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千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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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饭，洗碗的时候，我爸把我叫到了一边，对我说：“你跟大头有些年没来往了，还不知道大头家出了大事。”
    我随口问道什么大事。
    我爸边抽汗烟边对我说：“是卖保健品的，先把村里的人聚到一块儿，今天给你发个盆儿，明天发袋洗衣粉，一开始我跟你妈也去，但后来听说那个什么洗脚水要好几千，我们调头就走了。”
    我冲我爸伸了个大拇：“爹！你真明智。”
    我爸身体往后一仰，无奈的说：“明智啥玩意儿！不还是因为没钱，你在城市工作压力大，还欠银行的钱，”
    我爸抽了口烟继续说：“我跟你妈离开卖保健品的会场时，那些老头老太太还笑话我们，说咱家穷，没钱。”
    当时我在想，是没钱！要是有钱我也弄一套那个什么治疗高血压的床垫儿。
    这不！果然出事儿了，村里的老人都信了那个保健品小伙子的话，开始买了床垫，可不便宜啊，一套一万多。
    虽然知道这些人割老年人的韭菜，但我爸说出价格还是吓了我一跳：“那有人买吗？谁会傻到花那么多钱去买个床垫。”
    我爸冲我撇了个冷眼说：“唉！啥叫有人买吗！大家都比着买，你要说那帮人没学问吧，咱村头的老刘你知道不，人家以前可是个教授，不照样上当受骗。”
    我就是做销售的，最懂这些会销模式，于是对我爸说：“这种销售模式属于撒网，将目标客户人群聚集到一起，总有那么一两个上钩的，再加上农村人的攀比心理，你见我买了，你不买你就不好意思，就觉得比我低一头。”
    我爸点点头说：“理是这个理！可是大多数人转不过来这个弯，大头他爹他娘，就是个例子。”
    我正想问我爸是咋回事的时候，大头来到了灶房，要帮我洗碗，平时洗碗都是我我爸的活，我妈负责做饭，看我回来了我爸也偷个懒。
    下午我跟大头一起去钓鱼，农村可供娱乐活动不多，现在的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了，有的干脆搬到了城里，不像小时候那么热闹，钓鱼就成了唯一还剩下的爱好。
    钓鱼的时候我问大头：“兄弟这几年干的怎么样，做什么工作啊。”
    大头叹了口气！那脸上瞬间没了光彩：“在电子厂打工。”
    为了不让大头觉得我瞧不起他，我婉转的说：“电子厂可以啊，工作不累工资也高。”
    包吃包住吗？说不定过年还能带个媳妇儿回来。
    大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媳妇儿是带不回来了，因为回不来了，房子没了，这次咱俩见面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这里虽然是农村但是靠近开发区，地皮也值点钱，但我不知道大头这话什么意思，于是就问：“瞧你这话说的，咋就动不动再也见不着了，房子卖了，咱俩最起码还是好朋友。”
    大头无奈的对我说：“我爹妈都不在了，本来指望着拆迁了弄一笔钱，县城里买套小房子，说个媳妇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不得了，谁曾想来了个骗子，把我家骗的那是一个干干净净。”
    我急忙问道：“你说叔叔阿姨都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头眼圈有点红肿：“前不久的事，葬礼的时候你爸你妈都去了，你那时候在外面工作，肯定不知道这事。”
    听了大头的话，我有些感慨，因为之前我爸跟我讲过，关于保健品的事，我也知道保健品这割韭菜的能力也是非常强的。
    大头讲述了他父母的从买保健品一直到卖房子的故事。
    前不久村里来了一帮人，开着面包车，吆喝着政策下乡，免费领取洗脸盆，洗衣粉，不锈钢碗。
    一开始我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多了个空气净化器，洗脚足盆，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但是后来这些东西越来越。
    有一次我给我妈拿了两千块钱，让她去看病，不到中午十点我妈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
    后来一问我才知道，那两千块钱给了我妈，我妈就去买了保健品了，而且还欠了九千块钱，人家都跟到家里了。
    我妈买了一张床垫花了一万一，她还觉得自己赚了，说那床垫价值四五万。
    听了大头的话我惊讶到：“什么床垫，镶金了，要一万多。”
    大头恼怒的说：“我当时也是那么问，那小伙子只说自己是来要要钱的，我让他给我开发票，他也不开，我说把东西退了，人家说床垫已经拆封了，而且被我妈躺过了。”
    最后我又给了七千块钱把这个事暂时解决了。
    那时候我刚出去打工不久，一共就赚了九千块钱，出去的路费都是跟邻居借的。
    但是自从买了第一次保健品之后，那些卖保健品的就像是盯了我家，像是知道我家的信息，知道我爹妈傻一样。
    每一次来卖保健品，先到我家做宣传。
    那一年的时间我爸我妈开始借钱买保健品，我年年赚的钱不够还的。
    家里面瓶瓶罐罐，什么治疗高血压的高血糖，预防老年痴呆，什么预防脑血栓，脑梗，心梗！有的药都已经在墙角落了灰尘，就又买新保健品。
    本来我在城里谈了个对象，都已经下好礼了，人家来到我家一看这情况，谁还愿意跟我过。
    听大头的语气有些激动我安慰他的：“老人嘛！就是这样，有时候就转不过那个弯！”
    大头听了我的话更激动了继续说：“就算是再怎么愚昧，那也不能把保健品当药使啊。”
    我妈本来就有脑血栓，那保健品公司的人，竟然说他们的火罐子能治脑血栓，恨不得说他们的火罐子能治百病。
    我妈一犯病，就吃各种各样的保健品，拔火罐子，用他们的治疗仪洗脚。
    而且老两口就跟陷在里边了一样，你越说他们他们就越买。
    小胖说着，我好奇的插话：“你就不会报警吗。”
    大头气愤的说：“报警了，也联系了报社，现在的报社，他不说批评那些卖假药的，反而总结了一点，是我们对老人的疏忽和不够关心，导致老人盲目的相信保健品推销员。”
    合着弄来弄去，我们出去拼命赚钱还有错了！
    无论谁来了都是劝我多陪陪父母，父母才不会上这种当。
    谁见了我都觉得是我不孝顺，才给保健品推销员有机可乘。
    听着大头的话我暗自思索，这种模式实际上就是这样，农村的韭菜割完一伐又一伐，有时候真的不是年轻人不够关爱自己的父母，有些人就会陷到那个脑循环里。
    他们不是不知道那是骗子，但就是买，而且买了第一次，还会买第二次，且越上当越买。
    甚至有些人心知肚明那就是骗子，骗自己的钱，但每一次骗子出现，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手。
    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苦，像大头这样没结婚的还好，结了婚的就要离开家乡，离开老婆孩子，独自在外打拼，年底才能回家一次。
    最怕的就是这种噩耗，赚了一年的钱，回到家里发现钱没了，干嘛用了？买了两盒淀粉做的保健品。
    大头继续激动的说：“我爸妈身体不好，一上了年纪就有各种心脑血管疾病，本来他们的病也不严重，就是让这保健品给耽误了。”
    我妈走的那天，就感觉头有点不舒服，我爸赶紧给他泡药草洗脚水，那也是一种保健品，我在电的话那头听的着急的很，电话那头我都跟我妈跪下了，说你们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可这老两口中了邪一样，坚持用保健品治病。
    说着大头哭了起来。
    我急忙对大头说：“哭有啥用啊人死又不能复生。”
    大头接着又说，我妈死后我爸也一病不起，我除了工作到家里面照顾了他最后几个月了，索性也没有让我爸临了再受苦。
    我爸躺在床上那几个月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因为我知道我爸身体也不好，再加上我妈一走受刺激。
    回到家里那几个月我才知道，老两口为了买保健品把房子都卖了。
    我问大头，你恨你父母吗。
    大头撇了我一眼说：“恨！咋不恨呢，我这个人不会耍那些弯弯肠子，说恨父母的人多可耻，多可悲，这件事根本就不怪人家保健品推销员，人家骗子的标签就是贴在脸上的。”
    明白了告诉你那是骗子，你还往里钻，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大头低下头继续沉声道：“可是恨！有什么用，我是个儿，是个男人，家里谁倒了我都得扛起来，”