,话少,但办事牢靠,他替那婢子送信,没有直接送给阿娇,而是想自己抓住周婧,说明有胆,脑子拎得清。
  去了酒楼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观察,说明他耐得下性子,并不冲动,能想办法挟持住小十六,有谋,眼光也好,知道能力不够拿不住周婧,也没有轻举妄动,转而把知道的都透露给了阿娇。
  难得的是目光清明,也不邀功,稍加培养,就是个可用之才,刘彻本就想把此人提来身边。
  刘彻再问,“还有谁?”
  周婧呐呐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已经很有名的老臣,刘彻失望,猜此女极有可能就是个深宅妇人,且嫁的是小门小户,接触不到什么朝政,知道卫青,兴许是因为与卫子夫那婢女扯上了关系。
  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人人都爱说笑宫中趣事,至今都还有人暗中议论母后和祖母的出身来历,更勿论卫子夫歌女奴婢的身份了。
  刘彻意兴阑珊,再问一问剩下年节里的**天灾,周婧语焉不详,刘彻不想白白浪费今晚的时间,让洛一又把人拎出去处置了一顿,回来还是一无所获,没榨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大失所望。
  洛一不知道主上要问什么,但照他看,这女子对别人狠,对自己可下不了狠手,不吃痛,也受不得刑罚,不知道应该就是不知道了。
  洛一有些迟疑地禀告,“她一直喊说知道陶七公主的事,说陶七公主是怪物……”
  刘彻让他们退出去远远守在外围,盯着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寒声道,“你再乱喊阿娇的事,我让你死之前尝一尝被割舌的滋味。”
  周婧身上都是刑伤,肉也一条一条的,可怖渗人,她不敢了,她不该想来招惹这个男子,她是被前世那些和好友的幻想迷了眼,总想着她们和陈娇一样,原本都是公侯女,如果和太子定亲的是她们,她们一定过得比阿娇好无数倍,因为阿娇又愚蠢,又嚣张,生不出孩子,当上了皇后还被废在长门,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戚媛的小妹在宫中当了几年女侍,后头放出宫嫁人,常常与她们说起少年天子如何惊才俊美,对待女子如何多情纵宠,陈皇后是如何无知可笑,今日被这个美人气跳脚,明日被那个夫人算计责难,卫皇后如何虚伪做作,仗着有个大将军弟弟,如何风光无两,柳夫人如何被厌弃,王夫人如何倾国倾城……
  活得越久,听到的传言和趣闻就越多,她以为刘家人天生就是多情的,却从未想过是这般铁石心肠的模样……
  或许不是铁石心肠,周婧看着手上的刑伤,又看了看屏风后的人影,勉力压住心中的嫉恨,问道,“太子喜欢的是哪个阿娇,是十二岁以前的阿娇,还是十二岁后的阿娇。”
  此女的脑子里大概就只装了一些风月事,刘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回宫,后又想起屏风后头坐着的阿娇此时回去只会试她那嫁衣,准备好明日出嫁给郅都,不是很想动,闲闲散散地摆弄了下手边的酒盏,答道,“都喜欢。”
  因为无论十二岁以前,还是十二岁以后,都是阿娇。
  周婧一怔,随后笑起来,咳得很厉害,“喜欢她什么,面前是草包,后面是孬种。”
  女子真是奇怪,才这么一会儿就不怕死了,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前也要耀武扬威一把。
  刘彻倒也不妨回答她,“就算她即是草包,又是孬种,我也喜欢她。”他与阿娇从小定了亲,她的长相长在他的心坎上,无论是黑的白的,头发长的卷的,他都喜欢,喜欢她小时候娇憨率真,也喜欢她现在蠢笨任性,喜欢到不想强迫她,想让她在宫外自由自在,称心如意的。
  女人他可以再找,生孩子的女人甚至可以找很多,她不愿意,他便不想折磨她。
  刘彻并没有说什么违心的话,他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却不料下首的女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肚子疼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真是后悔,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对付阿娇,她其实真的真的很可怜,我同情她了,我其实根本不用再对付她,她如果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与我一样,是真正的重生,重活一遍,那得有多痛苦,多可怜呀,她那样爱你,你这样爱她,却还舍得那样对她,你十八岁就把卫子夫带进宫了,开了次头,什么夫人美人,也就越来越多了,陈娇善妒,你诛心,她无嗣,到卫子夫有了孩子,什么巫蛊巫女楚服,谁看不出来是局呢,她与那楚服同吃同住,不过气你同韩嫣,也心存幻想,要挽回你心意罢了,你要她给卫子夫腾位置,要奖励得胜归来的大将军,废了阿娇,退居长门,到她病故有二十年,熬死在宫中,死前还请人写了一篇长门赋,想要你回心转意,可是您哪里还记得起她,二十年,人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她愿意用二十年来等你,到死都爱你,你沉迷温柔乡,可有想过她分毫,您说喜欢她?她信么?就算信了,您今日喜欢她,明日就喜欢别人,您的喜欢,也不值当什么钱。”
  “你不但喜欢女子,还喜欢男子,与你同榻相眠的男子都不止韩嫣一个。”周婧看得到屏风后头那道身影晃动得厉害,等看到那身影撑不住伏到了案几上时,心中更是畅快,她真是开心阿娇会在这里,“我真的想知道阿娇看见韩嫣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是在想,都是一样的可怜人,谁也别笑话谁了,一个死无全尸,一个死了葬在母族的墓地,真狠啊您。”
  “知道我们怎么笑话陈娇的么?她就是个笑话,知道那些宫女在她死后怎么说的么,说她给卫子夫提鞋都不配!那些什么夫人美人,每日踩着阿娇讨卫子夫欢喜,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到了霸陵她的墓前,连个宫女侍从都要鄙视唾弃一番,说阿娇不会生孩子,天生招人讨厌,唱歌不会歌舞不会,连个男宠都不如!”
  “您有心么您,太后不是已经在张罗选妃宴了么?喜欢,您也配谈喜欢!”
  刘彻听得暴怒,脸色铁青,起身一脚就将面前的案几踹到了地上,拔了手里的长剑,“住嘴!休要胡编乱造,阿娇岂是你说的那人!她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周婧嗤笑,“陈娇不爱胶东王,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样骄傲的人卑微得连地里面的虫都不如,她如果对你没了感情,要么是用什么巫术忘记了,要么是心如死灰,她有那些惊世骇俗的百工技艺,都能重回了这里,再多一两样,也不奇怪罢。”她差陈娇,也不过差这些罢了。
  周婧深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她左右是活不了的了,她当初手脚没做干净,没一口气将阿娇毒死,可谓两败俱伤,也或许是阿娇醒悟了,所以会选择嫁给郅都,要一个一心一意的男子,而她依然被富贵迷着眼,做着黄粱梦。
  她想自尽,但她如今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了。
  洛一听到动静进来,把周婧拖出去了。
  周婧瞧着那面屏风,眼里都是恶意和畅快,想要来看她的笑话,也不知是谁更痛苦。
  洛三受不了她那咯咯的笑声,说了句疯女人,一掌劈在了她脖颈上,耳根总算清净了。
  刘彻握着剑僵站着,紧紧咬着后牙槽,他知道周婧说的兴许是真的,因为在知道阿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时,他不是选择做出承诺,娶她,而是选择放她走。
  今日之前,选谁做太子妃,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也随手点了一些貌好之女,娶的那个人不是阿娇,那么娶一个,还是娶一百个,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差别,漂亮的负责貌美,会歌舞的歌舞,会抚琴的抚琴,会说故事的说故事,只要安安分分在后宫待着,不插手朝政,也不勾心斗角,各司其职便可。
  后宫里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子呢,阿娇为什么要这样善妒,善妒得这样厉害,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刘彻有些恍惚,僵站在原地,无法转身,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好似他一转身,看见的便是那个独自在冷宫等了他几十年的女子,一想到是阿娇,便心痛得无法呼吸。
  微弱的光照在屏风上,后头的人影伏在案几上,没有一点动静,洛三不知发生什么,但上次主上这样暴怒,还是得知陶七公主要嫁与郅都时。
  想了想洛三还是去拿了一叠薄被,“公主可能累了睡着了,主上给她披一披罢,入秋了,夜里更深露重。”
  对比起像周婧啊,戚媛啊,田姝之流,陶七公主真正好太多了,可惜身体不好,又所求与其他女子不同。
  阿娇……
  刘彻陡然回身,大步绕到屏风后头。
  暖炉滚在她裙角边,樽盏打翻,柞汁散落,伏在案几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刘彻疾步上前,见她双目紧闭唇角溢出了鲜血,大变了脸色,喊了两声没把人喊醒,慌了心神,一把将人抱起来往外走,心急如焚。
  “去牵马!请医正!”
  月光下那精致的面容寡白如雪,唇角鲜血刺目,洛三也慌了,往外跑了几步又回来,“夜里风凉,骑马也颠簸,主上带公主先去暖阁,属下们去把医工找来,有两个医工住在这附近。”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刘彻心里窒痛,抱紧了人,“还不快去!”
  洛一几个都知耽搁不得,一人去唤庄子上的婢子婢女,剩下的都去找医师,越快越好了。
  “阿娇……”
  刘彻把人放在榻上,让生了火,又让端了热水来,自己拧干了巾帕,给她擦唇角的血渍,不一会儿见她眼睑下还有不断滚落的泪珠,喊了两声,却发现她根本还没醒,只不过昏迷不醒,也依然在哭罢了。
  刘彻便也擦不下去,就这样坐在旁边望着她,又去握她的手,想她那时候问他,有没有给旁的女子编过手串,有没有与旁的女子牵过手,他说没有,她就很开心,后头他说让她嫁给他,没一会儿她就翻了脸,她这样善变,他总以为她天性如此,却不想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痛苦,难以释怀。
  从那个什么都不会刁蛮任性的阿娇,到现在这个武能上马杀敌,文能安定民生的阿娇,也不知她经历过什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阿娇觉得冷,头疼欲裂,心脏很疼,是疼醒的,睁开眼睛时恍如隔世,怔怔望着刘彻,就好像上辈子的十六岁,刘彻喜欢她,她也喜欢刘彻,只是可能她太粘人了,性格又很冲,疑心病重,闹得他烦了,他出宫也不带她玩了,没多久去了平阳侯府,就见到了卫子夫。
  那时候他十八岁,大概已经懂得了各式各样女子的美,坐拥天下,女子对他多心存爱慕,恭顺又多才多艺,他也就渐渐忘记她了。
  那些各种各样与其他女子对抗的时光,哭闹不止,无数次想自杀的日子,心灰意冷又忘不掉他、尽做蠢事的岁月,真的太痛了。
  她不怕做蠢事,她只怕他不爱她了,不关心她了,不在乎她了。
  他怎么那么绝情呀,她快死了,让圆月去请他来与她说说话,看她一眼,他也不来,她只是想死前再见见他……
  阿娇揪紧了胸前的衣服,疼得手指痉挛,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喉咙里很堵,像堵着什么东西化不开,阿娇坐起来,揪着他的衣袖,没忍住靠在床边咳了一声,喉咙里的淤血倒出来,整个人也头晕目眩的。
  刘彻心如刀割,手忙脚乱地给她顺着气,“别想了,你不要想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
  阿娇摇摇头,爱是自己要爱的,没有人强迫她,后世谣传金屋藏娇,不过因为这些名词和故事,能增添她身上的悲剧色彩罢了,刘彻从未给她过承诺,也从未答应要与她一生一世,她是个一根筋的人,却不是后世人口中的深闺怨妇,爱就爱了,她不怨恨任何人。
  至于那些非议,她也要冷静一些对待,如果她是胜利者,人云亦云的人们,大概也有另外一套说辞,气一气就放开心罢,不必太过纠结。
  “我只是,只是一时想茬了,今日的事你忘了罢,不必放在心上。”阿娇申请恍惚地下了床榻,自己往外走。
  刘彻没有拦她,只是给她披了衣服,系紧了风袍,又找了顶鹿皮小帽给她带好,要送她回家,看她不要他送,便远远跟在后头。
  阿娇就这样一步步慢慢走回了堂邑侯府,叫了门,进去一路走到了金玉院。
  周媪刚起夜回来,认出了人吃惊不已,“公主?”
  周媪见公主脸色煞白,精神恍惚,身上披着的玄黑风袍上绣了五爪龙,心里骇然,忙低了头不敢看了,只行礼问,“可要把公主叫起来。”
  周媪说着有些迟疑,“小糯糯折腾得厉害,公主一宿没得安宁,刚才将将睡过去一会儿。”
  只是小公主瞧着确实不太好,再加上明日便要成亲,这时候这般模样来,兴许是大事,周媪便打算进去唤人了。
  阿娇这才想起来阿母怀着小宝宝,忙拉住周媪,“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这就要回公主府了。”
  周媪送她出去,见台阶上立了一少年人,清贵俊美,手忙脚乱地行了礼,也不知该说什么,侯在那儿看着小公主走在前头,那少年便在十步开外跟着,心中骇然,却也知这事不是自己管得了的,权当没看见,也叮嘱门口两个同样还没起身的人,“都管住自己的嘴巴。”
  两人诺诺称了是。
  阿娇只还记得明日就是婚礼了,她愧对郅都,要把事情说清楚,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阿娇察觉后头有人跟着,停下来,勉力提了提精神,让他回宫,“我武功很高,不用跟着,你回宫去罢。”
  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一开始是一颗糖,后头成了一根刺,每看一眼,心脏都被灼烧着。
  她脊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踩在地上,很用力,反而显得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刘彻远远停住了,并没有走。
  阿娇知道他是担心她,但她不能承受他对她好,因为这会让她头脑不清醒,阿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我很好,就是想要一个人走走,一个人静静,有人跟着我没有办法呼吸了。”
  上一次她很暴躁地说他很烦,只有远离他,她才是正常的,这一次她很平静,眼里却都是清醒的痛意,刘彻心中闷痛不止,站了一会儿,交代洛三远远跟着,自己也没回宫,绕了一条街,找了个靠街酒肆坐下来,没点灯,但今晚月明星稀,坐在这儿能看见昌云巷,她无论去哪里,都要路过这儿。
  进了院门能听见老叔熟睡的鼾声,阿娇站在郅都的卧房外,并没有敲门,没一会儿门却开了,郅都衣着整齐,手里拿着灯,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似乎滞了滞。
  阿娇胡乱擦把脸,开口道,“子安,我先前没有跟你说清楚,我曾经和一个男子成过亲,并且现在还很爱他,先前是我不好,做了很不好的事。”
  郅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没有怪她就好,是她鲁莽冲动了,阿娇朝他摆摆手,让他接着去休息,走到院门口,身后的人却开口问,“想喝酒么?”
  阿娇吸了吸鼻子,回身笑道,“子安你不是不饮酒么?”
  因为要成亲,长生在家里准备了很多好酒,郅都拿了几坛桃花酿,就搁在那颗公孙树下。
  阿娇坐下来,开了一坛,一口全部灌完,脑袋晕倒到的,心痛却少了,等再灌一坛,胃都撑着心脏,趴了一会儿起来,又接着喝,问郅都,“为什么你就能只要一个人呢。”
  郅都滴酒不沾,“因为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如果有,只怕我亦不能免俗。”
  他这话说得格外现代化,阿娇听了哈哈笑起来,又笑又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这个观念,很先进,当浮一大瓢!”
  阿娇想说的话很多,但郅都能陪着她就不错了,并不是她负面情绪的垃圾桶,而那些事多说了也没有意义,难道她要和郅都说听到有人说她生不出孩子连男人都不如,给卫子夫提鞋都不配时,她都气炸了么?
  阿娇闷头喝酒,喝到头晕麻木,什么都不用想,站起来要走了。
  郅都也不拦着,只是等她走到门边,才低声道,“我愿马革裹尸还,亦愿以死明志,却不愿那样的情况被人泄愤斩于刀下,郅子安这一生最感激的事,便是被你救下。”
  “你喜欢上的人,不够那么喜欢你,不是你不够好,也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情深缘浅。”
  “每个人都有在泥沼挣扎的时候,忘不掉一个人也不是什么伤自尊的事,无需克制,不必自厌。”
  阿娇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扶住院门边的砖墙,手指收紧,眼睑颤动得厉害,好一会儿了回头说了声谢谢。
  “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那些因为你吃饱穿暖的流民,被你治好,救下性命的人们,都是和我一样的念想。”
  郅都身上披满了晨露月辉,一身清冷,眸光中却透着暖意,“那么,明晚我们还会一起去雁门关么?闲暇的时候,可以在雁门关牧马,天宽地阔,做自己喜欢的事。”
  阿娇眼里还噙着泪,却与方才不同了,重重点头,“对,这只是一件小事!要打起精神来。”
  郅都看她那双被眼泪洗过,却显得更加明亮的眼睛,知道她好多了,眉间染上暖色。
  阿娇揉揉眼,发现郅都是真的笑了,而不是她醉酒产生的幻觉,也忍不住跟着笑开来,“哎,连中尉大人都会笑了,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且性子清冷的人笑起来,仿佛冰雪融化,雪莲花开,赏心悦目,暖入人心。
  郅都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将这张面容镌刻进记忆里,过了今夜,他便没有资格再这样光明正大地看她了,“那明日见。”
  阿娇用力地朝他挥手,“明日见。”
  郅都知道她身边跟了人,所以并未起身,只是轻轻点头,待人走后,院子最后一丝烈酒香都消散了,才取下了剑上那枚剑穗,缓缓收在了掌中,如果有来世,他愿成为那个她最早遇上的人,有朝一日,亦能听她梦中呢喃一句郅子安,却不会让她落下一滴泪,改变一分性子。
  阿娇抱着酒坛子站在街上,仰头望着干净深邃的夜空,有一点释然,是啊,她上辈子是有一点没脑子,但也没有干过特别坏的事,阿母唯一一次绑了卫青,好在也没有酿成大祸,她再闹腾,再蠢,那都是她自己的事,被嘲笑了又怎么样呢,实在没必要耿耿于怀了。
  唯有看好脚下的路才是正经。
  阿娇喝了一口酒,对着夜空长长吐了口气,这夜月实在高远,星海浩瀚,好似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被吸走了,脑子也跟着清醒不少,她在游梦山庄的时候无数次尝试想重启精神疗法,但都失败了。
  精神疗法基于人的记忆和潜意识自我暗示和催眠,将多余的感情被封存进意识深处,也并不是完美无缺,有时候受了刺激,或者感情太深,就会冲破禁制,重启失败可能是因为她曾在这样的潜意识暗示下还重新爱上了刘彻,阈值提高了,难度也增加了。
  现在好像又理顺了,可以正常进入冥想了,但阿娇却迟疑了,就像郅都说的,忘不掉一个人,有点伤自尊,但还没过分到需要克制的地步,她刻意使用这种精神疗法遗忘感情,不是自欺欺人吗。
  她爱刘彻不假,但世界上爱得不得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她不能好好祝福对方呢。
  面向阳光,阴影才会被留在身后。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希望有一日,她再听见有人嘲笑她,能轻轻松松说一句,人不中二枉少年,年少时做下了许多荒唐事,全当逗大伙一乐。
  做人,要洒脱一点!
  阿娇把剩下的酒喝完,酒坛子轻轻放在街边,对着夜空咆哮了两声,“不是我不够好!也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听到被吵醒的人们此起彼伏地开始嚷嚷咒骂,阿娇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吼了对不起,又往各家院子里撒了一点金子做补偿,在街上越走越快,回自己的公主府!走了一晚上的路,好累,她想好好睡一觉!
  阿娇出昌云街的时候,路过一个酒肆,发现洛一洛三正守在下面,怔住,后退两步仰头看了看,见刘彻正立在二楼窗边看她,朝他璨然一笑,蹬蹬蹬跑上了楼,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身形修长挺拔,俊美清贵,多才,思想灿烂,有趣又清醒的人,上前紧紧抱了一下他,“是我钻牛角尖了,你不要担心我了,明晚我就出发去雁门关了,你在长安城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珍重,阿彻。”
  她以不学无术出名,却无忧无虑开心自在了十三年,喜欢他其实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那些痛苦还不足以把快乐抵消,只是她太沉郁,把那些快乐的时光都忘记了。
  她一身的酒气,眼睛里却灿若骄阳,清醒明亮,热烈却又通透豁达,刘彻就这样看着她,仿佛心里裂开的一个口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是暖的,开心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只想她能一直这样抱着他,也一直这样快乐。
  阿娇呼了口气,本是想劝劝他碰到下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对女孩子好一点,后又回想这些年,以及上辈子的种种,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在政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已经特别特别好了,便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了。
  阿娇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这就要走了,他怎么幸福,就怎么过,她祝福他长命百岁,喜乐安康,她也会好好生活的。
  刘彻拉住她的手臂,掌心下滑握住她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指腹,低声问,“既然我把那婢女带入了宫,一年以后再遇才又想起来,便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弄死她便好。”
  好似再想起来,她依然记得那日下了小雨,却没有那种空落淤堵的难受了,阿娇摇摇头,想到过往荒唐种种,自己也忍不住好笑,“阿母就是这样干的,我虽然嫉妒她,但一直在努力挽回你的心,只是失败了,周婧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请司马相如写了一篇长门赋,他是个辞赋大家,我知道你很喜欢文学,他现在就是舅舅的臣子,只是没得重用,你可以找他。”
  刘彻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不想听她说这些,“你……后又发生了什么么?”他不想提病故两个字,那光是想想,他心脏就被人肆意捏紧一样,一下又一下的。
  阿娇不想骗他,但知道她说了他也听不见,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就是灵魂意识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学了一些知识,有三四次。”
  阿娇想说他很厉害的,就连她觉得很牛的人都说他厉害的厉害,教科书上他的介绍要以页数来论,还有无数的纪录片记录他的丰功伟绩,但想想一来他听不见,二来他现在还年少,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说了反而不好,他从小就有抱负,等他掌权,这些事都会一一实现的。
  外头晨光微曦,光亮透过窗棱,照射进酒楼里,落下斑驳又明亮的痕迹,阿娇晃了晃被他拉住的手,想着他说弄死人时,当人如蝼蚁,还是劝了一句,“坏人,国家的蛀虫、江山社稷的危害者,伤害你的人,当处死,立即处死,但是普通的小过错,甚至是没过错,能放过还是放过罢,有一些有才的臣子,他虽然放在这里没有用,但是放一放,放去别的地方,过一久,还是有用得到的地方,你有一双能发现千里马的眼睛,但是千里马总数比例就这么多,都杀光了,找起来也难。”
  话是刘彻自己说的,他以严刑峻法御下,汲黯秉性刚烈,说,陛下求才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天下谁能与之共治。
  刘彻就说,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苟能识之,何患无人,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
  大概意思就是,在刘彻这里,所有人都是工具人,如果这个工具人起不到作用,留着就是浪费白米饭,做他的臣子,有政斗,但政斗cp通常双双惨死,更迭特别快,臣子们每天累得像牛一样,还得提心吊胆的。
  阿娇知道他有他的道理,但稍稍和缓一点点,就更好了。
  刘彻心里不以为意,但是他喜欢听她这样唠唠叨叨对他说话,“你不喜欢郅都,就不能嫁给郅都,我一会儿回去找父皇,解除你们的婚约。”他想她以后也这样对他唠唠叨叨说话。
  阿娇有些哭笑不得,刘彻和别的皇帝有点不一样,他大概是认为后宫是他休息玩乐的地方,所以不会像其他那些皇帝一样,为了权衡或者为了制约去宠幸谁谁谁,从来都是想宠幸就宠幸,想厌弃就厌弃,当然也看不得自己的小伙伴因为要保人就拿婚事当交换。
  “你不要坑我和郅都了,祖母对我已经很有意见了,再者这对我和郅都来说都不算什么,我走啦,你保重。”
  刘彻就这样看着她下了楼,脚步从容,又有些像十二岁以前,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都不会倒下。
  洛三上楼来,见自家主上还一直望着街道上陶七公主离开的背影,心中摇头,“主上,那周婧怎么处置。”
  刘彻回神,吩咐道,“关起来,让她把天干门各山主的名录信息拟好,你们几个准备一下,跟我去江陵,派人去请公孙弘,汲黯,傍晚出发。”
  洛三应了声是,刘彻回了趟宫,收拾好直接去了公主府,府里面张灯结彩,新娘子却因为醉酒昏睡不醒,女官们倒也能干,给沐浴更了衣,非但让她穿上了一身火红的嫁衣,面上染了薄红,涂了口脂,连头发都盘成了新婚妇人的模样。:筆瞇樓
  刘彻喂了她一颗迷药,拆了她头上的发冠和钗饰,抱着人大步出了公主府,将人塞进了马车。
  只她唇上艳红的口脂实在惹人厌,刘彻拿巾帕给她擦过,擦不干净,指腹摩挲过,目光凝视着她的唇,好半响才克制地挪开了眼,吩咐外头赶车的洛一,“出发罢。”
  身后有一百禁卫跟着,洛三坐在洛一旁边,嘿嘿笑,“这下热闹了,哎,正事做多了,现在来做荒唐事,莫名其妙好激动。”
  洛九也跟着兴奋,洛一无奈,虽说主上有安排,不会出什么事,但长乐宫那边人仰马翻一阵是肯定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刘启还躺在病榻上,头上盖着纳凉的巾帕,一下就坐起来了,“你说什么?”
  杨芳诚惶诚恐地禀告,“太子拿了太祖留下的斩蛇宝剑,交给郅都,让他即刻前往并州,老奴进宫前郅太守走了有一久,这会儿也不知到哪里了,陶七公主被太子掳掠,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看见了,太子说要带她去江陵剿匪,一早就出了城。”
  刘启听得魂飞魄散,他安稳了一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养了个儿子偏生能把他直接气升天,“这两人今日不是要成亲么!”
  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太子不高兴这两人成亲哩,杨芳怕主上怒火冲天殃及自己这只池鱼,忙把太子交代的两封信呈上来了,“这是太子嘱咐老奴交给陛下的。”
  刘启是想把人抓过来杖责两百大板,一问偏生人也跑了,“江陵什么时候出了匪徒了!”他最近身体不好,精神不济,朝堂上的事都交给了大臣和太子,管得少了。
  杨芳答道,“是江陵出现了一个天干门,山主名为云素仙姑,此女妖言惑众,在江陵聚集了六万信众,人数还在增多,老奴听一些大臣们议论,事情挺严重的,今日有八百里加急报送来,信徒暴乱,太子带着僚臣赶去江陵了。”
  刘启听得变了脸,匆匆打开了卷轴,上头儿子大致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带走陶七公主是因为她有一手易容术,可以易容成云素仙姑,分化信众,不必动刀戈便能镇压反叛。
  刘启立马招了御史大夫直不疑和丞相卫绾前来问话,知道确有其事,发了大火,“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发现!让宁成带着禁军去,该捉的捉,该杀的杀!不要手下留情!”
  卫绾忙出列劝道,“说是叛军,其实都是被蒙蔽哄骗的百姓,毕竟和真正的侯国叛乱不同,能不动刀戈不动刀戈更好,老臣私以为太子的办法就很好,先前代国四五万的流民陶七公主都能安顿好,这次有太子在,江陵的事不成问题。”
  六七万人确实不足为惧,怕就怕有心人煽动利用,必须要尽快处理,叛乱这种事就是点灯,有了一个起头的,各地总会出一些痴心妄想乘乱浑水摸鱼的人,虽说未必能成什么气候,但处理起来总归麻烦。
  因着一些很不好的回忆,刘启生平最讨厌听到叛乱两个字,恹恹地摆摆手,“有什么情况随时来禀报。”
  还剩下一封信,说从安插进匈奴的探子手里得到了信报,匈奴遭遇天灾干旱,水草枯竭,浑邪王十月挥兵南下,郅都明面上去的是并州,实则目的地是雁门关,前去暗中安排,将计就计,来一出引君入瓮,可挫匈奴气焰。
  此事如果能办成,就是祖母最好的贺礼。
  刘启看完,心中已没了火气,难怪儿子要拿斩蛇宝剑,虎符有三块,一块在军将手中,一块在他这里,剩下一块在母后手中,非要合三为一才能调动营军,混小子知道仅凭这点信报从母后手中拿不到虎符,再加上暗中谋划,自然不能大肆调动三军,索性也不浪费那口舌,直接太庙中取了斩蛇宝剑交给郅都。
  这宝剑是太'祖留下的传家宝,虽不至于像传国玉玺和虎符那么重要,却也有如君亲临的功用,郅都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回禀,刘启信任且重用郅都,斩蛇宝剑交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步步都计划好了,事事都计划周全,用的偏生就是郅都,用在了他心坎上,此事交给郅都,刘启很放心。
  此番如果当真能挫败匈奴,也算了却他生前一番夙愿,去了天上,也有颜面见一见太祖,先帝了。
  刘启前后翻看着信,心中实在欢喜,回过神又懊恼,这混账儿子,把信送来他这里,是要让他兜底了,想着那个动不动哭闹撒泼的老母亲,刘启一个脑袋两个大,躺下想装病又怕天下人说他是被儿子气病的。
  这儿子他喜欢着呢。
  刘启立刻补了两道政令,把两件事都兜齐了。
  虽然这件事儿子办的私心甚重,但对正事有益,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等外头有长公主安,太后安的唱喏声,刘启二话不说又躺下了,巾帕挤了点水撒在脸上,重新盖到了脑门上,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果然他这个母亲和长姐进来瞧见他是这个模样,哭声全咽了回去,急忙忙上前扶起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快传医正啊!”
  杨芳诺诺应了一声,立刻就去了。
  刘启幽幽叹气,气若游丝,“江陵出了乱子,陶七会易容术,我让她陪太子去一趟江陵,她非得要成亲,太子这人最不耐废话,直接把人截走了。”
  窦太后就骂道,“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亏得我们待她这样好。”
  刘嫖不敢置信地惊叫了一声,“母后!她是被截走的,还在大婚当日,以后让她怎么办!”
  窦太后这才想起乖女儿也在,咳了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么一耽搁,就有点忘记自己怒气冲冲冲进来是要做什么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给儿子擦擦脸,坐下来气道,“太子这是生我气,打我的脸呢,我赐了婚,他明目张胆搅黄了婚事,好的很啊!”
  刘启心中干笑,您那样对他,又是想把皇位传给阿武,又是护着刘荣,次次都是呼天抢地的,明知他心里有阿娇,还把阿娇嫁给别人,换谁心里也舒坦不了。
  刘启心中腹诽,面上却笑道,“是我叫他去办的,再加上他心里还惦记着阿娇,做的就出格了点。”
  窦太后心中不喜,也不高兴太子为阿娇忤逆她,“当初也是她自己自愿要的赐婚,我逼她了么?看样子是在说谎了,当初说如何喜欢郅都,倒是一套一套的。”
  刘嫖都有些忍不住,“她一无所知就被截走了,母后怎么还怪她。”
  她着急起来,肚子扯着地疼,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扶着廊柱,把窦太后吓了一跳,忙扶住她,连声道,“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气着了,小糯糯要紧,宫里可是好久没添喜气了!别气坏了我的小孙孙。”
  先前母亲因为阿娇,连带对她也少了很多亲近,因为怀了小宝宝,倒是又比以前更宠爱了,刘嫖扶着肚子坐下来,心中叹气,要是阿娇身体好好的,嫁给了太子,生个小太孙,母后对她有多少气多少怨,保管消散得一干二净的,可惜了。
  不能抱怨那个祸害,窦太后开始抱怨孙子,“他现在主意大了,做什么事都跃过我这个老太婆,是嫌我不中用了,嫌我老了!”
  只差就把不孝子孙写在脸上了,刘嫖不敢接话。
  做了这么多年孝子贤孙,刘启不觉得累,但他也心疼儿子,就笑问道,“那不如废了他?母后看看孙子里谁最听话,咱们重立一个。”
  废立哪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刘嫖捧着自己的肚子,不敢呼吸,窦太后也吓了一跳,忙道,“哪就到这个份上,他也没做错什么。”那剩下的几个孙子都是什么,要么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要么正事不干天天惹祸斗鸡走狗,口吃的,还有成日花天酒地的,有两个年纪不大,儿子比皇帝还多,窦太后看着更不得劲。
  刘启又不能将匈奴的事透露给太后,太后嘴巴严不严他不知道,太后身边那些婢子,没一个老实的,那平姑从宫里失踪了,又找了几个,现在乱成一锅粥。
  刘启唉唉叹了口气,累得闭上了眼睛,外头王硕求见,窦太后忙让开位置,听说就是累的,有苦也没法往这里诉了,带着女儿先回去了。
  刘启等人走了,这才睁开眼睛吁了一口气,先不说有没有合适的太子人选,就算母后真的想废,那也是不容易的,现在的太子可不比七年前了,先前巡查的时候太子肃清朝政,异己被他借机清理了一大半,朝中臣子对太子称赞有加,那贪官污吏在哪里犯的事,就在哪里的东市问斩,斩给官员看,也是斩给百姓看,百姓对他很爱戴,要换个废物上来,谁服?
  刘启一点不担心,热气一发一散,又喝了碗甜汤,倒是盖着被子好好睡了一觉,让那不肖子孙自己折腾去罢。
  阿娇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睡得太久脑子都是懵的,见自己还穿着大红嫁衣,旁边刘彻睡得板正,一下就坐起来了,掀开马车帘见外头是望不见尽头的树林,心知不好,把旁边的刘彻也揪醒了,“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哪里!”
  刘彻本来就瞧着她睡觉,见她要醒来了才闭上眼睛装睡,这会儿就看着她,慢吞吞道,“你现在嫁给我了,我把你从迎亲礼上抢来了。”
  啊,这无法无天没有顾忌的家伙!
  阿娇就想对他拳打脚踢,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你这是无理取闹你,你要把郅都害死,祖母这会儿肯定咒死我了!我去雁门关有事,你这不是添乱吗!”
  时间本就紧,刘彻还在里面裹乱!
  不得不说她真是太凶悍了,刘彻手制住她的手腕,腿也压住她,安抚道,“你一个公主,雁门关还不在你治下,光你去有什么用,我已经把斩蛇宝剑和密旨给郅都,让他先去安排了,我需要你假扮周婧,遣散那些信众,安顿他们好生去耕田种桑,这会儿已经在去江陵的路上了,等江陵的事办完,我们一起去雁门关。”
  阿娇顿住,想反驳,又发现刘彻说的也没错,她的名头还没有太子百分之一好用,假扮周婧遣散信众这件事也好办,她可以先做几场能糊弄住人的把戏,然后再让朝廷的人来拆穿,天干门现在还没成气候,能不用**就不用**。
  阿娇想起他说嫁给他的事,又要站起来,“我可是不会再嫁给你了,我都没同意,也没礼成。”
  就算不嫁给他,只怕也很难再有第二个郅都敢娶她了,毕竟是他当众抢了的人。
  刘彻也不说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只点头道,“逗你玩的,你不愿意,我肯定不会让你不开心的,你坐下来,我问你话。”他又重新审问过周婧,这是个命长的,但对方说的不全面,他也不信任周婧,但阿娇不一样,阿娇不会骗他。
  阿娇看他神情严肃,问道,“怎么啦?”
  刘彻问,“我最后一个太子几岁生的?”如果活了七十岁,那么废立的可能非常大,皇帝活太久,对太子来说不是太友好,意外就太多了。
  很多事周婧可以说,她就不能,阿娇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虽然知道他听不见,还是说道,“六十多岁。”
  “我说了你也听不见,你不要总问我这些问题了,这时候我都已经死了,死了还要学习你的历史知识,实在太惨了!”
  阿娇见她说完,刘彻还是盯着她不动,猜他是连后头这一句也没听见,只好道,“秘密!”
  刘彻目光高深莫测,也没有说他以前没听见,但是刚才听见了,六十多岁,但他也不想再问她更多了,他做事,不需要她给他做预警,做先知,因为她不是他的臣子。
  阿娇奇怪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彻摇头,他也不知道,只是想问问。
  阿娇探头往外看了看,站起来要下马车,刘彻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要去哪里。”
  阿娇答道,“昨夜不是有什么选妃宴么,我听阿母说太后给你塞的你也点了几个样貌好的,这样的话我不能单独和你一个马车。”
  昨夜他光盯着她呼呼大睡的睡颜看了,哪里有什么选妃宴,那什么女子暂时也被他遣散了,他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但遣散便遣散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只是奇怪阿娇的想法,“为什么,关你何事?”
  搁在这个时代确实不关她的事,但她心里还是很别扭,可能是接受了几世教育的结果,“你在与别的女子议亲,我这样跟你在车里拉拉扯扯,不是成小三了。”
  阿娇说着自己倒是笑起来,“我和子安的亲事还没有解除,你这样跟我拉拉扯扯,才是小三,哈哈哈……”
  反正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刘彻只好道,“没有什么选妃宴,那些女子也都遣散了,等从雁门关回来,再解除你和郅都的婚事,安生坐着。”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和汉武帝恋爱的正确姿势更新,第30章晋江文学城首发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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