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蠕动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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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道阳光穿透东方的云层，照在一个孤老的敲钟人的身上，晨钟已经响起，一群黑色的乌鸦离开了古老的斜塔。
　　一群女仆伴随着一位圣女如流云缓缓走进繁星神庙――在西土建国的一千多年里，繁星神庙都是这里的神庙。
　　他穿过露台，脚步踏在历经风雨的旧木桥上，他告诉自己：世界这么大，他一定要去旅行。
　　听说东方有许多古老的文明，随着古老文明一起流传下来的，还有那说不完的传说故事，而这一切都是他所渴望的。
　　天大地大，世界这么大，他一定要去看看。
　　对，他一定要去看看。
　　他梦想着有一匹马，最好是黑马，如乌鸦一样的黑。当他骑着黑马穿过这座古老的城市时，他一定面带微笑，庄严而又高贵，俯视着路过的平民。
　　其实这个梦，是不应该有的，马，只有贵族和骑士才可以有，不是他这样的人拥有的。
　　他可以用钱买头毛驴，骑着毛驴去旅行，他摸了摸口袋，那可怜的便士只够买个毛驴尾巴。
　　那群黑色的乌鸦，见了他，总能叫出他的名字。
　　“三三！”
　　“三三！”
　　群鸦再一次在他的头顶上鼓噪个不停，他的名字经过群鸦的嘴，轻轻地落在旧木桥下的河水里，随着河水向远处流去。
　　他不知道远处是什么，浓浓的烟雾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能够看到了只有这方圆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其实，他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四年前的那场宫廷政变，改变了他的生活。
　　作为国王卫队队长的父亲大人，在保卫国王的战斗中，被叛乱者所杀。
　　他被仆人钟离带出国都，一路向南逃，一直逃到了这座破旧的古城。
　　后来，他从钟离的口中得知，父亲死于那场叛乱，母亲和两个妹妹不知所踪。
　　叛乱者建立了新的王朝，叫月不落帝国，以月亮作为国旗，以九界魔法师血谍子作为大国师，对统治这片土地长达一千多年的西土王国进行了改朝换代。
　　四年来，为了逃过追杀，他混迹在成群结队的乞丐里，在这座古城过上了讨要为生的生活。
　　仆人钟离把他送到这里不久后，便匆匆走了，说要去寻找他的母亲和两位妹妹。
　　钟离临走时，把他带到繁星神庙，对他说，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如果没有死，就守在繁星神庙等他的消息。
　　为了活下去，他学会了偷吃繁星神庙的供品。
　　繁星神庙供奉的是一位美丽的凤凰仙子，穿着一身金色的鸟羽毛做成的衣服，美丽的脸蛋上有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
　　每次他偷吃供品的时候，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总会放出光，照亮供桌，让他能够在光亮中捡吃他最爱吃的酥粒蛋糕。
　　好多次，他怀疑她不是金身塑像，而是活生生的仙子。他曾经偷偷地摸过她，感觉到她冰凉如雪霜，没有一点体温，他终于明白她只是塑像。
　　神庙里住着一位圣女和十来名女仆，圣女穿着一身红衣服，连脸上都蒙着红纱，如果她没有一双会转动的眼睛，她和塑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一次，他不小心，偷吃供品时，被一位路过的女仆发现。
　　女仆对他说，摆在他眼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把他带到城堡，接受法律的审判；要么把他带到圣女殿，接受圣女的裁判。
　　按照国王颁布的法律，偷吃神庙的供品，要么被挖掉双眼，要么被砍断双足。
　　他当然不想失去可以照明的眼睛，也不想丢掉可以行走的双足，他渴望着圣女能够像凤凰仙子一样微笑着，放过他。
　　他胆战心惊地被女仆带到圣女殿，那是一个琉璃宫殿，到处闪闪发光，一尘不染，静地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吃供品？”
　　圣女的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宛如冬天的暖阳，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流，他僵直的血液重新开始循环。
　　“我饿！”
　　他如实回答！
　　“为什么不去种地？”
　　“我是流民，没有地。”
　　“为什么不去乞讨？”
　　“没有人愿意赐予我吃的。”
　　至始至终，他都如实回答着；从头到尾，她的声音都是那么柔和。
　　“圣女，要不要挖去他的双眼？”
　　一个年老的婆婆拿着一把弯弯的刀，另一个年轻的女仆端着一个红如血的盘子，准备随时盛放那挖出来的双眼――鲜血染红的眼珠子。
　　“放了他吧！”
　　她转身，遥望着星空，黑夜里，有无数的星星挂在繁星神庙上空。
　　“圣女，繁星神庙是圣洁之地，容不得外人玷污，如果这个男孩偷吃供品我们不惩罚，那么将会有大量的人进入神庙偷吃供品。”
　　该死的婆婆，他心里诅咒着，恨不得用魔法堵住婆婆的嘴，可他不会魔法。
　　他静静地站在一尘不染的圣女殿，等待着圣女的裁判。
　　年老的婆婆拿着弯刀，渐渐地向他靠近，越来越浓的杀气，让他恐怖。
　　他想跑，可四周站着的女仆，个个手中拿着弯刀，已经封死了他的退路。
　　他觉得自己脆弱地像块玻璃，随时随地都会碎裂，四肢无力宛如溺入水中一样。
　　死亡原来一直跟着他，这些年来他东躲西藏，躲的是死亡，藏的是生命，可死亡如影随形，并没有远离他。
　　“放过他吧，让他去管理乌鸦！”
　　她依然仰望着星空，语气依然那么柔和。
　　“圣女……”
　　“李庙监，这城里的乌鸦越来越多了，简直乱地不成了样子，经常影响交通，需要一个人去管理，作为对他的惩罚，让他去管理乌鸦吧！”
　　管理乌鸦，这不是无稽之谈吗？但他很快便认为，这是她在找借口要放过他。
　　年老的婆婆没有再说什么，收起了弯弯的尖刀，两个女仆把他带到了一座斜塔旁。
　　斜塔里里外外都是黑乎乎的乌鸦，宛如黑云布满了整个天空。
　　“神庙的供品每天都会换下来送到这里，供乌鸦享受，恭喜你，小乞丐，你终于不用乞讨了！”一位女仆笑嘻嘻地对他说。
　　只要有吃的，他就心满意足了！而且这个吃的还是供品，这个差事不错，他打心眼里感激圣女。
　　女仆们走后，成群结队的乌鸦开始往他的身上拉屎撒尿。
　　任凭他怎么赶，也赶不走那些该死的乌鸦。
　　不一会儿，一位女仆提着一个铁盒子走了过来，对他说道：
　　“这是神庙换下来的供品，如果你想吃，就吃！”
　　女仆扔下盒子，冷冷地对着他说道：“如果明早你还活着，以后为神庙换供品的活，就成了咱俩个的活了！”
　　群鸦开始围着盒子低飞，他打开盒子盖，来不及抓走一块供品，群鸦便挤进盒子，争抢着分食，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取走一点点吃的。
　　当最后一个乌鸦懒懒散散飞走时，盒子里没有了一丝可以吃的。
　　该死的乌鸦！
　　贪吃的乌鸦！
　　自私自利的乌鸦！
　　他诅咒着黑乎乎的乌鸦，女仆提着空空荡荡的铁盒子在他的诅咒声中，转身走了。
　　他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浑身无力！
　　饿，这是要饿死的节奏。
　　黑夜再一次来临，他没有去偷吃供品，他昏昏沉沉躺在斜塔里，进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