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忧郁小提琴手（二十）
流泉般恬静温和的声音跟着音乐的节拍，一下接一下地在他耳畔荡开。
喃喃耳语，像是绿野仙灵的吟唱，指引他跟随流动的乐音，后退，顿步，点足，停立，旋转。
齐膝的湖蓝纱裙在空中绽放。
蔺宣轻拢着舞姿摇曳的黎舒，仿佛手捧一束盛放的鸢尾，看她在风中恣意舒展，翩然起舞。
看着这样绚烂又美好的她，蔺宣心中响起一道声音，鼓动着他走出阴霾，向阳光下的黎舒靠近。
轻搭在黎舒腰间的手往里拢了拢，他回扣住黎舒的手，由一开始被动的跟随，转为跟着音乐的节拍，主动起舞。
舞蹈的动作并不难，大多都是重复的。不消几个来回，蔺宣已经能和黎舒配合得非常完美，半个小时不到，二人便完整地跳完了整支华尔兹。
“我就说嘛，蔺同学这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被夸赞的蔺宣耳根一红，摆着手，表示是黎舒教的好。
黎舒握住他晃动的手，笑嘻嘻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蔺同学舞也学会了，周五的舞会，一定要来哦，我等你。”
直白的目光看得蔺宣不太好意思。他偏开眼，红着脸闷闷应了声嗯。
见他答应，黎舒自然十分满意。
看时间还剩半个小时，她也没拉着蔺宣继续练琴，带着他去了学校对面的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地下一层，是专供游客休闲放松的娱乐区。娱乐区正中央，有一架可供路人弹奏的钢琴。
“蔺同学，快过来，这儿有架钢琴。”
黎舒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兴奋的蔺宣背着提琴，脸上带着些无奈地宠溺，跟了上去。
见黎舒端坐琴前，摆出一副要弹奏的姿势，蔺宣不禁诧异一愣。
“要在这练曲子吗？这的钢琴，音调的不太准。如果要练习的话，还是回音乐教室会比较好。”
黎舒摇摇头，满脸纯真道，“不是要练习啦。合奏今天已经练得够多了，我现在想弹点别的曲子。就...《一步之遥》吧，蔺同学帮我合奏吧。”
尚未完全习惯黎舒想一出是一出的蔺宣挠着头扫了周围一圈，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的环境，犹豫道，“真的要在这儿合奏吗？”
“这有什么关系。”，黎舒拉过他手中的提琴坚持道，“昨天蔺同学不是已经当着好多人的面拉过一次琴了吗？今天再拉一次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何况音乐本来就是弹给人听得，是演奏者用音节向外传递的心声。只有一个人的音乐，太寂寞了。”
寂寞二字像把无形的钥匙，敲开了蔺宣沉封已久的心门。
黎舒说的没错，这么久以来，他的音乐一直是孤独且冷清的。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他冰冷的乐声总是一尘不染，像机器般准确得没有半点瑕疵。
棕漆色的提琴被黎舒捧到他面前。
望着颜色沉厚温润的提琴，蔺宣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用这本该温柔深情的乐器，去机械化地演奏那些饱含创作者心血的乐章...
时间仿佛倒退回很多年前。
那时的他刚开始学习提琴，如太阳般温暖宽厚的哥哥还陪在自己身边。
他教自己识谱，指点自己拉琴，带自己参加比赛，和自己一起分享比赛结束后的慰劳甜点...
生活过得平淡而恬静，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夺走了哥哥的生命，他的世界，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父母的欢声笑语变成了无休止的沉默和叹息。他也从无忧无虑，享受全家人照顾的小儿子，变成了被父母寄予厚望的蔺家独苗。
事事争先，成了他做所有事的准则，生活被第一和优秀两个代名词完全取代。
好像自己活着就只是为了优秀，只是为了父母口中的那个第一...
哥哥的提琴拉得很优秀，所以自己也要优秀，也要和哥哥一样包揽各大赛事的第一。
究竟是什么时候忘了自己拉琴的初心，他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精准得没有任何疏漏的曲子，能帮自己夺冠，能让他站在领奖台的聚光灯下，依稀看到些许哥哥当年的影子...
“蔺同学？”，黎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蔺同学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蔺宣抿着唇，苍白一笑。
“没事，就是想起了点儿小时候的事，没什么的。”
黎舒虽然不信他的说辞，却也没追问。
心事这种东西，对方不愿主动说，强行追问只会起反效果，自己还是慢慢来吧。
“这样啊，那我们开始吧”，她指了指钢琴，坐回琴凳，正式开始弹奏前凑到蔺宣身边小声咕哝了句。
“谱子我记得不是很清，一会儿要是弹错了，还望蔺同学多多包涵。”
“嗯。”，蔺宣认真点了点头，架起琴准备演奏。
看着他这么一丝不苟模样，黎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拉琴都这么...严阵以待的吗？
她稍稍活动了下手指，轻快跳脱的琴音从指尖滑响，丝滑流畅弦音也随之而起。像相互试探的露珠和花蕊，渐渐交融到一处。
热闹的地下商场骤然安静下来，钢琴周围的游客，纷纷转头望向合奏的二人，投来好奇又期待的目光。
乐音交织，融合的自然而默契。
就在众人渐渐沉浸入乐音欢快轻松的氛围里时，轻快的钢琴音，陡然激昂奔放了起来。
丰富而富有层次的和弦，像是夏日里层层绽开的红玫瑰，肆意张扬着它的热情与艳丽。
而围绕钢琴流转的提琴音，抽成一段连续绵长的细流，绕着玫瑰的花叶，变幻形态，勾画装点着它的美好。
缠绵激荡的乐声引来不少行人为之驻足，静静欣赏起这弦与键合鸣的一幕。
他们看得好像不单单是一场合奏，而是弦弓与黑白琴键的共舞。是个性相异的男女，从相识到热恋，从彼此试探到碰撞缠绵的浪漫轶事。
最终，轰烈激昂的爱情凯歌转作惺惺相惜的细水绵长。乐声虽渐渐减弱，曲子里情意却不减分毫。
曲终之际，掌声炸响。游客围绕在二人周围，脸上尽是幸福的喜悦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们的合奏，突然有种想谈恋爱的感觉。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也能轮到我啊...”
旁边的短发妹子捧着红扑扑的脸蛋，和友人怀抱差不多的看法。望着合奏的蔺宣和黎舒，莫名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我怎么感觉这两人是我们科大的呢？男生还没多少印象，但是那个弹钢琴的女生...我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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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耳语，像是绿野仙灵的吟唱，指引他跟随流动的乐音，后退，顿步，点足，停立，旋转。
齐膝的湖蓝纱裙在空中绽放。
蔺宣轻拢着舞姿摇曳的黎舒，仿佛手捧一束盛放的鸢尾，看她在风中恣意舒展，翩然起舞。
看着这样绚烂又美好的她，蔺宣心中响起一道声音，鼓动着他走出阴霾，向阳光下的黎舒靠近。
轻搭在黎舒腰间的手往里拢了拢，他回扣住黎舒的手，由一开始被动的跟随，转为跟着音乐的节拍，主动起舞。
舞蹈的动作并不难，大多都是重复的。不消几个来回，蔺宣已经能和黎舒配合得非常完美，半个小时不到，二人便完整地跳完了整支华尔兹。
“我就说嘛，蔺同学这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被夸赞的蔺宣耳根一红，摆着手，表示是黎舒教的好。
黎舒握住他晃动的手，笑嘻嘻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蔺同学舞也学会了，周五的舞会，一定要来哦，我等你。”
直白的目光看得蔺宣不太好意思。他偏开眼，红着脸闷闷应了声嗯。
见他答应，黎舒自然十分满意。
看时间还剩半个小时，她也没拉着蔺宣继续练琴，带着他去了学校对面的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地下一层，是专供游客休闲放松的娱乐区。娱乐区正中央，有一架可供路人弹奏的钢琴。
“蔺同学，快过来，这儿有架钢琴。”
黎舒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兴奋的蔺宣背着提琴，脸上带着些无奈地宠溺，跟了上去。
见黎舒端坐琴前，摆出一副要弹奏的姿势，蔺宣不禁诧异一愣。
“要在这练曲子吗？这的钢琴，音调的不太准。如果要练习的话，还是回音乐教室会比较好。”
黎舒摇摇头，满脸纯真道，“不是要练习啦。合奏今天已经练得够多了，我现在想弹点别的曲子。就...《一步之遥》吧，蔺同学帮我合奏吧。”
尚未完全习惯黎舒想一出是一出的蔺宣挠着头扫了周围一圈，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的环境，犹豫道，“真的要在这儿合奏吗？”
“这有什么关系。”，黎舒拉过他手中的提琴坚持道，“昨天蔺同学不是已经当着好多人的面拉过一次琴了吗？今天再拉一次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何况音乐本来就是弹给人听得，是演奏者用音节向外传递的心声。只有一个人的音乐，太寂寞了。”
寂寞二字像把无形的钥匙，敲开了蔺宣沉封已久的心门。
黎舒说的没错，这么久以来，他的音乐一直是孤独且冷清的。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他冰冷的乐声总是一尘不染，像机器般准确得没有半点瑕疵。
棕漆色的提琴被黎舒捧到他面前。
望着颜色沉厚温润的提琴，蔺宣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用这本该温柔深情的乐器，去机械化地演奏那些饱含创作者心血的乐章...
时间仿佛倒退回很多年前。
那时的他刚开始学习提琴，如太阳般温暖宽厚的哥哥还陪在自己身边。
他教自己识谱，指点自己拉琴，带自己参加比赛，和自己一起分享比赛结束后的慰劳甜点...
生活过得平淡而恬静，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夺走了哥哥的生命，他的世界，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父母的欢声笑语变成了无休止的沉默和叹息。他也从无忧无虑，享受全家人照顾的小儿子，变成了被父母寄予厚望的蔺家独苗。
事事争先，成了他做所有事的准则，生活被第一和优秀两个代名词完全取代。
好像自己活着就只是为了优秀，只是为了父母口中的那个第一...
哥哥的提琴拉得很优秀，所以自己也要优秀，也要和哥哥一样包揽各大赛事的第一。
究竟是什么时候忘了自己拉琴的初心，他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精准得没有任何疏漏的曲子，能帮自己夺冠，能让他站在领奖台的聚光灯下，依稀看到些许哥哥当年的影子...
“蔺同学？”，黎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蔺同学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蔺宣抿着唇，苍白一笑。
“没事，就是想起了点儿小时候的事，没什么的。”
黎舒虽然不信他的说辞，却也没追问。
心事这种东西，对方不愿主动说，强行追问只会起反效果，自己还是慢慢来吧。
“这样啊，那我们开始吧”，她指了指钢琴，坐回琴凳，正式开始弹奏前凑到蔺宣身边小声咕哝了句。
“谱子我记得不是很清，一会儿要是弹错了，还望蔺同学多多包涵。”
“嗯。”，蔺宣认真点了点头，架起琴准备演奏。
看着他这么一丝不苟模样，黎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拉琴都这么...严阵以待的吗？
她稍稍活动了下手指，轻快跳脱的琴音从指尖滑响，丝滑流畅弦音也随之而起。像相互试探的露珠和花蕊，渐渐交融到一处。
热闹的地下商场骤然安静下来，钢琴周围的游客，纷纷转头望向合奏的二人，投来好奇又期待的目光。
乐音交织，融合的自然而默契。
就在众人渐渐沉浸入乐音欢快轻松的氛围里时，轻快的钢琴音，陡然激昂奔放了起来。
丰富而富有层次的和弦，像是夏日里层层绽开的红玫瑰，肆意张扬着它的热情与艳丽。
而围绕钢琴流转的提琴音，抽成一段连续绵长的细流，绕着玫瑰的花叶，变幻形态，勾画装点着它的美好。
缠绵激荡的乐声引来不少行人为之驻足，静静欣赏起这弦与键合鸣的一幕。
他们看得好像不单单是一场合奏，而是弦弓与黑白琴键的共舞。是个性相异的男女，从相识到热恋，从彼此试探到碰撞缠绵的浪漫轶事。
最终，轰烈激昂的爱情凯歌转作惺惺相惜的细水绵长。乐声虽渐渐减弱，曲子里情意却不减分毫。
曲终之际，掌声炸响。游客围绕在二人周围，脸上尽是幸福的喜悦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们的合奏，突然有种想谈恋爱的感觉。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也能轮到我啊...”
旁边的短发妹子捧着红扑扑的脸蛋，和友人怀抱差不多的看法。望着合奏的蔺宣和黎舒，莫名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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