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方子画的心结

　　既然已经知道所有的路，都走不通，霍龙索性暂时不去理会这件事情。
　　他又去请教了些方无相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而方无相夜无愧为大能，他随意点拨的几句话，往往让霍龙有着茅塞顿开之感。
　　这一趟下来，霍龙只觉得收货颇丰。
　　他认真的向方无相施了一个晚辈礼。
　　不光是修行上的事，他今日在闲聊时，有意无意透露的一些，高屋建瓴的观点。
　　很多，霍龙都觉得足够自己受用一生。
　　所以这晚辈的礼，他是必须要做的。
　　方无相也坦然的受了他这一礼，后道：
　　“虽然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否有意愿加入羽化仙朝？”
　　“不愿。”霍龙回绝的干脆果断。
　　他和羽化仙朝算不上血海深仇，但这个势力总归是间接的导致了，他的故乡，他的家人，友人的死亡。
　　无论这个势力有多强大，在有了这个前提下，霍龙是不可能加入这种势力的。
　　哪怕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方无相也轻微的摇了摇头。
　　他是这的非常看中霍龙。
　　哪怕霍龙已经用他不知道的秘法，献祭了自己的寿元，已经很难算是天骄。
　　哪怕此刻，因为那一颗【修罗之心】的存在，他的修为，此生难有寸进。
　　他也想要邀请霍龙加入羽化仙朝。在方家人看来，有很多东西，比修为更重要。
　　“既然如此，你可愿当我方家的供奉？”
　　既然无法将霍龙拉入羽化仙朝，方无相索性退而求其次，以方家的身份拉拢他。
　　这一下到是真将霍龙的问的愣住了。
　　“怎么？觉得我方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头真龙？”
　　方无相笑道。
　　“不敢。”霍龙赶紧道。
　　“只是我不知道，我当了方家的供奉，我能干什么。”
　　这也确实是实情。
　　方家有着方无相这一位，被羽化仙朝册封的剑神，想必在那羽化仙朝内部，地位算是超然。
　　甚至就算放眼天下，也是排在前列的名门。
　　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过去后，能干什么。
　　“你就当这是我方家，与你结下的善缘吧。
　　若是我方家让你做一下力所能及之事，希望你不要拒绝。
　　当然，作为供奉，每年你能从我们这领取的修行资粮，也要看你的修为。
　　这个规矩，就算我与家主出面都改不了。”
　　“多谢前辈看中。”霍龙认真行礼道：“那我却之不恭了。”
　　“好！”方无相露出一抹微笑。接着将一袋早就准备好的玉佩给扔了过去。
　　“凭借此物，你可以在羽化仙朝开设的灵石行里，每月领取相应的灵石。”
　　霍龙将那玉佩，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后，将其放在储物袋里。
　　“既如此，霍供奉。”方无相很自然的将称呼给改了。
　　“我这里到真有项工作交给你。”
　　听到这话，霍龙面色古怪，原来有事一直等着我的啊。
　　不过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他比较赚，所以也没怎么恼。只是道：
　　“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的一件私事。
　　我儿子子画，因为一些事情，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
　　我看他与你关系不错，我想拜托你，若是有机会，为我开导下他。”
　　霍龙一下子愣住了，这是让他去当心理医生？
　　“这几天方子画应该也不会回羽化仙朝了，我让他跟着你。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不方便说，你可以自己去打听。”
　　“这件事要是做成了，我有厚报。”
　　最后，方无相认真的说道。
　　说罢，他原地消失了。
　　看着对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霍龙可笑着摇着头。
　　无论如何，既然方子画是以后的同行者，那先去找到他吧。
　　此时，方子画正待在一间酒肆，打了一碗黄酒，安静的喝着酒。
　　而这时，满头白发的霍龙，找到了他。并坐在他的对面。
　　“神仙醉。”方子画说道。“这个国家靠近羽化仙朝，经常有修仙者，来此落脚。
　　久而久之，便一些修仙者钟爱的小物件，就在此地流通。”
　　他端起一壶酒，给霍龙倒了一杯后，给他递了过去。
　　“陪我喝一杯。”
　　他给霍龙倒了一杯酒之后，并没有邀他同饮，依然自己拿着酒壶，独酌独饮。
　　霍龙也没有在意，他小口的茗了一口，接着就将酒杯放在了一边。
　　“你见到我的父亲了？”方子画忽然说道。
　　他脸色通红，已有了醉意。他问这句话时，语气有些忐忑，仿佛下了莫大的勇气。
　　“见了。”霍龙点头。
　　“他如何？”
　　“很强，是我平生仅见的强者。”
　　“和我完全不一样对吗？”方子画轻声说道。
　　霍龙沉默着，他将酒杯放下，看着方子画认真道：
　　“决定一个人价值的，不仅仅是修为。”
　　“那是你和我爹一样，是天骄！”他语气有一些不耐烦。
　　但他看见满头白发的霍龙，发觉了自己说话的不妥。
　　“抱歉。”
　　霍龙拿着酒杯，与他手中的酒杯轻轻相碰，表达了自己并不在意。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消磨着时间。
　　方子画开口道：
　　“我父亲是家族庶出，但他自修行时，就展露了惊人的资质，很快便被当做家族的麒麟来培养。
　　而他也不负众望，从天骄成长到了威镇一方，杀的异族胆寒的剑神。
　　在他成长的路中，几乎一路无敌，压得同辈喘不过气。
　　后来他为家族，进行了政治联姻，然后诞下了我。”
　　当说道自己时，方子画的眼中，流露了一股疲累。
　　“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受到了家族，乃至整个羽化仙朝的关注。
　　我开始修行时，用的是天底下最顶级的洗髓伐骨异宝。
　　每个小境界所须服用的丹药，都要精挑细选。有些甚至要顶级丹师，为我量身定制。
　　我也愿意苦修，但结果是，年过七十，练气十层。”
　　他喝了一口酒水，淡淡的道：“把我推向筑基用的资源，足以培养个金丹巅峰修士。
　　羽化仙朝的剑神，我方家的骄傲。
　　这样的人物，他的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他心里应该不是这样看你的。”
　　霍龙响起了方无相对他说的话，
　　“哪怕他没有继承我的修行资质，我也为我的儿子骄傲。”他相信那不是在作戏。
　　“我知道。”方子画说道。
　　“敢这么说我的，老一辈都被他往死了里揍过。小一辈的，他让家里同族去群殴。
　　而且我的族人都很好，他们从没有因为修为的事情，嘲笑过我。
　　羽化仙朝里，也没人再拿这件事，和我开玩笑。
　　但不说，并不意味着事实的消失。
　　而且我是听着我父亲的事迹与故事长大的，我比谁都知道我父亲的强大，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成为第二个他。
　　为此我修炼到几乎走火入魔，但有时候，伤自己最深的还是自己。”
　　说到着，方子画露出了苦笑之色。
　　“如果我生下来，是个凡人，完全没有修仙的资质，这倒也罢了。
　　可贼老天，偏偏给了我灵根，让我有一丝念想。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是剥夺你的一切，而比那更残忍的事情，是给你一丝希望。”
　　霍龙沉默着喝着酒，他没有打断方子画的故事。
　　“后来异族像是疯了一般，他们在龙族的牵头下，开始联手，在域外战场对人族进行反扑。
　　和我同一辈的族人，都被征召入了战场。我也想去，可我父亲告诉我，我的修为不够，去了也是拖后腿。
　　我知道那是事实，那时候我都还没突破练气，去了什么都干不了。
　　接着，就是我不停地听着，我同族之人传来的死讯。”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方子画拿起酒壶，猛地向嘴里灌了一壶酒。
　　他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你家族所有人都是英雄，他们为了人族做出了牺牲。
　　只有你一人，作为当打之年的男子，在家族中陪着老叟幼童。
　　没有人用这件事责怪过我，但我从来不敢去看那些同辈人的尸骨。
　　我感觉我靠着我爹，在这世界上做了逃兵。但没有人让我这样想，这只是我自己脑子里的妄想。”
　　方子画的语言有些混乱。
　　“我成为不了父亲那样的英雄，我不想让自己像是个躲在阴影里，苟且偷生的小人。”
　　“当我成为筑基修士的时候，我陷入狂喜，我终于又参战的资格了！
　　可那时候，我父亲和族长联名上书，希望能让我去监管世俗王朝。
　　这是在避战，但陛下因为我方的牺牲，过于惨烈同意了。
　　因为这件事，我第一次想和我爹吵架。
　　我想偷偷跑入去战场的传送阵。
　　被发现后，我被直接扔到景国。”
　　我在景国一处林子里，吃着辟谷丹丹，颓废的过了好几年。
　　后来我也想通了，既然我这辈子注定成为不了，我想要成为的人。
　　那就躺平吧，我成不了英雄，就老实的找个女的。最好看起来比我大点的。结婚生子算了。
　　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方子画看着霍龙道。
　　“所以，在面对修罗族，我选择自爆识海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
　　那时候我感觉，我自己有一些想是我想要成为的，我父亲那样的英雄，虽然只能当你的陪衬。”
　　说到这，方子画像是被抽在了骨头一般，抱着黄酒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