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亲昵与敌意

　　浮空车降落的地点是[方舟山]另外一边的别墅。
　　相较黎园低调奢华的古典园林风格，这里就完全一副普通的后现代简约主义风格，每一寸线条都棱角分明，看上去就像沙盒游戏中玩家用手头材料搭出来的战损版，是玫瑰城的潮流。
　　即便如此，别墅该有的区域这里一点不少。
　　桑拿房、酒窖、车库、泳池、花园、私人电影房……看起来冰冰冷冷，就连别墅的女仆都是同样配色。
　　黑白相间的长裙女仆们精雕细琢维护别墅的每一个物件，就连义体改造也是同一种风格。
　　浮空车降落后，她们还没看到来人是谁就深深弯腰低头：
　　“欢迎回来，付羲先生。”
　　“嗯……你们好……”
　　蒂露把付羲扛在肩上，倒像绑架富二代的女劫匪。
　　女仆们纷纷回以微笑，各自返回岗位。
　　“少爷住宅里的女仆都是仿生人，AI由重生军用行政部的中枢主脑控制，保证信息安全。”
　　诺亚从门后走出来，不知道是多少编号。
　　现在蒂露已经开始习惯仿生人管家的神出鬼没。
　　“请与我来，蒂露小姐，少爷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诺亚做出邀请手势，迈着优雅步子在前引路，燕尾服的下摆如猫尾般轻轻晃动。
　　难道没人来帮把手吗？
　　蒂露嚅嗫下嘴唇，然后还是扛着付羲跟在后面。
　　进入房子中，可以看到随意丢弃的各色物件。书籍、手柄、音响、抱枕……还有几个歪扭的靶子和步枪。明明是装修昂贵的一楼客厅，俨然一副垃圾场的样子。
　　“少爷不允许女仆私下整理他正在使用的私人物品，这些物品需要时刻放在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保证便携性。”
　　诺亚微笑着：“请勿见怪。”
　　从客厅物件的摆放中，可以看出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躺在客厅中间的鹅绒地毯上。
　　旁边是零食玩具和选美杂志，很有花花公子的感觉。
　　蒂露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跟着走上楼梯。
　　整个二楼大半部分都是卧室，长宽超过八米的大床足以同时睡六七个人，床头的柜子上还有用完一半的保险套。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吸引蒂露的。
　　此时她的目光固定在大床右侧格格不入的维生舱上，好半天挪不开。
　　维生舱里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这台机器正努力维持他的**活性，看起来就像沉睡一样。
　　轻手轻脚将付羲放在床上，想了想又帮他掖好被子。
　　蒂露终于有机会询问：
　　“这个维生舱是……？”
　　诺亚歉意一笑：“很抱歉，这是少爷的**，请蒂露小姐询问少爷吧。”
　　蒂露点点头，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知道付羲是个重感情的人。
　　维生舱和没有生命体征的男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吧？友情、努力与羁绊。
　　蒂露脑中闪过几部热血动漫作品，相爱又相杀的男一和男二。
　　被酒精冲昏头脑的付羲终于在女仆帮助下醒来，新式的解酒药剂快速中和掉他体内的乙醇。
　　这段时间中，他完全不知道蒂露看见他本体后脑补出什么样的故事。
　　诺亚站在大床外围的地毯边缘，距离十几米就没有靠近。
　　“……已经回来了？”
　　付羲从床上坐起，蒂露绕到背后为他揉额头两边。
　　“到家了，主人。”
　　“妈的老油条，居然和我玩阴地，下次看我不灌死他。”
　　付羲无意识骂着。
　　他当然知道陆野再假喝，但自己已经摆出晚辈姿态，不好点明。
　　还是被老东西拿捏了。
　　“等会……你叫我什么？”还在头痛的付羲突然反应过来。
　　“主人呀，怎么了？”
　　蒂露眨眨眼回答道。
　　付羲嘴角一抽：“你还是叫我老板吧，听起来习惯点。”
　　明明是个女仆爱好者，却又不让人叫主人，真是矛盾。
　　蒂露暗地偷笑。
　　付羲从床上爬起，用力伸个懒腰：“不过也算值得，起码拿到初始情报。”
　　从接下来开始，他不能再像空落荒原时那样调用公司资源帮助自己了。
　　即是为了避开菁业派董事们无孔不入的耳目，也满足重生军用正式继承人的考察需求。
　　不管对内还是对外，继承人处理问题的能力和效率也是考察一环。
　　股份配比不是一成不变。
　　新董事长进入董事会后，往往也会带来自己亲信的手下，占据董事会中一些席位。
　　而老的董事也会有所持股份变化，增加或减少，甚至完全失去股份被逐出公司。
　　这其中的合纵连横自然不必多说。
　　白钊是重生军用实权董事，看起来爹味浓郁，实则长袖善舞。
　　他既然想逼迫付羲出让蒂露身后的灵光天能源股份，按照游戏规则自然要有对等的筹码。
　　要是付羲赢下这一局，就有可能从他手中翘出股份，在没继承父亲财产之前进入董事会。
　　同时，任何参与到二者博弈中的其他人，都会被视为“下注”。
　　胜负也会影响利益交换。
　　这也是陆野只看在付道一面子给他提供开局情报的原因。
　　别看两人关系好似一家人，陆野还没决定押注他这边。
　　至于问题核心的赛博朋克？
　　重生军用真的在乎一伙刀口舔血的佣兵么？
　　白钊提起‘夜行者’要的是付羲的口舌，宣称借口。
　　‘作为下任继承人败坏公司口碑，还不合格’、‘放任赛博朋克破坏公司业务展开，能力不够’、‘为保证重生军用业务顺畅展开，应该为新CEO多配备一些秘书，帮助处理事务’。
　　到时候付羲想要防止权力被稀释怎么办？
　　当然只有利益交换，无论是让渡蒂露爷爷留下的灵光天能源股份，还是其他。
　　用通俗点的话来解释，此前白钊愿意让他去执行部，是想刷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在未来股权配比争斗中占据优势。
　　如今‘太子’手头有更高价值的东西？
　　那这个‘太子太傅’就不要了，转而换种手段把更高价值的东西榨出来。
　　亲昵与敌意都是手段。
　　巨企的股东们，看重的只有权和利。
　　你是不是未来继承人、是不是正统真的有人在乎吗？无非是表面上保持一个尊敬而已。
　　否则，付红缨当年怎么死的？
　　凶手至今没抓到是查不清还是不能抓？
　　付道一很爱女儿，却放任凶手逍遥法外的原因就是，这是“游戏规则”的一环。他是主持人，付红缨是失败者。
　　若主持人偏袒某方，规则会瞬间失去约束力，到时候群魔乱舞更难掌控局面。
　　所以，付道一建议他入局，却不能给他提供更强的帮助。
　　大致心里有数之后，付羲才转向蒂露：
　　“回来之后就一直陪我到处跑，辛苦你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结束后再去休息吧。”
　　蒂露抿嘴唇：“好……什么事呢？”
　　“关于你后续的安排。”
　　后续的安排？
　　蒂露愣了片刻，付羲已经走在前面退出卧室，走进一旁的书房。
　　蒂露跟了进去，看见他把一封纸质信件放在书桌正中间。
　　信件上有个公司Logo，不是重生军用的重生塔标志，而是一个大写的鎏金V字母开头。
　　[Vsoul娱乐人事任命书
　　[即日起，蒂露小姐（身份IDXXXXX）正式加入Vsoul通用娱乐集团，担任首席执行官一职。
　　[任命人：付羲
　　纸张边缘由荆棘纹样的鎏金花纹，代表这是一张魔熵契约。
　　“上次撕掉你的魔熵契约，现在就补上一份。你说过要为我的意志而活，不如证明给我看。”
　　付羲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这个任命是他经过考量后得出的结论。
　　厄里特航空港的袭击事件结束后，灵光天能源正在无限期拖延公司继承事项，借口前任董事长的财产结构过于复杂，需要时间清理。
　　涉及到的各方势力还处于早起的试探阶段，短时间不会有结果。
　　付道一表达过态度，蒂露是他的私事，不会要求他交给重生军用。
　　与之相反，付羲也就不能用重生军用的名义庇佑蒂露，安排她进公司任职。
　　那么再推论下来，付羲宣誓对蒂露主权的方式只剩下两种。
　　第一种是高调宣布交往，用强硬态度表达自己要涉入灵光天能源继承权之争的态度。
　　第二种就是宣布重视。
　　Vsoul娱乐是付羲手下唯一的独立产业，虽然把公司CEO交给一个十五岁的乡下女孩看上去很儿戏，但足以表达他的态度。
　　——蒂露是我的人。
　　蒂露再三确认契约上的文字，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将带血的指纹按上去。
　　荆棘花纹闪烁代表契约成立，魔熵的约束感重新回到她的身体。
　　“诶，开个玩笑，你不必那么认真。”
　　没想到她那么果决的付羲赶忙叫女仆拿过外用止血喷雾来。
　　“不是，老板，不是向你证明什么。”
　　蒂露任由女仆处理伤口，认真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她想的没有付羲那么多，那么远，但也知道两份魔熵契约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如果说第一份代表奴役，她成为任人宰割的舞女；那么第二份就代表权力，一步登天，从荒原小镇的乡下女孩成为玫瑰城顶级偶像公司的CEO。
　　不过对蒂露而言，第二份魔熵契约更多代表信任。
　　在两人旁边，微笑的管家诺亚轻轻鼓掌，然后开口说道：
　　“蒂露小姐，本座住宅的权限已为您开放，您自由出入并调动女仆团队。”
　　“同时，少爷为您邀请到玫瑰城有名的老师和教练，提供综合培训内容。接下来您的时间表会很紧凑。”
　　蒂露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些安排。
　　付羲接过诺亚的话：“到最后，还要问你一个问题。哈哈哈，放心这是最后一个。”
　　“问吧，老板。”
　　“你想不想去上学呢？”付羲摸着下巴：“和你父亲年轻时念过的差不多，玫瑰城高级联合中学。”
　　也是他曾经的学校。
　　蒂露愣住，没想到问题会是这个。
　　付羲轻咳一声，首先要说明，他可没有什么女子高中生爱好。
　　如果蒂露未来真要踏入顶级巨企的圈子，那都是同龄人二代的高级联合中学就是个好去处。
　　在那里，她能学到星际开拓联盟遵循的一切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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