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少女深吸了口气，檀口微张，却又欲言又止。她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淡道：“小事而已，你不用管。”
　　虽然她不说，但程澈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
　　大致是一个简单而狗血的三角恋剧情。
　　刚刚那女人口中的雷齐，他早有耳闻。
　　这个雷齐，好像是作曲系大四的一个优秀学员，说起来还是他的学长。
　　辅导员前阵子还鼓励他们要多向雷齐学长学习来着。
　　不过程澈觉得辅导员的眼光不太行。
　　这作曲水准未免太差了，拿自己的作品追眼前这姑娘，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鸟他。
　　显然是写的太烂了。
　　“你也是季州音乐学院的？小提琴系？”程澈试探道。
　　“你对我很感兴趣？”裴雪云眼神眯了起来，眼神幽幽地看着程澈，如同一只警觉的猫。
　　程澈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点头。
　　裴雪云看着程澈清秀干净的侧脸，清澈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心里一时生出了强烈想要倾诉的愿望。
　　然而渐渐地，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她的内心冷硬了起来。
　　她迟疑了片刻，语气变得有些生冷，道：“你还是少关心我为好。虽然这样讲不太礼貌，但对你有好处。”
　　“为什么？”程澈下意识问。
　　裴雪云躲过了他的视线，转头望向他处。
　　沉默了片刻，渐渐的，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讥讽。
　　她避开程澈的问题，淡淡道：“哪有什么为什么？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能不清楚吗？不要来烦我。”
　　裴雪云的声音很冷。
　　语气里，带着无法回还的疏离意味。
　　程澈惊了。
　　你这说的都是啥啊？
　　见程澈没有答话，裴雪云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我很感谢你这次出手相助，但我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个啥？
　　程澈挠头。
　　这女人是在犯啥神经？
　　这时的他很想扒开她的脑壳，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看她无比戒备的眼神，又放弃了。
　　而后，裴雪云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背转过身。
　　她迈着有些趔趄的脚步，沿着公路缓缓行去。
　　她的背影很是瘦削。
　　远远望去，有如一只柔软却坚直的羽毛笔般，在萧瑟的夜风中，透露着淡淡的落寞意味。
　　程澈一时呆立在风中，思绪陷入了凌乱。
　　......
　　第二天，程澈来到了周北剑的办公室。
　　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请假。
　　之后几天他没法呆在学校了，他要赶去海州，去帮宫实指挥电影的主题曲。
　　按理说，大学里请假是该找辅导员的。
　　但当他把理由告知辅导员，辅导员根本就不肯信，把他轰了出来。
　　程澈无计可施之下，还是决定来找周北剑，因为周北剑不止是他的作曲课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有他开口帮自己说话，辅导员必然是不会有任何异议。
　　来到了办公室门前，只见门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训斥。
　　“这点小事你也来请假？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成绩多差了！我可告诉你，你身为学习委员，必须给同学做个好榜样，要是这一次期末考试，咱班成绩还和期中那么差的话，我拿你是问！”
　　随后，门里传来了一个男生唯唯诺诺的应声。
　　过了片刻，门被打开，他们班的学习委员赵安低着头，灰头土脸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赵安一抬头，看见程澈：“咦，程澈你也来找老周？”
　　程澈点头。
　　赵安好奇：“你找老周啥事？”
　　“请一周假。”
　　赵安摇头：“快期末了，老周学习抓得紧，你这假一请一周，老周不可能答应的。”
　　“哦。”程澈点了点头。
　　“而且，”赵安又叹了口气，“老周现在心情差得很，你如果真的要请假，你可以换个时间来，说不定请假成功的几率大一点。”
　　“他心情为啥差？”程澈好奇道。
　　“还不是隔壁二班的那个卷王，他给一部网剧写了首主题曲，那导演专门跑来学校里感谢他，给二班班主任挣足了面子。我今天来之前，二班班主任老秦还在老周面前得瑟呢。”赵安诉苦道，“害的我都被他一顿训。”
　　程澈面露古怪：“我了解了，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试试吧。”
　　赵安见劝不动程澈，也没有说什么，等程澈被周北剑一顿训，就知道这时候请假的难度了。
　　程澈推门走入办公室。
　　一走入办公室，便见周北剑语气激动地举着电话：“一部网剧的主题曲而已，你少给我得瑟！你不过运气好捡到了个好学生罢了，真当人家是你教出来的啊！”
　　“校长表扬了你？这又怎么样？”
　　“优等生名额给你们了又怎么样！”
　　“咱们班不稀罕，有种期末考试见真章！”
　　他气呼呼地放下电话，盯着程澈：“你来干啥？”
　　程澈道：“我来请个假。”
　　“多久？”
　　“一周。”
　　周北剑没有多想，拒绝道：“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出去玩，你现在哪有时间可以浪费，我这个月可要抽时间给你好好补一下课，古典音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写的，虽然你赢不了苏小蝉，但你也不能就这么光棍地放弃啊，好歹把曲目给写出来。”
　　“曲目这事不用急。”程澈摆了摆手，“而且要赢过苏小蝉，也不难啊。”
　　“哦？”周北剑愣了愣，他看着程澈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清楚他的自信从哪里来。
　　“你真觉得你能赢那女人不成？”
　　“不能赢吗？”
　　“年轻人，太幼稚了。别以为写了首不错的钢琴奏鸣曲就有资格挑战苏小蝉了。”周北剑皱眉。
　　自从受了苏小蝉影响，他也开始一口一个年轻人，浑然忘了自己也不过二十二岁。
　　见程澈神情平静，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峻，周北剑摇了摇头：“你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可是兰城音乐节。这是什么概念？你这一次能不能过稿都是未知数。”
　　“什么叫做过稿？”程澈继续问道。
　　“你连这都不知道？”周北剑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随后，听了他的解释，程澈弄清楚了这个音乐节的游戏规则。
　　兰城音乐节创办的目的，乃是为了激励当今音乐人创作古典作品的热情。
　　音乐节上上演的，大部分都是当年的新作品。
　　每一届的兰城音乐节开办之前，外界都会有海量的稿件投递给音乐节的主办方。
　　为了从这些稿件中，挑选出真正有质量的作品，音乐节的创办者会组织起一个审核委员会。
　　位列这个委员会中的，无一不是当世的大作曲家，指挥家，演奏家。
　　他们将从这些投稿之中，挑选出三十首还算不错的作品，最后交由各支交响乐队进行排练。
　　这一关，便名为过稿。
　　过了这一关，过稿的作品将会获得正式演出的机会，在音乐节期间，这批作品会被依次呈现给听众。
　　最终，本次音乐节的听众们还会对这些作品进行投票，票选出最受欢迎的音乐。
　　周北剑补充道：“你如果想要赢苏小蝉，你不光要过稿，而且你还要最终票数能超过苏小蝉。”
　　“这么听来，好像也不算难。”程澈听完介绍，若有所思道。
　　“不算难？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兰城音乐节上，上演的全是大编制的交响作品。你此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创作经验，就想写出能击败她的作品？痴心妄想！”
　　“好吧，我痴心妄想。”程澈很光棍地承认了，“这音乐节我放弃了成不，这下我总能请假了吧？”
　　周北剑遗憾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哎，真没志气，对了，你请假到底是想干嘛？”
　　“我给人一部电影写了一首管弦乐，要去其他城市给人指挥录音。”
　　周北剑眼睛一瞪，“你说啥？电影？管弦乐，给人指挥录音？”
　　“是啊。”
　　周北剑的神色呆滞了下，旋即不屑笑道：“瞎吹什么，什么作品，给我听听。”
　　“这个暂时还是商业上保密的。”
　　看着程澈一本正经的样子，周北剑愣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程澈的眼神，有些试探地问道：“真的？”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程澈有些纳闷他的大惊小怪。“反正一个月后你就能听到了。我到时候跟你说一声就是了。”
　　周北剑神情一阵抽搐：“真的话，那我准了。”
　　“那成，我先走了，下午的飞机。”
　　看着程澈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北剑坐在办公桌前，呆若木鸡。
　　他口中喃喃。
　　不可能啊？他才什么年纪？这天赋，莫不成是第二个苏小蝉？
　　然而他心里清楚，苏小蝉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是因为她身处音乐世家，师傅是当世的作曲大家，受的是最尖端的音乐教育，读的又是秦州音乐学院。
　　而程澈读的是季州音乐学院。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他受的是啥垃圾教育？
　　教他的又是什么臭鱼烂虾？
　　周北剑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黑。
　　连忙摇头。
　　不对，他就没人教好吗？
　　对了，他说我一个月后就知道了，周北剑回想起他最后的那句话，思忖起来。
　　一个月后，有啥电影要上映吗？
　　......
　　走出办公室后，赵安迎了过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假很难请的。”
　　程澈认真看了他一眼：“我请到假了。”
　　赵安一愣，呆在原地，口中喃喃：“怎么可能？难道他是在故意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