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睚眦必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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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先前那一轮又一轮机关，他们一个个早就是惊弓之鸟。看到映入眼帘的那一排排动物头骨，众人心头皆是一紧。
这时候朱先生又发话了，他道：“大家别紧张，这些头骨应该都是周王室用来祭祀的兽首，不是什么机关，前方山洞是周王室的祭坛。”
听了朱先生的话，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本想在洞口歇息一阵再进去，可刚停下来没多久，蝶群振翅的扑腾声又从后方隐隐传来。
这些吸血蝶还真是穷追不舍，众人无奈，只得放弃休息，抓紧时间走进山洞中去。
巨大的山洞洞内空间极广，容纳几十个人完全不是问题。山洞里漆黑一片，火把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他们在山洞里摸索一阵，在山洞石壁上发现了同样的引火渠，点燃火渠，山洞才逐渐明亮起来。
火光亮起，洞内的一切也慢慢呈现在他们眼前。
山洞的中心是一个大大的圆台，上面堆着许多动物骸骨，圆台外围的八个方位上分别立着八根立柱。那八根立柱上都刻着代表周王室图腾的凤鸟图案，可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受到人为的破坏，每根立柱上都有明显的裂纹。
除此之外，立柱的外围还有有一圈一圈向往延伸，一直延伸到山洞四壁的环形纹路。
果然如朱先生所说，眼前分明就是一个祭坛，圆台上那些动物骸骨都曾是祭祀的祭品。圆台上还留有一层斑驳暗红的血斑，正是当初在圆台上杀牲祭奠的证明。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到圆台上的血斑后，他们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脑海中也不由地联想起千年前的周人在这祭坛中祭祀的画面。
“奇怪？”朱先生突然轻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了？”卓无双问道。
“这个祭坛似乎有些不对劲。”朱先生道。
“哪里不对劲？”卓无双追问。
朱先生解释道：“一般祭坛主要分为祭祀区和礼拜区，祭祀区是祭司代表全体族人杀牲祭祀天地、神灵、先祖的地方，礼拜区是非祭司的普通族民叩拜行礼的地方。周人极重祭祀，祭司的地位远远高于普通人，这种地位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人不能跨越。就算是高贵的周天子，没有大祭司的许可也不被允许踏入祭司区。
“而为了将祭司和普通族人区分开来，周人的祭坛中祭祀区往往会明显高于礼拜区，以此来区分祭司与族众的地位高下。可你们再看这山洞中的祭坛，整个祭坛基本全都处在同一水平面上，没有分出祭祀区和礼拜区，这明显是不合理的。”
朱先生说的这些东西卓无双不懂，其他人也同样不懂。但朱先生既然都说有古怪了，那就证明这山洞里肯定有问题。
“大家小心，这个山洞有些不对劲。”卓无双赶紧朝其他人叮嘱道。不用他多说什么，吃过多次教训的同伴们一个个全都认真严肃起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山洞外围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古怪地方，于是同时聚到了中间的圆台前。
众人踢掉祭台上那些动物骸骨，一步步往里走去。祭台的最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小圆石桌，石桌上有一把骨制的刀，骨刀上刻着一串看不懂的铭文，大概是祭祀时用来祷告的祭词。这种祭词，一般只有主持祭祀典礼的祭司才看得到。
朱先生伸手朝骨刀抓去，小小一把骨刀竟重逾铁石，他使了老大的力气都没能拿得起来。卓无双想来帮他，被他挥手谢绝。
朱先生虽然不会武功，但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果连一把小小的骨刀都拿不起来，那可真是笑话了。
他抓住骨刀刀柄连连使劲，骨刀始终纹丝不动。最后朱先生不得不停下来仔细查看一番，才发现原来骨刀刀身中间有一段被卡在圆桌里，由于光线暗淡，他一时间没有察觉到。
找到了问题所在，朱先生于是轻轻转动了一下刀柄，将卡住的刀身掰了出来。刀身从卡口脱离后，朱先生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下坠之力。
他赶紧握紧刀柄往上一抬，因为有先前拿不起的经历，这一次他完全使出了全身力量。
只听石桌上传来一阵“格格格”地摩擦声，骨刀刀身下原来还连着一条细锁链，朱先生这一用力，顿时把骨刀和锁链一起从石桌上拉了起来。
锁链被拉动后，山洞里传了一阵轰隆声响。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声音出现，就意味着有机关被触发了。
知道自己触发了机关，朱先生心中一阵懊恼。他完全没想到敌人竟会把机关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一时大意，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拉动了机关。
好在其他人一直有所戒备，朱先生误拉机关后，卓无双立刻上前将朱先生护住，同时其余的人也纷纷亮出武器组成防线。
机关启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不断升高的浪潮，等涨到最高的位置后，跟着便会劈头盖脸地拍打下来。
机关响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数十支利箭从山洞的石壁朝中间射来，众人赶紧挥动武器格挡。这些利箭的数量不多，但力量极劲，又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射来，他们格挡起来很是费力，挡下两三支箭后便觉虎口发麻。
不过他们毕竟已经连续经历了多次攸关生死的险局，彼此之间也配合出了想当的默契。他们知道这种情况下单打独斗远不如并肩作战，所以机关一发动，他们立刻就围成一团，每个人各守一方，把其他的方位交给同伴。
这样一来他们只要安心守着自己眼前就好，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机关触发的箭在射击一轮后就慢慢偃旗息鼓，他们通力合作之下，只有一个人手背不小心被箭头擦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不等他们松口气，头上又传来轰隆隆地声响，只见一个个铁笼从天而降，像巨大的雨点兜头砸下。
众人看铁笼降落的势头就知这些铁笼沉重，无法抵挡只能闪躲，这时再聚在一起只会增加被铁笼砸中的几率，众人赶紧四散开来各自闪躲。
铁笼一个接一个落下，这些铁笼的下落明显是经过准确计算，铁笼与铁笼之间的间隔不足三寸，几十上百个铁笼落下后，原本广阔的洞内空间渐渐全被铁笼占据，众人可以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
卓无双护住朱先生闪躲一阵后，发现再这么躲下去迟早要被铁笼罩住。看情况这些铁笼最后肯定要将下方空间全部覆盖，要避免被铁笼罩住，他们必须及早跳到那些已经落下的铁笼上去。
铁笼的下落是一个从中间往四周波及的过程，相邻铁笼之间的降落最多只有一尺左右的落差，这个落差明显不足以让人穿越，要想跳上铁笼，首先就得扩大相邻铁笼之间落差。
卓无双瞧准朝从他头顶罩下的铁笼，蓄积全身力量伸掌拍向那个落下的铁笼，沉重的铁笼下落之势被他掌力延缓，降落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与相邻铁笼之间的落差慢慢扩大。
等到这个落差逐渐扩大到三尺左右，卓无双立刻拉着朱先生就朝临近的铁笼上跳去，这样一来，他们就躲过了被铁笼兜头罩住的麻烦。
他和朱先生躲过一劫，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有几个人也效仿卓无双的方式想延缓铁笼下落势头，可他们没有卓无双那么厉害的功夫，不仅没能阻止铁笼下落，反而还被砸断了胳膊。
其他更多的人则是努力闪躲，到最后实在没有空间闪躲，只能被铁笼兜头罩住。宽阔的洞内空间顿时被这上百个铁笼分割成了一百多个单独的空间，每一个单独空间便是一座牢笼，他们现在全被困在牢笼中了。
众人被罩住以后，立刻便要掀开铁笼，可铁笼极沉，一个人根本举不起来，必须两人或两人以上同时用力，才有可能移动铁笼。
可问题是，他们躲避铁笼时被分散开来，现在彼此之间间隔很远，最近的两人之间也至少隔着一个铁笼。
这些铁笼将他们完全分隔开来，他们现在都变成了被困在单独囚笼中的囚犯，根本没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唯一的例外就是卓无双和朱先生了。
卓无双护着朱先生躲过铁笼罩身，等铁笼全部落下确定没有第二层铁笼再下落后，他示意朱先生退到一边，自己就近选择一个铁笼，与困在铁笼里的人交流一番，随后笼里笼外的人同时用力搬动铁笼。
这些铁笼极沉，两人用尽全力才勉强将铁笼的一角翘起个一尺来宽的缝隙，这个宽度本来足够人爬出来了，可问题在于铁笼与铁笼之间的间距不足三寸，这个距离连头伸不出来，要想从铁笼里逃出，他们还得再加把劲把铁笼再提起一些。
看他们两人举不起铁笼，朱先生赶紧上来帮忙，合他们三人之力，铁笼的缝隙又扩大了两尺，只要再扩大半尺左右，里面的人就能出来了。
正当三人为举起铁笼而努力，铁笼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轰隆声响，不知又是什么机关触发，三人赶紧停了下来。
只见脚下的地面突然向两侧分开，地上的铁笼一个接一个沉了下去，同时传来一阵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他们脚下地面并非实心，下面原来还有个水潭，地面分开后，地上这些铁笼像饺子下锅般一个个落入水中，连带着困在铁笼中的人也一起掉进水潭。
铁笼一个个落水，踩在铁笼上的卓无双和朱先生脚下顿时一阵摇晃，眼看就要跟着落水。卓无双赶紧抓起朱先生，施展蜻蜓点水的轻功身法，脚尖踩着还未落水的铁笼借力，一路跳到了山洞一侧的墙壁上。
山洞的墙壁凹凸不平，有不少可供踩踏的平台，卓无双找到个稍大的平台把朱先生送上去，等他们站稳了身形，卓无双这才重新回头朝脚下的水潭看去。
下方的水潭极深，一眼望不到底，沉重的铁笼落水后直接沉底，连水花都没溅起，也不知落水的同伴们在水里的情况怎样。
卓无双看了看整个水潭湛碧泛黑，水面看着很脏，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传来，这应该是一潭死水，不知被锁在地下多少年了。
一潭千年死水有没有毒？这是个未知数。卓无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挺身跳入水潭中去，要救落水的同伴，他必须冒险入水。
好在下方水潭的情况比卓无双预想的要好得多，入水后周身也没感到有任何不适，水下只是比水面上更臭些、更脏些，此外并无异常。
看来他运气不错，死水并没有毒。
卓无双赶紧朝水潭深处游去，这谭死水虽然无毒，但水下全是又脏又臭的腐物，水里的视线很不好，他只能勉强看到水下一两尺范围内的事物。
他在水里摸索了一阵，总算找到第一个铁笼，困在铁笼里的同伴正在笼子里使劲搬着铁笼，想从铁笼里逃出来。
卓无双赶紧上前帮忙，受到水中浮力影响，铁笼轻了不少，两人合力之下，铁笼被抬起一角，困在铁笼里的人赶紧从笼子里爬了出来。爬出铁笼后，他们立刻浮上水面换气。
救出同伴后，卓无双也没空歇息，赶紧又去寻找下一个同伴。他很快找到第二个困在铁笼中的同伴，帮他搬动铁笼。
这一回明显比第一次要吃力许多，两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铁笼抬起。水中的铁笼虽然轻了，可人的力气在水里同样也变小了，更要命的是在深潭下既要憋气又要抬铁笼，气力消耗极快，才救了两个人，卓无双就感觉到自己有些力竭了。
一个正常人最多能在水里憋气半刻钟时间，习武之人有真气内力加持，憋气时间要长些，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刻钟。只有修习过龟息功这等特别的内功心法，在水里的憋气时间才可能大幅增加到一两个时辰。
不过龟息功这等功夫就连卓无双都不会，其他这些江湖草莽显然也不可能会。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在一刻钟内将困在铁笼里的人救出，他们全都会被淹死在水里。
卓无双只救出两个人就花了四分之一刻钟，就算救出来的人也投入到救援中来，要在一刻钟的时间救出困在铁笼里的二三十人，基本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情况不过救出其中一小半，剩下大半势必都得被淹死。
浑身浸泡在水中淹死，石碑上的写的水浸身刑罚原来是这么个道理。这个机关没有之前他们遇到的机关那么复杂麻烦，但却绝对有效。
卓无双明知自己救不了所有人，但还是只能按照这个方法去救人，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救就一个也活不了，救了至少还能活下来一部分。
没有时间过多耽搁，他们赶紧继续潜入水中救人，卓无双和另外两人又忙活一阵，从水里又救起了四个人来。
这时候还困在水下铁笼中的人明显有些憋不住气了，一个个脸颊通红青筋暴起，看样子已经到了极限。他们最多再潜入水中救援一轮，之后就没必要再救了。
卓无双长吸口气，正准备再次潜入水中，肩头忽然被人拍了拍，他转身一看，发现朱先生正在自己身后。刚才他光顾着救人了，没留意朱先生什么时候也跳了下来。
不等卓无双问话，朱先生主动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这些铁笼是周人祭祀时，用来惩罚犯人的牢笼。”
“这个后面再说，先救人。”卓无双道，现在就算知道了这些铁笼的用途，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别急。”朱先生把他拦住，抬起右手，道：“你看这是什么。”他的右手上抓着一截黑色的锁链，看材质似乎是石材。
水潭里怎么会有石链？石链比铁链难制得多，为什么不用铁链而用石链？难道是知道铁链在水里会被腐蚀，所以换成了不会被水腐蚀的石材？那这些石链是什么用途呢？
一时间一连串疑问闪过卓无双脑海，朱先生也不卖关子，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卓无双听，“我在水下发现了很多这种石链，它们都是从同一个机关口延伸出来的。我猜这些石链是用来提起水中那些铁笼的。
“周人将囚犯关入铁笼沉进水潭进行惩戒后，需要把铁笼重新提起来。用人力提起太费劲，所以周人才制造了这些石链，把石链扣在铁链上，按动机关就能提起。”
听了朱先生的话，卓无双顿时明白过来——照朱先生的意思，只要找到操控石链的机关，把石链扣在铁笼上，就能同时提起几十个铁笼，把困在铁笼里的人同时救出。
可机关在哪呢？时间紧迫，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控制石链的机关么？
朱先生知道卓无双心里在担心什么，说道：“我已经找到控制石链的机关了，就是刚才我触动机关的那个石桌，现在就沉在水潭底部，只要再次拉动机关就行，奇门机关的启动和破解往往都在同一处。”
朱先生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估计那石桌附近可能有机关保护，靠近多半会有危险。”
卓无双明白朱先生的意思，他道：“这个交给我，你和其他人抓紧时间把石链挂到铁笼上去。”
两人随后分别行动起来，朱先生赶紧吩咐其余六人入水去挂石链，卓无双也入水寻找石桌。
卓无双潜入水潭底部最深处的中心，果然看到了那个石桌。他一靠近石桌，石桌下立刻就有几道水箭射来。
卓无双的水性一般，在水里行动能力大打折扣，原本轻易就能躲开的机关在水里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躲开。
不过他毕竟功力深厚，简单的机关也拦不住他，一阵左闪右躲后，他来到石桌前，抓起石桌上那只骨刀往上一拉。
只觉水下一阵激流涌动，整个水潭仿佛沸腾起来。原本就不佳的视线现在更不好了，卓无双看不见水下其他人的情况，他见石链和铁笼被激流冲得在水里乱飞，也不知道的自己是不是成功了。
闪躲机关耗费了卓无双大量体力，现在只觉胸口一阵窒息，他赶紧朝水面上浮去。
卓无双浮上水面后不久，跟着就有十余人连续从水潭里冒出头来，他们一个个被憋得满脸潮红，现在总算逃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朱先生的猜测果然没错，水中石链果然就是用来拉动沉底铁笼的。卓无双启动机关，同时救出了九个被困在铁笼里的同伴。
他们一共有二十五人进入山洞，现在还剩十七人，剩下那八个则葬身水中。又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这个结果比预期的要好得多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先后经历了躯体残、断无首、人疯癫、血干涸、水浸身这五种机关，石碑上所写的十刑罚刚好经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刑罚没有经历。他们的队伍人员一减再减，如今已是十去其**，继续走下去，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撑到最后。
救出人后，原本分开的地面又重新合拢过来，筋疲力尽地众人从水潭里爬起后，躺倒在地上就不想再动弹。
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不是他们想停下休息就能停下休息的。
地面重新合拢后，山洞中心的圆台上又是隆隆一阵声响，众人听到这阵声响，心头又紧张又无奈，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回，又是什么机关在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