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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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班级监控？”周佩奇老师听了郑心的请求，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这不太合适吧。”郑心不解：“为什么不合适？看一下监控，就知道这四名学生到底交没交钱了。也没人会因为这件事冤枉姜浩了。”
“没准还能抓个贼呢……”金明辉站在郑心后面小声嘀咕。
姜浩攥紧拳头，额角青筋凸爆：“你有种再说一遍！”
金明辉抻直了脖子，正要还嘴，周佩奇老师赶快息事宁人：“我的乖乖！你两都省省吧！”
他转身对郑心说：“郑老师，挺对不起的。咱班监控坏了，我昨天就找总务处来修监控了，结果人家忙没来。你看这可怎么办，查也查不了了。”
周佩奇那为难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但郑心总觉得这监控坏的有些诡异。他还想再问什么，周佩奇老师却没给他机会。
“这次钱收丢了都是你们两个课代表不称职！”他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站在两个课代表面前，训斥他们，“收个钱还能收错，长大还能干点啥？”
金明辉觉得委屈：“不是我收错的……”
“那你也有责任。你不是语文课代表吗？怎么收钱两个人不商量一下？你知道姜浩收钱办事没经验，还不告诉他一声。你这不是故意等着看同学笑话吗？郑老师看你是个人才才放心让你们收钱，你就整这幺蛾子？”
金明辉低下头，没有否认——他确实存了这个心思。
“姜浩，你也有毛病！不会干的活不会问问吗？你那鼻子底下长的是啥？郑老师说你两句，同学说你两句，你还受不了。不知道男子汉的心是委屈撑大的吗？你学习是不好，也没怎么为班级做过贡献，但我打眼儿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铁汉子呀！做错了就要改，不敢承担责任，那怎么行呢？”
姜浩听了这话，信服地点点头。郑心心里暗暗称赞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班主任真是个和学生谈话的高手。他一面准确地揪住学生的要害不放，一面又看似批评地指出学生的优点。几句话下来，这两块硬骨头的态度都“软了”，也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态势。
“少的两份钱怎么办？”金明辉问。
“我赔！”姜浩说，“我收丢的钱，我负责。”
郑心知道姜浩的家庭条件不好，连忙说：“没有让学生拿钱的道理。这钱我拿。”
“我这当课代表的怎么能让老师拿钱啊，传出去多没面子！”金明辉一拍手，干错地说道，“这钱我拿了，也就少在外面吃顿饭的事儿，谁都别和我抢啊。”
“这赔钱还有抢着赔的，咱班师生到底是高尚！”周佩奇笑着说，“你们谁也不用拿钱了。咱班这次收上来的班费还剩两百多呢。金明辉，你回去告诉李香玉，让她从班费里拿钱把语文报的钱补上。”
“这不合适吧？”郑心觉得很不妥，“学生会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找我，我说了算。”周佩奇拍拍胸脯说，“就算把剩下的班费退回去，一人也就分不到三块钱，够干啥的？小郑老师你放心，没事。”
“还有你们两个！”周佩奇指着他们说，“都给我滚教室学习去。我今天晚上亲自检查你俩作业。回去后再扯幺蛾子，明天全都找家长！滚蛋！”
周佩奇说完滚蛋，这两个大个子当真老老实实地“滚”了。郑心想，这大概就是班主任对学生的天生“血脉压制”。这次的事件，多亏了周佩奇老师出面才能毫不破财地解决。郑心心中当真是无比感激。
“周老师，谢谢你。要不是你替我说话，这俩祖宗现在非打起来不可。”
“嗐！你谢我啥呀！我这事儿办的，还有点对不住你呢！”
周佩奇说着向四下里扫了一眼，当他确定办公室只有他们俩人的时候，就和郑心说道：“其实，小郑老师，咱班的监控没坏。”
“没坏？！”郑心很诧异，“那为什么不查一查？”
周佩奇苦笑一声：“哼，咋查。郑老师，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爱听，你刚当老师，还太年轻了，太嫩！不知道有些事儿咱当老师的压根不能沾！”
郑心想了片刻，问：“您是指订《语文周报》这事？不该收□□费，对吗？”
“这算个啥事？小郑老师，不光你们语文组，咱们学校哪个老师没挣着□□费的钱？这都不是事儿！”
“那您说的是……”
“教师也是人，什么错误不犯呀？但你记住这么一条：不管你课上的好不好，师德高不高，学生千万不能出事儿！”
看郑心还有些不理解，周佩奇进一步解释说：“你看这次没交资料费的四个嫌疑人。姜浩、姚宁、刘琪浩、杨田羽。姚宁这孩子心理有问题，怕受刺激，万一监控查出来是她没交，她受刺激跳楼了，咱们怎么办？教育局和家长不找学生，肯定找咱们俩算账呀。刘琪浩这孩子是场面人，这事儿肯定不是他干的。那杨田羽和姜浩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没交，杨田羽没交还好说，要是姜浩没交给查出来，那就难办了。他刚让上一个学校开除，要是再被咱们学校开除了，那得多大怨气？他以前还是小混混，金明辉还老说他是贼。万一他恼羞成怒，给金明辉一刀，金明辉家长不得找咱们麻烦，说咱们教育学生不当嘛！”
郑心听了周佩奇得分析恍然大悟：“所以，您才说监控坏了，因为这事根本不能查！”
“对！”看郑心明白了，周佩奇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郑老师，你就记着，咱们做老师的，很多事都是难得糊涂呀！”
回到办公室后，郑心靠在椅子上一直回味着周佩奇说的“难得糊涂”四个字。按照周佩奇的说法，这四个字是教师的明哲保身之术，可郑心却觉得，这“难得糊涂”的背后，有身为教师应该掌握的更深刻的职业智慧，只不过他现在还没参悟透……
“郑心！发什么呆呢？”坐在郑心斜对面的王芳芳捧着手机笑盈盈走到郑心面前，她把手里磨砂红的手机递到郑心面前，笑着问，“怎么样，好看吧？”
郑心定睛一看，原来是新出的“凤梨”plus手机。这款磨砂红色在国内没有贩售，只在美国和英国发行，看来王芳芳为了这个手机没少下功夫。
“哇塞！这手机真漂亮！”郑心故作惊讶地赞美道，“我还没见过身边哪个人用这个颜色的手机呢！芳芳姐上街打电话，回头率肯定飙升！”
“我有个同学在英国留学，我让她替我买的！”王芳芳无不得意地说，“我这同学真够朋友，晚上两点半就替我排队去了，第二天才抢到一个。”
“这么难抢？快给我看看！”办公室里其他女同事也凑过来，围成一圈，你传给我，我传给你，抢着试手感。
小小的一个手机让王芳芳赚足了面子，炫耀一番后，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回到门边的座位上，脸上挂着特别幸福的神色。郑心看她那样子，不禁开始感慨女人的幸福实在是太过简单。就在这时，下课铃响起了，铃响后不到半分钟，姜浩敲门进来了。他把装在塑料袋里的钱交给郑心，说：“钱齐了。”
郑心没想到他会送来，随口问道：“金明辉呢？”
“他上厕所了。咋了老师，我送钱你信不着呀？”
姜浩这话听起来是玩笑，但郑心知道，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大男孩其实是很多心的。他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哪是信不过？只是你今天下午刚骂过我，马上又帮我收钱。我这老师有点受宠若惊啊。”
姜浩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是我混劲儿上来了。现在这不是好了……”
“行，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郑心收下钱，把钱锁在抽屉里，对他说了声谢谢，就让他回班了。
过了一会儿，郑心忽然想起自己忘记让两个课代表把昨天古诗文的罚写收上来。他骂了自己一句“猪脑子”，就匆匆忙忙走出去了。等他从班级里拿到厚厚一摞罚写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的气氛异常凝重。
刚才还一脸得意的王芳芳抱着手肘，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看谁都一脸怨气。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好像是犯了错的罪犯。郑心完全不明白，他才出去一小会儿，办公室的气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壮着胆子问王芳芳：“芳芳姐，你这么怎么了？”
这一问不要紧，王芳芳的眼睛立马有些转泪了。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郑心，好像变回了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小郑心，姐手机丢了。”她说话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就在刚才那个课间，姐手机被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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