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长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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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时间，众人转场到饭堂。安淮南坐在江余旁边，兴高采烈地和小伙伴分享趣事，连吃也顾不上了。江余听得开心，只是跟过来的安淮北偶尔偏过弟弟看向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好，让江余有莫名其妙。
江余：嗯？我有做错什么吗？
“安小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你哥面前说了我坏话？”
安淮南：“额，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说和你做朋友很幸福。”
所以是吃醋？江余也没怀疑，头疼地嘱咐道：“想我长命一点的话，你别在你哥面前夸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会做到的。”安淮南说，“对了，墨鱼，我试过了，你说得简直太对了!”
江余：“啊？我说的？哪句？”
“一段感情的发展和维护离不开甜言蜜语。爱，虽然是做出来的，但也要勇敢说出来。”明明是很认真地在复述江余某年某月某日所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十分中二。
江余：“……”大学黑历史。
“哦。”江余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云旧，“下次说小声点，别那么声情并茂……不，你还是忘了吧。”
安淮南：“为什么？你说得很有道理啊？”
江余沉默了。云旧坐在他的对面，一勺一勺地吃着蛋炒饭，仪态优雅，把廉价宵夜吃出了一种莫名的高级感，让人看后觉得这盘炒饭一定特别贵，也特别美味。诚然，如此美人赏心悦目，但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提醒着江余一个就在刚刚发生的、云旧美人亲自给与他的血泪教训。江余深沉地，无力地，叹气道：“你不懂。”Μ.5八16０.cǒm
江余说完又叹了口气：“唉。”
安淮南：？？？
破冰结束，散场，江余和云旧结伴回去。在同一楼层的宿舍区，回廊交错之处有一个小型喷泉，江余以前听云旧说过，但听过了也就忘得差不多了，如今看到实物，却也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件和云旧有关的事。
大学转专业前，江余曾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看音乐喷泉表演，没多久接到了云旧的电话。江余那时很惊讶，因为云旧真的很少主动打电话联系他。
“喂，小旧？”
“江余。”云旧的声音顿了顿，“你在外面。”
“啊，很吵对吧？我在看音乐喷泉，到处都是人，你等等，我换个地方跟你说!”江余边提高音量，边朝外围走。和他一起来的同学看到了，问他去哪，他便简单答了句“跟朋友打电话”。
“好了，这里没有那么多人。你要说什么，小旧？”
“……”
电话对面没有回应，江余有点奇怪。
“小旧……？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云旧回答得很快：“不是。”
“别担心。”他说。
江余稍稍松了口气。他在景观树的围栏边上坐下，问：“今晚不忙？”
“嗯，已经处理完了。”
“那今天可以聊久一点了。我想想啊，对了，前几天……”
半个小时后。
江余瞄了眼只剩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估算着还能坚持多久时间。
“你知道吗，小旧，我以前一直以为音乐喷泉就是自带bgm的喷泉，其实它比我想的要高级多了。”他起身望着远处的湖面，“啊，表演结束了。不过我拍了照片，回去发给你看。”
“好看么。”
“还行吧。小旧没看过吗？我记得这种音乐喷泉表演在大城市挺常见的啊。”
“以前不想。”云旧说，“基地宿舍区也有喷泉。”
“以后一起去……等下，我同学叫我。……嗯，知道了。……小旧，我要赶门禁了，下次再聊吧。”
“好。”
“挂啦。”
“嗯，”云旧说，“路上小心。”
又半个小时后，江余回到宿舍了。他拿出手机准备充电，一碰屏幕，却看到通话界面还在。“小旧？”
“嗯。”对方第一时间应声道。
“你……”江余顿了顿，“还在啊。”
云旧说：“少玩手机，早点休息。”
“知道了。”江余翻找着充电线，电量告急，再不充电手机就要自动关机了。
“江余。”
“到，我今天十一点前一定上床睡觉!绝不熬夜打游戏!”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小旧。”江余终于找到了线，把手机拿远耳边，准备充电，于是错过了云旧很轻的那一句：“我……”
手机到底没能坚持到最后，不幸关机了。
事后回忆起来，江余觉得云旧那时好像有说话，又觉得那不过是幻听。
他哪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呢。
江余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江余：不是，晚安都说了接下来不就应该是睡觉吗？为什么小旧会在后面加一句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啥的啊!!!∑(°Д°ノ)ノ
往日只能通过电话联系的人如今就在旁边，看得见摸得着，真切得让江余有点感慨。他偷偷看了一眼云旧，然后在被抓住现行之前把视线转移到喷泉上。
空气流动，带来了风。池中清水波光粼粼，从低处被引到高处，又从高处落回低处；水珠在空中飞溅、破碎，弥漫于四周。在暖色调的灯光下，这里梦幻如童话一角。看着看着，不禁就走神了，等意识到这一点时，江余觉得心里慢慢泛上一层苦涩。似乎，有很久都没有这么悠闲自在地想过事情了……
在小旧身边。
江余笑了笑：“我好像好久都没认真看过喷泉了。”
云旧垂眸，幽深的眼里印刻着江余的模样。他眉头微蹙，重复了一遍：“喷泉。”
“对，”江余笑着呼出一小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许，“喷泉。”
“以后机会很多。”云旧说。
江余朝他笑了一下：“是啊。有的是机会。”
察觉到江余对聊天的兴趣，云旧简单问道：“想。”
“嗯？”江余还在发愣，云旧修长的手指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牵着他到池边坐下。“还不到宵禁，可以再聊十分钟。”
“哈哈，这么体贴吗？”反应过来的江余立马扑到旁边熊抱了云旧一下，“小旧果然最好了。”他单手撑着腮帮子思考。“小旧，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打电话给我，我在看音乐喷泉表演？”
云旧闻言抿了抿唇，眼里的暗沉少了几分，宛若深渊中有曙光透出。可他的语气还是很冷淡：“你记得。”
什么叫我记得？江余说：“咳，我只是记性差，又不是没脑子。有些事情仔细想想还是能回忆起来的。”
……好吧这话说得连江余自己都不信。
云旧抱手“嗯”了一声，明显持保留意见。
江余问：“我那时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云旧问。
“诶？没说吗？就是问你，不，是诚挚地邀请你，以后一起去看喷泉表演吧。”江余说，“我觉得表演挺好看的，想和你在现场分享。”
云旧没有立刻回答。他松了松手指骨，发出咯哒咯哒的关节扭动声，忽然动作一停：“江余，我有问题要问你。”
“我？”江余十分大方，“问吧问吧!保证有问必答。”
“你有听到吗。”
“……哈？”江余一脸懵逼，“能具体一点吗？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经过？”
“那就是没听到。”云旧闭上眼，睫羽在眼睑投下一圈扇形阴影，重新睁开眼时里面一片幽深寂静。“不用了。”
江余正努力回忆中：“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重要？那我想想啊……嗯……”
云旧看着江余，渐渐褪去凌厉，清冷出尘的眉眼染上些人间烟火色。他伸手捏了捏江余的脸，力度很小，轻柔如一个吻。“不重要了。”他说。
江余：“……那你捏我脸干嘛？”
“有些生气。但都过去了。”云旧说。
“啊？慢着，我又在什么时候做错什么了？还有什么叫都过去了？”一条名叫“江余”的咸鱼眼里失去了高光，“天啊这是什么远古悬疑，我要是想了脑壳得疼上七天七夜吧!”
“没让你想。”
江余：可我想知道。
云旧把江余送到宿舍门口，嘱咐道，“早点休息。”
“你也是。”江余推开宿舍门，转过身对云旧说，“晚安小旧。”
“晚安，江余。”
两人在门口对视。
“……你一定要目送我进门吗小旧，大晚上的很惊悚诶。”
云旧点点头。
江余说：“我们明天还是能见到的。”
云旧说：“我知道。”
江余想了想，说：“好吧。晚安，明天见。”
“嗯。”
我知道的，江余。
我明明知道这一切是现实，却还会怀疑这不过是一场空梦。
我过去所奢求之事，如今都已成真。
你在我身边，好好的，会陪着我……很久。
我甚至不敢奢求永远，以及……
你爱我。
可我爱你，全心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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