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赤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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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爷爷啊爷爷，您老怎么撇下了我，一个人就走了啊。”
　　空谷幽兰，人迹罕至。
　　天色已晚，微风轻拂。
　　在一处太阳始终照射不到的背阴平缓的山坡上，一个看着约莫十**岁的少年，正跪在一座简陋的只由石块、黄土和一木板搭建起来的坟茔前。一边仰天捶胸，一边哀叹悲嚎……
　　而坟茔木碑前空空如也，尽是黄土、碎石，杂草丛生。可谓是简陋至极，既没有所谓的拜祭瓜果，更没有供给逝者四季享用的纸钱香烛，遑论牺牲太牢。
　　唯一有的，便是一左一右的两份枯黄中带着岁月痕迹的纸张文件，以及正中的一个泛黄干枯发硬到了极点的馍馍。
　　说也奇怪，听这少年的口中哀嚎以及见他跪坐在坟茔墓碑之前的行径，想来墓中便是他的至亲爷爷。让人脑海中不免勾勒出了一幅：白发长辈离去，小辈万分悲伤，舍不得的感人肺腑的景象。
　　可实际上那少年却只是装模作样地扯着嗓子吼了两声，随后觉得这声响似乎太大，哑到了嗓子眼，索性连哭腔声也跟着免了。
　　却见他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内里是一件枯黄泛久的衬衫，极不合体，且样式老朽，不带一丝年轻人的朝气，显然是老者穿过的衣物进行了简陋的改造；下身是一件泛白了的牛仔裤，膝盖处和裤脚处因为长久穿着，磨损严重，早就破烂不堪。倒是有了一点现代流行元素的样——可惜旁人都是特意裁剪了的，而他的却是被动裁剪了的；与这些带着现代社会气息的衣物相比，双脚上的凉鞋却格外醒目。乃是一双稻草鞋，用晒干了的稻草，先紧紧编织成了稻绳，再细细赶在了一块，做成了这双稻草鞋。只是瞧着那被磨损到近似单薄的鞋底，这双鞋子还没有完全散架，已经算是难得的良心鞋子了。
　　此刻，少年停止了哀嚎，一张稚嫩年轻的脸上，半分哀伤难过的表情都没有。一对清澈单纯的眼眸中，机灵的眼珠子左右巡视，却没一滴眼泪滑落，便是眼眶周围也是寻常的颜色，哪有要哭泣的样子？
　　“爷爷哟爷爷，您老走就走吧，怎么半毛钱都没有留给我呀。家里也没有了过夜的米食，您老这样还不如带走我好了……”
　　少年继续着他的表演：一边刨着面前的土堆似乎想要从中挖掘出老人遗留下的遗产，一边继续假模假样地哀嚎。
　　似乎此刻的话语才是他的真心话，说到了这儿，少年终于有了一点悲哀的感觉。“爷爷，您半个子都不留给我，还不如带我一起走了算了……我……”
　　突然，坟茔上方的简陋石块不知是原本就没有放好还是地心引力的强烈追求，终究从坟尖滚落而下，一声哀怨的嘶鸣声跟着回荡在他身边。
　　“呜……呀……呜……呀！”
　　本就傍晚时分，这地乃是背阴之处，在太阳下落之时，越发显得幽暗阴森。
　　结合种种，好似外面少年的狂悖话语激怒了坟中逝者的阴灵。这番景象果真吓到了少年，其猛地退后两步，哆嗦着身子，“爷……爷爷，那什么，我就和你开个玩笑。您老没留给我就算了，千万别把我也带走了。要是带着了我，以后谁给你焚香燃纸？您快回去，回去呗。有事梦里托梦给我就好，也别经常托梦，我都听说了，地府那边托梦手续挺复杂的，没事就不要来了。”
　　随着少年话语结束，那可怖的一幕终究没有发生。这时少年才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打量着坟堆，却发现不知是从何处来了一只瘦弱肮脏了的黑色流浪猫，正在爷爷的墓堆上搭着滚。方才的石子跌落只怕便是它的杰作，而之后的幽鸣哀嚎，应该是那石子不小心砸到了它。
　　见少年看了过来，流浪野猫显得十分紧张，背部高高拱起，四周的猫毛尽数炸了起来，对着少年便使劲地“呜呜……喵呜”着……
　　“切，原来是小猫，我还以为是那糟老头子憋不住了，冒出头来了。”少年不再去瞧这野猫一眼，身子随之退后两步站在墓前，冲内里的逝者道：“喂，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一会儿我走了，此地阴气弥漫，少不得真有什么邪魅之物出现呢……”
　　“哼，那我真的走了！”
　　少年将地上的两份文件拿了起来，想了想，又将那个馍馍跟着拿了起来。不再去瞧这墓堆，转身离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此刻，天色已晚，月出半空，云雾缭绕，似醒非醒。
　　一片死寂，没有人气，一如之前。悠悠然出现一道黑影，径直走到了墓碑前，“扑通”一声跪在前面，一道凄凉的哭喊声当即回荡在这儿。
　　“爷爷……呜呜，爷爷，您真的死了么？我怎么办啊？”少年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来，跪在墓前痛哭流涕，涕泗横流，“孙子在这儿等了您三天了，您都没有活过来。以前你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假死骗骗我么？这次为什么不骗我了？爷爷，您走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哭声如泣如诉，让人肝肠俱断。少年哭了许久，终于结束了悲苦哀思。从羊皮袄的内兜里取出那枚馍馍，安放在墓前，“爷爷，您老安息吧。孙先生说过，在华夏古代，至亲离去，小辈应该守孝三年。但家里真的没了吃的东西，孙子再留在这儿铁定要饿死了。这块馍馍留给您，您带在路上慢慢吃便好。孙儿决定按照您留下的遗书，前往滨海，等以后孙儿再来看看您。”
　　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少年一把抹过脸上四溢的眼泪和鼻涕，沿着月光一步步离去。
　　直到少年离开许久，那待在墓堆上的黑猫突然像是变了样，一改之前的慵懒，猛地开始扒拉起墓堆。不过多久，总算是挖开了一道小坑，里面突然传来了粗粗的喘息声，一个消瘦的老者以这坑道为中心，猛地半坐起了身，瞧向少年离开的地方，老者咧开嘴笑着，颇有奸计得逞的意味。
　　这般瞧着，调息半晌后，老者伸出手来，一边抚摸着这头小猫，一边呐呐自语道：“黑虎，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傻愣愣地待在外面三天，真是险些将老头子活活憋死在里面了。要知道老头子这门龟息纳气神功可最多屏气三天呢……呼呼，幸好你这小东西倒也机灵，给老头子挖了一个小坑。”
　　“至于秦淮这小子，也别怪爷爷了，一直让你去滨海你不去，每日就在这儿啃爷爷的老，真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真真养不起了。”
　　“当然了。”老者眼睛放光，“更重要的是人蓝总已经打了五百万过来了，你不去，爷爷怎么好拿这笔钱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