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不去，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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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鹜王面沉如水，朝着父皇的背影来了一个叩首。
    缓缓起身，在走过兄长面前时，他微低了下头，算作了礼，然后便看也不看就漫步离开。
    他的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人，看着竟有些形单影只。
    不过，太子并不这样以为。在朝廷里的势力网络，老四可是筹划多年，与他这东宫太子相比差不了多少。只是在父皇面前时，老四总是一副内敛的样子，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对老四来说，有时候少说话比多说话要好。
    就在他凝神之际，突然视线之内，丞相府的公子公输厘突然出现在鹜王身边，两人一起相伴而走。
    他突然想起，公输厘和老四可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他冷笑一声，嗤笑道：“这就有意思了。”
    从皇宫里退出来后，众人皆是同时大呼出一口气。不只是百宝三人，即便是一向稳重的沐雪非也如释重负，像是劫后余生。
    他们坐在同一辆马车内，任由着车夫拉着向沐王府行进。
    江白不解道：“郡主大人，早知道皇帝陛下是这种态度，你就不应该把我们报名上去。”
    他心里还是对要去上课感到非常不爽。
    沐雪非轻拉起马车上的帘布，往窗外扫了一眼。可能是因为将要下雨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很少，她只看了一眼，就把帘布放下。
    她回过脸来，弯着修长的横眉，嘴角微挽，显露出一丝浅笑。
    这位不可一世的冰山美人居然罕有地面对他们露出了微笑。霎时间，那张英气的俏脸终于流露出她原本就应有的秀气，恍惚间惊若天人。
    三人同时张大了嘴巴，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下失了神。
    江白最先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使劲敲了一下白晨的脑袋。
    这一下可是不轻，白晨疼得直接就叫了出来，连带着旁边的百宝也被他惊醒。
    沐雪非这时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噤声。江白和百宝同时出手，赶紧捂住了白晨的嘴巴。
    白晨瞪大眼睛，口中一下憋气，把脸色涨的通红。
    沐雪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压低了声音说：“首先，恭喜你们成功进入大学宫。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此行的目的。”
    目的？三人同时警觉。原来是有所企图么，难怪以他们这样的身份，沐王府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送进大学宫。
    “今年谷神讲学由太子殿下主导，各大名家都有人参与，可谓鱼龙混杂。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鹜王也宣布参加，不出意外的话，名单之上应该会有不少他的人。太子虽有审核名单之权，但毕竟不能把人都拒之门外，所以这基本上已成定局。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保证讲学顺利完成，将是你们与我最重要的任务。”
    沐雪非简单把话说了一遍，白晨却听得一头雾水。百宝也只听得堪堪能懂，但还是没想明白鹜王参加听学为何会导致他们需要保证讲学顺利。那个鹜王和太子不都是他们皇室的人吗？
    三人之中，唯有江白是完全听懂了的。只是他有些惊讶，在他认知里一向认为沐王府是不参与皇家之争的。
    他同样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选择了太子？”
    沐雪非重重地点了下头。
    江白心里如孤铁悬起，一下顶着胸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这时沐雪非沉声道：“应该说，是我们选择了太子。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值得信任，也因为我们现在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直到这一刻，百宝和白晨终于听懂了沐雪非的意思。就如同江白一开始的反应一样，他们也对沐王府的选择感到无比的惊讶。
    江白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他吞了两口唾液，笑口盈盈地看着郡主。“郡主，我一个小偷，能帮上什么忙？这种大事就别找我了吧？我保证不把沐王府的秘密说出去！”
    谁知沐雪非顿时正色道：“若有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江白心头一颤，丧气地说：“你这就是耍花招了。”
    沐雪非也不辩解，只是扯了扯嘴角，柔声说道：“江白，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约定没完成呢。”
    江白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自己和沐雪非之间还有那些贫民的安排事宜没有处理。只要这位冷冰冰的郡主大人一日未说公输丹的案件完结，他就很难去要挟她执行承诺。
    说到底，是他被套住了。
    他顿时心情复杂，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我们？”问的是百宝。这是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先前以为去大学宫只是因为简单的听学罢了，于是没有特别地一定要问清楚。但现在沐雪非跟他说是有着非常重要任务的，他就不得不怀疑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他们都不算是合适的人选。
    江白和白晨也在此时紧张地看着郡主，等待着郡主口中的答案。
    一般来说，选择某人执行一种重要任务必定是因为他身上存在的某种特质。所以在百宝问时，他们几乎断定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惊人之处，就等着郡主大人揭秘了。
    但出乎预料的是，沐雪非沉默了。她紧绷着嘴角，洁白无瑕的素手虚握着，贴近唇边不过半寸，拇指与食指之间轻轻地摩挲着，眉头紧皱，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这……现编呢？
    两人同时傻眼了，唯独是百宝一脸痴痴地看着。
    但沐雪非选择他们的时候确实是没过多考虑，真卿说了选三个傻子都可以，她便就想到了他们。后来把名单递过去时，真卿连说精妙，却是没有说明缘由。
    她选择他们，是有自己的考虑，只是不能在这里说。
    这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发亮，“真卿先生说过天下将要发生一场巨变，你们作为这场巨变的关键，必然是非常重要的。”
    白晨讶异：“真的假的？”
    江白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很明显是瞎编的，就是为了骗你这种傻子。
    “这是喻郎说的？”白晨又说，目光熠熠。
    他早听说过天官第一的威名，乡里的说书人贼爱说他的故事，不管是那些灵验的卜卦，还是那些闲碎烂事，个个精彩。其中最生动的莫过于那些风流往事，说是喻真卿勾搭上了某个公主，连孩子都有了，但后来被皇帝发现后棒打鸳鸯，两人分离时哭得多么凄厉，那娃儿在公主怀中嗷嗷待铺的姿态，每一点都形象生动，仿佛身临其境。但后来他逐渐知道，当今陛下压根就没有公主。
    但喻真卿身边确实是跟着一个孩子的。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但基本是铁打的喻真卿，流水的女主角。故事也不再限于棒打鸳鸯，最离谱的是偷情的版本，连被发现时那男女主角的身姿衣着，神色动作说得一清二楚，仿佛偷情的就是说书人本人似的。
    这些故事白晨听得多了，也听得烦了，唯独对真卿可是相当佩服。能当八卦主角这么久的人物，多半不是省油的灯。
    沐雪非玩笑道：“当然是我说的。”
    她拍了拍手，又扑了扑身上的尘气，端坐着，身姿卓立，狭眉细挽，明显心情不错。
    很难得，冰山美人没有了冰山的一面，让人感觉有了亲近的可能。
    但对她的话，却是让白晨摸不着头脑。感觉对方在开玩笑，但由于郡主是从来不会开玩笑的，导致这句话出来后，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沐雪非倒是不在意，她轻笑道：“我不是说过，这是你们的赏赐么？你们只管听课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有我就够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过小事一桩。
    百宝神色凝重。他自然不敢这么想，皇子之间的争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旦失败是要人头落地的。
    “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帮你的。”他的声音平静，一如他过往的承诺，平淡而坚定。
    沐雪非眼角抖了下，很微弱，若不是认真地注意都难以察觉。她简单地“嗯”了声，然后望向另外两人。
    “你们呢？”
    白晨拍了拍胸膛，“百宝说的，加我一个。”
    他原本就乐意听学，所以答应下来毫不费力。
    至于江白就没那么容易了。天性潇洒的他却在此时犹犹豫豫，就是当初选择离家出走都没有这般煎熬。
    五年前那座高高的山墙还历历在目，他站在在藏经阁的塔尖上迎风一跃，伴着风势御风而行，一举穿过山墙，逃脱了那个被他称为牢狱一样的地方。
    但在他跃离之前，他听到有人在朝着他呼喊，声音朦胧却十分急切。
    “不要丢下我！”是少年的声音。
    他听到后半句，瞳孔一下放大。
    “江白？”
    江白眼神一个闪烁，脱离了回忆，但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怎么了？”他说。
    沐雪非沉着气，说道：“你考虑得怎样？”
    江白反应过来，他眼珠转了几圈，然后问道：“如果失败的话，太子会死么？”
    沐雪非的脸色微变，她沉默着，最后说了两个字：“难说。”
    江白闻言脸色没有多大变化，他低着头，似是在思考，过后两息的时间，才后知后觉地轻声地“哦”了一声。
    这时候，他扯着嘴角，表情慢慢变得有些生气，先是直接爆了一句粗口，在众人还在惊诧之际迅速扬口答应帮忙，把他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好像江白和太子有仇似的，哪怕是在逼不得已帮忙的这件事上都要骂上一句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