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打个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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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带着哮天犬，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地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脚步轻快，没用任何术法神通，就和自己跟着师父上山时一般，一步一步沿着来路向山下走去。
    行至昆仑山脚，杨戬驻足回望这座自己栖身了将近一年的仙山，面露不舍之色，这里是除了灌江口外，自己这一生中停留最长时间的地方。
    在这座巍峨耸立的仙山中，自己完成了化茧成蝶一般，飞跃式的成长，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堪堪只能与一个天将狼狈周旋的无知少年了。
    举头望向玉虚宫方向，杨戬额上隐现的神目可以穿越层层仙雾，看见麒麟崖顶上，那道遥遥注视着自己的青色的身影，杨戬忍不住心中一颤。
    “弟子杨戬，拜别恩师！”
    尽管离别时，已经给师父磕过头了，但是此时杨戬依然忍不住流着泪再次拜别。当额头触及地面的一刻，杨戬似乎是明白了师父二字的含义，师父师父，如师如父。玉鼎真人在这一年中，给了他父亲杨天佑一般的感觉，如山如海，可靠包容。
    杨戬三拜结束，再次看了一眼这巍巍昆仑，不再留恋不舍，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待到走出昆仑地界，杨戬将哮天犬收入腰间的布袋之中，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须臾之间便站在了云端。
    自学会了腾云驾雾之术，杨戬还没怎么用过，盖因杨戬总觉得，在昆仑山上方，冥冥之中有一道禁空领域。因此即便是和三首蛟打得再凶，杨戬也一直将战场控制在近地面的范围内，不曾和它打得上天入地。
    此时还是杨戬凭借自己的力量首次飞上天空，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是前世的杨健坐飞机也没办法体会到的。
    一股股强劲的罡风被杨戬浑厚精纯的法力阻挡了八成，剩余的劲风拂动着杨戬的八卦紫绶仙衣（伪），也吹去了他的离愁别绪。
    “芜湖~”看着那一朵朵被自己甩在身后的白云，杨戬享受到了一种在空旷草原上飙车的快感，口中不禁发出一声长啸。
    一阵歇斯底里式的冲刺飞行之后，腾云驾雾的新鲜感逐渐消失，杨戬也在云端慢慢地停了下来，看着周围早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金乌也早早地休了班，一轮皎洁的明月正从东方升起。
    看着此时缓缓升起的太阴星，杨戬不由得想起了师父当日所说过的话，在十大金乌尽数被大弈射杀之后，就是太阴星君姮娥仙子将太阴星移位，以平日十倍的光华为世人带来光明。
    正思索间，天眼隐隐现于眉心，杨戬清楚的看到，在前方最上层的云端上，一个在月下起舞的白衣女子。
    杨戬观其前半段的舞姿，似是描述了与家人在一起温馨和美的团聚时光，不禁也想起了自己一家五口在灌江口家中的温情画面：谦谦有礼、对万物有爱的父亲，雍容大方、温柔似水的母亲，还有憨厚老实的大哥和俏皮可爱的妹妹……想着想着，杨戬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好看的微笑，曾经的美好记忆不断涌来，脚下的白云也不自觉的渐渐向前移去，慢慢地靠近了月下独舞的白衣女子。
    不料，转眼之间，舞姿风格突变，衣带飘飘似有铿锵之声，猎猎风中仿佛传来了血与泪的悲呼，杨戬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自己一家被天兵包围，血泊中的父亲和大哥，被大金乌打伤带走的母亲，一时之间心痛如绞，以手抚心亦不能缓解半点。
    良久，杨戬心痛稍缓，发现月下人的舞姿意境又是一变，整个天地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唯余自己一人。这一次，杨戬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孤独与寂寥，想到昔时温馨快乐的一家人，如今父兄惨死、母亲被困，唯一的妹妹也不在身边，刚刚压抑下的心痛，此时化作两行清泪，滑过坚毅的脸庞。
    “你，看懂我的舞蹈？”一声清冷悦耳的女声，将杨戬拉回了现实。
    偷看人家跳舞，还不知不觉走的这么近，最重要的是还被人家发现了，就很尴尬。
    此时杨戬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辩解，只能仅仅凭着本心道：“我……我在仙子的舞蹈中，感受到了离别之苦，对家人的想念相思之情……”
    “千余年来，能看得懂姮娥舞蹈的大有人在，可是能陪我一起落泪的，却唯有你一人……”单纯的姮娥仙子完全不知道这话在杨戬听来，撩度爆表。
    杨戬闻言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太阴星君了，之前沉浸在舞蹈的意境之中，未及细想。此时不露声色地瞟了一眼这位姮娥仙子的玉颜，果然是人间绝色……不，恐怕天上也是绝无仅有吧？
    最重要的是，杨戬也发现了她绝美的脸庞上确实隐有泪痕，显然刚刚姮娥仙子所说的话并不是在撩他，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深吸了一口气，杨戬轻松地将目光从姮娥仙子的脸上移开，也没有下流地去扫视她身上别的地方，而是与她四目相对……
    姮娥仙子看到的，是一双忧郁深沉、此时尚且带着些许泪花的眼睛。姮娥在广寒千余年，平时连人都看不见，更别说男人，一个流泪的男人，一个看了自己舞蹈后陪自己一起流泪的男人。
    在姮娥仙子的记忆里，仅有几个有印象的男人。其一自然是她的父亲帝喾，他是一个雄才大略、知人善任的君主，同时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姮娥从没见过他有过沮丧的表情，更别说是落泪。其余就是她父亲的臣子们，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一天到晚板着脸了，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贝币一样；要不就是成天对谁都笑嘻嘻的笑面虎。
    而眼前这个眼含泪花的男人，居然在自己一个女人面前毫不掩饰地流下了泪水，这个男人必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亦或难以忘怀的过去。
    杨戬看着面前这位姮娥仙子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所以显得有些水汪汪的，眼神之中熠熠若有光，仿佛她把月华都装进了眼眸之中，眼波流转间让人有些心醉。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杨戬从面前这位姮娥仙子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寻常女子的怯懦、娇柔，而是担当、坚毅、奉献以及无人知晓的孤寂，这是英雄才应该拥有的眼神，但当它的主人是面前这位月下仙子时，杨戬莫名的一阵痛心，不同于之间的悲痛，而是心痛，心疼。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时间仿佛于此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