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辽东有十二万兵

　　或许是因为上午陛下的怒火，文华殿气氛有些凝重。
　　阁老们和司礼监首次在一起票拟、批红，也显得有些不和谐。
　　没有人交谈，无论是阁老、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都在垂着头看奏本，一份奏本能看好久不翻页。
　　朱由检进殿升座，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没什么活力的场景。
　　“监国殿下千岁”
　　行礼倒是还整齐划一，只是声音有声无力。
　　“魏秉笔没来？”
　　朱由检看了一圈，阁老那边只剩下四个人，李国普明显被孤立了，座位和其他几人的距离，尤其远。
　　司礼监这边，李永贞、王体乾、王朝辅都在，唯独没有魏忠贤。
　　这就有点不给面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以监国殿下的身份，到文华殿。
　　“回监国殿下，魏秉笔被陛下召回，刚走。”
　　回话的是王体乾，一个笑眯眯的老太监，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哦？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朱由检刚从陛下那里回来，到底什么情况内心知道的一清二楚，说实话，这“见面礼”有些幼稚。
　　“诸位继续，不用管我。”
　　李国普老远给了个“小心”的眼神，朱由检遥遥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承恩上前，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替换，开始研墨。
　　其实朱由检知道，研墨也没什么用，只是个姿态罢了，练练字也是好的。要不然，干坐着没事干，自己也不舒服。
　　观政，观政，多看多听多想为主，可没让多干。
　　王朝辅将已经批红的奏本，放在朱由检面前的桌案上，等他看完，就可以送皇后处用印。
　　朱由检随手翻开一本，是辽东督师兼辽东巡抚王之臣的奏本，向朝廷索要军饷。
　　内阁黄立极票拟“着户部依规办理”，司礼监批红，画了个圈。
　　再翻开一本，却是户部的题本，称因为维修三大殿，户部存银仅二十万两，广东等各处税银尚未抵京，户部需要防备不时之需，不能动用，请陛下开内承运库，借支给饷。
　　内阁票拟，画了个圈，司礼监批红，也画了个圈。
　　看得朱由检一头雾水。
　　“这画个圈，是什么意思？”
　　黄立极抬头，回道：“回监国殿下，这表示知道了。”
　　“那这辽东催要军饷，户部存银不足，无法支用，你们画个圈，他们会怎么办？能解决问题么？”
　　朱由检想了半天，换做是自己，也想不出这个圈，究竟解决了什么问题。
　　“回监国殿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辽东地处前线，兵马众多，每年百万军饷丢进去，连个水花都不起，欠饷是常态。
　　至于户部，确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是不能动。我们也变不出银子，只能先行搁置。”
　　黄立极再次回答，这次倒是清晰了许多。
　　朱由检有些挠头，这事儿他目前也解决不了，他没钱，内库有多少钱他也不知道，而且，他很好奇，税收不足，内阁会怎么做。
　　“今年税银多少？关内外有多少兵马？”
　　“今年新饷岁入不满四百万，至于兵马，这个……”黄立极卡壳了，他没怎么关注过有辽东有多少人马，于是转头看向施凤来，他是联系兵部的。
　　施凤来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辽东除了打仗，就是要钱，要钱，要钱。辽饷每亩加派九厘，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叫兵部尚书崔呈秀来！”
　　朱由检都快被气笑了，又没让你精确到一兵一卒，连个大概数量的概念都没有，还当个屁阁老。
　　黄立极看向司礼监的太监，王体乾他们也没法子，朱由检只是想了解情况，又不是要推翻他们的批红，这很光明正大。
　　再说了，魏忠贤也不在啊。
　　王体乾朝着殿外微微偏头，就有小太监去通报魏忠贤去了。
　　朱由检看见了，没在意。
　　魏忠贤来的很快，行礼过后，径直坐到了司礼监的首位，立马有小太监上前服侍。
　　“听下面的人讲，殿下要问辽东兵马数目？”
　　朱由检心里笑了，不怕开口，就怕你不开口，每亩地加征九厘，这满天下执行到下面得加到多少钱，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会油屁股。
　　至于辽东，不管多少人，每月发饷却还是月月欠饷，王之臣是阉党，这么大的财源，要是出了问题，魏忠贤能坐得住才怪。
　　“怎么，本王身为监国观政，不能问么？还是说，得先问过魏秉笔？”
　　魏忠贤被噎住了，问他，他也不知道。
　　一时无语。
　　兵部尚书崔呈秀已经被告知事由，到了文华殿中，回答很是流利：“回监国殿下，山海关内四万兵，满桂为总兵，山海关外八万兵，分总兵朱梅、祖大寿、张弘谟分别辖制。”
　　“战兵几何？兵部可曾点验？可有兵籍名册？”
　　朱由检是不了解关宁锦防线究竟有多少人，但肯定知道，关内外不会有十四万兵的实数，吃空饷养家丁是现在的常态，更别说战兵了。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京营按照编制，还有十几万兵呢，实际上有多少，估计领兵的勋贵、京营提督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关外战事频繁，将领常就地募兵，变动频繁，兵部尚未点验。”
　　崔呈秀确实不知道，他又不是专业的，只是单纯的兵部尚书罢了。
　　“军饷一个月得多少？这个你总知道吧？”
　　朱由检也没有苛求，尚书嘛，都是掌控大局，这点小细节，不知道很正常。后世自己单位一个小小的总监，连基本业务后台都不会操作呢，不照样年薪七八十万？
　　反正有人干就行了。
　　崔呈秀倒是知道这个，因为催饷的题本，会抄送兵部。
　　“关内八万，关外十四万五千，一共二十二万五千。”
　　“一个兵一两？那也不少，怎么还月月欠饷？”
　　“这……”
　　得，朱由检白问了，反正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该让他知道的，隐隐约约也能猜得到。
　　“不难为你了，本王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多谢解惑，崔尚书请自便。”
　　崔尚书行礼，倒是并未退走，悄悄看了眼魏忠贤。
　　魏忠贤微微点头，崔呈秀这才退出殿外。
　　朱由检对此的第一感觉就是：问题很大，暂时无解。
　　归根到底，还是朝廷得有钱。
　　没钱寸步难行。
　　朱由检等崔呈秀走了，又接着看了几分地方上来的奏本，等到魏忠贤身子都放松了，这才突然发问：
　　“黄首辅，这朝廷没钱，一般都怎么处理？”
　　黄立极有些茫然，斟酌片刻，这才开口：
　　“回监国殿下，
　　为今之计，只有加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