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7章 境界大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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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常陵，齐舍郡
　　齐舍郡，正是常陵姬姓第三处宗祠所在，祠中供奉的，便是姬倡笠一脉先祖。
　　兰芯和糜蛟离开和源郡之后，一路奔行至此，同样趁着夜色，二人直直杀入祠庙内。
　　不出意外，他们再次遇上顽强抵抗。护卫在祠庙中的士兵，甚至要远远超过和源郡。但是，这些普通士兵，又如何能拦住两个修为高深的妖精。
　　姬姓众高手此刻正在归返途中，最快的怕是也要明日午时才能达到。面对两妖凶猛冲杀，众士兵虽然尽力，却终究力不能及。
　　深沉夜色下，激烈厮杀已然停止，只剩下阵阵痛呼惨嚎，在祠庙中此起彼伏，不断回响。看着满地尸身，还有不少重伤垂死之人躺倒在地惨呼连连，兰芯虽面色清冷，但她目光，却已不似往日那般坚定决绝。
　　未过多久，糜蛟带着最后一个硫堇杖残部，乃是一截长长的杖身，从一间屋舍中匆匆行出。
　　见兰芯站在那里，观望着倒地人群，他目光微沉，快步行至她身旁，冷声道：“芯儿，你为何不将这些未死的姬姓之人杀了？”
　　兰芯沉默片刻，目中光芒闪烁，似是突然下定决心一般，陡然回身，定定地望着糜蛟，沉声道：“阿翁，你告诉我，害死我阿娘的，到底是哪些姬姓之人？我不要再这般漫无目的地杀人！”
　　“你……”糜蛟被她那坚定的眼神所摄，心中怒气暗涌，森冷道，“这些姬姓之人，对我岐妖一类仇恨颇深！将来，我们欲复兴岐妖盛世，这些姬姓之人，迟早会成为绊脚石！你现在不杀，将来还是得杀！”
　　“阿翁！”
　　兰芯冷喝一声，目光锐利道：“你已答应，待我替阿娘报仇之后，便任我去留！现在我便告诉你，报仇之后，我会随云天远走高飞！那复兴妖类之事……我已不感兴趣！”
　　“你……你竟然真要抛弃族胞，随那凡人小子走么？你当真忍心，看我妖类受尽凡人欺凌？”糜蛟目光阴冷道。
　　“我们现在，不也在欺凌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
　　兰芯猛然一声怒喝，那凶厉的气势，竟令糜蛟微微一愣，接着又听她道：“我在外游历这段时间，遇见很多凡人，他们并不轻侮妖类！既然他们愿意与妖和睦共处，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
　　“你……你是被那凡人小子迷惑！”糜蛟面色阴沉之极，他恨恨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么？他不过是垂涎你美貌而已！前日你可看见，他身边不又多出个女人！似这等朝三暮四之人，怎值得你抛弃一切！”
　　“阿翁！你勿须多言！他对我是真是假，我自己清楚！你现在就告诉我，害死我阿娘的，到底是那几个姬姓之人！”
　　“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告诉你又有何用？你怎可能报得了仇！”
　　“我又没说现在就去找他们！”
　　兰芯这次却不再惧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冷声道：“阿翁！你为何总是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仇人是谁？莫非……真如云天所说，我阿娘之死，另有隐情？”
　　见她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糜蛟心知，若再不说出仇人名字，小妖定然起疑。
　　他阴着脸，沉思片刻，终于缓缓说出了十个名字，接着道：“这些人，便是害死你阿娘的凶手！他们个个修为不俗，凭你现在的本事，若想找他们报仇，无异于送死！”
　　兰芯蹙着眉，牢牢记忆着那十人名字。这些人，无不是姬姓之中威望极高之人，其中就包括姬倡笠，姬中允，甚至，还有那位将军龙甫贤！
　　沉默片刻，见兰芯似仍有疑惑，糜蛟不耐地催促道：“你先去龙牙渡口等我，待我还有些事情办完，便去与你会和。”
　　兰芯本还想再问，见他语气不善，不疑有他，便当先朝祠庙外快速奔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糜蛟面色变得愈发阴沉！一声冷笑之后，他突然自身上拔出一把匕首，看了看四周躺着的姬姓族人，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北海，钟山
　　云天满目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一身邋遢的老者，他胡茬满脸，头发散乱，双目迷蒙，行近了，还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这位前辈是……”
　　“他是个音痴，老夫号‘九音’，你便叫他‘八音’好了。”烛九阴呵呵笑道。
　　云天心下恍然，想来，敖跃说的那个剑技高绝之人，便是这位八音老者了。想到这，他看向八音的目光中，立时又多了几分神采。
　　八音行至二人跟前，打了个哈欠，不悦道：“你这老鬼，平日里老子敲钟，你还非得事先吹笛提醒那些妖精，怎得现在自己竟半夜敲钟？这下可好，那些妖精怕是被吓尿了一床！”
　　“哈哈哈！说得对，倒是老夫冒失了。”烛九阴歉然一笑。
　　这时，八音看向一旁的云天，疑惑道：“你这小鬼，怎得半夜跑到山上来？”
　　云天恭敬抱拳道：“八音前辈，在下乃是慕名而来，想……想向前辈求教剑技！”
　　“求教剑技？”八音听得轻嗤一声，翻翻白眼道，“老夫可没那闲心教你剑技！”说完，他便转身朝那铜钟行去，看似又要回去睡觉。
　　“老小子，你可别不识好歹！”烛九阴看着八音笑意盈盈道，“这小家伙，乃是至今为止，我见过悟性最高之人！若说将来有人能在剑技上胜过你，非这小家伙莫属！”
　　闻言，八音陡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云天，目中精光隐现！烛九阴乃是神钟炁灵，不会说谎，他能这么说，看来眼前这小子，定有非比寻常之处！
　　“方才你说慕名而来，你是听谁说起过老夫？”八音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曾听北海龙太子敖跃，说起过前辈神威，故而心生向往。”
　　“原来是那小子！”八音满脸不屑之色，道，“若非他带着龙宫美酒来求我，我才懒得与他交手！”
　　“在下还曾与姬姓二公子姬中允交过手，听闻，他也曾得过前辈指点。”
　　“你胜了败了？”听到姬中允的名字，八音面色稍霁，好奇问道。
　　“若是全力相搏，在下自不是二公子对手。但若只比剑技，在下首战败，二战和。”云天微笑道。
　　八音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只见他眉头一扬，哈哈笑道：“我本还与那小子相约十年一战！你既能与他打成平手，妙极妙极！”
　　说着，他快步行至竹林旁，伸手折下一截竹枝，看着云天，一脸兴奋道：“来来来！老夫与你过上两招！”
　　云天见状大喜，连忙拔出弯刀，欲上前交手！
　　这时，烛九阴却上前拉着他道：“你这傻小子，现在夜色漆黑，看都看不清，与他比什么剑技！还是快来与我学习音律，才是正经！”。
　　见状，云天正犯难，就只听八音不耐道：“莫要理会那老鬼！你想学音律，老夫亦可教你！快来快来！让我看看你有何特别之处！”
　　云天早已迫不及待，对着烛九阴歉然一笑，随即朝着八音挥刀攻了过去！
　　寒风呼啸，竹影摇曳，人形交织，刀光闪烁！八音仅执一根竹枝，自不能硬接云天弯刀，他仅凭身法变换，时时与云天进退互攻。
　　短短时间内，二人三度交锋！第一次，云天将近百招落败。第二次，八音仅用五十招便以竹枝，刺中他要害。而第三次，方才二十招出头，八音手中那根细长的竹枝，便已抵在他面门之上！
　　看着面前那仍自摇晃不停的紫竹叶，其惊骇之意，可想而知。要知道，刚才后两次交手，云天可是用上真力的，但即便这样，他竟还是顷刻落败，全无还手之力！
　　八音手中竹枝绵软不刚，根本不能与云天正面交接。而且，就在刚刚交手过程中，他能感觉到，八音确实没有使用丝毫真气，凭的，全是那诡异灵动的身法，和变幻莫测的招式！
　　过去不论与谁比试刀技，云天都颇有自信，但是今日与八音一番切磋，他再不敢有丝毫轻狂之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真不假！
　　他收起弯刀你，满面向往地对八音抱拳道：“恳请八音前辈指教！”
　　八音随手将竹枝丢弃，对他点头笑道：“你这小鬼，确是天资奇佳！”
　　说着，他指着一旁的竹林，道：“你先试着从竹林这头走到那头，穿过竹林之时，若能不被竹叶沾到，再来与我过招！”
　　说完，他便径自回到铜钟旁，随手拿起个酒坛，咕嘟喝了几口，接着便躺倒在地，又睡了过去。
　　云天行至紫竹林前，放眼朝前望去，只见那里竹叶密集，间隔大小不一。宽阔处，堪堪够一人行过，狭窄处，仅有尺余大小。而且，那竹叶生长得极为茂密，加之海风一吹，竹叶四处晃动，想要穿过其中而片叶不沾身，一看就是极为不易之事！
　　“小家伙，现在天色已黑，我看呐，你还是明日再试。现在先来与我学习音律，如何？”见云天站在竹林前，一脸犯难，烛九阴飘至他身旁，微微笑道。
　　但是，刚刚八音那高绝的剑技，已彻底激起云天斗志，他目光一厉，对烛九阴抱拳道：“多谢前辈好意！在下，还是想先试试，看能否片叶不沾地走出这片竹林！”
　　言罢，他站到竹林边，细细观察了一阵那竹身摇晃的规律，随即小心朝林中行了进去。
　　此事看着很难，真当云天行进竹林尝试几次之后，却发现——此事并非只是难，而是几乎不可能完成！
　　那繁密的竹叶随风舞动，海风大小方向皆是不断变化，竹身摇晃的幅度自然也时时不同。云天几次在竹林中闪转腾挪，却根本无法完全避开四面拂来的竹叶。
　　竹枝摇晃的速度，自然远远及不上比试剑技时对手的出招速度，但是，正是那缓缓在面前摇晃的竹枝，偏就叫人看清了它来势，却怎么也躲闪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拍打在自己身上。
　　几次失败之后，云天并未放弃，反而好胜心起。刚刚几番尝试，让他额头渗出点点汗珠，于是他索性将外裳脱了，只着轻薄内衫，便再次朝竹林中行去。
　　夜半霜寒露重，竹叶上挂满了寒凉刺骨的露珠。云天每次被竹叶触到，那冰冷的感觉总能令他感受得更加清晰。
　　竹叶从各个角度方向，不断向他逼来。他先极力判断出四周竹叶来势，每每将身体拧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来躲避竹叶沾身。
　　又尝试几次之后，云天不仅浑身被露水浸透，冻得他浑身发颤，而且全身筋骨关节，俱都酸痛不已。
　　“呼——”
　　再次失败之后，云天忍不住躺倒在竹林中，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看着上方竹叶左摇右晃。任点点露珠滴在脸上身上，他不禁暗自思索，八音让他穿行竹林之意。
　　那无序摇摆的竹枝间，确有缝隙可供人穿行。可是，在竹林中行不几步，身体就早已拧得东扭西歪。再至下一处缝隙前，根本就无法再将身体复原，从而重新调整姿势，再继续穿行。
　　“人之身躯，颇有限制，哪能随心改变形态。莫非八音前辈，就是想让我在林中舒展筋骨，协调体魄么？”
　　想到此处，云天心中微微一动。回想刚刚与八音交手之时，他的动作身法便是十分诡异奇特，根本不似寻常剑招。很多招式，便是亲眼见了，也未必学得来。
　　想得明，看得懂，却使不出，与他面对那缓缓扫向身上，却又令他无可奈何的竹叶，正是同一道理！
　　心中似有所悟，云天立时精神一振！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扭了扭酸痛的筋骨，便又来到竹林外，面色一整，再次朝林中行了进去。
　　这次，他再不像先前那般心急，想着尽快躲避竹枝，而是小心翼翼，缓缓前行。遇到缝隙大点的地方，他不时还稍稍停下脚步，略作调整，再继续前进。面对每一次竹枝扫来，他脑中立时浮现出相应躲闪姿势，随即极力舒展身躯，小心回避着每一次竹叶来袭。
　　微弱的星光下，紫竹林中，人影随竹影一起，左右摇晃，渐渐融而为一。
　　很多次，云天依旧被那些竹叶扫到，他却并不着急，而是继续缓缓朝前行进。每一次避让，他身体极力舒张，每次一躲闪，脚下皆如虎步蛇行。身随风动，形随影变，步履间，似急奔，似醉行，似踌躇，又似轻舞。
　　烛九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时而轻抚胡须，微微点头。那一旁躺倒在地的八音，也一直睁眼看着云天，好半晌，终于露出一丝不已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