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自己的客人自己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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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关村数码卖场的人声吵嚷得连并肩而行的人都得扯着嗓子才能跟彼此说上话，于是岩峰打来的电话被闷在口袋里，一并淹没在那嘈杂的声音中。Μ.5八16０.cǒm安东一心扑在拯救手里这台残破的旧爱上，丝毫预感不到即将到来的一切。
办妥了手机维修的事，安东跟文孝二人下楼找了个闲坐的店，点了饮料，开始聊起找工作的事来。
“要不干脆你就来这儿给我打工得了。”
“跟你一块儿卖电脑？”
“我这几天在考虑要不要在这儿开个铺子。”
“这生意好做么？”
“现在电子产品热得快炸了，这儿遍地都是钱，就看你会不会捡。”
“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你打工？”
“本来没有那么想，可你现在不是要找工作么，与其给别人卖力，倒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我怎么感觉不靠谱呢！”
“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靠谱过！”
“我是担心自己没经验……”
“嘁，你又不是没长嘴！这活儿不比咱当初跟那帮酒鬼打交道容易呀，关键是这事儿不用担心咱们自己个儿吃亏，反正是卖货，好不好的咱也不少块肉，大不了就是少做单买卖而已。再说了，如今这些货根本不愁卖，见天儿都是钱往口袋里跑。”
正说着话安东随意地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了屏幕上显示的岩峰打给他的未接来电，便回拨过去。
岩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也安抚了自己的纷乱的心绪，他也思考了自己到底在恼怒什么？是因为安东的过去，还是他的隐瞒呢？他想着早上还问过他那三十万怎么挣来的，现在再琢磨起来，如果他真是在那个地方上班那比他说的拼命来得更加可靠。想到这儿，安东的电话打了来。
“怎么了？”安东在电话那头问。
岩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道：“你在哪儿？”
“修手机呢。”
“回家，打车，马上。”
“什么事这么着急？”
“给我立刻回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安东拿着电话一脸迷雾。
“怎么了？”文孝问。
安东蹙眉愣道：“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让我打车回去，说是有事说。”
文孝问：“那我的事儿你好歹给个话啊！”
安东一边起身一边说：“你容我考虑考虑吧，过两天给你回信儿成不成。”
“有什么好考虑的，还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我是怕你老人家剥削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好吗。”
文孝跟着起身陪他出了店，临分开时还不忘嘱咐他且上点心琢磨。
安东一路上也没想别的，其实心内已十有**想跟着文孝干。只是碍于他一贯谨慎的性格才把这被拨动了的心思给强行克制住，流程上是预备回去跟岩峰报备一声再给文孝回信，这主要是他担心因为隐瞒会牵扯出将来什么让彼此不愉快的问题，所以必须防范。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十分坦白过去，那么现在就得事无巨细地老实交代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去向。当然对于这件事他不认为岩峰有理由反对，毕竟生活已经很窘困了。即便岩峰反对，他也有足够的自信去说服对方，于是他仿佛异想天开地都能看到自己发家致富的未来了似的，心情一片艳阳。
岩峰盘腿坐在床上，身下正前方放着那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的界面因超时没有操作已经自动熄屏了，黑压压的长着一张死神一样的脸，静等着开始一场史无前例的审判。
在人还未出现之前，他陷入了一种偏执的逻辑中，自认为客观地分析着安东隐瞒那些过往的动机，最终得出结论。要么是他安东认为这些过去都不重要，没有提起的必要就选择性的把这段历史忘了。要么他羞于启齿那经历所以故意隐瞒，这就是欺骗！
他想到：“他大概是觉得那些事只要他不说，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岩峰困在那些主观分析和情绪的博弈中，并一直望向自己从来秉持的原则和信念——他要的即便不是完美的，但至少在人性在灵魂的层面必然是高贵的！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最好的，最高尚的属于他的人就只能属于他，就像他只属于对方一样牢不可破，其他人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谁知，这个空豆小熊横空出世一般地杀到他面前，一切的骄傲自负像被万箭穿心一样。他觉得自己想要的并不过分，事实上也确实应该如此，可他忽略一个残酷的现实，就是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
安东进了门，尽管心里有些忐忑电话里岩峰语气中令人不安的情绪，但解决了工作的问题始终是他认为目前最能拯救危机的消息，于是不管对方有多么令人沮丧的消息，他觉得都可以用自己的好消息来化解。
来不及换鞋，就看见不远处的床上盘坐着一尊神，电脑摆在他面前的样子一时间让他觉得还有点好笑。
“干嘛呢在？”安东一边换鞋一边语气轻松道。
岩峰没说话。
安东来到床沿儿，看了看岩峰的脸。
岩峰那复杂的表情让人彻底读不懂表达的是什么，疑惑，愤怒，严肃，杀气腾腾。
安东坐下来，笑道：“怎么了这是……跟你说个好消……”
岩峰打断了他，说：“那钱……三十万，是怎么挣的？”
安东心头一紧，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便问：“怎么又在提，之前不是说了吗？”
岩峰说：“在我还能克制我自己的时候，你最好说实话。”
安东武装起自己已经慌张的情绪，说：“实话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说，你到底想干嘛？找茬儿吵架是不是？”
岩峰略带讽刺地笑了笑，抬手点亮了屏幕，和余聪的网络对话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显示在了安东的面前。
安东的眼睛刚扫到余聪开头的几句话就立刻将屏幕盖了起来，看着岩峰说不出话。
岩峰说：“你说，我听着。”
安东此时的心跳又重又快，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思考怎么解释这一切，大脑迅速掠过几个应激反应，要么跳起来指责对方为什么要偷窥自己的私人网络账号大吵大闹，要么跪在地上卑微求饶大哭大嚎。但他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面红耳赤地把头埋了下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岩峰说：“那个人是谁？你以前上班的地方是什么会所？干的什么活儿？”
安东撇开了头，继续沉默。
岩峰嘶吼般道：“说啊！”
安东被那一声震得连毛孔都在发抖，于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缓缓道：“我不记得了。”
岩峰咬着牙，喘着粗气，说：“所以，你是打算继续瞒下去吗？”
安东忽然间醒来了似的，抬脸看着岩峰，表情带着某种卑微的惨状，问：“你觉得……那很重要吗？”
岩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你觉得不重要吗？”
安东说：“所以……你很在乎我以前做了什么工作是吗？”
岩峰说：“那他妈也叫工作？”
安东说：“你认为那是什么？”
岩峰说：“肮脏，下贱，不要脸！”
安东沉默了片刻，说：“是啊，我也觉得。”
岩峰说：“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的全部是吗？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关于你的过去。”
安东说：“过去是什么？是记忆？还是我们现在的生活？你没有过去吗？对，你没有。因为你什么都不缺。”
岩峰说：“老子就是穷得要饭了也不可能干那种事。”
听到这些话安东本来想据理力争地跟对方辩论一番，可是面对自己的立场，他此刻失去了硬气的立场，因为他无法抹去那些不堪的历史。
安东幽幽地说：“我第一次走进那个地方的时候，就像是掉进了一个万花筒里，那些镜子把人照得五光十色的，镜子里有好多张自己的脸，就是不知道那张脸是真的自己……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如果你说想……想分开的话，我也能……能理解。”
岩峰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别的，听到对方先说了要分开的话，他更是怒火中烧，直道：“这他妈就是你的解释？你认为离不开你，不敢跟你分手是吗？”
安东不再动作，只默默等待着一个结果。
岩峰简单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人到了门口，说：“那些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等拿到了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说完就走出那扇门。
安东站在床位边，面对着那台电脑，没有回头。
窗外的光线渐渐灭了，城市里再次华灯初上。
屋内的感情一片狼藉，他们没有撕扯，没有怒骂，只是默默地成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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