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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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回到乾清宫的朱允炆，换上一身轻便常服。
　　“皇爷，外监送来新做好的躺椅，皇爷试一下，休憩一会。”张慎在朱允炆身边谄声道。
　　朱允炆瞪了他一眼，走进暖房，看到软榻旁放着的躺椅。雕龙刻凤，美轮美奂。内衬黄色软垫，外镶珠玉玛瑙。
　　朱允炆试了下，非常舒服。命人拿来奏本，躺在那一本本翻看起来。
　　“皇爷，吴王殿下自慈寿宫来求见。”刘谨进来禀到。
　　朱允炆起身，来到外间。看到张慎跪在地上，以头触地。说到：
　　“起来吧。以后做好你本份的事就行，不准胡乱令诸监造宫中器物，徒增耗费。
　　让他们再造一个给母后送去，不准多造。去宣吴王吧。”
　　朱允炆坐在御座上，看着一个玉树临风，透着伶俐乖巧，都快赶上自己的青年进来行礼。
　　“臣允熥拜见皇兄。”
　　“起来吧，走咱们出去坐坐。”朱允炆待朱允熥行礼后，叫着他朝殿外走去。
　　“把朕的躺椅都搬出来。”边走边对身后的张慎说到。
　　朱允炆领着朱允熥站在殿外的丹陛旁。朱允炆扶着勾栏，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问到：
　　“三弟有什么事么，在母后那问过安了？”
　　“臣听说皇兄身体大好，今日视朝，就进宫来看望皇兄。臣弟午时就入宫了，于母后宫中用的膳。
　　王妃本想过来一块请安，母后和皇嫂留她在慈寿宫，没让她来。”朱允熥站在朱允炆侧后方，略微躬身说到。
　　“朕没事，就是不想上朝，才称病的。你来的正好，你是我的至亲骨肉，你陪我商议一下。”朱允炆回身，盯着朱允熥。希望自己眼里能闪过一道精光。
　　“臣不敢，国朝大政，臣不敢擅加议论。”朱允熥应该没感觉到精光闪现，只是恭谨的说到，没见紧张。
　　“坐。”朱允炆走向自己的“龙躺椅”，指着自己原先坐的木椅对朱允熥说到。
　　“臣弟不敢僭越！”朱允熥听到后，立即跪地说到。
　　“起来，这里就我们兄弟，说些心底话。这也不是御座，只是朕命人做来休憩的。”
　　“躺好，好好说话，你们都退远点！”见朱允熥僵自着身子坐在上面，躺在躺椅上的朱允炆吩咐道，并示意内侍都离远点。
　　“咱们兄弟多久没这样躺在一起说说话了。你不要行礼，就像小时候一样，陪我说说话。”朱允炆刚一说话，就瞟见朱允熥要站起来。
　　“你安心躺着，你说我削藩错了么。
　　别动！
　　躺着，说真心话！
　　你别乱想。我说了，你是我至亲兄弟。我若连你都防着，咱这个大明，咱这个朱家，就愧对祖父祖母数十年操劳了。”
　　朱允炆仰面看着头上的飞檐说到，朱允熥听到，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封你做吴王，建藩杭州，自是希望你能富贵尊荣，福寿绵长。但是湘王叔的事，让我思虑良多。
　　你是我的手足兄弟，自是相知，但是儿孙辈呢？三世后呢？五世后呢？朕与诸王叔，亦骨肉相连。今已不足信，朕疑诸王，诸王怖朕。
　　现在我念骨肉亲情，只是想削诸王叔兵权，规其不法。若我儿孙为之，恐有杀身之祸。”
　　朱允炆说着，静默不语，似是难过。朱允熥站起，跪地，五体投地：“皇兄，弟不想封王就藩了。你下旨除了我的王位，我就在京城，陪着母后，看护文奎他们。”
　　“起来！”朱允炆厉声道：“这不是你封王的事，别说只是吴王都杭州，就是给你封明王都凤阳，我都不会迟疑。
　　现在我说的是我们身后事，不止是你封王，我的儿子也会！几代以后，也会相疑！”
　　“弟弟愚钝！一切听二兄的。”朱允熥这才彻底放心，行了一礼，起来重新躺下，彻底放松。
　　“我叫你躺这，不是让你舒舒服服看我难受的，给我想一想办法！”朱允炆看他不再存疑，也放松的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准备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封王就藩，就是找了个地方作威作福。留在京城，我依然是作威作福，谁还敢欺我？在这还更繁华，离你和母后还近。我无所谓！”朱允熥似是彻底放松。躺着也不睁眼，无所谓的说到。
　　“老三，我们要为后世子孙计呀，你父子在京，自是尊荣无比。但后世呢？”朱允炆也躺着不动，开始谈心模式。
　　“你想办法呀，你的儿子们怎么办？想好了给我安排就行！”朱允熥的声音似乎都要睡着了。
　　“起来！”朱允炆用手里的如意朝朱允熥大腿砸去。
　　“疼！我都不再读书了，你还打我！”朱允熥坐起抱着大腿，来回揉着，嘴里嘟囔道：“砸偏了母后能打死你！”
　　“你也行完冠礼了，安稳点。我有个打算，你给我参考参考！
　　以后亲王分三类，一类是就藩封国，只留宫廷护卫内侍，不得出封城，安享富贵。子孙必不相疑！”
　　“我不去，和蹲牢有什么区别！”朱允熥抬头盯着朱允炆说到！
　　“会有想去的。第二类，留在京城，建王府，只留内侍，由天子亲军一同护卫。手中无兵，也不会相疑！”
　　“这个行，就这么办了我。把我杭州的王宫赶快停了。在京城盖个好的！”朱允熥使劲点头，雀跃的说到：“给我儿子准备一个藩王宫，我死了让他去就行。”
　　朱允炆没搭理他：“第三类，出国，去藩属国，甚至更远。带兵多少不论。制同国主，福威自专。”
　　“这个，你不怕将来诸王返攻中原？肯定会出现的！”朱允熥坐直身体，郑重的说到。
　　“无妨，若真有那么一日，自是朝廷暗弱，土崩鱼烂。被诸王所代，善着，成后汉之盛，霸天下二百年。中者，也成西周之势，我朱明宗室，还能繁盛几百年。下者，也能做南宋之态，免亡国灭种之祸，以待后来人。
　　现在这种封藩之制，我恐几十年后，现八王之祸！至国弱民贫，外胡凌辱，亡国灭种！
　　若封建外藩，到时候有外藩在侧，朝廷必然时刻惊醒，行强兵富民之策！
　　到那时候，中原富强繁盛，外藩同心一体。大明或可超两周八百年之国祚！”朱允炆站起，面相天空，抬起双臂。
　　远处似传来隐隐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